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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翔萬里

作者:田中芳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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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江都之難 Ⅱ

第八章 江都之難

《隋書.煬帝紀》如此記載。似乎真是一片極為不吉利的景色。
煬帝接到李淵入主長安城的報信之日,他正在江都宮高樓上眺望長江,當時是夕陽西下時刻。異樣的血紅色彩霞覆蓋了整個天空,長江寬闊的河面也被染成同一色彩,一片前景凶惡的樣子。
更使賀廷玉氣憤的是,在江都流傳的所謂「張須陀臨終的遺言」。說什麼張須陀在遺言中說:「我有何面目見天子!」因打敗仗而向天子謝罪。
「陛下……」
煬帝遷都建康,企圖保持南半部天下,但是他卻沒有做過任何一件使之具體化的事情,他既不改革官制,也沒有與出沒於江都附近的杜伏威真正打過一次仗。他僅僅是固守江都,揮霍國庫中尚存的金銀積蓄,整天沉溺於酒色之中,而對於稍有表露不滿的人,卻是斬盡殺絕。
在驚人的頹廢和胡天胡地之中,唯獨他作詩的表達能力沒有減退。「春江花月夜」是一首描寫景物的詩篇,顯示了他詩歌才華在此時達到了頂峰。
「怎麼樣,多好的一顆腦袋,究竟誰能把它砍下來呢!」
身居江都的煬帝有很長的時間並不知道自己的表兄弟起兵背叛了他,因為誰告訴他事情的真相,就有被殺的危險,所以大家都閉口不言。煬帝和-圖-書日夜沉溺於吃喝玩樂之中,政治、軍事、慶典他一概不顧。看起來簡直是被陳叔寶的幽靈附身,以至產生「隋宮」詩句中描繪的那種傳說,當時不管是誰看到煬帝,大概都不會認為他的精神狀況正常。
煬帝沒這麼說,相反地他下了一道嚴厲的命令:逃兵一律斬首。煬帝的心理把自己逼到了如此走投無路的地步。唯一可以肯定自己權力的,就是將違背他的人處以酷刑。
「這麼好的頭頸,誰能斬了它?」
沈光這麼說過。雖然把木蘭和賀廷玉二人叫回江都,但是,沒有實質的事情可以叫他們去做,反而白白浪費時光,沈光為此深感後悔。
當年十一月,李淵叛軍終於攻佔了長安。李淵當了唐王,推舉囚禁的煬帝之孫為恭帝,建立了年號,叫「義寧元年」。此外,單方面宣稱煬帝退讓,封他為「太上皇」。
一般都說煬帝是歷史上最大的暴君,但與其說他積極推行暴政或苛政,不如說他擔不起失敗的責任,他的罪行也許就在這裡。他本來是一個聰明、情感相當豐富的人,但由於缺乏自制心和持久力,因而顯露出他的反覆無常和任性的弱點,快|感和不快成了他行動的準則,甚至變成大隋帝國的政治原理。麥hetubook.com.com鐵杖的殊死決鬥,沈光驍勇、張須陀的善戰給他帶來了快|感,因此,得到煬帝賞識,而高熲的諫言,民眾的叛亂則給煬帝帶來了不快,所以被煬帝殺害。調查煬帝事蹟的人曾經感到困惑:究竟哪個是他真正的形象?他究竟是暴君還是明君?雖然有人把他看成有著很大矛盾的人,但是,在煬帝的內部是根本沒有這種矛盾的。他的行動標準並非善惡,而是快|感和不快,他就像一個任性的幼兒,討厭的東西不看,光做喜歡的事情,也可能由此產生了一種心理上的退化。
「凶吉禍福,並非永遠不變的東西。儂即便失去天下,至少能落得個像陳叔寶的下場吧!」
「北方哪兒好?為什麼要去懷念如此寒冷貧瘠、又荒涼的土地呢?」
煬帝蒼白無力的笑臉上顯出一陣痙攣。
蕭皇后不發一語,煬帝的笑聲更大了,笑聲開始嘶啞,直到笑聲成了哮喘。他離開鏡子,搖搖晃晃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喝下去的酒,化為氣體由煬帝口中噴出。在他的文章中曾這樣寫著:「我做夢都喜歡江都。」流露出一種憎惡北方,憧憬南方的真心。事實上,他根本無法理解盼望回鄉的士兵的心情。他想的是:我把你們帶到如此風景優美、氣候https://www.hetubook•com.com宜人的好地方,你們卻不願居住在這裡,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張須陀這傢伙,真不是做大將軍的料,他為了救部下而衝進敵陣,結果中計而死,根本沒有審視大局的能力,所以到五十歲才當了一個郡丞而已。」
沈光也如此感嘆。假如煬帝從江都返回洛陽,必須突破現在統治河南淮北一帶李密的強大勢力圈。可是,用官軍最精銳的十萬武裝是能突破的,沈光也有這一願望,然而這是不可能實現的。如能平安到達洛陽,那麼,就要與控制長安的唐王李淵爭天下。煬帝也已喪失決戰的霸氣。煬帝雖罵李淵為膽小鬼,但是他自己也已經沒有與這個膽小鬼打仗的氣力了。
「我對不起子英和伯陽。」
「如果天子要返回洛陽的話,我樂於充當先鋒。」
木蘭和賀廷玉過著無所事事的日子。在河南二年有餘的日子裡,打了兩百多仗,但是在江都無仗可打,幾乎只有警衛江都宮內外的事可做。雖然與杜伏威之戰出過陣,但稱得上實戰的只有四次,而且,還不到激戰狀態,官軍就撤退,因為上級主張不要因為與賊軍打仗,而招致天子的御衛軍受損。木蘭對此已失去開口評論的積極性。江都存在的不是和平安定,而明顯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一種頹廢和衰弱。囚禁逃兵並加以斬首,木蘭和賀廷玉已難以勝任這個任務,他們發現士兵們出走,也就睜一眼閉一眼地聽任他們逃走。
賀廷玉對奸臣之一的宇文智及,曾以此言拔劍逼問,幸好沈光在中間勸架才沒釀成大禍,賀廷玉對南朝完全失望了,雖說他對張須陀佩服得五體投地,但他還沒有叛逆朝廷的勇氣,因此,只得天天喝酒解愁。
「日光四射如流血,上甚惡之」
「想回去的人隨便回,這種人跑了,我還痛快些!」
李淵是唐朝第一代皇帝,死後,被改稱為:「高祖神堯大聖光孝皇帝」,也就是唐高祖。如果煬帝活著的時候得知這一誇大其詞的諡號,一定又要大大嘲笑一番。當然,煬帝是不會知道李淵本身接受這一充滿惡意的諡號的內情的。
秦始皇相信「永遠」,煬帝則不信這套,他毫不懷疑已預感到自己的破滅。秦始皇在他強烈的信念之下,驅使他去焚書坑儒,修築長城,但因為煬帝不信,所以他什麼也不去做。
「張大使是死於亂刀之中,最後的遺言是誰通過什麼方法傳過來的呢?第一,要說無顏見天子,難道天子和大官們就有臉見張大使?」
臣下對煬帝的忠誠程度在逐時逐刻地降低。天子根本不盡一個身為人君的https://m.hetubook.com.com責任,當然也沒有理由單方面要求臣下對他保持忠誠。他在江都集結了官軍中最精銳的十萬名兵士,要求他們警衛宮殿,由於大部分士兵是北方出身,常常因日益想念返回洛陽和長安,而相繼出現逃跑者,因為這是唯一能返回家鄉的辦法。
從皇后那裡得到這一信息,煬帝笑著、鼻子裡哼了兩聲。他一直蔑視表兄這個膽小鬼。從才氣來說,煬帝遠比李淵更有天賦,從這次起兵來看,李淵始終是猶豫不決,在十八歲的次子拼命鼓勵之下,才下的決心,可算是一個不成材的人。煬帝對李淵是這麼看待,這麼罵的。
煬帝作詩時思路敏捷,但是在其他時間,他的思考卻極混沌不清,手不離酒杯,身不離美女。江都宮的後宮常住一千多個美麗的嬪妃,煬帝夜夜寵幸她們,喝酒作樂直到拂曉。有一天晚上,煬帝與蕭皇后飲酒,他凝視著掛在牆上的鏡子,對皇后說:
大業十四年(公元六一八年)來到了,這在李淵統治的長安是義寧二年。
賀廷玉情緒也不高,他並非對沈光表示憤恨,而是厭惡躲在江都城內吞食隋朝最後僅有的一點財富和貪婪權力的那些「衣冠禽獸」。在天子身邊侍奉的奸臣把已故的張須陀貶得一文不值:
「什麼唐王、什麼大丞相,淑德那個傢伙,神氣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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