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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康奇恥

作者:王曾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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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假官家」登基前後

二十九、「假官家」登基前後

這支三百多人的隊伍,卻只有五匹馬,分別由吳革、徐偉、吳銖和親將左時、張知章五人騎乘。他們在黎明時到達金水河西的一片開闊地,正遇范瓊率領軍隊,封鎖了東南的路口。范瓊見到吳革人馬,就大喊道:「吳太尉,你曾有救命底大恩。我亦是大宋底臣子,不得已而屈事虜人。你欲隻手堰黃河,亦須與自家們共議。」吳革持劍一馬當先,邊走邊說:「范太尉,你若能反正勤王,當可將功折罪!」不料在范瓊背後飛來一箭,吳革眼快,急忙一躲,這支箭正中他的肩頭。發暗箭者正是殺害姚友仲的王俊,他掄動一桿兩刃掉刀,騎馬迎戰吳革。兩支軍隊進行混戰。在優勢敵人的包圍和攻擊下,吳革、吳銖、徐偉、左時、張知章、崔廣、吳昊等三百多名勇士全部犧牲,血水將暮春的金水河染紅了一大片。
按照張邦昌與金人的事先商議,新立的楚國由王時雍任權知樞密院事、兼權領尚書省,呂好問權領門下省,徐秉哲權領中書省,吳幵權同知樞密院事,莫儔權簽書樞密院事。這是因為張邦昌和呂好問原先的私人關係不錯,他嫌王時雍等人名聲很壞,所以特別推舉呂好問出任三個宰相之一。當呂好問退朝時,只聽得有一個諸班直的衛士譏諷說:「平日唯見伶人做雜劇,裝假官人,不料今日卻有張太宰裝假官家。」呂好問聽後,不由一陣心酸,竟流下了兩行淚水,連忙用衣袖擦拭,低頭而行。呂家是宋朝著名的宦族,呂好問的內心有一種很重的沉痛感和羞辱感,認為自己敗壞了呂氏的名譽,他也因為自己朋友的僭逆行為而痛心。
三月六日凌晨,天色未明,有諸班直甲士崔廣等二百多人來到城西北的咸豐水門附近,闖入吳革的秘密新居之中,喚醒了他。朱夢說、李若虛、吳銖和徐偉四人多日來一直住宿他家,也一同起床。崔廣說:「吳太尉,張邦昌定於明日,由虜人僭立為帝。太尉起兵勤王底事已有洩漏,若再遲疑,只恐禍且不測。」徐偉說:「先發制人,後發則制於人,自家們莫須今夜起兵?」崔廣說:「只恐已是遲緩。」吳革說:「如今唯有先攻尚書省,誅滅王時雍等亂臣賊子,方可號令全城。」他想了一會兒,就命令朱夢說和李若虛說:「你們可速去馬察院處,與他起草檄書,通告義士,號召全城軍民。」朱夢說和李若虛立即出發,去找監察御史馬伸。
第二天,張邦昌按照與呂好問的商議,撇開全體宰執官,單獨同金使蕭慶在延康殿的一間小軒進行談判。張邦昌說:「邦昌以庸陋之質,誤蒙大金冊立,然而草昧之初,民心未定。大金軍圍城半年,城中軍民餓莩遍地。蕭節使入城多次,頗知民間虛實。如今委是無金銀財物,可充犒軍。唯有祈求大金國相與二太子底大恩大德,敬乞暫停根括金銀。」蕭慶皺了皺眉,說:「國相與二太子退軍在即,催逼甚急,依我之見,不如陛下親自作書,懇述委曲之情。」張邦昌的第一項建議碰壁,又馬上提出第https://m.hetubook.com•com二項說:「大金命楚國於江南建康府建都,然而目今命令未通,建康宮府尚須修繕,乞暫借汴京三年。」蕭慶說:「國相與二太子之意,亦請陛下暫留汴京,培育新朝根基。大金當命一孛堇,屯駐此處,護衛陛下。」張邦昌連忙推辭說:「南北差異,只恐大金軍士不習南朝法令。孛堇乃大金底貴人,南方暑熱,若有病恙,南朝負罪豈不更深?」蕭慶自然不可能作主,說:「此事當告報國相與二太子。」
張邦昌又提出第三項,說:「前宋臣僚在大金軍前,如何栗等人,只望大國行仁施恩,放他們回城,亦可與骨肉團聚。」蕭慶說:「如馮澥、曹輔等,不日即當放還,唯有何栗、陳過庭、孫傅、張叔夜、秦檜、司馬樸六人不服,須留於軍中,以免楚國後患。」張邦昌又提出保存宋朝宗廟、陵墓,放還王妃、帝姬等問題。
范瓊率軍隊撲向吳革的居所,只見大門緊閉,王俊命令兵士大呼小叫,裡面毫無動靜。王俊於是下令兵士撞開大門,只見內屋已升起了烈焰,傳出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吳氏七世為大宋臣子,今日便當為國盡忠。奴家到得陰曹,亦要取爾們賊子底性命!」緊接著是四個孩子同樣的吶喊聲。黃妙郎和四個兒女任憑騰騰烈焰的燒炙,范瓊、王俊等人居然聽不到一聲痛苦的呻|吟,房屋轉眼間就成為瓦礫灰燼。
張邦昌說:「我亦是個噙齒戴髮底男子,豈能與王時雍輩賣國牙郎為伍!如今普天之下,唯有舜徒知我,我亦唯有與舜徒共商救國靖難之策。」他的態度是十分懇切的,然而卻包藏著詭詐。經過了多日的冥思苦想,張邦昌還是考慮了一個方案,希望自己進可以當皇帝,退可以當委曲求全、興復宋朝的忠臣。呂好問說:「既是如此,我當與子能共事。然而他日或是伊尹,或是王莽,還須子能審處!」張邦昌說:「我今日與舜徒披肝瀝膽,難道舜徒還不明我底心跡!」兩人商量了大半夜,張邦昌對呂好問言聽計從。
張邦昌來到養正齋,見到一個臥病的太學生,名叫黃時偁。他在徐揆被害後,曾繼續上書完顏粘罕,請求放還宋欽宗。張邦昌到他床前,這個奄奄一息的病人突然用響亮的聲音發問:「古有伯夷、叔齊,恥食周粟,而餓死於首陽山。今日是叫我服大宋底藥,還是服偽楚底藥?」張邦昌在吃驚之餘,感到這是一個表白自己的機會,就說:「你乃是服大宋底藥。我無意於神器,忍辱負重,只為使萬姓免於塗炭,此心此志,可以質於天地鬼神!」黃時偁用微弱的聲音說了一句:「感荷大宋底張相公!」就瞑目而逝。張邦昌撫屍哭了一場。
莫儔一面喝茶,一面感慨地說:「如此極品御茶,一年能吃幾回?」王時雍卻用略帶譏刺的口吻說:「前宋太上享用御茶數十年,如今欲飲一盞,亦不可得。」徐秉哲說:「數十年竭天下以自奉,一朝卻成大金底階下囚。可知人生如夢,得快活和-圖-書處且快活。」他們的話倒提醒了吳幵,他取出了宋欽宗的一封書信,遞給了王時雍,其上寫道:
再說李若虛和朱夢說兩人急急奔到馬伸家中。馬伸不比年富力強的張所,他是三十一年前的進士,今年已經五十二歲,半年之間,鬚髮白了大半,在惡劣的生活條件和心境下,時時臥病。他聽到朱夢說和李若虛的報告後,連連頓足長嘆,說:「吳太尉何須匆忙行事!」在萬般無奈之中,三人只能起草檄書。剛寫完檄書,只聽得街上傳來了擊柝聲。原來開封府衙分派吏卒,到各個大街小巷重複呼喊說:「亡宋統制吳革等謀反,已被官軍剿殺。若諸坊巷居民撰造言語,倡說事端,再圖謀反,定須收捉赴官,重法斷遣!」三人聽得這個消息,再也無法自持,只是捶胸慟哭。
他們四人酒興方濃,范瓊來到堂前,他對這四名文官還是按長期形成的重文輕武傳統,恭敬地唱喏。王時雍親自離開餐桌,執著范瓊的手說:「范太尉勞苦功高!」將他拉到自己與徐秉哲之間,由吏胥臨時再安放一個圓凳和一套食具。范瓊今夜居然被安排上座,更有一種受寵若驚之感。徐秉哲說:「聞得范太尉殺吳革之後,又去相國寺做道場?」范瓊說:「自家唯恐鬼魅不靖。」莫儔笑著說:「自古建立新朝,豈有不殺生之理。范太尉為新朝立得大功,卻勝造七級浮圖。」吳幵說:「大金國相與二太子褒功,在新楚立國之前,先升你為觀察使、殿前都指揮使。」范瓊連忙說:「感荷大金國相與二太子。」莫儔說:「大金國相言道,亡宋康王雖擁兵在外,只消發大金五千騎,便可掃滅。」范瓊以手加額,說:「此便是新楚底洪福!」
「祖宗創業幾二百年,宗廟社稷一朝傾危,父子宗族不能相保,皆因大臣所誤,追念痛心,悔恨何及。見已治行,闕少廚中什物,煩於左藏庫支錢三千貫,收買津遣至此。唯念衛士蔣宣、李福、盧萬忠心體國,由我之不德,一旦處斬,追痛無已。敢請於左藏庫取索,追贈其家各三百縑,以贖罪愆。勉事新君,無念舊主。桓上王、徐二公。」
晚飯過後,張邦昌還是命令李春燕回閣,自己卻又來到尚書省的都堂,下令召見呂好問。張邦昌屏退了人從,待呂好問進入堂內,就搶先作揖,用對方的表字稱呼說:「舜徒,我如今竟成了一個肉傀儡!我去虜營之時,唯求速死,以謝天下,以報主恩。然而有人進言,勸我從權達變,以自家底九族保全城生靈,所以含垢負罪,苟活於世!」說完,就大哭起來。呂好問也動了感情,他作揖還禮,一面流淚,一面激動地用張邦昌的表字稱呼說:「子能,我與你同病相憐。今日朝罷,我便獨自進家廟跪拜,向祖宗請罪。」
完顏谷神補充說:「目即中原尚有亡宋餘孽,只待秋高馬肥,大金須再行發兵過河,一舉掃滅,你做皇帝尤可安穩。」這番寬慰的話卻更加深了張邦昌內心的憂愁。張邦昌熟知儒家倫理,他總希望在這種特殊的https://m.hetubook•com.com環境下,至少能稍稍維持自己的體面,顧全一些名節,而金人的舉動,卻一定要將自己的體面全部剝光。張邦昌的內心根本沒有王時雍等當賣國牙郎的勇氣。從金營回城以後,張邦昌趁著金軍撤退前的最後機會,抓緊做一些得人心的事。開封城裡事實上已瀕臨絕境,米麥價高達二十四貫一斛,豬羊肉一斤好幾貫,幾莖醃菜就賣三、四百文,價格為平時的幾十倍,幾乎家家戶戶都有病人或死人,許多完好的屋宇只能被拆除,而將木料用作薪柴。張邦昌下令官府加緊救濟,自己也親自前往太學慰問。
完顏粘罕卻斷然否決了他的請求,說:「你既為皇帝,不須與廢主再見。闍母已於南華摧破康王、宗澤底車陣,料他們不敢再犯汴京。自家們議定,此處可不駐孛堇,大金另屯兵於沿河黎陽與河陽,如楚國有急,飛騎來報,大金便發兵渡河。」張邦昌面露一絲十分尷尬的苦笑,卻又只能表示感謝,說:「感荷國相與二太子。」完顏粘罕的話實際上說中了張邦昌的心病,他內心深處是希望康王被金軍活捉,現在既然不能如願,如果一旦與康王交戰,又以臣皇帝的身份向金求援,豈不比當年的兒皇帝石敬瑭更加可恥。
在匆忙之中,吳革臨時只能集結到三百多人,他命令十七歲的兒子吳昊說:「你平時習練武藝,今日是你報國之時。」說著,就將一口隨身利劍交給他,吳昊雙手捧劍,說:「孩兒會得!」吳革又對妻子黃妙郎說:「此去不成功則成仁,我與你利劍一柄,你與孩兒斷不可污於賊手!」黃妙郎噙著淚,卻不接劍,吳革厲聲問道:「你為何不受此劍?」黃妙郎說:「此劍當用於殺敵,若有差失,奴家自有成仁之道,斷不能有辱家門!」話到此處,吳革也心如刀絞,落下了幾滴淚,其餘的人也不勝悲傷。黃妙郎叫過了另外未成年的兩男兩女,說:「孩兒們,且與阿爹忍痛一別!」四個孩子跪倒在地,給父親與眾人叩頭,吳革此時再也說不出話。他急速轉身,與眾人出發。
完顏斡離不說:「亡宋底宗廟、陵墓,自可不毀,然而王妃、帝姬等已分與大金底孛堇、郎君等人,如何放回?有三個帝姬已死,又如趙構底三個幼|女已死於壽聖院,此等人自可依南朝禮俗歸葬。」他所說的是宋徽宗第二十一女保福帝姬趙仙郎、第二十二女仁福帝姬趙香雲、第二十五女賢福帝姬趙金兒和康王的第三、四、五宗姬。張邦昌不敢再有異議,說:「保全亡宋底陵廟,足見大金仁恩。然而我昔日為亡宋臣僚,切望與舊主一見,以盡臣子之義。」張邦昌所以提出這項要求,是期望以此收攬人心,增加新政權的合理性和合法性。
幾經交涉之後,三月十五日,張邦昌穿著金朝所賜的御服,張著紅傘,親自來到青城,金朝除與宋軍作戰的完顏闍母之外,其他五個元帥在廢宋欽宗的端誠殿外迎接。張邦昌行中原跪禮,五個元帥行女真跪禮。進殿之後,雙方分賓主坐定,彼此用漢https://www.hetubook•com•com語和女真語談話,由高慶裔、蕭慶和劉彥宗當通事。完顏粘罕首先宣佈說:「自家們已商定,念楚國建立之初,民生凋弊,特與免納金銀。楚國獻納大金底歲幣,特與免錢一百萬貫,減銀、絹二十萬兩、匹,每年只納銀、絹三十萬兩、匹,以示大金天地無私之恩。」張邦昌聽後,一時喜出望外,竟流下了激動的淚水,他連忙北向下跪說:「臣邦昌叩謝大金皇帝天地之恩!」只為金人成全了第一件德政,新皇帝也可對開封百姓有了交待。
太學坐落在朱雀門外御街以東,平時有太學生幾千人,分住七十七齋。金軍圍城之初,還剩下七百多人,如今已有二百多人病死。張邦昌帶了十名醫官,給病人診治服藥。用炒熟的黑豆和甘草熬湯服用,成為圍城中流行的有效醫方。
當天傍晚,吳幵和莫儔回到城裡,這是他們的最後一次傳話,從此不須再回金營。王時雍和徐秉哲特別在開封府衙設晚宴招待。一張長方形的餐桌,共計十條桌腿,桌腿底部又是一個長方形木框,正好可供十人用餐,如今卻只安放了四隻圓凳。王時雍坐在東北,徐秉哲坐在西北,吳幵坐在正東,莫儔坐在正西。餐桌正南不遠,則有十二個妓|女奏樂,他們都是在金軍索取時,被徐秉哲私自留下者。堂上插著十二枝原先是大內專用的河陽蠟燭,燭光耀目,陣陣幽香襲人。自從金朝正式廢宋以後,王時雍、徐秉哲等官員就隨便索取大內的各種用品,挑選宮女陪夜,而毫無顧忌,今宵晚宴的相當部分用品和食品都是取自宋宮和御廚。賓客司吏胥上前,首先詢問吳幵和莫儔說:「二位內翰莫須點茶?」莫儔說:「我今夜不吃點茶,而吃煎茶。」徐秉哲望了望王時雍和吳幵兩人,吩咐說:「今夜都吃煎茶。」於是,賓客司吏胥就抬進一盆燒得透紅的石炭,一隻古色古香的銅鼎盛著清水,放在盆上。一個女使取來一團建州北苑所產「玉葉長春」御茶,經過搗、碾、篩三道程序,然後將茶末撒入沸水,用竹筅攪拌,只待茶水沸如魚目,賓客司吏胥立即抬開銅鼎。女使用木杓舀茶水,逐一注入鈞窯所產的玫瑰紫茶盞中,正好是一杓水,一盞茶。
張邦昌離開大慶殿,進入一間早先選定的小屋,立即換下了金人所賜的御服,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在半推半就地當上向金朝稱臣的大楚皇帝後,他內心並非全無當皇帝的喜悅,而憂傷卻又遠遠大於喜悅,特別在表面上,更不能表露半點喜悅之情。李春燕適時地來到這裡,她滿面春風,她穿戴華貴的國夫人服飾,頭戴花釵冠,上有花釵五株,冠旁有兩片葉狀寶鈿飾物,時稱博鬢,身穿青羅繡翟衣裳,翟是古代一種雉狀的圖案,眉間和兩頰貼著三朵梅花鈿,雙耳掛著兩串珍珠。她恨不能立時就由新皇帝冊封為皇后,跪倒在張邦昌腳下,口稱:「臣妾恭賀官家身登大寶,大楚國祚綿長!」張邦昌將手一揮,說:「且休,你豈可叫官家,而自稱臣妾!」李春燕經過與張邦昌的一段交往,已經和_圖_書完全掌握了他的脾性和心理,她立即改口說:「相公恁地謙遜,奴恭賀相公萬福,只願相公早日救全城生民於水深火熱之中。」張邦昌聽後,才微微露出一絲笑容。的確,李春燕憑藉她的聰明和手腕,愈來愈得到張邦昌的喜愛,在枕席之上,張邦昌暱稱她為「解憂花」。她懂得了欲速則不達的道理,只是用無比的纏綿、溫存和體貼,對這個男子施行攻心戰術,以求早日登上皇后的寶座。
突然一陣寒風刮來,范瓊只覺毛骨悚然。他的雙腿一軟,立即跪倒在地,連連叩頭,說:「弟子范瓊從來敬神禮佛,不敢稍有怠慢。只求神佛保佑,免受鬼魂之害。弟子當專設道場,追薦姚友仲、吳革等人亡魂,多燒紙錢,為他們祈求冥福。」他的這種十分滑稽的做法,引起了王俊和兵士們的哂笑。有一個兵士感嘆說:「范太尉,自家們瞑目後,恐不免在太祖官家殿下吃鐵棒。」王俊卻厲聲反駁說:「依你之說,太祖官家還須在周世宗殿下吃鐵棒,根問他如何欺負孤兒寡母,佔奪江山。如今宋國已亡,新主洪福齊天,自家們豈能受鬼魂之害!」他的話又使眾人,特別是范瓊本人得到了寬慰。
王時雍看後,面帶哂笑,又將書信遞給徐秉哲,說:「此信致王、徐二公,你須一閱。」徐秉哲看後說:「須念舊臣之情,亦須彰廢主之過。」王時雍笑著說:「英雄所見略同,追贈蔣宣等人,當待新帝登基之後,除舊宋弊政,布新楚恩典。」吳幵和莫儔也哈哈大笑。
三月七日,張邦昌從都堂慟哭而出,來到宣德門外。金使蕭慶等五十多人在午時到達後,張邦昌換上金人所賜的冕旒等御服,從人舉起了金人所賜的紅傘,北向跪拜,接受金太宗的冊封。蕭慶宣讀冊文說:「冊命爾為皇帝,以理斯民,國號大楚,都於金陵。自黃河以外,除西夏新界,疆埸仍舊。世輔王室,永作藩臣。」張邦昌以誠惶誠恐的心理接受冊封,眼看天色陰霾,日暈無光,寒風徐吹,環視參加儀式的百官,除了王時雍、徐秉哲、吳幵、莫儔、范瓊等外,大多數都面露慘淡和沮喪的神色,心裡更有一種不祥之感。他腳步趑趄地進入大慶殿,接受百官朝賀。
李春燕當即吩咐宮女和宦官說:「相公朝會辛苦,可從速點茶進膳。」張邦昌說:「不可用御茶御膳。」李春燕向宮女和宦官使了個眼色,於是,「無疆壽龍」御茶和四十品御膳還是逐一進獻,供張邦昌和李春燕享用。
在梅執禮等被害和張所逃離後,吳革成了開封軍民抗金活動的中心人物。他每天焦心苦慮地籌劃暴動。雖然被秘密組織的軍民有五萬多人,但吳革仍感人力不足,五萬多人不可能在佔奪開封外城四壁的同時,發動對青城金營的突擊,還須分兵對付王時雍等內奸。為了造成攻擊的突然性,吳革最後還是放棄直攻青城的計劃,為防止洩密,商定在三月八日白天通知,夜間起兵,佔據外城四壁,同時誅殺王時雍等人,然後再出兵城外,與青城和劉家寺金營對壘,爭取康王援軍,解救皇帝和皇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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