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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零一夜(二)

作者:佚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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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的故事

二十三 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的故事

爾遼溫丁夫妻正在計劃對策的時候,突然聽到敲門聲。他開門一看,原來是法官派來的差官,一見面便對他說:「令岳丈控告你,請你勞駕去法院裡走一趟!」爾遼溫丁塞給差官五個金幣,說道:「差官,到底是哪家的法律許可頭天晚上結婚,第二天便宣布離異的?」「我們這兒絕對不許這樣辦;」差官說,「你要是不諳法律,我代你辯護好了。」
「我要見一見她,待我跟她談話之後再說吧。」
省長太太聽從老太婆的指使,去到丈夫面前,照老太婆教她的話說了一通。省長果然向老婆發誓,答應她的要求。次日晨禱後,省長去到獄中,對古蒙古睦說:「古蒙古睦,對於過去的罪孽,現在你懺悔沒有?」
奧柯睦一骨碌爬起來,仔細打量,原來是槍刀劍戟反射出來的光澤。不一會,阿張龍率領的土匪就成群結隊蜂擁而至,面對財貨,歡喜若狂,叫道:「多麼美好的橫財呀!」
「是呀,我打算出去做買賣。」
省長、法官和證人們聞聲過來一看,發現御用的衣物全都埋在地下,不禁相顧失色。繼而他們聯名寫了報告,陳述在爾遼溫丁家中找到衣物的經過,蓋上私章,即時呈報哈里發,同時下令逮捕爾遼溫丁,取下他的纏頭,綁住他的臂膊,宣布沒收他的財產。古蒙古睦趁機把身懷有孕的亞瑟美娜弄到家中,交給他母親說:「娘,快把她送往省長家中去吧。」
「爾遼溫丁是個矮個子,這卻是一個高個子呀!」
「謝謝陛下,願陛下萬壽無疆。」
老岳父在旁聽了法官的答覆,對爾遼溫丁說,「你要是不願離婚,請交出一萬金的聘禮來好了。」
「主上,除非我氣絕身死,埋葬在她身旁,否則我是不能不悲哀的。」
佘睦肅丁的老婆是個賢淑的妻子,知道丈夫每天歸家的時間,因此總在他回家之前便事事準備妥當,歡歡喜喜地迎接他。那天佘睦肅丁回到家中,她照例殷勤接待,說道:「晚上好!」
「要是他父親還活著,該由他給孩子取名;現在我就叫他艾士龍吧。」
「我們是好品詩、愛聽琴、並從事苦修苦煉的外鄉人,求你讓我們在你家裡留宿一夜,明天清晨我們就走。我們是愛好音樂的,我們都記得許多詩詞歌賦。你行行好吧,願阿拉報答你。」
那天古蒙古睦的母親來到省長家中,見省長太太愁容滿面,悶悶不樂,隨口問道:「太太,你為什麼憂愁苦悶?」
戴乃孚和爾遼溫丁來到亞歷山大城中,行在街上,發現人群擁擠,走過去看熱鬧,原來是經紀人在那裡替官家拍賣一家沒收來的鋪子;已經出到九百五十金。爾遼溫丁參加競買,以一千金幣的代價買了下來,作為安身度日的處所。他開門進去一看,有床有被;裡面還有一間倉庫,庫中儲藏著漂石、香料、繩索、箱籠、皮囊、玻璃珠、貝殼、馬鐙、剪子、刀、針和其他的雜貨,一望而知是一間古董鋪。爾遼溫丁坐在鋪中,感到歡喜、快慰。戴乃孚對他說:「這間鋪子和裡面的什物全都是你的了,從此別悲觀厭世,好生經營下去吧,阿拉對生意人是另眼看待的。」他陪他在鋪中住了三天,天天安慰他,勸他忍耐;第四天決心要走,臨行對他說:「我走了,你安心住在這兒,好生經營生意。待我回到巴格達,仔細調查研究,找出陷害你的歹人,而哈里發也回心轉意時,再給你送好消息來。」
「希望主上替我報殺父的冤仇。」
「這樁事,等我跟妻子商量商量再說。」
「願少爺吉慶平安!他到底怎麼樣了?」
「哈桑.舒曼,」戴乃孚轉問他的同事,「你可有什麼辦法?」
「如今阿拉賞賜我們財富,以後他們再來敲門,我可不讓他們進來了。」
「是禁衛軍隊長戴乃孚告訴我的。」
「禁衛軍的首領爾遼溫丁被人逮去上絞架去了。」
在旅途中的第一天,白勒亨囑咐爾遼溫丁的廚子不必起火,由他預備飲食招待爾遼溫丁和他手下的人員。白勒亨是一個比較活躍而經營廣泛的商人,在埃及、敘利亞、哈勒白和巴格達都有他的房屋。他們結隊而行,在旅途中繼續邁進。幾天之後,他們到了敘利亞,白勒亨的僕人奉命去到爾遼溫丁帳篷中,見他坐著閱讀,便走到他面前,吻他的手。爾遼溫丁問道:「你來做什麼?」
爾遼溫丁和奧柯睦商量,打算上白勒亨家去住宿。奧柯睦對他說:「你別去。」於是他就婉言謝絕白勒亨的僕人。
「我非去巴格達經營生意不可;要是這種心願不遂,我就換身苦行者的衣服,從此雲遊天下,去過流浪生活好了。」
「欽佩極了。」
「鄂娣媛,你只管歡喜快樂,好好地唱一曲,就可以同你丈夫見面了。」
哈桑.舒曼說著,急忙跑到牢獄中,對獄吏說:「給我一個該處死刑的罪犯吧。」獄吏撿出一個犯了死罪的犯人交給他。哈桑.舒曼拿布捂起他的面孔,然後由戴乃孚和阿里.鄒伯谷攙著混入刑場,走到絞刑架下。戴乃孚伸腿攔住劊子手,劊子手抬頭一望,對他說:「走開,讓我執行任務。」
哈里發去到房裡;姑圖.谷祿彼一見便起身迎接,並跪下去吻了地面。哈里發問道:「他正式跟你締結婚約沒有?」
「為了愛情,我是不怕犧牲性命的。」
「主上,我早就向阿拉懺悔過了。」
爾遼溫丁隨差官去到法院,法官問道:「為什麼你不踐約休掉老婆,接受財物?」爾遼溫丁走到法官面前,吻他的手,暗中塞給他五十金幣,說道:「請問法官大人,我昨晚才結婚,今天要逼我宣布離異,這到底是哪家法律規定的?」
姑圖.谷祿彼回宮後,爾遼溫丁如釋重負,當晚高枕無憂,安安逸逸地睡了一夜。次日,他輕鬆愉快地騎馬進宮去辦公。為了解決他的婚姻問題,哈里發命財政大臣取一萬金幣交給宰相張爾蕃,並吩咐他:「我命你親身往奴市去,以一萬金的代價,買個美麗的姑娘,送給爾遼溫丁為妻。」
「瘋子!我教你到這兒,原來就是要你工作的。」老太婆罵他一頓,隨即給他一根頂端裝著十字架的銅禪杖,說道:「孩子,你帶著此杖出去找人來幫忙吧。在大街之上,無論碰到何人,即使是省長也罷,你對他說:『為了天主基督,我要你進教堂去服役。』他是不敢違拗你的。你吩咐他篩麥、磨麵粉、做麵餅,供僧侶們吃喝。誰敢違拗命令,就重重地打他,不必害怕。」
「勞兩位進去回稟太太,我竭誠歡迎她;可是但凡她在屋裡的時候,我是不便進去的。因為屬於御用之物,那是不適合奴婢享受的。此外,再勞兩位問一問太太,她在宮裡每天主上為她開銷多少金錢。」
「我有幾雙手能夠做完教堂中所有的事情啊?」
「這麼說,你欽佩她嗎?」
「孩子,這是盜匪出沒的地方,我替你的生命和貨物擔憂著呢。」
「我命你去請他回來。」
「爾遼溫丁與竊盜案無關,這是仇人誣陷他的。」
爾遼溫丁一方面要侍奉堂上父母,養老送終,一方面必須照顧妻子。為了兩全其美,所以就把父母一起接往巴格達,以便侍奉晨昏,過團聚生活。
「兒啊,你父親有得是錢;要是他不給你預備貨物,我給你預備好了。」
「指主上的生命起誓,我的話是真的;是我用一個犯了死罪的犯人代替了爾遼溫丁,把他送往亞歷山大,給他開了個古董鋪,讓他在那兒過活的。」
哈里發敘述遺失衣物的經過,最後吩咐道:「我要你迅速破案,找回遺失的全都衣物。」
爾遼溫丁回到屋裡,說明情況。鄂娣媛說道:「開門讓他們進來吧。」爾遼溫丁開門歡迎他們進來,請他們坐在客室中,擺出飲食當上賓招待。可是他們不肯吃飲食,說道:「先生,我們的主要食糧是讚頌阿拉,傾聽音樂,我們不是為飽口腹才上這兒來的。剛才聽得府中有悅耳動聽的音樂,但是我們進來之後,歌唱也就中止了。請問剛才是誰彈唱?是府上的女奴,還是你的千金小姐?」
古蒙古睦聽了省長之言,趕忙趨前奏道:「懇求主上替我說情,教省長饒恕我。至於這樁偷竊案,我一定根據線索,調查偵緝,保證全部破案。不過懇求主上派兩位法官兩位證人協助我,因為那班偷盜的人,無法無天,主上、省長和其他任何人都不在他們的眼裡。」
次日,爾遼溫丁和他岳父,翁婿兩人互相安慰、勸解一番,然後舉哀送葬。爾遼溫丁從此身穿喪服,在家居喪,終日悲哀哭泣,哈里發不見爾遼溫丁,向宰相張爾蕃打聽他的消息,問道:「愛卿,爾遼溫丁為什麼不進宮來辦公?」
「十萬金幣賣給你,兌錢給我好了。」
「老伯,我運貨物到這兒來,不是專為經營謀利,同時也是要讓這些地方的人看看我的事業罷了。」
「既然如此,到奴市去買個女奴匹配他就成了。」
「你這個叛徒!我親近你,你為什麼疏遠我?我信任你,你為什麼背叛我?」
「受了絞刑的人,屍首是比原來的身體要抽長些。」
「老人家,你到底是主人,還是僕從?我必須明天早晨進城,非讓巴格達人看看我的貨物,認認我爾遼溫丁不可。」
「娘,人憑什麼可以擺脫命運?預防是不能阻止命運的;命運的規定怎麼也逃避不了。況且致吾祖父之死者,未必能捨我於不死。我父親他今天還健在人世,安知明天他不會一命嗚呼?萬一父親一倒頭,我對人說:『我是商界領袖佘睦肅丁的兒子爾遼溫丁,』這有誰能相信呢?那般老頭子會說:『我們從來不知道佘睦肅丁有過一男半女。』這樣一來,父親的財產會被人霸占,我做兒子的也就無法繼承遺產;父親算是一生白辛苦一場,結果落得個人財兩空。娘,你對父親說吧,教他帶我去看看市面,給我開個鋪子,讓我坐在裡面,學做生意買賣的本領吧。」
「事情簡單得很,你別害怕。這兒有一百金幣,你拿去用。倘若我手中有錢,你要多少我都給你。因為我父親溺愛侄子,把錢財都弄到他家中去,甚至連我自己的首飾也都弄走了。如果他們叫你去見法官,逼你離婚,你就問他們:『我頭天晚上才結婚,第二天就教人離異,這到底是哪個宗派的規定?』你得吻一吻法官的手,給他些好處,運動他一下,其餘的證人,也需要應酬,每人送給十個金幣,這樣,他們就幫你說話了。如果他們問你為什麼不離婚,為什麼接收原先規定的一千金幣的現款和騾子衣物,你就對他們說:『在我心目中,她的每根頭髮都值一千金幣,我絕不為貪財而宣布離婚。』如果法官教你繳出一萬金的聘禮,你就告訴他:『我手邊暫時不便。』這樣,法官和證人會同情你,憐憫你,會讓你緩期繳款的。」
「任何苦差事我都願意做,我只是不願意見你兒子的面。」
「我對你進了忠言;該怎麼辦,你自己決定好了。」
爾遼溫丁兌款的期限十天已屆,現在是他應該兌現或者宣布與妻子離婚的時候了。鄂娣媛的前夫懷著滿腔熱望,前去找她父親說:「叔叔,我們去找爾遼溫丁,催他趕快宣布離婚吧。」於是叔侄兩人欣然去找爾遼溫丁辦交涉。到了爾遼溫丁門前,看見五十匹騾子馱著五十馱匹頭,還有一個黑僕人昂然騎著騾子趕著在走。他們眼看這種情景,覺得奇怪,問道:「這是誰的貨物?」
「少爺,宰相張爾蕃要買姑娘給爾遼溫丁,已經出到一萬金了。」
國王被殺,霍絲妮公主帶著爾遼溫丁夫婦逃走之後,太子去到內宮,發現國王已死,僵臥在地上。他拾起爾遼溫丁留下的紙一看,明白個中底細,趕快尋找霍絲妮公主,卻不見她的蹤影,便一直跑到教堂中,向老太婆打聽她的去向。老太婆對他說:「昨天我就沒看見她了。」
張爾蕃遵循哈里發的命令,帶爾遼溫丁一起往奴市去物色姑娘。說來事屬巧遇,那天省長哈利德也攜帶大少爺往奴市去買奴隸,跟宰相碰在一起。原因是這樣的:省長哈利德個子高大,英勇過人,文武雙全,可是他的兒子哈補祖勒睦卻生得奇醜、低能,活到二十歲還不會騎馬。有一天他母親對他父親說:「老爺,兒子長大成人,我們應該給他娶親了。」
「我的好部下,指阿拉起誓,那不是我偷的。我無罪,我也不知道這種壞事是誰做的。」
「從亞歷山大來的。」
「主上,古人說得好:『碰到愛人,忘了主人。』這是千真萬確的。」
「爾遼溫丁!你幹的這是什麼勾當?老話說得好:『即使你是奸徒,對親信你的人,也該盡忠成仁。』哈里發委你為近臣,指你為忠信,你為什麼要這樣對待他,為什麼要偷他的衣物呢?」
次日,爾遼溫丁預備十個盤子,裝滿了珍貴的禮物,送到宮裡。哈里發坐在寶座上,一見爾遼溫丁,欣然說道:「歡迎你,爾遼溫丁。」
「我告訴他,叫他想辦法好了。」老太婆答應著告辭回家。她見兒子喝得醉眼矇矓,趁機對他說:「兒啊,你能夠出獄,恢復自由,這全是省長夫人的功勞;希望你想法害死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把他老婆亞瑟美娜弄來做她兒子哈補祖勒睦的妻室,報答她的恩情吧。」
「爾遼溫丁本來是個叛徒呀。」
「待我和奧柯睦老伯商議之後再決定吧。」
根據沾光托福的意思,當時人們習慣把最初聽到的人名給自己的孩子命名。那天佘睦肅丁和老婆正在房中商議給孩子取名,突然聽到門外有人喊爾遼溫丁,佘睦肅丁聽了,對老婆說:「就叫他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吧。」於是雇了奶媽哺乳,非常認真愛護地從事養育。
次日,爾遼溫丁賣了鋪子,預備起程,對戴乃孚說:「我打算先去埃及,看望父母和親戚朋友,然後再回巴格達。」於是大夥坐在飛床上,由公主駕馭著飛到埃及,落在他家門前。他急急忙忙過去敲門,他母親在屋裡問道:「誰敲門呀?」
正當船長和爾遼溫丁談話之時,海中突然出現一隻商船,船長便吩咐把船駛過去,用鐵鉤把商船鉤住,水手們一哄湧了過去,把商船中的貨物和四十個穆斯林搶擄過來,然後急忙開船,向芝嫩瓦逃竄。到了芝嫩瓦,船長登陸,急急忙忙奔往格羽突尼宮中和一個戴面紗的女人見面。女人問他:「那顆珠子和它的主人帶來了沒有?」
「八萬金幣賣不賣呢?」
嬰兒在母親懷抱中,銜著奶頭,安安靜靜地吃一飽睡一覺,倒也乖巧。穩婆繼續留在商人家中,烹調食物,預備糖果。到孩子滿七朝那天,府中慶祝誕辰,撒了喜糖,喜氣洋洋,人人歡欣快樂。佘睦肅丁喜笑顏開,去到房中祝福老婆,問道:「我的孩子在哪兒?」老婆把孩子遞給他。他接過去抱在懷裡一看,是個白白胖胖非常英俊的孩子,臉上閃著紅光,腮上有兩顆黑痣;雖然才生下七天,可是身體肥胖結實,與一歲的孩子沒有差別。佘睦肅丁愛如掌上明珠,對老婆說:「你給他取個什麼名字?」
「我母親叫亞瑟美娜。」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太監諾諾遵命。
「為什麼要驅逐我呢?」
鄂娣媛抱起琵琶,抑揚頓挫地彈唱了一支能夠激動金石的歌曲。爾遼溫丁聽了百感交集,抑制不住澎湃的激|情,不顧一切地奔進教堂,抱著鄂娣媛不放。鄂娣媛一看,知道是她丈夫爾遼溫丁。夫妻久別重逢,彼此擁抱著,泣不成聲,雙雙暈倒。公主趕忙拿玫瑰水灑在他們臉上,救醒兩人,說道:「阿拉使你們夫妻團圓聚首了。」
太子急急忙忙奔到兵營,大聲疾呼:「官兵們!趕快預備戰馬吧。」隨即告訴他們國王被刺身死的經過,於是馬上帶領人馬跟蹤追尋。太子的追兵到了郊外,來到距公主的帳篷不遠的地方。公主發現被馬蹄踏起的灰塵,瀰漫在空中,接著又看見太子和-圖-書率領的追兵奔騰趕來,便問爾遼溫丁:「怎麼辦?你能和他們對壘嗎?」
「兒啊,難道說你要出去經營生意?」
「事情沒有那麼容易。但這不要緊,你別害怕,若是阿拉願意,明天我們給你點石成金吧。喂!現在讓夫人唱一曲給我們聽,興奮興奮我們的心情,我們愛聽極了。」
「這種婚約是你自願的,還是他們強迫你的?」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哈補祖勒睦躺在床上,不吃不飲,輾轉不能成寐,病勢一天比一天嚴重。他母親守在床前,束手無策,絕望到極頂,正在感覺憂愁苦悶的時候,忽然來了一個老太婆,仔細一看,原來是匪徒古蒙古睦的母親。她的兒子古蒙古睦原來是一個掘壁洞、揭屋頂,專幹偷竊、擾亂治安的聞名的壞種,後來又當兵吃糧,因為盜竊武器被省長送進王宮治罪。哈里發判他死刑,他表示懺悔,決心改過自新,懇求宰相搭救他。宰相可憐他,替他說情,請求從寬處罰。哈里發問道:「這種損人利己、擾亂治安的壞蛋,你為什麼要替他說情?」
戴乃孚離開亞歷山大,乘船回到伊亞斯,牽出寄在店中的騾子,騎著兼程趕回巴格達,和哈桑.舒曼以及手下的人見面言歡,問道:「哈桑,我走後,主上問過我嗎?」
爾遼溫丁和張爾蕃正在密談的時候,哈里發已經回到客室,爾遼溫丁誠惶誠恐地倒身跪下,吻了地面,說:「願阿拉保佑主上,願陛下萬壽無疆,俾庶民普沾陛下的福澤。」「恭喜你,爾遼溫丁,」哈里發說,「現在讓鄂娣媛唱幾支歌曲祝你脫難和新婚之喜吧。」
「因為匪首阿張龍率領的匪幫常出沒其間,劫財害命,過往商隊很少倖免。」
聽了父親的解釋,爾遼溫丁恍然大悟,非常欽佩父親的細心和辦事的周到。接著宴會時間到了,客人們陸續來到。佘睦肅丁接待年長的,請到室內;爾遼溫丁接待年輕的,招待在院落中。待客人到齊,大家坐定之後,便擺出豐富的飲食,開懷吃喝,痛痛快快地飽餐了一頓。飯後,熏香畢,那輩年長的客人興高采烈,精神抖擻地談開了。他們高談闊論,對學術和聖訓互有爭辯,發揮精闢的見解。
「誰陷害了你父親呀?」
爾遼溫丁吩咐僕人卸下馱子,張起帳篷,在郊外宿營。夜間他起床便溺,見遠方隱約閃出光澤,覺得奇怪,對奧柯睦說:「老伯,你來看,那邊閃閃發光的是什麼東西?」
「不錯,我已經年滿花甲,膝下還無子嗣,心中感覺寂寞孤苦,因此虔心誠意地膜拜阿拉,廣施博濟,誠懇地祈求子嗣。後來老婆懷孕,妊娠期滿,生下這個兒子。只因我怕他惹人嫉妒,避免發生不測的禍事,所以把他放在地下室中教養。本來打算待他成年,嘴唇上生鬍子時才讓他出來處世接物,可他母親不願意,求我給他開個鋪子,讓他在鋪中經營,學做買賣,因此我今天才第一次帶他出來看看市面的。」
哈里發吩咐送姑圖.谷祿彼回宮,隨即向爾遼溫丁告辭,臨行囑咐他:「以後別疏遠我們吧!」
老太婆帶爾遼溫丁離開王宮,去到教堂裡。爾遼溫丁問她:「要我在這兒做些什麼?」
「別胡說八道!當心阿拉醜化你的本質和形象!這是我的兒子呀。」
「她在我家裡。」
「因為跟我在一起的這個青年,他是家兄的獨生子;我自己呢,也只有一個女兒,叫鄂娣媛,生得非常美麗。後來她同這個青年結成夫婦,他雖然愛鄂娣媛,鄂娣媛卻不鍾情於他,因此他發過三次休妻的誓言,結果弄得夫妻離異。事後,親戚紛紛前來說情,請求我准許他們復婚;可是要復婚,非照法定手續辦理不可。為了避免他人譏諷議論起見,我同意找個外鄉人來頂替,按復婚程序,舉行轉婚儀式。你是外鄉人,很合我們的要求。跟我來吧,讓我把女兒暫時嫁給你;待明天你宣布和她離婚後,他們就可以復婚了。通過這樣的手續,我就把剛才提過的那些財物送給你。」
商隊經過哈勒白,在直達巴格達的旅途中趕路,在距巴格達只剩一天路程的途中,白勒亨又預備飲食,邀請爾遼溫丁赴宴。爾遼溫丁和奧柯睦老伯商量,徵求他的同意。奧柯睦勸止,他不聽,說道:「這次非去不可。」於是他腰中仗劍,披上罩袍,前去赴約。白勒亨殷勤接待他,向他問好,和他親切交談,接著擺出豐富的飲食,主客開懷大嚼,飽餐一頓。飯後,兩人坐著閒談;白勒亨嬉皮笑臉,狎邪成性,湊過去要親嘴,爾遼溫丁伸手制止他。
過了一會,白勒亨故態復萌,第二次要親嘴。爾遼溫丁憤然拔劍而起,罵道:「你這個老傢伙,無法無天,不畏罪孽,毫無人性。」他指著寶劍說,「你看,這是寄存在我手裡的非賣品,如果要出賣,必須先撿你為主顧。像你這樣無恥下流之輩,從此我們不和你同路了。」他大罵一通,拔腳就走,回到帳中,對奧柯睦說:「那傢伙是個壞種,從今天起,我不再跟他同路了。」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奧柯睦見匪徒氣勢洶洶,言語複雜,便見義勇為,挺身而出,喝道:「你們這些壞種,不得無理取鬧。」他話才說完,一個匪徒的寶劍便閃電般刺穿他的胸背,他即時倒下,死在帳篷外面。僕人們聞聲跑出帳篷,也一個個被匪徒殺死。爾遼溫丁眼看這種慘痛的遭遇,無法抵抗。最後,手下的人全都遭殃,貨物被搶劫一空,自己雖然留得一條生命,但也盡夠悲傷失望的了。他自言自語地嘆道:「為了你的財貨和你這身衣服,人家才來搶劫你、危害你的啊!」他氣得昏頭昏腦,脫下衣服,扔在地下,身上只剩一件襯衫。由於刺|激過大,他的身體支持不住,昏倒在帳前的血泊中,染得遍身血跡,像被殺的死人一樣。
哈里發滿口應允,赦免古蒙古睦的罪過,吩咐鐵匠開掉鐐銬,準他回到軍中服務,告誡他好好工作,小心做人,不可再做違法犯罪的事。
姑圖.谷祿彼帶著四個婢女、兩個太監和箱籠什物去到爾遼溫丁家中,以主婦的身分,吩咐兩個太監:「你們兩人,各抬一把椅子,分別坐在大門兩旁;爾遼溫丁回來時,你們起身迎接,吻他的手,對他說:『奉主上的命令,我們太太姑圖.谷祿彼和奴婢們都來到府中;如今太太在房裡等候大人呢。』」
「但願他能夠擺脫叛徒這個罪名;其實他為人忠厚,不會做叛徒的。」
「是竊賊古蒙古睦陷害我父親的啊。」
省長太太剝掉亞瑟美娜身上的細軟和首飾,換給她一身粗布衣服,逼她到廚房裡做苦役,罵道:「罰你每天在這兒劈柴,剝蒜,燒火做飯。」
「沒有,主上沒有問你,你別焦心。」
「這是誰告訴你的?」
爾遼溫丁升任禁衛軍首領後,任勞任怨地為宮廷服務。有一天,他公畢回到家中,妻子燃上燈燭,和他坐談一會,然後起身料理家務。當時爾遼溫丁獨坐房中,突然傳來一聲狂叫。他聞聲奔出房門,只見鄂娣媛僵然躺在地上。他伸手試探,發覺她的心臟停止跳動,已氣絕身死,同時,間壁他岳丈也因為聽到叫聲,出來探望,問道:「我兒爾遼溫丁喲!你家裡出了什麼事情?」
「這是我們主人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的貨物。他父親曾經辦了一批貨物,打發他運到巴格達來販賣,中途遇匪,貨物被劫一空;消息傳到埃及,他父親命我帶來匹頭五十馱,現款五萬金,金壺金盆各一具,作為抵償他的損失之用。」
「發生了什麼事情?」
「孩子,我不是勸止過你嗎?教你別去,你可不聽我的吩咐。現在要是中途脫離他們,我怕會遇到危險;我們還是結隊而行吧。」
「他被絞死,我要親自去踏看他的屍體。」
聽了哈里發的誓願,戴乃孚趨前跪下,吻了地面說:「懇求主上給我保證吧。」
「為什麼?」
爾遼溫丁從白勒亨家中出來,群狗追著他狂吠。他走投無路,茫無目的地一直向前,黑夜裡從禮拜堂門前經過,便溜進堂內,打算在走廊下暫時棲息一夜。他剛坐下,發現燈光迎面而來,仔細一看,見兩個僕人提著兩盞燈籠在前面照路,後面跟著一個面目清秀的老頭和一個青年。只聽得那個青年對老頭說:「指阿拉起誓,叔父,讓我和令嬡復婚吧。」「我不是三番五次地勸戒過你嗎?」老頭說,「你可堅持要同她離婚呀。」
「你出去看一看,到底是怎麼回事情。」
「這是什麼緣故?你為什麼這樣憂愁苦悶?」
「這盞燈呀,它害過幾條人命呢。」
隨著霍絲妮公主的吩咐,床果然飄飄蕩蕩地升騰起來,飛到一處荒無人煙的上空。公主把珠子有床圖的那面轉向地面,床便慢慢地落在地上。當時需要帳篷,公主用手指按著有帳圖的那面說:「給我們張起一個帳篷吧。」隨著她的吩咐,一會兒便有一個帳篷出現在她面前,他們便在帳篷中休息。由於這地方一片荒涼,沒有水草樹木,公主把珠子的四面轉向天空說:「憑著靈感神通,願此地長出草木,出現一條河渠吧。」隨著她的要求,轉瞬間荒涼的原野中果然草木叢生,清水在河渠中湍流。於是他們去到河中盥洗,並做禮拜;禱告畢,公主按著有食物圖形的那面說:「憑阿拉的名義,給我們預備一桌可口的筵席吧。」隨著她的祈求,立刻便有一桌豐富的筵席出現在她面前。於是他們圍桌吃喝,痛痛快快地飽餐了一頓。
「這是為什麼?」
省長愛護艾士龍,當親生的兒子撫養,請先生教他讀書寫字。艾士龍在省長的教育下,專心攻讀,進步很快。他每見省長,必喊著父親,說長道短,以為省長就是他的生身之父,彼此非常親熱。待他年紀漸長,省長給他預備操場,買了馬匹、器械,教他學習騎射和各種武藝戰術。艾士龍按部就班,認真學習;當時他年剛十四歲,已精通武藝,得到武士稱號,遠近聞名,交遊日廣。有一天他和古蒙古睦邂逅相遇,交談之後,彼此結為朋友。他隨古蒙古睦走進酒店,見他掏出一盞寶石金燈,擺在桌上,在燈光下面痛飲。當時艾士龍被金燈吸引著,非常羨慕,對古蒙古睦說:「把這盞燈送給我吧。」
爾遼溫丁在家中和父母歡喜快樂地過了三天舒服如意生活,然後準備起身回巴格達。他父親依依不捨地說:「兒啊,你多年在外,現在不必再去奔波,留在家裡和父母安度餘年吧。」
戴乃孚把犯人交給劊子手拿去處死,換走了爾遼溫丁,領他回去藏在家裡。爾遼溫丁得救,免於死難,十分感激,說道:「我的好部下,願阿拉重重酬報你。」
爾遼溫丁津津有味地敘述之後,哈里發起身出去便溺,宰相張爾蕃趁機走到爾遼溫丁面前,悄悄地對他說:「你知道現在你是在哈里發御前嗎?應當小心些,禮貌些。」
「唉!孩子哪!」哈里發傷心哭泣起來,「你父親已經被絞死,不在人世了。指我的祖宗三代起誓,要是有人告訴我爾遼溫丁還活在世上,我可以使他得到他所期望的任何報酬。」
「我出一千零一金。」
「給我珠子吧。」
「伊斯蘭教的任何律例都是不許強迫離婚的。」
當時哈補祖勒睦看中亞瑟美娜,一心妄想著她,對他父親說:「爸爸,買這個姑娘給我吧。」他父親說:「兒啊,你若看中她,過去還價好了。」於是他去問經紀人:「她的身價有人出多少錢?」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願陛下福體康泰。」
回到巴格達,戴乃孚進宮去銷差,報告爾遼溫丁回到巴格達的消息,並敘述他的遭遇。哈里發聽了,高興快樂,帶著艾士龍去看他,伸出手臂迎接他,把他摟在懷裡不放。後來他吩咐帶來古蒙古睦,把他交給爾遼溫丁說:「這是你的仇人,你隨便處置他吧。」
「兒啊,因為怕人嫉妒你,所以我們才在地下室裡教養你的啊。你要知道,人間是存在著嫉妒的,古往今來,許多蒼生都是遭人嫉妒而死於非命的。」
「你是幹什麼的?」
「這都是哈里發送給你的,因為他十分愛護你。」
「剛才和你談話,現在出去便溺的那位苦行僧,他就是哈里發何魯納.拉施德;我是他的宰相張爾蕃,這一位是他的朝臣艾博.努瓦士,這一位是他的刀手馬師倫。你多想一想吧,爾遼溫丁。你說吧,埃及和巴格達之間的距離有多遠?要多少日子才能走到?」
「以往的罪行你知道悔悟嗎?」哈里發問古蒙古睦。
「主上,聖賢也不拒絕收禮;這十盤禮物是我獻給陛下的。」
於是三人坐在床上,公主一按珠子,床升騰起來,在空中飛行,轉瞬到了亞歷山大。爾遼溫丁讓公主和鄂娣媛躲在郊外的山洞中,自己匆匆進城,帶來便服,給她們穿戴起來,然後一起進城,回到鋪中。
於是省長率領法官、證人走進屋去;古蒙古睦隨在後面,大搖大擺,昂然踱到院落中,站在埋藏御用之物的那塊雲石板上,持杖一戳,戳破了石板,板下隱約露出衣物,便大聲叫道:「啊喲!這是好事情哩!我們到了此地,阿拉就給我們掘開寶藏了!來,各位來看吧!」
「爸爸,我不明白您這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預備兩處筵席,一處招待年長的客人,一處招待年輕的客人呢?」
「這是我的兒子,是我心頭上的果子。」
哈桑講了做買賣的經過,其餘的人也輪流著談自己在生意買賣方面的經驗,最後輪到爾遼溫丁,客人們對他說:「你呢,爾遼溫丁?談一談吧。」
他們經過走廊,老頭回頭見爾遼溫丁生得面如滿月,覺得奇怪,問道:「你是誰?」
原來到爾遼溫丁家中自稱苦行僧的那四位不速之客,是由哈里發何魯納.拉施德和他的宰相張爾蕃、朝臣艾博.努瓦士、刀手馬師倫喬裝改扮的。那是因為當天夜裡,哈里發心緒不寧,悶悶不樂,便對宰相張爾蕃說:「愛卿,我心裡不痛快,讓我們去城中走一趟,藉此消愁解悶吧。」於是四個人扮成苦行僧的模樣,來到城中。他們在爾遼溫丁門前經過,聽了彈唱之聲,很感興趣,為要明了個中的真實情況,才前來敲門投宿的。
「先到亞歷山大去吧。」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聽了艾士龍的控訴,哈里發環顧左右,吩咐道:「去把古蒙古睦逮來。」繼而問道:「禁衛軍隊長戴乃孚在哪兒?」戴乃孚應聲走到哈里發面前,接著古蒙古睦也被押到。哈里發吩咐戴乃孚:「檢查他吧。」戴乃孚伸手從他袋中掏出寶石金燈,哈里發見了大吃一驚,問道:「奸徒啊!這盞寶石金燈你是從哪兒弄來的?」
「請給我三天的期限好嗎?」
「我從小生活在地下室裡,星期五那天才離開地下室,隨家父到市場去了一趟,便回家來了。」
「啊喲,岳父哪!事情不好,我妻突然死了。這有什麼辦法呢!為了敬重死者,我們趕快準備喪葬吧。」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你是商界領袖的大少爺,最近的過去手中還是一個子兒沒有,何況他們是些可憐的苦行僧,你怎麼能責怪他們?」
www.hetubook.com.com「衣食在阿拉的掌握之中,如果其中有我自己的一份,災禍是奪不走的。請你老人家放心好了。」
「你在家中過慣了,不懂得出門的味道;本來出外經營生意,這是男子漢的事情嘛。」
爾遼溫丁做了禁衛軍首領,把手下的人馬分為左右兩隊,艾哈默德.戴乃孚和哈桑.舒曼兩人分別擔任隊長,各帶四十名壯士,雄赳赳氣昂昂,每天輪流著跟爾遼溫丁在宮中執勤,保衛哈里發。
「既然如此,你回家去,待省長穿軍服出去檢閱演武時,求他給你一套軍服穿起,帶你去參加檢閱。你到了哈里發面前,他必然要問你希望他賞你什麼;那時候你對他說:『希望主上替我報殺父的冤仇。』如果他對你說:『你父親哈利德還活著呢。』你就說:『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才是我的父親,省長哈利德不過從小撫養我罷了。』接著你把竊賊古蒙古睦盜竊御用衣物的經過報告主上,求主上派人前去搜查。」
「該死的傢伙!爾遼溫丁是受人誣陷的,你把這個人拿去代替他吧。」
「我問你這條老母狗:一個女人嫁兩個丈夫的道理是出自哪家的法律?狗彘憑什麼能夠混入獅群呀?」
「剛才是我的妻子在彈唱。」爾遼溫丁回答著,把自己的身世和前後的遭遇敘述一遍,最後說道:「老岳丈逼我交出一萬金的聘禮,限十天的期限,到期不能兌現,我就得宣布和妻子離婚。」
「這是為了什麼呢?」
「你老人家要早來一會那就好了,現在把殺剩的這個俘虜給你帶去吧。」
「我是個不會搬弄是非的人;不過我得告訴你:商人們決心取消你的領袖職位,不再來向你誦《可蘭經》第一章了。」
太監遵從爾遼溫丁的吩咐,回到屋裡,把他的話原原本本地轉告姑圖.谷祿彼。太太聽了,回道:「每天花一百金幣。」太監誠惶誠恐地轉了出來,傳達太太的回話。爾遼溫丁聽了想道:「我實在不需要主上賞我姑圖.谷祿彼,讓我為她開支這筆錢呀。然而事到頭上,這是沒有辦法拒絕的。」
「兒啊,這是誰告訴你的?」她忍不住傷心哭泣。
「不能給你。」
「主上,請先判古蒙古睦死罪,再判我死刑吧!因為他是警官,那般叛徒們的行為,他最清楚不過。」
次日,白勒亨帶著人馬貨物,路經獅子林,發現爾遼溫丁的僕人全都遇害,爾遼溫丁躺在血泊中,身上只剩一件襯衫,心裡既高興而又覺得奇怪,問道:「是誰這樣對待你,使你落寞到這步田地?」
爾遼溫丁迅速收拾佈置一番,然後出去買食物,在街上剛好和禁衛軍隊長戴乃孚邂逅相遇,兩人擁抱著歡喜若狂,彼此寒暄。戴乃孚向他報喜信,告訴他他的兒子艾士龍已經二十歲了。他們一同回到鋪中,爾遼溫丁便對他敘述別後的遭遇。戴乃孚聽了感到無限的驚詫,並將宮中發生的事變和奉哈里發的命令前來接他的消息告訴他。兩人久別重逢,感到無限的快慰,高枕無憂地安然過了一夜。
爾遼溫丁收到財貨,感到無限的歡欣快慰,從此環境優越,手中有得是錢,買了許多日常生活必需的物品,開始與妻室過快樂如意的生活。妻室常辦出豐富的飲食,兩人坐著開懷吃喝、享受。有一次席間他對老婆說:「你瞧,那幾個荒唐無稽的苦行僧,他們冠冕堂皇,答應幫助我們,末了卻一個也不曾履行諾言。」
「他是我的女婿,我帶你往他家去吧。」
「這顯然是仇人幹出來的。幹這種勾當的人,遲早是要受懲罰的。事到如今,爾遼溫丁啊,巴格達這個地方你是不能再待下去了。所謂有強權無公理。被強|暴尋釁的人,其苦難是無止境的。」
「不行,」法官說,「三天的期限太短,給你十天吧。」
「你需要的人可以派給你;你應該先檢查王宮內部,然後順序檢查相府、禁衛軍首領的官邸,如此由上而下,必有破案之時。」
「呃!他那副樣子,又髒,又醜,又傻,誰家的女子願意嫁他呀?」
「孩子,你快快活活地過活吧!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是你的生身之父,回去問你母親,你就知道了!」
「誰為它死了?」
爾遼溫丁去市中買了米、肉、乳油、蔬菜及各種需要的食物,帶到家中,鄂娣媛烹調出來,夫妻二人坐著吃喝,清清靜靜地過得非常舒適。天黑時,燃上燈燭,二人相對促膝談心。爾遼溫丁念念不忘欠著的聘禮,長吁短嘆,對鄂娣媛說:「那幾位苦行僧答應給我的一萬金也不送來,其實他們是些窮光蛋呀。」他剛說完,苦行僧們已來到門前敲門。鄂娣媛聞聲說:「他們來了,快去開門吧。」爾遼溫丁開門迎接他們,問道:「你們答應給我募集的一萬金帶來了沒有?」
「但願他能夠擺脫叛徒的罪名!請問他生前有什麼地方不忠於主上的?」
商隊離開敘利亞,繼續向前,直到哈勒白時,白勒亨備辦菜餚,邀請爾遼溫丁赴宴。爾遼溫丁聽從奧柯睦老伯的指示,又婉言謝絕。
「兒啊,等你父親回來,我告訴他好了。」
「若是阿拉願意,我們快去救他吧。」
霍絲妮公主理直氣壯,對國王剴切敘談之後,爾遼溫丁也婉言勸解,可是國王剛愎、倨傲成性,不聽勸說。爾遼溫丁於是抽出匕首,切斷他的血管,結果他的性命,並把他歷來傷天害理,塗炭生靈的罪狀寫下來,擺在他的臉上,然後收揀宮中名貴而便於攜帶的財物,帶在身邊,匆匆回到教堂。霍絲妮公主取出珠子,用手指向有床圖的那方面一按,轉瞬間便有一張床出現在他們面前。她和爾遼溫丁、鄂娣媛三人一起坐在床上,說道:「床呀,根據珠上符咒的神通,你快帶我們升騰起來吧。」
「劊子手,殺掉他吧。」
「主上的吩咐真是金玉良言;此次犯竊盜案的也許會是陛下的心腹人,或者是某官吏豢養的親信。」
「這是很容易的事,今晚我就想辦法。」
「現在我明白了,我父親是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陷害我父親的人,求你替我報仇。」
「你的貨物被劫到現在才不過十天,消息怎麼能夠傳到埃及呢?令尊大人怎能在十天內走完四十五天的路程給你運貨物來呢?」
哈里發下令處死奸細,並對艾士龍說:「告訴我,艾士龍,你希望我賞你什麼?」
「指我的生命和祖先的墳墓起誓,我把她和她的奴婢全都送給你。」
「因為我兒哈補祖勒睦沒有希望了。」
「令尊大人是埃及商界的領袖。」
「主上,我父親並不是叛徒。請問陛下,遺失的衣物找回時,那盞寶石金燈一塊兒找到沒有?」
「我滿家滿當,不少穿不缺吃,現款也很多,」他一面說一面帶爾遼溫丁去看庫中的錢財、貨物,「其他各城市按地方的大小都有我的資金和貨物。」他又把包紮妥當每馱值一千金幣的四十馱貨物指給他看,說道:「兒啊,這四十馱貨物和你母親給你預備的十馱,你一起帶去銷售吧;願你一路平安。不過此去你必須經過獅子林和野狗塹,那兩個地方古往今來死過無數過往的商旅,這是我替你擔憂放心不下的一樁心事。」
次日,爾遼溫丁抑制愁情,騎馬進宮,去到哈里發面前跪下。哈里發起身迎接,讓他坐在一旁,安慰他說:「爾遼溫丁,你今天是我的客人,我留你在宮裡和我一塊兒吃飯。」於是帶他去到後宮,對一個非常寵幸的名叫姑圖.谷祿彼的宮女說:「爾遼溫丁的元配夫人叫鄂娣媛,為人溫和賢淑,善於治家,且能體貼丈夫,因此他感到溫暖、快活。可惜紅顏薄命,她已經死了,因此他悲觀厭世,痛不欲生。今天我請他吃飯,要你趁機會給我們精精彩彩地彈唱幾支動聽的歌曲,替他消愁解悶。」
「孩子,倘若我給你一千金幣,和價值一千金的衣物及價值一千金的騾子,你願意不願意接受?」
古蒙古睦受了拷打,支持不住,招出盜竊御用衣物和寶石金燈的口供。哈里發聽了供詞,痛定思痛,喝道:「奸徒啊!你為什麼做出這種歹事,教我把忠心耿耿的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給誤殺了呢?」於是他下令把古蒙古睦和省長哈利德都逮捕起來。哈利德身在縲絏之中,真如大夢初醒,說道:「主上,臣實在冤狂。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是我奉主上的命令吊死他的,當時這些情況我一點也不清楚,這都是我的妻子和古蒙古睦母子的陰謀,我一點也不知道。」他又對艾士龍說:「艾士龍,你從小在我膝下長大,我等於你的義父,你救救我吧。」
「從亞歷山大。」
「不,指阿拉起誓,我分文不能收受。至於聘禮,你同你妻鄂娣媛商量處置好了。」
太太小姐們聽了女主人的解釋,同聲向她道喜。之後爾遼溫丁離開母親和客人去到堂屋裡,見僕人們牽回一匹騾子,便指著問道:「哪兒來的這匹騾子?」
「你原來有個哥哥,叫哈補祖勒睦,二十歲時,你父親帶他去奴市買奴隸……」古蒙古睦就把事件的經過:哈補祖勒睦如何害病喪命,爾遼溫丁如何被陷害而吊死,從頭到尾說了一遍。艾士龍聽了,心裡想:「也許那個叫亞瑟美娜的女奴就是我的母親,說不定我的生身之父就是被害的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於是他悶悶不樂地和古蒙古睦分手離開酒店。在回家的路上,他碰見了戴乃孚和哈桑.舒曼。戴乃孚望著他的面孔,嘆道:「讚美萬能的阿拉!」哈桑.舒曼聽了,問道:「老兄為何讚歎?」
天黑了,屋裡剛燃上燈燭,就聽見敲門聲。鄂娣媛吩咐丈夫:「是誰敲門?你去看一看。」爾遼溫丁出去開了門,見苦行僧站在門前,便對他們說:「歡迎你們這幾位撒謊者,都請進來吧。」於是殷勤接待,請到客室裡,擺出飲食,陪他們吃喝,一面吃一面談笑,人人都歡喜快樂。飯後,苦行僧對爾遼溫丁說:「我們一直關心著你,現在你和令岳丈之間的糾葛怎麼樣了?」
當時爾遼溫丁認為哈里發是在和他開玩笑。
「聽明白了,依你就是。」
「主上難道不知道,死人的顏色自然會變黑的?」
「希望主上讓我們父子團圓聚首。」
「凡是適於主子享受的,做奴婢的就不該妄想非分;我哪裡有力量買她!她給禁衛軍的首領買走了。」
「我是穆斯林,你是基督徒,我怎麼能娶你為妻呢?」
在法官的裁判下,雙方同意限期十天;就是說十天後,爾遼溫丁應該交出一萬金的聘禮,否則就宣布離婚。爾遼溫丁心悅誠服地走出法院,順便買了肉、米、乳油等各種食品帶回家去,對妻子敘述法院中的情況。鄂娣媛聽了,喟然長嘆:「喲!一夜之中竟然發生這許多奇奇怪怪的事情!未來的事還多著呢,實在無法推測。今後,無論什麼災難臨頭,我們都得耐心忍受,因為每一夜是時日鏈索中的一環,它隨時孕育著奇異的事件呢。」於是她抖擻精神,把爾遼溫丁買回來的菜蔬做好,擺出來,兩口子無拘無束,開懷享受,安安靜靜、快快樂樂地吃飽喝夠之後,已經是黑夜降臨。這時候,兩口子心中無限快慰,一切憂愁苦惱早已忘得一乾二淨。爾遼溫丁叫鄂娣媛彈唱一曲助興。鄂娣媛抱著琵琶,一面彈,一面唱,抑揚頓挫地唱了一支感動金石的動聽歌曲。他們夫妻正在融融陶醉的時候,忽然聽到敲門聲。鄂娣媛對爾遼溫丁說,「誰敲門?你去看一看。」
白勒亨弄匹騾子給爾遼溫丁騎著,帶他到巴格達,招待在自己家中住宿。他又領他去澡堂沐浴,對他說:「孩子,錢財和貨物贖了你的生命;如果你事事依從我,你的損失,我願意加倍賠償你。」
爾遼溫丁堅決要離開白勒亨,便催促人馬,立刻動身,繼續趕路。到了獅子林,他準備在那裡停下露宿。奧柯睦不同意,說道:「別在這兒露宿,讓我們繼續再趕一程,也許能在日落之前趕到巴格達。巴格達人因為怕異教徒進城去破壞、搶劫,他們的書籍被拋到底格里斯河中去了,因此他們日落前關門,要到日出才開門呢。為安全計,我們必須趁日落前趕到巴格達。」
「兒啊,若是阿拉願意,明天我就帶你上市場去。不過你要知道:在鋪中經營生意,必須隨時機警而有禮貌。」
這時候,禁衛軍的隊長艾哈默德.戴乃孚正和手下的人在御花園中談笑、消遣,園丁突然趕到他面前,吻他的手,對他說:「你坐在樹蔭叢中,腳下流著清泉,逍遙快樂,可是朝中發生的重大事變,你卻不知不曉啊!」
「主上,他妻子突然死了,因此他居喪在家,終日悲哀哭泣。」
「讚美阿拉,我父親是商界領袖;我既是領袖的兒子,母親,你們為什麼把我關在地下室裡,讓我一年四季過牢獄生活呢?」
「發生什麼意外了嗎?」
青年們的談話給爾遼溫丁一個很大的打擊,鬱結於衷,眼淚汪汪地憤然離開青年們,騎騾轉回家去。他母親見他苦惱傷心,問道:「兒啊,你為什麼傷心哭泣?」
傳聞爾在巴格達,被人作為替鄂娣媛小姐轉婚之對象,指定聘金五萬金,此區區之數,已交僕人一併攜至巴格達,到時收用。家中自爾母以下皆平安無恙,勿以為念,此囑。
當天正是月初,哈里發照例在初一的晚上和祖白玉黛娘娘在一起過夜,藉此機會釋放一個婢僕,或者做些其他的慈善事情。當天夜裡他習慣於把念珠、蠅拂、戒指、繫金鏈鑲寶石的一盞名貴金燈和脫下的宮服一起放在便殿中,交給太監看管,然後進王后宮中過夜。古蒙古睦趁此良宵,耐心等到更殘夜靜,人們都入夢了,這才右手握劍,左手持鐵鉤,偷偷摸摸,躡手躡腳地闖到哈里發的便殿,豎起梯子,用鐵鉤向上一掛,沿梯攀緣上去,揭開天窗,溜到殿中,用迷|葯麻醉了兩個酣睡的太監,擄了哈里發的衣服、念珠、蠅拂、手帕、戒指和金燈,然後沿原路退出,一溜煙跑到爾遼溫丁家中。當時爾遼溫丁和嬌妻亞瑟美娜雙雙睡得正熟。古蒙古睦去到院落中,揭開地上的一塊雲石板,挖個洞,把一部分御用之物放在洞中,再原樣蓋上石板。一切佈置妥貼,然後匆匆回家,洋洋得意地說道:「事情弄妥貼了,現在該我在這盞燈下痛痛快快地喝幾杯了。」
爾遼溫丁服務宮廷,忠心耿耿,做事小心謹慎,博得哈里發的稱道。有一天,哈里發聽到禁衛軍首領逝世的噩耗,便賞賜爾遼溫丁,委他擔任禁衛軍首領的職務。已故禁衛軍首領沒有妻室兒女,哈里發吩咐爾遼溫丁,「你去安葬他,他的遺產和奴僕也都歸你繼承。」
「他在哪兒?」
「爾遼溫丁!」他們對他說,「一個人敢於出去經商謀利,四海為家,那才是富商巨賈的兒子們誇耀稱雄的本領呢。」
鄂娣媛答應苦行僧的要求,用她那幽揚、清脆、婉轉得可以激動頑石的歌喉,高興快樂地彈唱了幾曲。他們聽了,嘖嘖稱道,怡然陶醉,樂不可支,頗有不知身在何處之感。當夜他們在一起聽琴歌唱,談古論今,快快樂樂地直到黎明,哈里發又暗暗地塞一百金在地毯下,安慰爾遼溫丁一番,然後告辭回宮。
做娘的聽了兒子的願望,氣憤不過,跑去質問丈夫,「老爺,你為什麼不把那個叫亞瑟美娜的女奴買給兒子?」
雙方競買的結果,亞瑟美娜的主子願以一萬金的代價出賣姑娘。爾遼溫丁兌了款,當眾人的面對亞瑟美娜說:「為了人道,我釋放你,恢復你的自由,正式娶你為妻。」於是洋洋得意地帶著亞瑟美娜揚長而去。這時候哈補祖勒睦一聲喊叫起來:「姑娘哪兒去了?」她被爾遼溫丁以一萬金的代價買走了,經紀人說,「他已經恢復她的自由,預備和她結婚呢。」
「劊子手,殺掉他吧。」
古蒙古睦蒙王https://m•hetubook•com.com恩赦免,感激涕零,吻了哈里發的手,穿上制服,回到軍中。他母親見兒子恢復自由,歡欣快樂,前往省長家中,感謝省長太太的恩情。省長太太對她說:「讚美阿拉,你的兒子總算平安出獄了。可是你怎麼不教他想法把亞瑟美娜弄來做我兒子哈補祖勒睦的妻室呢?」
此外,佘睦肅丁對兒子的健康和教育也非常注意;他替他行割禮,又聘名師教他讀書識字。沒有幾年工夫,爾遼溫丁便知書識禮,精通《可蘭經》注和其他的學術,文質彬彬,成為一個品學兼優的人。有一天,僕人送飯到地下室裡,忘記關門,爾遼溫丁便離開地下室,闖到他母親房中。當時房中有幾個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和他母親坐在一起談心,見他大搖大擺、瀟瀟灑灑地走了進來,便趕忙捂著面孔埋怨道:「喲!老人家,為什麼讓陌生男人進房來呀?莫非你不知道廉恥和信仰是分不開的嗎?」
亞瑟美娜被老太婆送到省長家中,大少爺一見便跳將起來,歡喜若狂,嬉皮笑臉地向她撲了過去。亞瑟美娜即刻從腰裡抽出匕首,對哈補祖勒睦說:「你敢碰我,我先殺了你,再自刎而死,我們同歸於盡好了。」
「沒有,還沒有締結呢。」
「兒啊,你父親是生意人,是埃及商界的領袖。他的生意大著呢!一千金幣以下的買賣,他向來不過問,全都由手下人自作主張;要一千金幣以上的出入,手下人才和他商量,徵求他的意見。外商無論大小,凡到埃及來經營的,必須聽從他的支配、調度。出口的貨物不拘多寡,必須受他控制、配備。兒啊,阿拉賞賜你父親的財貨是數不清的。」
公主隨機應變,取出珠子,對準有兵馬圖形的那面一按,立刻便有一個雄赳赳氣昂昂、非常驍勇的騎士出現在陣前。他舞著鋒利的寶劍,迎頭痛擊,殺得太子的兵馬屍橫遍野,抱頭鼠竄。一場惡戰結束之後,公主對爾遼溫丁說:「現在我們到哪兒去?到埃及去呢,還是到亞歷山大去?」
「宰相!災難可大著呢!」
爾遼溫丁回到他母親房中,問道:「娘,我父親到底是做什麼的?」
佘睦肅丁的一席話,打消了生睦生睦心中的疑慮,他趕忙跑到商人群中,敘述真實情況,商人們這才隨他去到他們的領袖佘睦肅丁鋪中,站在他面前,誦《可蘭經》第一章,行開市禮,並且祝福他,恭賀他生子之喜。其中有人說:「願阿拉保佑你,使你們父子長命百歲,像新枝和樹幹並茂一樣。不過照生活習慣說,我們之中即使是窮苦人家,生了一男半女,還得煮鍋稀飯或餛飩,請親朋去吃喝,你生了兒子,還沒請客呢。」
國王吩咐後和船長騎馬回到宮中,接著爾遼溫丁和四十個穆斯林俘虜枷鎖鋃鐺地被解到宮中,在國王和官員面前受審。他們中的第一個被押過去,國王問道:「穆斯林,你是從哪兒來的?」
次日清晨,一切準備妥當。臨行,佘睦肅丁給爾遼溫丁一萬金幣,囑咐道:「兒啊,到了巴格達,你斟酌看吧,如果行情好,便迅速推銷貨物;要是行情不好,那不必忙,可以暫緩一步,拿這筆現款開支好了。」他囑咐著依依不捨,跟在馬幫後面,一直送到城外。說來事屬巧遇。當天白勒亨也運貨物出外經商,在城外和佘睦肅丁碰頭。佘睦肅丁也順便送行,囑咐他把舊欠的一千金幣兌給爾遼溫丁應用,並託他隨時照顧爾遼溫丁,說道:「把他當你自己的兒子看待吧。」
「爸爸,這是為什麼呢?」
「遠著哪,要四十五天才能走得到。」
爾遼溫丁隨老頭去見法官,辦理結婚手續,法官一見爾遼溫丁,便產生愛護心理。他問老頭:「你們來做什麼?」老頭回道:「我們來替我的女兒和這個青年辦理轉婚手續,請法官老爺在婚書上註明一萬金的聘禮,待明天他要是宣布離婚,我們送他一千金,以及值一千金的騾子和值一千金的衣服,如果他不肯離婚,非教他付出一萬金的聘禮不可。」
「這談何容易!權柄在他手裡,要他宣布離婚,這是絕對不合法的。」
爾遼溫丁把珠子交給商人,鎖上鋪門,把鑰匙交給鄰居,囑咐道:「這把鑰匙寄存在你這兒,我要跟這位商人上船去取款。要是我的朋友戴乃孚來找我,你把鑰匙交給他,告訴他我取了貨款就回來。」於是他隨商人去到船上。商人請他坐在椅上,兌款給他,並送給五匹布,對他說,「來吧,先生!我請你吃點東西或喝杯茶,休息一會。」
爾遼溫丁遵從老太婆的命令,當她的面往外走,表示離開教堂,心裡卻暗自想道:「我不出去,非看公主一眼不可。」於是悄悄地在一處可以偷看教堂內部的地方躲藏起來,等著偷看公主。一會兒,霍絲妮公主果然姍姍走進教堂。她像從雲霧中鑽出來的新月一般美麗,笑容可掬地對身邊一個女郎說:「你放心吧,鄂娣媛。」他仔細端詳,看出那個女郎原來是他死去的妻子鄂娣媛。繼而他聽見公主對她說:「來吧,鄂娣媛,為我們彈唱一曲吧。」
「亞瑟美娜。」
「這珠子和鋪中的東西全都出賣。」
「主上,這是為什麼呢?」
「為了艾士龍這個孩子的相貌啊;他和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沒有絲毫分別。」繼而他問艾士龍:「艾士龍,你母親是誰?」
亞瑟美娜在省長家中寧可終日勞累,做苦工度日,不願和哈補祖勒睦見面。哈補祖勒睦鬱結苦惱,病勢有增無減,終於喪了性命。亞瑟美娜在苦難的生活中,一直熬到妊娠期滿,生下一個男孩,眉清目秀,像月兒那樣美麗可愛。當時同她一起生活的女僕問她:「你打算給他取個什麼名字?」
哈里發隨宰相走出宮殿,去到刑場,舉目一望,見吊在絞刑架上的屍體不是爾遼溫丁,驚而問道:「愛卿,這不是爾遼溫丁呀!」
「我們從來不曾見你有一個兒子呀!」
「霍絲妮.瑪利亞公主要來參觀教堂,因此不能讓閒人碰見她。」
「阿拉教萬物新陳代謝,死亡是不可避免的,也絕不是人力和金錢所能轉移或挽救的。」
「你落在我手中了。當初你要是堅持不賣,我一定會給你增加價錢呢。」
「內人新喪,我心中萬分難過,打不起精神來啊。」
省長接到哈里發委任爾遼溫丁為商界領袖的通知,立即派人向宮中大小官員正式宣布消息,囑咐他們尊重他,服從他。繼而他又派人到城中把爾遼溫丁出任商界領袖的消息向庶民宣布。後來爾遼溫丁在城中開設一個鋪子,交給僕人經營管理,他本人則天天騎馬進宮去辦公。
「不是我讓他出來的;這是僕人忘了鎖門,當時我和幾位太太小姐在一起閒談,不知不覺他就闖進我房裡來了。」於是她對他敘述了兒子的願望。
爾遼溫丁在亞歷山大經營古董鋪,鋪中那些殘貨眼看就要賣光了。有一天,他傾出袋中剩餘的玻璃珠子,發現其中有一顆約莫一握大的珠子,有一條金鏈繫著,珠上共分五面,每面鏤著蟻跡似的符咒。他用手指把周圍摩擦一會,卻不見什麼動靜,便自言自語地說:「這也許是瑪瑙石。」於是把它掛在鋪中出賣。有一天,一個商人從他鋪前經過,看見掛著的珠子,便走過來問他:「請問先生,這顆珠子賣不賣?」
「這沒有別的意思;如果不是特別關照、愛護你,主上也不會把她送給你了。」張爾蕃向他解釋。
「我的兒子古蒙古睦被判無期徒刑,關在獄中。現在請太太裝飾打扮起來,高高興興地去見省長,說你有重要的事跟他商量,教他向你宣誓,然後對他說:『獄中關著一個叫古蒙古睦的犯人,他可憐的老娘前來苦苦哀求,請你在哈里發面前替他說情,放他出來改過自新,洗心做人,贍養他的老娘。』」
「公主,我要轉回家鄉去呢。」
「主上處置得恰到好處。反正他是我們自己人,願阿拉差遣我們中間的正人君子管理眾人的事。我們之中多少精幹有為的青年,至今逐漸衰老而無用了!」
古代埃及有個富商,名叫佘睦肅丁。他言而有信,家中婢僕車馬成群,財富很多,是商人中最忠實善良的人,因此被推選為商界的領袖。他和妻室的感情很好,彼此恩愛,相敬如賓。然而美中不足,兩口子在一起生活了四十年,卻沒有生下一男半女。
按照習慣說,當時商界的領袖清早到了市場,在自己鋪中坐定之後,年長的頭目必須率領大小商人去圍著他誦《可蘭經》開宗明義第一章,互相慶祝一番,然後正式開市,大家紛紛回到自己鋪中,進行經營買賣。那天佘睦肅丁照例去到市中,在鋪裡坐定,商人們卻異乎尋常,不按老例去向他誦《可蘭經》,行開市禮。他覺得奇怪,喚頭目生睦生睦問道:「商人們為什麼不來行開市禮?」
省長把爾遼溫丁押到宮中,交給哈里發發落。哈里發一見衣物,問道:「衣物是從什麼地方找到的?」省長回道:「都是從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家中找到的。」哈里發怒形於色,拿起衣物一看,不見金燈,問道:「爾遼溫丁,那盞金燈哪兒去了?」
爾遼溫丁事出無奈,勉為其難,小心翼翼地奉承姑圖.谷祿彼,每天照例為她開支一百金的生活費,可是始終對她抱著敬而遠之的態度。他為此事曾找機會向宰相張爾蕃訴苦,說道:「我妻逝世後,主上不曾對我表示一點同情悲哀心情,卻把姑圖.谷祿彼賞給我;我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主上用絞刑懲罰了他,那是他的罪孽,咎有應得。」
「她是回到阿拉御前去的,你用不著悲哀,悲哀哭泣是沒有好處的。」
哈補祖勒睦受了刺|激,非常失望,回到家中,臥病不起,茶不思,飯不想。他母親見他氣息奄奄,十分憂愁難過,說道:「兒啊,願你快快恢復健康;你病得疲弱不堪,到底是為什麼呢?」
「我已經委他為商界的領袖。職位是隨時更換著的,不可能永久不變,所以你的職務被革除了。」
「省長哈利德是你的父親呀。」
「誰這麼說的?」
「都帶來了。」
哈里發給戴乃孚一萬金作為路費,命他前往亞歷山大迎接爾遼溫丁。
「指阿拉起誓,這樁事我們一直在替你擔心著呢,只因手裡不便,心有餘而力不足,無法成全你,實在抱歉得很。」
「這是絕對辦不到的;請收下你的衣服,開門讓我走吧。」
「要是方便,給一杯水喝好了。」
「好!那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船長把珠子交給女人,匆匆回到港口,吩咐僕人放炮,報告他們平安歸來的消息。國王聽了炮聲,知道船長回來,出宮和他見面,問道:「此次旅行的結果如何?」
「主上要去踏看,我們侍候您,請啟駕吧。」
哈里發帶著張爾蕃和其他的侍從騎馬去到爾遼溫丁家中親切慰問。爾遼溫丁趕忙起身迎接,跪下去吻了地面,表示感謝。哈里發安慰他,「你的損失,願阿拉更好地補償你。」
有一天適逢星期五聚禮日,佘睦肅丁照例在鋪中經商。他見同行的生意人都有子嗣,有的有一個兒子,有的有兩個兒子,有的甚至於有幾個兒子,都像他們的父親一樣,在鋪中經營生意。看了這種情景,他心有所感,悶悶不樂,無精打采地去澡堂沐浴,預備參加聚禮。盥洗後,他取鏡一照,對著自己的面孔說:「我證明阿拉是唯一的主宰,穆罕默德是他的使徒。」他又仔細端詳,發現自己的鬍鬚已經斑白,觸景傷情,猛想起青春已經消逝,斑白的鬚眉是死亡的預兆,因而悲觀失望,鬱結於衷。
商人受了哈里發的委託,積極準備,盡快地將匹頭、騾馬和僕人送到宮中,滿足哈里發的願望。哈里發得到需要的貨物和人馬,怡然自得。他給衣索比亞籍僕人一把金壺、一個金面盆,並用爾遼溫丁之父佘睦肅丁的口氣寫了一封信,一齊交給僕人,吩咐道:「你把這封信和這些貨物,一齊帶往商界領袖的住宅附近,交給爾遼溫丁。到那裡你一打聽,人家會告訴你他的住處的。」僕人唯命是從,小心翼翼地按照哈里發的吩咐去做。
「我父親他是做什麼的?」
哈里發對宰相詳細敘述遺失衣物的經過。這時候省長從容進宮早朝,古蒙古睦跟隨侍候。當時哈里發餘怒未息,一見省長,突然問道:「哈利德!巴格達城中的情況怎麼樣了?」
法官按照老頭提出的條件替他們辦了結婚手續,寫了婚書,立下憑據。老頭拿著婚書,給爾遼溫丁換上新衣,帶他去鄂娣媛家中,對她說:「兒啊,收下這份婚書吧;我已經把你許配給這個叫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的漂亮小夥子了;你好生侍候他吧。」他說著把婚書遞給鄂娣媛,然後匆匆歸去。
「我許過你什麼諾言呀?」
「關於騎射和衝鋒陷陣的事,我一點也不懂。」
次日,省長整理衣冠,預備進宮,謁見哈里發,艾士龍趁機對他說:「爸爸,給我一套軍服,像你這樣穿戴起來,讓我隨你進宮去吧。」省長果然給他穿起軍服,帶他進宮,陪哈里發去到郊外,坐在帳篷中閱兵。兵士排著整齊的隊伍,奏樂的、騎射的、打彈球的,五花八門,正演得熱鬧精采的時候,混在軍中的一個奸細,企圖謀殺哈里發,趁人們不注意時,用棒照準哈里發打個彈球過去。幸而艾士龍站在哈里發面前,彈球落在他臂上,立刻被打倒。哈里發忙起身扶起他,讓他坐在椅上說:「願阿拉保佑你,艾士龍。」於是下令逮捕打彈球的奸細,解到帳前,親自審問:「是誰指使你來幹這種暗殺事情的?你是我的仇人,還是我的心腹?」
「我們生平不曾見你有一個兒子,你這是怎麼說的?」
「指我的生命起誓,偷竊犯即使是我的兒子,我也非處死他不可。」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經紀人徵求爾遼溫丁的意見,他立刻表示願出二千金;於是雙方競買,哈補祖勒睦每增一金,爾遼溫丁便增一千金,因而競爭越來越激烈。省長的兒子生氣,詢問經紀人:「和我競買的到底是誰?」
「這麼說你父親是個叛徒了。」
「一切都很順利;我們搶了一隻商船,擄來四十一個穆斯林商人。」
哈里發找回遺失的衣物之後,感到高興、快樂,怡然自得地對宰相說:「張爾蕃,爾遼溫丁做出這種不忠不義的事,你的看法如何?」
「城中安靜如常。」
「等這個孩子長大懂事的時候,告訴他我是他的爸爸,他是我的兒子。」
「那麼他父親是誰呢?」

哈補祖勒睦受了刺|激,病勢增加,飲食不進,氣息奄奄,終日臥病呻|吟。他母親絕望之餘,遷怒亞瑟美娜,說道:「你教我兒憂愁失望到這步田地,我非重重地懲罰你不可。你的丈夫爾遼溫丁非被絞死不可了。」
佘睦肅丁同意爾遼溫丁出去經營生意,父子一起騎馬去到販賣牲口的市場,預備購買騾馬和其他旅途上需要的東西,不期在市中與一個叫奧柯睦的故知邂逅相遇。奧柯睦跳下騾子,吻了佘睦肅丁的手,說道:「指阿拉起誓,老朋友,我們好久沒有來往了。」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老伯,憑什麼你要給我這麼多的財物呢?」
「亞歷山大是個好地方,那兒生活舒適安靜;我送你上亞歷山大去吧。」
「這是為什麼呢?難道你不是穆斯林嗎?」
「十萬金幣賣不賣呢?」
艾士龍替他向哈里發求情。哈里發問道:「這孩子的母親在哪兒?」
爾遼溫丁和鄂娣媛洞房花燭,過了一夜甜蜜的夫妻生活。次日清晨,爾遼溫丁對著嬌妻嘆道:「唉!歡樂剛開始,可想不到又教烏鴉給攫走了!」
亞瑟美娜回頭不見兒子,趕忙尋找;但找遍各處,不見兒子的蹤影。最後找到樓上,見省長抱著孩子,顯出一副愛憐的面孔。孩子見了母親,掙扎著要奔過和_圖_書去,省長卻緊緊地摟著不放,對亞瑟美娜說:「丫頭,你過來!這是誰的兒子?」
「出過一千金。」
「你做著試一試,如果能夠忠於職責,我可以搭救你,否則再讓國王殺你不遲。」
「我命令你把她的衣服首飾全都賠還她,恢復她的名分、地位,把爾遼溫丁被封的房屋和被沒收的財產全都歸還艾士龍繼承享受。」
到了市中,商人們見佘睦肅丁迎面走來,他後面跟著一個標緻漂亮、像十四晚上初升的月亮那樣美麗可愛的少年。當時有人對自己的夥伴說:「瞧他後面那個小子吧!這個老傢伙,我們當他是好人,殊不知他像白韭菜,外白而內綠啊。」同時商人的頭目穆罕默德.生睦生睦激於義憤,對商人們說:「各位,從今以後我們絕對不再要他當我們的領袖了。」
「你打算上哪兒去?」
「你有什麼辦法嗎?」
白勒亨煽惑青年之後,若無其事地轉回客廳去了。後來爾遼溫丁回到席間,青年們站起來迎接,請他坐在首席。他剛坐下,便有人站起來,對朋友說:「哈桑,告訴我們吧:你手中做買賣的那份本錢,是怎樣弄來的?」哈桑回道,「幼年時,我一直生活在父母膝下;後來年紀漸長,應該找事做了,便請求家父給我預備貨物去做買賣。家父說:『兒啊,我手中無錢,不過你可以去向商人藉點本錢,學習做買賣倒是不錯。』我聽從父親吩咐,果然找到一個生意人,藉了一千金幣,買了布帛,運往敘利亞販賣,賺了兩倍錢。繼而我買了當地貨物,運往哈勒白販賣,也賺了兩倍。後來我收買哈勒白的出產,運到巴格達販賣,這回賺的錢更多。從那時起,我繼續經營,至今已有一萬金幣的本錢了。」
「何以見得不是爾遼溫丁?」
「媽要做好事,越快越好;現在正是行好的時候呢。」
「我要上巴格達去,因為在那兒做買賣,一本可賺二利。」
「你這是怎麼說的?」
「等賣花的來,我給你買一束亞瑟美娜好了!」
「我保證你就是。」
亞瑟美娜哺乳兒子,待他年滿兩歲,能自由行動時斷了奶。有一天她在廚房裡工作,艾士龍離開母親,自己玩耍,爬上樓梯,一直去到省長房裡。省長見了,覺得可愛,把他抱起來放在膝上,仔細端詳,發現他的相貌和爾遼溫丁完全一模一樣,不禁絕口讚美阿拉造化之妙。
「我叫爾遼溫丁,是埃及商界領袖佘睦肅丁的兒子。家父給我預備五十馱布帛,一萬金現款,帶來巴格達經營生意,路過獅子林,財貨被強盜搶劫一空。我流落到此,人地生疏,走投無路,因而在此暫時寄宿一夜。」
「爾遼溫丁是個小白臉,這卻是個黑漢啊!」
飯後,姑圖.谷祿彼遵從哈里發的吩咐,彈著琵琶,唱了幾支非常動聽的歌曲。哈里發問道:「爾遼溫丁,你覺得這個宮女的歌喉如何?」
爾遼溫丁吾兒見字知悉:
「這是強盜幹的好事。」
「賢妻哪!一會兒我就要和你分手了。」
「我是你的仇人,早就存心謀殺你了。」
「他的情況如何?他喪命的原因是什麼?」
「為什麼呢?如果他們不肯光臨,福利是不會自己跑到我們家裡來的。你忘了嗎,他們曾經每天晚上放一百金在地毯下接濟我們哩?以後只要他們肯來,你非開門歡迎他們不可。」
「我知道你一生要經歷一段坎坷的路程,待這段漫長的路程走完,必然會達到希望目的。你要知道,爾遼溫丁,你妻子生了一個兒子,名叫艾士龍,在哈里發御前繼承你的職位,已經年滿十八歲。現在真假已經分明,那樁盜竊御用衣物的無頭案已經破案,主犯古蒙古睦依法入獄。你要知道,是我把那顆珠子送到你鋪中的口袋裡,並且打發船長往亞歷山大去把你和珠子帶到這兒來的。那位船長是我的專使,我教他帶領一百人,扮成商人往亞歷山大去經營生意。那天他們把俘虜解進宮去,殺了四十人,輪到殺你的時候,我才使這位老人去救你的生命的。」
「這麼說,先生,這些貨物是從哪兒來的呢?」
「始終沒有找到。」
「我們主人向你問好,請你上他家裡去住宿。」
「令尊大人在婚書上給我規定了一萬金的聘禮,今天要是不能兌現,他們就帶我去見法官。如今我手中一個子兒沒有,哪能繳得出一萬金呀?」
「很好;願阿拉為你而保佑他。」
亞瑟美娜終於對兒子敘述過去的種種遭遇,最後說道:「兒啊,現在真假全都分辨出來了;你要知道,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是你的生身之父,然而撫養你的卻是省長哈利德,所以他認你為他的兒子。兒啊,你要是遇見禁衛軍隊長戴乃孚,求他替你父親報仇吧。」
「從前有個叫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的到巴格達來,做了禁衛軍首領,他就是為這盞燈而喪命的。」
「你說什麼?」
爾遼溫丁開門一看,原來是鄂娣媛的父親——商界的領袖——和一個活潑健壯的僕人騎著騾子站在門前。他問道:「什麼事呀?」僕人跳下騾子,吻他的手,說道:「我是埃及商界領袖佘睦肅丁的奴僕,是他打發我把這批貨物送來給你的。」他說著把一封信遞給爾遼溫丁。爾遼溫丁接過來,拆開一看,裡面寫道:
「你的身體算是被騾馬和貨物贖出來了。只要留得這條生命,財帛算得了什麼!你不必悲觀失望,我們一塊兒上巴格達去吧。」
「你說要教我和我丈夫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團圓聚首啊。」
艾士龍回到家中,向他母親打聽父親的下落;他母親對他說:「省長哈利德是你的父親呀。」
當天爾遼溫丁公畢回家,見門前坐著兩個太監,覺得奇怪,心裡想:「這也許不是我自己的家吧,否則,就是發生什麼事故了?」當他正在遲疑、彷徨、踟躕不前的時候,兩個太監肅然站了起來,畢恭畢敬地趨前迎接,吻他的手,說道:「我們是在宮中侍奉姑圖.谷祿彼太太的奴僕。太太向大人致意,並吩咐稟告大人:太太和她的婢僕奉主上的命令前來府中侍候大人;現在請大人到房中見太太去。」
「他的父親是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可現在他變成你的兒子了。」
今遣僕人瑟律睦攜帶埃及匹頭五十馱,衣物多種,金壺金盆各一具,兼程趕至巴格達,交爾作為此次損失之抵償,俾東山再起,繼續經營。
霍絲妮公主當爾遼溫丁的面,讀了信仰箴言——我證實阿拉是唯一的主宰,穆罕默德是他的使徒——重新舉行改信伊斯蘭教的手續。爾遼溫丁見她信仰堅定,言行一致,和對他表現的純潔愛情,便對她說:「告訴我吧:那顆珠子有什麼用處?你是從哪兒得到它的?」
爾遼溫丁在家裡如坐針氈,顧慮重重,感到十分憂愁的時候,忽然聽到敲門聲,便長嘆一聲,對鄂娣媛說,「賢妻,令尊大人不是從法官那裡便是從省長那裡差人來追問我了。」
省長太太把兒子的情況說了一遍。老太婆聽了,說道:「要是有人想法使少爺轉危為安,挽救他的生命,那麼太太對這樣的人怎麼報答呢?」
爾遼溫丁打開箱子,取出現款,交給鄂娣媛,作為聘禮。鄂娣媛的前夫眼看這種情景,對老頭說:「叔叔,你催爾遼溫丁趕快宣布離婚,讓我和鄂娣媛復婚吧。」
「不賣。」
「如果是個女孩子,就該我給她取名。可他是個男孩呀,這該你給他取名呢。」
戴乃孚迅速準備一番,帶著爾遼溫丁出走,臨行吩咐哈桑.舒曼:「你好生注意,如果主上問我,告訴他我巡視去了。」於是他們離開巴格達,踏上旅程。他們路經葡萄園,冒險從替哈里發做工的猶太人手中偷了兩匹騾子,每人騎一匹,趕到伊亞斯,在旅店中寄宿一夜。次日,賣了一匹騾子,另一匹寄在店中,隨即乘船航行,一帆風順地到達亞歷山大。
「主上,他不是我的父親,我不過從小被他撫養罷了;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才是我的生身之父呢。」
「每天清晨起床,趕五匹騾子去到山中,砍五馱乾柴馱回來,送進廚房去;然後捲起地氈,灑掃洗擦地板;然後篩二斗五升小麥,磨為細麵粉,做成麵餅;再篩一斗扁豆磨碎、煮熟,分裝在三百六十六個盤中,每個僧侶分給一盤。此外還需灌四池水,用木桶濾過。這就是你每天在教堂中照例應做的事情。」
古蒙古睦立即進行偵緝,帶著法官、證人,手中拿著堅木杖、鐵杖、銅杖和鋼杖,每種各三根,精神抖擻,威風凜凜地開始檢查王宮內部,接著順序檢查相府,來到爾遼溫丁的官邸。爾遼溫丁聽見喧嘩嘈雜的聲音,開門一看,見是省長們站在門前,覺得奇怪,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情?」省長便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他。爾遼溫丁聽了說:「請到我家裡來檢查吧。」
「我不是要聞香的亞瑟美娜,我是要那個叫亞瑟美娜的美麗姑娘;因為父親不肯把她買給我啊!」
「這麼說,我應該上哪兒去呢?」
爾遼溫丁讀了家書,接受了財貨,回頭對岳丈說:「老人家,這五萬金幣請收下作為令嬡的聘禮,這五十馱匹頭,也請帶去銷售,所有的盈利,全都送給閣下,只望歸還本錢也就是了。」
次日,佘睦肅丁吩咐僕人收拾佈置園中的院落和大廳,預備烹調用的羊肉、乳油等各種需要的材料,擺下兩個筵席,一個在大廳裡,一個在院落中,他父子兩人都束起腰帶,預備招待客人。佘睦肅丁對爾遼溫丁說:「兒啊,客人中上了年紀的人,由我招待,請他們到大廳裡坐;一般年輕人由你招待,請他們在院落中吃喝。」
老太婆回頭望望爾遼溫丁,問道:「你願意到教堂裡去服役呢,還是讓國王殺死你?」
「你虔心誠意地祈求阿拉賞你一個子嗣好了。」老婆小心翼翼地安慰他。
母親的愛子心切,馬上打發僕人雇來綁馱子的苦力,打開倉庫,取出布帛,吩咐他們給兒子綁紮十馱布匹。
哈里發和張爾蕃微服出宮,一直去到爾遼溫丁家中。爾遼溫丁知道哈里發駕臨,趕忙起身迎接,吻他的兩手,殷勤接待。哈里發見他滿面愁容,問道:「爾遼溫丁,你為什麼這樣憂愁苦悶?」
哈里發收下爾遼溫丁的禮物,隨即命侍從取宮服賞賜他,並委他為巴格達商界的領袖,代替他岳丈的職位。他遵命就職視事。不一會,他岳丈也就來到宮中,見他身穿宮服,坐在自己的辦公室裡埋頭工作,感到十分驚奇,因而徑向哈里發請示:「主上,這位青年身穿宮服,坐在我的辦公室裡,這是怎麼一回事情?」
哈里發吩咐放下屍體,見他的足跟上刺著兩位先賢的姓名,感到驚奇,對宰相說:「張爾蕃,爾遼溫丁是個篤信的穆斯林,這卻是一個邪教徒呀!」
「在哪兒買的?誰能做出這樣的寶石金燈賣給你?」
「你既有這個願望,那就隨我來吧。」她說著帶爾遼溫丁去到宮中,把他藏在閨房裡,然後去見國王。國王對她說:「兒啊,為父心緒不寧,悶悶不樂,你來陪我飲酒解悶吧。」她遵從父命坐下,吩咐僕人擺上酒肴,父女兩人開懷暢飲。公主趁機勸酒,左一杯,右一杯,一直把國王灌得有幾分醉意,這才放迷|葯在杯中,然後斟酒給他。國王喝了,倒了下去,昏迷不省人事。這時候,她趕快回到房中,對爾遼溫丁說:「跟我來吧,你的仇人喝了酒,教我拿迷|葯把他麻醉了,現在你隨便處置他吧。」
佘睦肅丁陪著客人談話,感到無限的快慰,可是回頭不見爾遼溫丁在園中招待客人,便問他的去向。有人對他說:「他騎騾回家去了。」他覺得奇怪,趕忙騎騾在後面追趕,一直奔到家中,見了綁紮妥貼的馱子,莫名其妙,詢問其中的緣故。老婆便對他敘述商人的兒子在席間諷刺爾遼溫丁的情況。他聽了安慰爾遼溫丁:「兒啊,出門是不得已的苦差事;穆聖說:『安居樂業是人生的樂事。』古人的遺訓,也不主張別鄉離井,奔波跋涉。這次你是決心要出去經商嗎?不肯打消這種念頭嗎?」
「哈利德,你為什麼帶他到這兒來?」
「我見他身邊帶著哈里發那盞跟衣物一塊遺失了的寶石金燈,我問他要,他不肯給,對我說,『為這盞燈,害過幾條人命呢。』後來他把跨牆入宮,偷竊御用衣物,拿去埋在我父親家中危害我父親的一切經過,全都告訴我了。」
「主上,賤命還殘存著呢。」
爾遼溫丁憤然抽出寶劍,一劍結果了他的性命。繼而哈里發邀請法官、證人,主持著替爾遼溫丁和霍絲妮公主締結婚約,舉行婚禮,並在宮中設下豐富的筵席,替爾遼溫丁洗塵,大宴賓客,盛況空前。最後委艾士龍為禁衛軍首領,賞賜有加。從此爾遼溫丁和父母妻子過團圓、愉快的幸福生活,直至白髮千古。
「我親眼看見那盞金燈在古蒙古睦手裡,我問他要,他不肯給我,對我說:『為了這盞燈,害死幾條人命了。』後來他還把哈利德的兒子哈補祖勒睦害病和他本人被釋放的經過告訴了我;盜竊御用衣物的就是他,陷害我父親的也是他。現在求主上做主,替我報殺父的冤仇吧。」
商人吩咐端來果子露,杯中放了迷|葯,爾遼溫丁一喝,立刻被麻醉,昏迷不省人事。僕人把他連人帶椅一齊抬到艙中,馬上張帆啟碇,一帆風順地駛離港口,去到海中,這才吩咐把他抬出來,拿解藥一燻,恢復他的神志。他矇矓蘇醒過來,問道:「我是在什麼地方呀?」
聽說爾遼溫丁歸來,老父老母和婢僕奔了出來,前呼後擁地把他和其餘的人迎接進去,當上賓款待。爾遼溫丁久客他鄉,現在帶著妻子朋友歸來,和家人聚首言歡;親戚朋友聞信前來拜望他的絡繹不絕,門庭若市,熱鬧異常。
「你撒謊!」
佘睦肅丁聽從老婆的勸告,夫妻兩人虔心誠意地膜拜阿拉,從事齋戒,不斷地廣施博濟。他們的行為感動了上蒼,不久老婆懷孕,夫妻兩人歡喜不盡。妊娠期滿,穩婆小心謹慎,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接下嬰兒,沐浴熏香,好生包在襁褓中,然後交給她抱在懷裡哺乳。
因為這個緣故,哈利德父子和宰相以及爾遼溫丁在奴市中碰在一起,彼此都看中一個窈窕美麗的姑娘。宰相開口出一千金,經紀人便開盤議價,走過去問姑娘:「你叫什麼名字?」
「他的老娘無人贍養,非常可憐,因此臣不揣冒昧,前來替他說情,懇求主上饒恕他的罪過,恢復他的自由。以往的罪行,他已誠心懺悔,決心改邪歸正,洗心做人。懇求主上赦免他,讓他回到軍中服務,戴罪立功。」
沒奈何,爾遼溫丁終於抑制憂愁苦悶情緒,小心翼翼地在教堂中服役。那裡有十個癱瘓的瞎子,一會兒這個索取這樣,一會兒那個要求那樣,經常使喚他,把他當奴隸差遣,對他說:「教堂中的奴僕呀!願基督賜福你。」因此他終日忙碌,顧此失彼,而且老太婆監視得很嚴,隨時責難他,問道,「你為什麼不忠於職分?」
「給主上報喜吧:忠誠的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如今還活在人世呢。」
「衣物不是我偷的,我不知道,也不曾看見;我什麼都不清楚。」
「你年紀長,又是商界的領袖,請問坐在你身邊的這個小子是哪兒來的?是你的僕人嗎,還是你夫人的眷屬?」
「是我們送令尊大人騎往鋪中去,現在把牠牽回來的。」
「讚美阿拉,他已經解救我們了,這是由於家父最近派人送來現款五萬金,匹頭五十馱,金壺金盆各一具,還有些值錢的衣物,因此岳丈和我之間的糾葛得以迎刃而解,妻室和我之間的感情也更融洽了。我們彼此相親相和*圖*書愛,生活過得很好。這一切實在感激阿拉不盡。」

「公主必須履行諾言,使我達到希望目的,我這才肯唱呢。」女郎對公主說。
「我沒有死,我是被女仙攫著一直帶到這兒來的。你們埋葬的那個屍體,是女仙轉化成的,待你們埋葬完畢,她就破墳飛回霍絲妮公主面前來了。我摔倒後慢慢蘇醒過來,睜眼一看,已置身在霍絲妮公主宮中。這位便是霍絲妮公主。我問她:『為什麼帶我到這兒來?』她說:『我有心和你丈夫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結為夫妻,你願意我做你的妹妹,一塊兒伺候爾遼溫丁嗎?』我說:『我同意;不過我丈夫他在哪兒?』她說:『阿拉給他的一生規定了一段坎坷曲折的路程,待他一步步走完那段路程,就一定會到這兒來的。在這離散期間,我們用彈唱歌舞來消磨時光,靜候阿拉的好安排吧。』於是從那時起,我就跟公主生活在一起,直到今天,總算是在殿堂之內和你團圓聚首了。」
「這些貨物一概都是你丈夫爾遼溫丁的主權,是他父親從埃及運來補償他途中的損失的;此外還有現款五萬金,金壺金盆各一具。至於你的聘禮,你同他商量,你們自己作主吧。」
「誰是我父親呀?」
爾遼溫丁聽了父親的諾言,高興快樂,安安靜靜地睡了一夜。次日清晨,佘睦肅丁帶他去澡堂沐浴,給他穿起華麗的衣服,然後回家吃飯。飯後,父子騎騾往市場去。
「主上,凡屬御用之物,奴婢是不適於享受的。直到今天,我還沒有和她見面呢。懇求主上還是把她帶回宮去吧。」
「雖是我自願,可是我手中沒有錢呀。」
「我不要吃!」他說著一腳踢翻桌上的飯菜,隨即扭過脖子,把臉轉向別處。
「珠子是從魔術庫藏中取出來的,有五種作用,在緊要關頭它對我們的幫助可大著呢。先祖母是位魔術大師,精通各種符籙、咒語,能識別魔庫中的寶物,所以珠子才落到她手裡。我十四歲時,博覽群書,從書本中知道先知穆罕默德的使命,因而對他產生了信仰愛戴心情;知道宇宙萬物,除阿拉外,什麼都值不得膜拜,於是毅然決然虔心誠意地改奉伊斯蘭教,做虔誠的穆斯林。那時候先祖母氣息奄奄,臥病不起,臨終前把珠子傳授給我,諄諄解釋它的五種作用。先祖母過世前,父王求她替他問卜,希望知道吉凶禍福,明白他一生會不會發生什麼不測的禍患。祖母占卜後,告訴父王,說他要遭亞歷山大俘虜的危害。父王懷恨在心,發誓要殺光所有從亞歷山大獲得的俘虜,囑咐船長襲擊穆斯林的船隻,搶劫他們的財貨,屠殺所有的俘虜,或解來交給他處置。船長遵循他的命令,殺了無數無辜的生命。先祖母死後,我承繼她的衣缽,根據她的祕法,卜問自己的婚姻大事,以便知道將來嫁個什麼樣的人物。占卜的結果,知道我自己要和一個叫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的忠信之人結婚。當時我心中感到無限驚奇,只得耐心地期待著,直到今天才算把你等來了。」
「你為什麼要殺我的兒子?」
艾士龍英俊有為,聽了父親的遭遇,忍無可忍,痛定思痛,急急忙忙跑去找禁衛軍隊長戴乃孚,恭恭敬敬地吻他的手。戴乃孚問道,「你怎麼了,艾士龍?」
爾遼溫丁和岳丈指揮著搬運貨物,安置妥貼,一起坐下休息,鄂娣媛問道:「爸爸,這些貨物是哪兒來的?」
「鄂娣媛的聲音比她的美,不過在演奏方面她的造詣很高,她的彈唱能動天地而感金石呢。」
「上酒館或朋友家去過一夜好了。」
「是我買的,主上。」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鄂娣媛興高采烈地抱起琵琶,一面彈一面引吭高歌,歌聲異常婉轉、清脆。哈里發和屬僚們聽了心曠神怡,樂不可支,大家歡歡喜喜地過了一夜。黎明時,哈里發預備回宮,臨行對爾遼溫丁說:「明天到宮裡來見我吧。」
他們在爾遼溫丁家裡傾聽音樂,暢所欲言地談心,愉快地過了一夜。黎明時,哈里發塞一百金幣在地毯下,安慰爾遼溫丁一番,然後告辭回宮。他們走後,鄂娣媛收拾打掃客室,發現地毯下面的一百金幣,拾起來遞給爾遼溫丁,說道:「拿去吧,這金幣是我在地毯下面發現的;這是那幾位苦行僧走前放在下面的,我們卻什麼都不知道。」
客人中有個叫白勒亨的生意人,是個冒充穆斯林的祆教徒,向來行為不端,卑鄙無恥,不過他經常向佘睦肅丁批發貨物,是個老主顧,所以也在被邀之列。那天他一見爾遼溫丁,便產生了邪僻念頭,趁人們正在談論學術不注意的時候,便悄然離席,去到院落中和年輕人交談,並趁爾遼溫丁因事離席時,對青年們說:「你們要是能夠說服爾遼溫丁隨我出去旅行,我一定送給你們每人一匹值錢的匹頭。」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他是我的兒子,是我心頭上的果子,也是商人領袖佘睦肅丁的子嗣呢。」
爾遼溫丁聽從老太婆的吩咐,每天持杖往外面去找人到教堂中為基督服役,城中的人上至王公大人,下至販夫走卒,差不多都被他找過。時日過得很快,不知不覺,也就過了十七年。有一天老太婆進教堂對爾遼溫丁說:「今天你到外面去吧。」
「大人哪,但凡屬於主子享受之物,奴婢是不應該染指的。」
「他偷了我的衣服什物。」
「我不是基督徒,而是穆斯林。十八年來我改奉了伊斯蘭教,謹守教律,對其他的宗教早就不聞不問了。」
爾遼溫丁年滿兩歲,長得活潑伶俐,能自由行動和遊戲時才斷奶。到七歲時,父母怕人嫉妒而給年幼的兒子帶來不測的禍患,因而異想天開地把孩子放在地下室裡教養,不讓他與社會接觸,指定一婢一僕侍候他;婢女給他做飯菜、燒茶水,男僕為他抬湯送飯、管理門戶。佘睦肅丁夫婦對於爾遼溫丁的安全,煞費苦心,一心要兒子在地下室中長到成年,嘴唇上出鬍子時,才讓他出來和社會接觸。
噩耗傳來,知吾兒途中遇匪,財貨被劫,隨從死於非命。吾驟聞此,寢不安席,食不甘味。幸吾兒生命無恙,實屬不幸中之大幸。所有犧牲之財貨,等於吾兒生命之贖價;爾當自尋解嘆,達觀為懷,不必斤斤計較,更不可因此而鬱結於衷。
「你做了好事,願阿拉賞賜你。」
「可是到現在為止,我還沒有和她婚配呢。」
從澡堂中出來,白勒亨帶爾遼溫丁去到一間富麗堂皇的大廳中,擺出豐富的飲食,陪他吃喝。白勒亨狎邪成性,嬉皮笑臉地側著頭要親嘴。爾遼溫丁伸手阻止他,說道,「現在你還存著侮辱我的念頭嗎?我不是曾經對你說過:如果我要出賣這宗貨物,必先撿你為主顧嗎?」
「把他們通通帶進宮去。」
省長把鐐銬鋃鐺的犯人古蒙古睦帶到宮中,晉見哈里發,跪在御前,預備替古蒙古睦說情。哈里發問道:「你要請求什麼?」省長把古蒙古睦引至哈里發面前,哈里發一見犯人,問道:「古蒙古睦,你至今還活著?」
「兒啊,這是因為一般年輕人在老人面前拘束、害羞,吃不飽飯的緣故。」
「不,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才是我的父親呢。」
「抱歉得很,我的大人,你是主上的心腹,豈有不忠不義之理!」
那天佘睦肅丁從市場回到家中,見兒子爾遼溫丁.艾彼.沙蒙特和他母親坐在一起,便責問老婆:「為什麼讓他出來呢?」
有一天,哈里發的一個親信朝臣逝世,哈里發聽到噩耗,問道:「爾遼溫丁在哪兒?」爾遼溫丁奉命謁見哈里發,受到重賞,被委為親信朝臣,月薪一千金,隨時奉陪御駕,和哈里發同餐共飲,促膝談心。
哈里發允准宰相的請求,從輕發落,判他無期徒刑。古蒙古睦戴著腳鐐手銬,關在監獄中,他的母親去看他,埋怨道:「我不是屢次告誡你,教你改邪歸正,洗心做人嗎?」古蒙古睦回道:「娘,命運如此,事到如今,後悔也不濟事。以後母親找個機會去見省長太太,請她求省長搭救我吧。」
「這就像魚兒一般,」其中有人對朋友說,「一離水就要死的。」
「他躲在屋裡,正在聽我們談話呢。」
「我預備給你騾馬、貨物和衣服,目的就是為此。」
「我絕對不能跟他同行。」
「我們應該去慰問他,向他致意。」
「我是船長,要把你帶到我們國裡去。」
「要我上哪兒去?」
「你要是不把遺失的衣物尋找回來,我就判你死刑。」
「聽明白了,遵命就是。」
哈里發和宰相安慰、勸解爾遼溫丁一番,然後告辭回宮,臨行囑他快快恢復常態,繼續進宮去辦公。
爾遼溫丁出去開門一看,只見四個苦行僧站在門前。他問道:「你們要做什麼?」
「不礙事,請你們檢查吧。」
次日,哈里發上朝之前,先對姑圖.谷祿彼說:「我把你送給爾遼溫丁了。」繼而他吩咐宮中的人預備駝轎和腳夫,把姑圖.谷祿彼和她的奴婢、衣服什物送到爾遼溫丁家去。姑圖.谷祿彼聽了哈里發的吩咐,沾沾自喜,非常快樂,因為她和爾遼溫丁見面後,早已一見傾心,能夠做他的夫人,實在覺得快樂、榮幸。
「多謝公主的恩情。」爾遼溫丁說著回頭又問妻子:「鄂娣媛,你死了被我們埋在墳裡,為什麼你又活著回來了?是怎麼到這兒來的?」
「不久我就要過世了,可是沒有留下一個後嗣。」
自從姑圖.谷祿彼送到爾遼溫丁家中之後,他雖然小心翼翼、無微不至地奉承她,然而內心總是感覺惴惴不安,誠惶誠恐,顧此失彼,因而有一天違反慣例,不曾進宮辦事。哈里發覺得奇怪,對宰相說:「張爾蕃,為了解除爾遼溫丁的憂愁苦悶,要他安心做事,我才把姑圖.谷祿彼賞給他;現在他為什麼反而疏遠我們呢?」
「我已經向阿拉懺悔過,經常心口如一地說:我改過自新了,祈求阿拉饒恕我的罪過吧。」
哈里發將信將疑,吩咐把屍首抬去埋葬;從此爾遼溫丁這個人也就漸漸地被人忘記了。
「娘,把亞瑟美娜買來給我吧。」
「對我來說,出門沒有什麼可取的地方,我是不需要出門的。」
「讚美未見能知的阿拉,他到底是不是爾遼溫丁,現在我們無從識別了。」
「亞歷山大城中有匪徒壞人,因此我的錢沒帶在身邊。你隨我到我船上去吧,到那兒我兌錢給你,並且送你一些各地出產的布帛,好嗎?」
「那些商人的兒子約著譏笑我,說商人的兒子要敢於出去經營謀利,四海為家才能誇耀稱雄。」
佘睦肅叮噹面拜託奧柯睦,請他負責領導爾遼溫爾,說道:「這裡有一百金幣,拿去分給你的孩子吧。」同時囑咐爾遼溫丁:「兒啊,我不在的時候,奧柯睦老伯就等於你的父親;他說的話,你必須句句聽從,事事跟他老人家商量。」於是給他選購騾馬六十匹,以及旅途上所需要的帳篷、燈籠等各種物件,帶回家去,積極準備,並設席宴請賓客,替兒子餞行,深夜裡賓主才盡歡而散。
劊子手遵循命令,舉起寶劍,正要殺爾遼溫丁的一剎那,忽然有個態度威嚴的老太婆走到國王面前,國王一見便起身迎接。她對國王說:「主上,我不是吩咐過你,待船長抓來俘虜,留一兩個人在教堂中使喚嗎?」
「他父親怕人嫉妒,給他帶來不測的禍患,所以在地下室裡教養他,打算待他長大成人,嘴上出鬍子時才讓他出來。今天想必是僕人忘了鎖門,因此他趁機跑出來了。」
「我來問你,爾遼溫丁,為什麼你不照常進宮去辦公?」
「我請你們好了,預備在花園中宴會吧。」
「這些事務比死還困難,求你把我送進宮去,讓國王殺死我吧。」
「爸爸,我兒艾士龍還在巴格達,我不能把他扔在外面不管呀。」
「超乎需求之上,阿拉已經過多地補償我們了。」
「我願意去教堂裡服役。」
聽了老頭的回答,青年大夢初醒,憂愁苦悶,垂頭喪氣,回到家中,憂鬱成疾,臥病不起,不幾天就一命嗚呼。
「你放心吧,不必憂慮。我是修道院的道長,院中有四十位苦行僧,都在我的領導之下,我將向他們募集一萬金,送給你作為聘禮。現在請夫人彈唱一曲,讓我們聽了感覺興奮、快樂。因為音樂這種藝術,有的人聽了如同吃喝,有的人聽了如同服藥,有的人聽了如同飲酒,它能起很大的作用呢。」
劊子手遵從國王的命令,手起刀落,結果了他的性命。於是接連著審一個,殺一個,一共殺了四十人,最後輪到爾遼溫丁。他眼看四十個穆斯林慘遭殺戮,感到傷心難過,暗自嘆道:「願阿拉憐憫你,爾遼溫丁,從此生命結束了。」國王問他:「你是從哪兒來的?」
「你父親還健在人世呢。」
「求主上赦免他的死罪,把他監禁起來也就夠了,因為監獄就是犯人和仇敵的墳墓,創設監獄的人確是聖哲之輩。」
後來哈里發問艾士龍:「艾士龍,告訴我吧,你希望我賞你什麼?」
「我到底在哈里發面前有什麼失禮的地方?你們之中到底誰是哈里發呀?」
「不,我是異教徒。」
爾遼溫丁隨霍絲妮公主走出閨房,見國王果然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於是迅速綁起他的手腳,再用解藥一燻,恢復他的神志。國王蘇醒過來,見公主和爾遼溫丁騎在他身上,心中感覺驚奇,說道:「兒啊,你這樣對待你的父親嗎?」
「可不是嗎?早晚市價不同,每個時代有每個時代的主顧呢。現在我老了,孩子也長大了。他決心要出去經營生意,但無可靠的人領導他,我實在放心不下。現在好了,我就當面請你來指導他吧。」
哈里發在盛怒之下,斷然判處爾遼溫丁死刑。省長差人去城中宣布爾遼溫丁的罪狀,發布處死的告諭。民眾成群結隊,集合在刑場上等著看熱鬧。
聽了霍絲妮公主的敘談,爾遼溫丁很受感動,答應娶她為妻,並對她說:「我還是希望回到老家去。」
次日清晨,哈里發從夢中醒來,進便殿去換衣服,只見兩個太監被麻醉得昏昏沉沉,酣睡不醒,他的衣物已不翼而飛。看著這種情景,他不由得大發雷霆,喚醒太監,顧不得一切,隨身穿著紅色睡衣奔上朝廷。宰相張爾蕃趨前朝拜,跪下去吻了地面,說道:「願阿拉保佑主上,摒除一切災難。」
哈里發帶著宰相、朝臣和刀手,扮成苦行僧的模樣,接連九夜去到爾遼溫丁家中,每夜聽了彈唱,互相暢談之後,臨行必留一百金在地毯下。可是到了第十天晚上,他們卻突然終止不去了。他們不去的原因是這樣的:哈里發知道爾遼溫丁的情況後,衷心憐憫而存心幫助他,因此他把當地一位知名的商人召進宮去,對他說:「托你給我預備五十馱埃及匹頭,每馱值一千金幣,其價格須標在貨物外面,同時還需要物色一個衣索比亞籍的僕人,一併送進宮來。」
鄂娣媛說罷,霍絲妮公主盯著爾遼溫丁,問道。「你願意我做你的一個眷屬,讓我們彼此結為夫妻嗎?」
「也許他有苦衷,讓我們去看看他吧。」
「奴才!給老爺端飯來,」老婆一面吩咐女奴,一面對丈夫說:「請來用飯吧。」
「那麼你說該怎麼辦呢?」
「是爾遼溫丁。」
「主上,醋蟲是從醋中生長出來而寄生在醋中的;這樣的深宮大院,外人是萬萬進不來的。」
「如果你認為我是你的女兒,那麼丟掉基督,改奉伊斯蘭教吧。我因為發現真理,所以改奉伊斯蘭教,成為一個虔誠的穆斯林。我必須信奉真理,反對異端邪說。我改奉伊斯蘭教,純粹是為了信仰阿拉,除伊斯蘭教外,其他任何宗教我都不相信。現在回頭是岸,倘若你願意皈依伊斯蘭教,這是我們非常歡迎而盼望的,否則我就大義滅親,你是死有餘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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