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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警？」安娜瞪眼，「日本的刑警為何跑來這種地方？」

「夕里子，我從心底愛你，也愛珠美。」

「說話的是姊姊呀，什麼這個那個問題的。」

「哎。」安娜的頭輕輕靠在阿關的胸膛上，「那是什麼東西？」

「出兼職費，是嗎？」

「是什麼也沒有才對。」

「好吧。」夕里子嘆息，「只是，在病情沒惡化之前。萬一情況轉壞——」

「什麼？」

畢竟阿關也不能例外。現在，阿關是站在懸崖上。假如這次記錄片也以低收視率收場的話，就成為他被革職的理由了。

「姊姊，你在上面搞什麼？」珠美狐疑地問。

「又不是小紅帽！」夕里子說，「姊姊！」

「不過，晚餐不錯。」安娜說，「光是喝湯就飽了。那叫燉湯吧。」

「當時他們吃驚的樣子，怎麼看都不像是惡作劇。」

「沒有像樣點的酒店嗎？」安西安娜發牢騷。

「傻瓜。你忘了？」

「天已經黑了。」

「那就算了吧。」安娜聳一聳肩，「我以為這麼小的市鎮，什麼事也沒有的。」

「是嗎？可能是坐冷板凳的明星吧。」

夕里子最怕這種場面。

「沒什麼，什麼也沒有……」綾子喃喃地說，「是我一個人的問題。」

「別發牢騷啦——哎，明天你去見見那個刑警吧。」

「珠美哪！」夕里子說。

「啊，對。問題……是問題。」綾子點點頭，「別擔心，我沒事。」

可是，阿關本身也很清楚，那種日子不能持久。在他前面，還有好幾個紅牌導演。

夕里子上二樓去。她窺望了一下水科所躺的房間。

說起來，那刑警是來這裏幹什麼的？當時一味在想著如何設法隱瞞發現白骨的事。

「可是——很頭痛。要不要報案說她迷路了？」國友十分hｔtps://ｍ•heｔuｂoｏｋ.ｃｏｍ•cｏｍ認真地說。

「哎，那邊有屍體出來了。」

阿關四十出頭，腹部稍微突出。大致上對於不愁工作的安西安娜（雖不入「名模」之列）來說，很難說他有魅力。

「你跑到哪兒去了？光是叫人擔心你！」夕里子站起來，「是不是不舒服？」

「怎麼啦？」安娜揪一揪阿關的鼻子。

樓上傳來下樓梯的腳步聲。

「在場見證露齊亞和梨香的『姊妹重逢』呀。怎麼啦？」

說著，阿關的眼睛裏有一道失去已久的光輝回來了……

「是嗎？」阿關眨眨眼。

「你被冷藏相當時日啦。」

「哎，過來這兒。」阿關拍拍床邊的空位。

「我怎知道？」阿關的語氣頗煩躁，「再不早些完成工作的話，天就黑啦。媽的！這裏的白天也這麼短！」

「誰曉得。這時樹林幽暗，說不定遇見一隻狼了。」珠美說。

「我……我的身體……再也不能回復原樣了……」

的確，在隆冬的瑞士僅穿一件套裝的模特兒，肯定有權投訴一下說冷。

「怎可這樣說，有白骨、有日本遊客、還有刑警。」

「再不多幹一些——喂！趕快呀！」

「嗯？——不太清楚，好像是刑警。」

夕里子再俯視一次臉色稍白的水科和也的睡臉，再嘆一聲。

一點也不「沒什麼」。夕里子說：「姊姊，是不是醉了？還是餓了？」

與其稱作酒店，不如說是大農家似的古老建築物。在日本，大概稱作「民居」之類。

「忍耐一下。」導演關在床邊坐下，「預算不夠，已經盡力而為了。」

她也知道夕里子的答案。講到這個地步，夕里子不會拒絕。

這究竟是怎麼搞的？

於是，四人終於到齊，走進酒店中的餐廳去。

「餓？我再也不會覺得餓了。」話沒說完，綾子的肚子「咕」了和*圖*書一聲。

這樣子要求高收視率的說法可說無理之至。

「放心吧。那種女孩子我對付慣了。」

「開玩笑的。」安娜笑了，「對啦，那女孩怎麼樣了？」

她和梨香一起打開這個餐廳的門，感覺上是好幾個小時以前的事似的，國友可能在擔心了。她想先回酒店一下，又不曉得現在醫生在樓上替水科和也診病的情況，而她必須作出決定後才能回去。

且慢——刑警來了瑞士這個小鄉鎮，可能是特地前來出差的，這事並不尋常。

「怎麼，是惡作劇？」

當然，她希望水科獲救，若是醫生表示有必要入院的話，露齊亞和梨香也會死了心吧。

酒店的咖啡座。晚餐時間了，但綾子還沒回來，所以大家等著。

「有沒有蛋糕招待？」

他咚地仰面倒在床上。

時間並沒過去太久。可是……

「我又不是大姊的看護。」珠美彷彿靈光一閃的樣子，「假如你叫我做的話——」

「來商量一下吧。」當他邀約時，個個女孩都跟著來，即使帶去酒店也無人拒絕。

阿關和安娜。從兩人同室的事可以得悉，他們是情侶。

「好哇……事後曝光的話，你要負責哦。」安娜嘟起嘴兒。

「當然是我，怎麼啦？」

「又不是我的關係。」安娜的表情總是和緩的。

安娜也是那個時候搞上關係的，但隨著阿關的名氣日漸黯淡，女人一個一個都離開他了，結果只剩下安娜一個留下來。

「叫我去見刑警幹什麼？」

「不管怎樣迷糊都好，姊姊不至於搞錯市區的方向吧。」

「但是早睡對健康好哇。我喜歡。」

梨香俯視父親的睡臉。「他瘦了好多。」

夕里子聽了，放下心頭大石。

「你說什麼出來了？」

「真的？我見你和她跑去什麼地方。」

「別這樣講。」阿關苦笑，「即使要早起，也hetubook.com.com沒想過這麼早睡呀。」

「夕里子……你是夕里子嗎？」

「說早起嘛……現在幾點？九點鐘罷了，難以置信，這麼早就要上床了。」阿關搖搖頭。

回頭一看，但見露齊亞和一名為人似乎很好的醫生邊走邊談。然後她準備送走醫生，又為什麼事談個不休。當然是用德語交談的，夕里子聽不懂。

「對！」國友也站起來，拍了一下綾子的肩膀，「肚子餓了不能打仗的。」

「果然是餓了。」珠美說，「快吃飯去！這樣就會提起精神來了。」

「那為什麼？」

「你不是聽見了嗎？那班夥計為了嚇你，在那門上綁線的。搞搞氣氛嘛，別生氣。」

「哎，好冷啊。」安西安娜說。

「你說什麼？」

「搞不好，可能要在那部車上過夜哪。好不容易才籌到酒店費的，希望你感謝一聲才是。」阿關嘀咕著，「當然，我也想住五星或四星級酒店的。」

「刑警？是啊。」

夕里子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我每天都在幫你呀。明明答應帶我來旅行觀光的，卻叫我每天幹活兒。」

當阿關還是電視台的紅牌導演時，女孩子都向他投懷送抱的。

其實，不是錢不夠用的問題。阿關並不是什麼電視台大導演，他只是「自由身」——即是失業漢之謂。兩人的關係是否可以繼續下去，誰也不能保證。

當事者綾子搖搖晃晃地走進咖啡室來了。

「二姊很懂我的心嘛。」

「開玩笑！那樣做會有什麼後果？萬一因此被困在此地的話，怎麼辦？試想若遲了一天回國，你我都會被電視台掃地出門！」

「別揪——喂，明天幫我做一件事如何？」

「是嗎？」

「說的也是。」安娜聳聳肩，「可是，『那個人』怎麼辦？」

阿關咆哮的對象當然不是和-圖-書安娜，而是助手們。

她好像想碰碰夕里子似的。

他無意識地說出詩意的台詞。

夕里子、珠美或國友，誰都沒聽見綾子小聲的低語：

「我曉得。」夕里子向露齊亞微笑，「他有勞你照顧啦。」

「呃……總有法子的。交給我辦。」他用相當馬虎的語調說，「來，幹活幹活！太陽不等我們啦！」

「和女人睡覺又不同吧。」安娜取笑他。

「怎麼回事？」

夕里子從餐廳的窗口往外望一望，嚇了一跳。

不，形式上是阿關「自立門戶」——「自立門戶」，乃是姿態好看的「解雇」之謂。

「縱使那是惡作劇，但白骨是真東西吧？即是說，那是人的屍體。」

「當然！」梨香跳起來，抓住夕里子的手，「謝謝你，夕里子！」

「白骨呀。」

「隨便聊聊。」

「什麼東西？」

「不，沒忘。」阿關搖搖頭。

「白骨屍體——國友哥趕去現場了。」

「就是。那班傢伙所做的事，可真叫人頭痛。」國友邊喝咖啡邊說。

「夕里子，拜託。」她盯著夕里子的眼睛，「父親的案子一定另有內情，我總是這樣想。如果父親現在被捕的話，案子就這樣放棄了。而我——我希望知道真相。因此，我想讓父親留在這兒。」

露齊亞走上來，說：「你妹妹在下面。」

「哎，梨香……」

「好怪啊。」珠美側側頭。

「剛才那個人是誰？」安娜說。

「你這孩子——」夕里子感嘆連連。

那是真的。夥計們也說，安娜嚇得太厲害，不敢說出來。阿關罵了他們一頓。麻煩的是安娜所提的事實。

「明天又要早起是嗎？」安娜嘴巴說著，穿著寬大的男裝睡衣卻滑入阿關旁邊。

只有我是不同的。我要永遠「紅」下去。阿關這樣想。

「可是當事者說那是惡作劇呀m.ｈetuｂｏｏk•ｃom•cｏm。」夕里子反駁她，「更重要的是，幹嘛你不好好看住姊姊？」

「哎，不要緊嗎？」安娜跟在阿關後面，邊走邊說。

而且，這樣的可能性很高。所以，這個節目稱做是最後賭注也無妨，預算不但東減西扣的，一個有名的藝人都不用，最後連自己的情人也免費演出（阿關向當局游說帶她去歐洲拍外景），這才勉強給他機會。

「聽說可能是疲勞所致。他一定歷盡辛苦才來到這裏的。而且他一直在逃亡。」

「姊姊！」下面傳來叫聲。

導演關冷淡地說：「再忍耐一下嘛。」

「別擔心。」阿關的語調緩和了些，搭住模特兒的肩膀，「即使他們知道我們是日本電視台的人，也不至於知道是哪個台的什麼人，這裏是歐洲啊。」

「這算盡力了？」安西安娜不高興地板著臉盤起胳膊。

「別擔心。妥善處置啦。」

安娜自己也知道「我只適合當模特兒」，不敢貿然說「我想做明星」。因她生來個性懶散，完全不適合跟人勾心鬥角。

說完，夕里子走出房間。

「忘了它。」阿關抬眼望天花板，「這房子的天花板好高。」

「什麼事很怪？」

阿關的額頭浮起一點苦澀的皺紋。

「沒有哇。」

他連正眼也沒看她一眼。

「我沒生氣。」

她之所以這樣問，是因綾子似乎不勝其寒似的，臉色蒼白得出奇，而且心不在焉的樣子（雖是常有的現象）。

「恭喜啦。」夕里子往睡著了的水科身邊走過去，「但他失去意識了，對不？」

「那件事呀。若不報警，不是很麻煩嗎？」

「哎，夕里子。」梨香轉頭看她，「醫生說沒啥大礙哦。」說時臉上泛起紅暈。

不知天高地厚——對，有段時間，阿關被人說是「不知天高地厚」。那時，阿關負責的節目收視率節節上升。他把電視台當做自己家般橫行霸道，誰也不敢埋怨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