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梅布爾．唐納休？」
他吃了一口餡餅，克制住沒有嘔出來。
「不該這麼說……」
「沒有。我甚至不知道他回國了。」
「對。我們小時候在一起玩過幾次。」
他用拳頭敲了幾下桌子，侍者端來了奶油魚湯，老闆娘帶著殷勤的微笑朝我們走過來。
但他沒有聽見她的話，朝我俯下身來。
「你不必和我吃一樣的東西。我是美食專欄編輯……我必須品嘗這家的拿手菜：小牛胸脯肉和奶油魚湯……」
「你不認識這傢伙嗎？」
「等等……我想起來了……佛萊迪去了美國……在那兒，他好像成了演員約翰．吉爾伯特的私人助理……」
「其實，」他對我說，「我們根本不應該離開模里西斯島……」
「那位金髮女子呢，你不認識她？」
「佛萊迪．霍華德．德．呂茲？」
「你沒有他的照片嗎？」
他用譏諷的口吻https://m.hetubook.com.com講了這句話，彷彿在自嘲。
這位眼睛明亮的褐髮女子一定是巴薩諾街這家餐館的老闆娘了。她示意我跟她走，走一道樓梯，領我朝大廳盡頭走去。她在一張桌子前停下，只有一個人坐在桌邊。他站了起來。
「沒關係。」
「親愛的，你真是一本活生生的《社交名冊》。」
「如果他現在站在你面前，你認得出他嗎？」
他俯身看照片。
「唉……」
他膩味地推開盤子。
「佛萊迪的祖父娶了一位非常有錢的美國女子……」
「你保存了這張明信片嗎？」
「謝謝你對我們這個不幸的家庭感興趣。我們不走運……我相信我是唯一的倖存者，你瞧瞧為了謀生我必須做什麼……」
「不認識。」
「我遲到了，請原諒。」
「霍華德先生在等你。」
「在瓦爾布勒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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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認識。」
「而且我簡稱自己為霍華德，免得那麼複雜。」
「先生，實話告訴你，我覺得佛萊迪已經死了……」
「我想了想你在電話裡對我說的事……你感興趣的這位霍華德．德．呂茲可能是我的堂兄佛萊迪……」
他嘆了口氣。他的確有點垂頭喪氣。
「克勞德．霍華德。」他對我說。
「怎麼能知道呢？……」
他把菜單遞給我。
「也許像。」他把握不大地說。
「我認識的佛萊迪，是十歲時的佛萊迪……我父親帶我去瓦爾布勒斯和他一起玩……」
「尤其你對霍華德．德．呂茲家的興趣……親愛的先生，如今我是它的最後一名代表了……」
我從衣服口袋掏出蓋兒．奧爾洛夫和老喬吉亞澤的照片，向他指著和我相像的那個棕色頭髮的男人：
「她是你堂兄佛萊迪的朋友。」
「他算不上直系血親……只是第二或第三親等旁系血親的堂兄弟……霍華德．德．呂茲家人數極少……我相信只有自己、父親，還有佛萊迪跟他祖父的姓氏是霍華德．德．呂茲。你知道，這是模里西斯島上的一個法國家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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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的這麼認為？」
我不敢暗示我認為自己就是佛萊迪．霍華德．德．呂茲。我還沒有確鑿的證據，但我心存希望。
「一張也沒有。」
「你不覺得他像我嗎？」
「你真走運……我呀，我必須吃……今晚我得把文章寫好……我剛參加『金內臟美食大獎賽』，我是評委。在和*圖*書一天半內不得不吞下一百七十份……」
約翰．吉爾伯特的私人助理。這是第二次有人告訴我這個細節，但我的事並沒有因此有多大進展。
「我受不了了……不管生活中發生了什麼事，我必須不停地吃……」
「我有把握。但是我對他的瞭解不多……」
我看不出他的年齡。深棕色的頭髮朝後梳，一雙栗色眼睛，儘管膚色極白，但外貌有點像黑人。餐廳的這一部分設在地下室，最裡面只有我們兩人。餐廳內部裝修了細木護壁板，掛著緞子帷幔，安裝水晶吊燈，一派冒牌的十八世紀風格。
「他回法國後，你又見到他了嗎？」
突然地，他好像想起了什麼。
「霍華德先生……今年的『金內臟美食大獎賽』辦得怎麼樣？」
「如果我父親在……我一向是透過他才得知家族成員的音訊……可惜……」
他朝我指了指對面的座位。我們坐下了。
和_圖_書「正是……他們在奧恩省有座豪華的花園住宅……」
「後來，我相信他們失去了一切……佛萊迪去了美國……我不能告訴你更確切的細節……這一切都是我聽說的……我甚至懷疑佛萊迪是否還活著……」
「沒有，但我還記得上面寫的話：『一切順利。美國是個美麗的國家。我找到了工作，我成了約翰．吉爾伯特的私人助理。向你和你父親問好。佛萊迪。』我當時十分震驚……」
服務生站在我們桌前，等克勞德．霍華德選飲料，但克勞德沒有注意到他，這人站得筆直，活像一個哨兵。
「也許認不出。」
他吃驚地看了我一眼。
人家已經給他端來了一盤餡餅。我要了一份沙拉和一個水果。
我努力地衝他笑了笑。
「你的電話使我非常驚訝。」他對我說。
「他當時從美國寄了一張明信片給我，所以我才知道……」
他好奇地盯著我看。他認出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