四 腳夫和巴格達三個女人的故事
二 第二個僧人的故事
讓你們從我的眼皮上走過。
我不聽她的勸止，一腳踢破穹頂，接著宇宙就黑暗起來，在閃閃的電光、隆隆的雷聲中，地面震動不已。這時我才清醒過來，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離別的馬兒爭先奔騰的時候，
「什麼災難也沒有。不過我心中一時煩悶，因而喝酒解悶；可是我喝醉了，頭昏眼花，站不住腳，這才碰在穹頂上呢。」
沒有絲毫擾攘的氣氛，
「魔王，饒恕我吧！這對你來說，是再適宜不過的了。求你像被嫉妒的人饒恕嫉妒者那樣饒恕我吧。」「那是怎麼一回事情？告訴我吧。」
她舉目使個眼色，
我聽了裁縫的話，一怔，臉色立刻變了，心緒一時混亂起來。這時候，地面突然裂開，由裡面鑽出一個外鄉人。我仔細打量，原來他就是蹂躪女郎的那個魔鬼。他百般拷打女郎，她卻不肯招認，於是他拿著鞋子和斧頭，說道：「我既是哲爾基斯，伊補律斯的孫子，你等我把鞋子和斧頭的主人捉來吧！」為了這個目的，他去訪問樵夫，然後找到我的住處。他毫不遲疑，把我抓在魔爪中，飛向空中，越飛越高，最後落下來，鑽進我去過的那間地下室裡。我慢慢蘇醒過來，見女郎仍然被綁著，釘在地上，身上顯出斑斑的血跡。魔鬼伸出魔爪抓住她說：「這不是到這兒來的那個人嗎？」
我讚美她的才情，謝謝她對我的好意，快樂地陪她飲酒。喝到半酣的時候，我對她說：「來，讓我帶你出去，擺脫魔鬼的束縛吧。」她笑一笑說：「唉！這談何容易！不過從今以後每十天之內，其中的一天屬於魔鬼享受，剩餘的九天都歸你占有好了。」這時候我已喝得酩酊大醉，昏頭昏腦，一搖一晃地站了起來，堅持著要完全占有她，說道：「現在我要毀掉穹頂上的字跡，讓魔鬼到這兒來，我要殺死他。我是慣於斬妖的。」聽了我的話，她嚇得面無人色，說道：「指阿拉起誓，你千萬不可莽撞，免得做出有害的事情，須注意保衛自己。」隨即吟道：
「你的這種技能在我們地方上是不管用的。這裡的人，除了經商謀利之外，他們不懂得什麼是知識學問。」
在一些日子裡你碰到顛危，
「你們兩人是有感情的。」魔鬼說著拿起寶劍，接連砍了四劍，砍斷女郎的兩手和兩腳。我和-圖-書眼看那種暴行，相信自己是非死不可的了。當時女郎凝視著我，是離別的最後一瞥了。繼而魔鬼一劍砍斷她的脖子，結果了她的性命，然後回頭瞪我一眼，說道：「人呀，我非殺你不可；你有什麼要求，對我說吧。」
她拿起寶劍，走了過來，站在我面前。我哭哭啼啼地使著眼色向她傳情示意，她懂得我的意思，悄悄地說道：「這些禍患是你闖出來的。」我暗示著向她說：「現在是你饒恕我的時候呢。」隨即吟道：
我心裡充滿感傷，兩眼流出同情的眼淚，丟了手中的寶劍，說道：「嚴厲而勇猛的魔王呀，一個理智和宗教認識都不健全的婦道人家，她還不肯殺我，而我是一個男子漢，和她素昧平生，怎麼忍心殺她呢？縱然粉身碎骨，我也是不幹這個的。」
我們必須灑下心血和眼淚，
我們緘默著讓愛情自己敘述，
你應當藉回憶過去安慰自己。
居民的面前，
「叫我要求什麼呢？」
為歡迎你們且鋪下我們的腮頰，
我出生時，並不是瞎子。我的遭遇離奇古怪，如果把它記錄下來，是可以勸戒後人的。我父親是國王，我是太子。我從小學習《可蘭經》，懂得《可蘭經》的七種讀法。此外我還跟許多學者學習，精通天文和詩歌散文，並且埋頭鑽研各種學術，因此在當代學術界中，我的學識和書法是超群出眾的，所以我的名聲傳遍了各地。
我驚惶失措，拔腳逃跑，忘了鞋子和斧頭。我跑到階梯上，回頭一看，見地面裂開，一個面貌猙獰的魔鬼從地裡鑽了出來，問她：「你幹嘛這樣驚擾我？你遭到什麼災難了？」
「你為他而受了懲罰，還不肯招認嗎？」
「告訴我吧：你希望我用魔法把你變成個什麼東西，狗嗎？驢嗎？猴子嗎？」
在一些日子裡你看見光明，
他給我買了一把斧頭和一根繩子，並領我去見樵夫，把我託付給他們。於是我隨樵夫們去到山中，砍了一天的柴，用繩索捆綁起來，頂到城裡，賣得半枚金幣，用一部分維持生活，其餘一部分積蓄起來。從此我便過樵夫生活，繼續了一年。
你應當回憶過去。
我安安靜靜地睡了一覺，所遭遇的顛危全都忘得乾乾淨淨。我和_圖_書從夢中醒來，見她安詳地替我按摩兩腿。繼而我和她一塊兒吃喝談笑。她說：「指阿拉起誓，我孤單單地一個人住在這所地下室裡，二十五年以來，沒有一個人和我談話，我寂寞苦悶極了。讚美阿拉，是他差你到這兒來安慰我呀。」我感謝她對我的熱情和款待。我和她在一起，感到無限的快慰，因為我從來還沒見過像她那樣漂亮的女子。就那麼樣我陪她吃喝談笑，舒舒服服快快樂樂地過了一夜。
熱淚奪眶而出。
一座安居樂業的城鎮，
它似乎是一座點綴齊全的樂園，
多麼靈活的秋波，
女郎看我一眼，回道：「我不認識這個人，我這是第一次看見他。」
「這是魔鬼趕來了。當初我不是警告你，教你別莽撞嗎？指阿拉起誓，你帶累我了，你快從原來的地方逃走吧。」
安寧是它的本來面目，
因為時日是善於騙人的，
命運帶來患難的時候，
「你少說廢話，馬上就要殺你，這不過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罷了。」
「好的。」我回答著拿起寶劍，神氣十足地走到女郎面前，舉起寶劍要殺她的時候，她使個眼色暗示著對我說：「我不曾慢待你，你卻要這樣對付我嗎？」我明白她的意思，使著眼色回答她說：「我犧牲自己替你贖身。」於是吟道：
好沉默的人呀！
印度國王聽了我的名聲，派使臣攜帶貴重禮物，不辭跋涉，來到我國訪問，聘我去印度講學。我父親特別為我預備六艘大船，準備許多禮物和駝、馬，於是我們起程，在海洋中整整航行了一個月，然後登陸，牽出駝、馬，卸下禮物，裝成十馱用駱駝馱著，我和隨從騎馬向印度前進。我們在旅途中行了不久，曠野中突起颶風，灰塵飛揚，瀰漫天空。後來風停塵落，曠野中出現五十個身披鎧甲的英勇騎士。我們仔細打量，原來他們是一群阿拉伯的強盜。因為我們人數不多，身邊還帶著十馱送印度國王的禮物，所以遭到他們搶劫。在他們的槍刀圍攻之下，我對他們說：「我們是朝拜印度國王的使臣，你們不得傷害我們。」
「壞傢伙，你扯謊騙我呀！」他搖著頭左右觀看。他看見我的鞋子和斧頭，ｈｅｔuｂｏok•cｏm•coｍ便指著說：「這是人類使用的東西；到底是誰到這兒來了？」
眼睛代我訴說衷情。
「我們不在他的國土之內，他管不著我們。」他們一邊說一邊動起槍刀。我的隨從死的死，逃的逃；我自己身負重傷，幸而當時強盜忙著搶劫財物，不曾注意我的行動。在逃亡的時候，我想到自己是個高貴享福的人，一旦落魄，驚惶失措，茫然不知怎樣應付，向什麼地方去找歸宿。我在倉猝忙亂之間狼狽逃竄，跑到一個山洞中躲藏起來。次日離開山洞，急急忙忙向前逃竄，最後奔逃到一座人煙稠密的城市裡。那城市顯出一片日暖風和的美麗景象：殘冬捲著嚴寒去了，春天帶著玫瑰歸來，香花開放爭豔，悠悠的流水和著宛轉的鳥語，正是：
向她報告我心中的祕密。
「拿這把寶劍殺死她，我便放你走，我也相信你是從來不認識她的。」
我懂得她的指示。
女郎明白我的旨意，丟下手中的寶劍，說道：「這個人我從來不認識他，他也沒有虧待我，我怎麼能殺他呢？再說這種事是宗教不許可的。」她說著往後退了幾步。魔鬼說道：「你不輕易殺他，也不肯招認，這是同類互相袒護的緣故。」於是他偏頭望我一眼，說道：「人呀，你不認識這個女人嗎？」
眼睛替我的舌頭翻譯，
因為眉目能滿足彼此間的需求。
「是誰帶你到這兒來的？我在此住了整整二十五個年頭，卻從來沒有看見一個人影。」
多麼美麗的容顏！
我用指頭比個手勢，
「你既然不認識他，拿這把寶劍砍掉他的頭吧。」
倘若知道你們要光臨，
次日，我和她依然情投意合，非常愉快。她問我：「喂！你喜歡喝酒嗎？」我回道：「好的，給我酒喝吧。」她去貯藏室裡，取來一瓶酒，並擺上蔬菜和殽饌，吟道：
我啞然不能說話的時候，
「我是法學家，是讀書人，寫得一手好字，會計算賬目。」
你盡可能地慢行。
我把自己的遭遇從頭到尾敘述一遍。她聽了，可憐我的境遇，流下同情的眼淚，說道：「我也要對你談談我自己的遭遇。
和*圖*書你要知道：我是國王艾維陀睦斯的女兒，他是艾滿奴斯島的主人。我和叔父的兒子結婚，但不幸新婚之夜，我被魔鬼哲爾基斯奪走。他是勒基睦斯的兒子，伊補律斯的孫子。他帶著我一直飛到這個地方來；從那時起，凡我需要的衣服、首飾、布匹、財物、飲食和各種東西，都由他供給。他每隔十天到這兒來住一夜。他跟我約定，不管什麼時候，我需要什麼東西，只要伸手一摸寫在圓屋頂上的這兩行字跡，他立刻便出現在我面前。四天前他還在這兒，再過六天他要到這兒來的。你願不願在這兒住五天，在他來的前一天離開這兒呢？」我說：「我很願意。」她聽了很高興，站起來，拉著我的手，跨過一道拱門，來到一間小巧別致的浴室裡。她坐在一個褥墊上，教我坐在她的身旁，拿麝香糖水餵我，並擺出許多水果供我享受。我和她一面吃一面閒談。她說：「你疲倦了，躺下去睡一會吧。」我急急忙忙離開森林，一直回到裁縫朋友家中。當時他正在等候我，侷促不安，如同坐在火鍋上，一見我便說：「昨晚我整夜替你擔憂，唯恐你在山中碰到野獸或發生意外；讚美阿拉，現在你平安歸來了。」我謝謝他的關懷，回到房中，一個人躲在裡面，想著山中的經歷，埋怨我自己魯莽多事，平白地去踢穹頂而惹出禍事。我正在懊惱不置的時候，裁縫朋友忽然推門進來，對我說：「青年朋友，有個外鄉老人帶著你的鞋子和斧頭來找你。他曾經帶著鞋子和斧頭去找樵夫們，對他們說，他黎明前聽了招禱聲，往清真寺去做禮拜，在途中撿到鞋子和斧頭，但不知物主是誰，請他們告訴他。樵夫們知道是你的，便告訴了他。因此他帶著鞋子和斧頭來找你。他在鋪裡等候你，你出去謝謝他，收下鞋子和斧頭吧。」
第二年開始的時候，我照常出去砍柴。有一天我深入山中，發現一片森林，裡面乾柴很多。其中有棵粗大的枯樹，我沿著樹根挖掘，刨開土塊，無意間斧子碰在一個銅環上。我把泥土全部挪開，仔細一看，發現那銅環釘在一個木蓋上。我揭起木蓋，下面便出現階梯。沿階梯下去，發現前面有門。跨門進去，眼前便出現一幢結構精巧、建築美觀的居室，室中住著一個珍珠般美麗的女郎。我看見那個女郎，便跪下去叩頭，表示我對造物主的欽佩，因為他創造了這樣的美女。女郎看我一眼，問道：「你是誰？是人，還是鬼？」
我到了城市裡，心中感到無限的快慰。當時和_圖_書我走得精疲力盡，由於過度的恐怖，我變得面黃肌瘦，狼狽不堪，茫然不知該向哪裡去找歸宿。我拖著沉重的兩腿，經過一間裁縫鋪，向裁縫打招呼。裁縫歡迎我，安慰我，問我離鄉背井的原因。我把途中遭遇，從頭到尾詳詳細細地敘述一遍。他聽了我的經歷，不由自主地替我擔憂起來，說道：「年輕人，你千萬別暴露自己，我替你擔心著呢。因為我們的國王，是你父親的仇人，彼此間有宿怨，他會拿你復仇的呢。」繼而他給我預備飲食，陪我吃喝，然後坐在一起談到深夜。他讓我在一間側室裡住宿，給我預備被褥和其他物件。我在裁縫家裡住了三天之後，他便問我：「你不懂得一種謀生的手藝嗎？」
「你胡說八道！」他罵著脫掉她的衣服，把她的手腳綁在四根木樁上，無情地虐打她，逼她招認。我不忍心聽她哭泣、呻|吟，懷著恐懼心情，哆嗦著踉踉蹌蹌地逃了出來，把木蓋照原樣蓋上，並撥土掩埋起來。當時我百般懊悔，不該莽撞。於是想著那美麗多情的女郎受到魔鬼蹂躪，想著她在囚禁二十五年後，因我而遭受虐刑，想著我父親和他的王位，想著我自己落魄而變為樵夫的經過，感到生活每況愈下，前途茫茫，十分悲觀失望，因此忍不住傷心哭泣，吟道：
「你束起腰帶，帶著斧頭和繩子，到山中去砍柴，暫時維持生活，靜候阿拉的解救吧。你只要不暴露自己，就不至於被人殺害了。」
要求分袂的人呀，
顯出豔麗的姿態。
「我現在才看見這個呢，這好像是你剛才捲進來的吧。」
「我從來沒見過他，怎麼能說謊呢！阿拉是不容許說謊的。」
她明瞭我的心事。
我們相逢的時候，
「指阿拉起誓，如果你饒恕我，那麼為你饒恕一個沒有冒犯你的穆民，阿拉會饒恕你呢。」我希望得到他的饒恕，百般向他表示謙恭，苦苦哀求。我說：「我是受冤枉的人。」
結交的終點便是生離，死別。
「指阿拉起誓，除了我說過的幾種技能之外，別的手藝我是不懂得的。」
「這個女人是誰？我現在剛看見她呢。」
「我是人。」
那個用眼球快讀。
這個拿眼瞼速寫，
用她的眼睛向情人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