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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邦:大風歌(上)

作者:王立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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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一升一降間的手段 盧綰升王

第二十章 一升一降間的手段

漢五年(西元前二〇二年),劉邦在山東定陶稱帝後,頭等大事就是肅清敵對陣營的殘餘力量,在強大的政權壓力和輿論壓力下,田橫、鍾離眛等被逼自刎,丁公被殺,只有季布僥倖獲救。與此同時,高帝劉邦的擁躉(粉絲)中出現了某種微妙變化:長安侯盧綰升職為燕王,楚王韓信降職為淮陰侯。這兩個人一升一降,到底事出何因?

盧綰升王

可劉邦口口聲聲說要擇「有功者」為燕王,盧綰又有什麼功勞呢?據《史記》、《漢書》記載,在項羽自刎後,劉邦曾派盧綰率軍攻打臨江王共敖之子共尉。共敖原是楚懷王熊心的大臣,受封臨江王,死後其子共尉嗣位。共尉還挺牛氣,死活不降漢。還好,盧綰順利俘虜了他,為劉邦擺平了鄂中南腹地。史料中關於盧綰的功績僅此一事,當然也不排除未被記錄的情況,但無論如何,他的功勞與同為諸侯王的楚王韓信、梁王彭越等人相比,實在微不足道。
漢五年七月,燕王臧荼攻下代地(今山西北部),劉邦親自率兵征伐。兩軍交手,毫無懸念,臧荼一戰而敗,被樊噲生擒。臧荼隨後被處死,不過此事件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因為他的兒子臧衍逃到了匈奴。臧荼還有一個孫女,名叫臧兒,是後來漢武帝的外祖母。
此例一開,m.hetubook.com.com注定會一發而不可收拾,劉邦必定會接二連三地封一匹權貴親信。從因功而封到因親而封,再到非親不封,漢初天下諸侯共榮的局面被打破,一個家天下的專制時代接踵而來。
當年劉邦一起兵,盧綰二話不說就加入了義軍,助劉邦一臂之力。東擊項羽時,盧綰時任太尉,可以不打招呼隨便出入劉邦的臥室。劉邦賞給他的錦衣玉食是群臣想都不敢想的(衣被飲食賞賜,群臣莫敢望)。這樣親密的關係,即使是蕭何、曹參這樣的親信也望塵莫及,這些內幕朝內上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盧綰受封燕王緣於一場突發事件:燕王臧荼叛亂!
就劉邦與臧荼的關係來說,似乎並沒有什麼過節。燕王雖是項羽所封,但臧荼畢竟滅了韓廣,這一舉措客觀上策應了劉邦殺回關中的軍事規畫。臧荼歸漢和*圖*書後,積極參與了眾諸侯王「搬梯子」的行動,讓劉邦「更上一層樓」當了皇帝,也算有了擁立之功。
盧綰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受到劉邦如此寵愛呢?說起兩人的關係,還真是非同一般。
盧綰被封為燕王是漢初的一件大事,也是一個轉捩點。之前劉邦將分封做為一種調動下屬工作積極性的激勵手段,有一個基本原則就是「論功行賞」,而這次封盧綰則是打著「封功臣」的旗號封親信。漢初功臣,文有蕭何,武有曹參,個個功勞都在盧綰之上,劉邦卻視若無睹,假公濟私。它實實在在地證明了,劉邦分封七名異姓諸侯王不過是一種手段,所謂的「共用天下」只不過是虛晃之言罷了。
臧荼死後,燕王的位置便空了出來。此時劉邦有兩種選擇:一是將燕地改為郡縣,二是再封一位燕王。劉邦幾經考慮,決定再選hetubook•com.com一位燕王。選誰比較合適呢?劉邦下詔給將相列侯,讓他們推選一位有功之人。這種做法,頗有點「公選」的意味。事實上,劉邦早已心中有數,想封盧綰為燕王,又擔心下面的人不買帳(高祖已定天下,諸侯非劉氏而王者七人,欲王盧綰,為群臣觖望)。於是套用「公選」的流程裝模作樣一番,貌似公開公平公正,實則藉箸代籌實行獨裁。大臣、列侯們也深知皇上心中早有打算,更不會自以為是地隨意舉薦,能坐到現在的位置,怎會不懂這種官場「潛規則」。眾人心知肚明,知道皇上要封的是盧綰(群臣知上欲王盧綰),誰也不當這攔路虎。專制體制下的「民主」,統統都是形式主義。大臣們齊刷刷地推薦道:太尉、長安侯盧綰跟從皇上平定天下,勞苦功高,可封燕王。劉邦稱心如意,立即下詔:「許之。」
盧綰,沛縣豐邑和*圖*書人,不但和劉邦同鄉,而且還是街坊(同里)。盧綰的父親與劉邦的父親是好朋友,兩家關係極好,劉邦和盧綰用現在的話說,那就是「死黨」。更神奇的是,劉邦與盧綰竟是同日所生。小時候,兩人穿一條褲子長大,一塊上學,關係比親兄弟還親;長大後,劉邦惹了官司要逃難,盧綰也跟著他一塊。這就是我們現在常說的同過窗、下過鄉、扛過槍的鐵哥們(跟親兄弟一樣)。
出人意料的是,臧荼在劉邦專心致志追殺項羽舊部時,起兵叛亂了。這可是七名異姓諸侯王中第一個跳出來的。他為什麼偏要在這個時候起兵呢?因為他怕,怕劉邦拿他開刀!他畢竟是項羽封的燕王,和自立為王的田氏兄弟一樣,當初與劉邦平起平坐過。如今眼看著項羽舊部一個個被追殺,心裡能安穩嗎?尤其是丁公之死,令他深受刺|激。劉邦對自己的救命恩人都能下此毒手m•hetubook•com.com,何況他人。臧荼心裡沒底,琢磨著乾脆先下手為強。
對臧荼來說,高帝劉邦對他已經很是客氣,七名異姓諸侯王裡,他是唯一一名原封不動的;對劉邦而言,臧荼這傢伙懂得順應時勢,當初沒有為難韓信,後來又有擁立之功,再加上燕國地處東北,遠離中原,更遠離關中,戰略地位並不重要,也就對臧荼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臧荼原是燕王韓廣的舊部,秦將章邯、王離聯手攻趙時,臧荼奉命出兵救趙,而後隨項羽入關,被項羽封為燕王,定都薊(今北京)。原燕王韓廣被項羽徙封為遼東王,但韓廣不願遷走,臧荼一怒之下就把他滅了,統一了燕地和遼東,成為名副其實的燕王。後來韓信滅趙,採納李左車的意見,出兵燕境,臧荼投降歸漢。劉邦稱帝後,把燕王的頭銜留給了他。
當時天下的諸侯王,只有燕王盧綰,最受皇上寵愛。諸侯王得幸,莫如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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