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山之音

作者:川端康成
山之音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雲之炎 二

雲之炎

「比房子更懦弱。」
「你是說,房子以後還要換各種髮型,是不是?」
「房子那裡?」信吾忘了。「這個嘛,大概不要緊。暴風雨的晚上,夫婦倆想必已親親蜜蜜提早睡了。」
「房子來時,你對她相當冷淡。我想,房子是因為絕望才回去的。」
「是呀!」信吾靜靜地說,但花盆中楓樹的艷紅頓時充滿了他整個腦海。
「跟你剛才說的話相矛盾。」
「包巾?」
「報上刊載說,一生中女人要梳各種髮型。說得真好。」
「是颱風!房子已到了這個年紀,又在這個時代,還要父母先說離婚的事,不是很懦弱嗎?」
「你莫非把自己的心思轉移到我身上?你只疼愛菊子。」
父親大概讓出嫁的女兒帶去了一盆盆景,也許是女兒要的。女兒去世後,婆家沒有人可以照顧親家看重的盆景,又把它送回去。也可能是她父親要回去的。
「更早一點,是姊姊的紀念品。姊姊死後,用那包巾裹著盆景送回娘家。好大的盆栽。」
「而且,婆婆腳不好,和_圖_書神經痛不知怎麼樣啦。」
「沒有這回事。她是來談離婚的事?」
房屋似乎有點動搖,保子從被褥上伸手摸火柴,彷彿要確定已經摸到,也想讓信吾聽見一樣,搖了一下。
保子有個習慣,就是把每天看的報紙收集在一起,然後隨時撿讀。因此,她說的是哪一件事無法知道,而且還傾聽晚上九點的新聞解析,所以常會說出令人意想不到的話。
「你還不是露骨地表現出那種表情。」
「別前言不搭後語。我說是你的感染。我在伸舌頭抱怨,黑暗中你看不見吧。」
信吾少年時傾慕保子的姊姊,跟保子結婚三十多年,竟然還是一個老瘡疤,信吾用滿是楓樹紅葉的腦袋一角想著。
枕邊吹熄的蠟燭味,纏著信吾的鼻子不放。
「不要緊。即使外面的東西被刮走了,也不能出去。」
信吾愕然。但在保子越刮越兇的話中加了一句:
「是這樣沒錯。以前你討厭房子。只疼修一,難道不是?你就是這種人。現在,修一外面有和圖書了女人,你什麼也不說,只知道安慰菊子,這樣反而更殘酷。那孩子怕爸爸為難,才不敢吃醋。那是憂鬱,吹進颱風裡好了。」
「房子好可憐啊,你也覺得可憐吧。」
「你是說那木綿的大包巾吧。不是房子出嫁時給她包鏡台上的鏡子的嗎?是大鏡子。」
保子曾經這樣說過。
盆栽的紅葉還停留在信吾腦海裡。
接著找到了信吾的手,不是握,是輕輕碰一下。
「唔,包巾。那包巾我很眼熟,就是想不起來。是家裡的?」
現在信吾滿腦子變紅的楓樹,就是放在保子家佛壇上的盆栽。
「你還不是一樣。」
保子對總髮挽梳度過一生的人非常感佩,若非如此,女人在一生中就要換各種髮型。她的話或許含有這種感慨。
「不要緊吧?」
保子的父親在鄉下市鎮以盆景為樂,尤其著意栽培楓樹盆景,保子的姊姊也常幫助父親栽種盆景。
修一和菊子的談話聲聽得見。菊子在撒嬌。
在暴風雨聲的被褥裡,信吾想起了站在盆架間的那個和-圖-書人。
六十三歲的保子說了「憂鬱」兩個字,信吾覺得很奇怪,「處處都是憂鬱。」
「對,對。逃走時,相原必須背母親。」
媳婦一死就送回盆景?長滿紅葉放在佛壇上,未免太巧了。難道是懷鄉病似的追思嗎?信吾沒有自信。
「房子的家沒關係吧?」
「是颱風嗎?」
「唔,不錯。」
但他沒有問保子。
「哪有此事?這是藉口。」
「這一回房子帶來了包巾,是不是?」
「站不起來嗎?」
不過,本文跟保子所說完全相反,那女畫家並沒有挽各種髮型。她從二十多歲到七十五歲去世,一直都以總髮挽梳成髻的髮型度過五十年。
過一會,保子又說:「有兩個小孩子。跟我們家不一樣。」
「我沒有幫父親栽盆景。這雖然是本性使然,但也因為我覺得父親www.hetubook.com.com只疼姊姊。不過不能說因為我不如姊姊,所以嫉妒。我不能像姊姊那樣好看,覺得很羞恥。」
一觸及信吾偏愛修一,保子就會拿出這段話來,說道:「我跟房子的境遇很相似。」
「這場暴風雨,菊子高興得笑了……不停地放唱片,那孩子真可憐。」
「這該是我說的。偶爾提早上床,想不到竟挨了一頓罵。」
「可是,家裡有菊子。我嫁來時,那包巾也包著東西帶來。」
「那是因為家裡有爸爸疼愛的菊子。不過,菊子即使不同,老實說,我有時也討厭。菊子所言所行,有時還能叫人寬懷輕鬆。房子就叫人越來越鬱悶……出嫁前,她可不是這樣,既是自己的女兒和孫子,父母為什麼會這樣呢?好可怕喲!是你的感染。」
保子的姊姊彷彿是在秋天去世,信吾想。信濃這地方,秋天來得早。
「睡得著嗎?」保子把信吾的話岔開,靜了下來。
「真是個會繞舌頭講話的老婆。算了吧。」
「看到那包巾,我就厭煩。不提那玩意兒,帶蜜月旅行時的衣https://www.hetubook.com.com箱我覺得比較好。」
「房子帶著孩子到家裡來,你那付負荷不起的憂鬱表情,比談離婚或其他更明顯地閃現在我眼前。」
是菊子摸黑走來的腳步聲,從走廊那邊傳聲說:
「領過來養也可以。」接著,信吾突然想起什麼似的。
信吾已經忘記保子姊姊的忌日。
「是啊。女人就得如此。不過,已經不像我們以前梳日本髮型那樣富於變化了。如果房子像菊子那麼漂亮,就可以享受髮型的變化了。」
「衣箱太重了。又帶著兩個孩子。不必再裝門面了。」
據保子說,這是專畫美女的男畫家對新近去世專畫美女的女畫家所寫的哀悼辭。
那包巾是保子姊姊的紀念品?信吾不禁吃了一驚。但提到了姊姊,他只好沉默。「睡覺吧!老了,真不容易入睡。」保子說。
「據說還可以動,但是這颱風天……那是憂鬱啊。」
「醒了嗎?據說,神社神輿房的屋頂鐵皮吹到我們家的屋頂上來了。」
「呵,原來這樣。」
信吾比保子晚一個鐘頭睡著,被一陣巨響驚醒。
「刊些什麼?」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