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晚餐
「國友……」夕里子喃喃自語。
「呃——」
「壞女孩……壞人都要死。你想陷害我……是不是？是不是？」
「老師。」
宮田一言不發，彷彿沒聽見阿薰所說的話。
「你喜歡我。對不？」
「來，打電話給警察吧。」走進保健室，安井聰子拿起話筒。
「上次，佐佐本同學在保健室躺著的時候——」阿薰說。
夕里子語塞。
所有指示已通知了出租車司機，夕里子只是透過電話聽對方改變過的聲音而已。
「什麼呀。那是什麼意思？」
「那麼，我們可以在那邊見面了吧。」
「會說的。我不可能自己弄成這樣的嘛！」
「安井老師！」保健室的安井聰子，穿著平時的白袍，手拿球棒站在那裡。
夕里子從桌子之間穿過去。一半的位子被坐滿了。
宮田笑了，整個人都變了的笑法。
阿薰被安井聰子摟著肩膀，走出儲藏室。
「知道什麼？」
「不必付錢。」男人說，「歡迎到S酒店。」
總之，那人大膽潛入自己公寓的房間，留下手提電話來進行「電話約會」……
夕里子挪動一下椅子，以便可以看見進來的客人——她的手袋中，有一把小型匕首。萬一有必要時……
「她們真的安然無恙？」
目前卡拉OK使用的麥克風也可以很簡單地做到各種不同的聲音，不一定是有那種專門知識的人才辦得到。
「我運氣好？」
安井聰子的手搭住阿薰的肩。
直達頂樓餐廳的電梯是鑲玻璃的，可以望見外面。湖的對面燈火搖曳，相當壯觀。
「因為——這麼糟糕的打扮。老師就好啦，你有運動衣。我該怎麼辦才好？衣服都被撕破了……這樣子回去的話，家人會說什麼？」
「不。」阿薰搖頭，「是別人。悄悄進來，拿走了。我從屏風後面看見了。」
夕里子徐徐嘆一口氣，「好吧，我會慢慢品https://m.hetubook.com.com嘗的。」
電梯停在最高一層。
「對——來，舉杯。」沒法子，夕里子用右手拿起杯子。
「拿好了。」
「我明白的。你怎能愛一個從未謀面的對象呢？不過，這只是說說而已，可以嗎？」
「別急嘛。好戲還在後頭。」男人說，「來，拿起杯來。我也是。現在拿的是盛著些酒的杯。」
夕里子強忍怒氣，「說就行了是嗎——我愛你。」
「啪」，傳來什麼破裂的聲音。宮田的身體有一瞬間的硬直，隔了一會，「叭」地趴倒在地。
單憑往日的「幹勁」，夕里子卻一點辦法也沒有。
「佐佐本說她不見了鞋子。那也是宮田老師做的？」
「這邊。」
宮田離開阿薰的身體，穿上運動衣。阿薰從儲物室的墊子上坐起來。
「什麼事？」宮田抬起臉，「你笑了？」
「對不起……」阿薰穿上白衣。
「那麼，用餐吧，我吃我的，別在意，你也吃你的吧。」
男侍應嚇得直眨雙眼。
「請問喝點什麼？」
直接搏鬥的話，即刻分出勝負。安井聰子被宮田摔到牆壁上。
「是呀。」
察覺自己幾乎全|裸時，阿薰羞恥不已。
「到時可以告訴我她們兩個的事了吧。」
對方讓夕里子一個人在公園裡散步了一個小時，這回要帶她去吃晚餐。
「不說不說！我，好冷。必須回家了。我該回去了！」
你現在在哪兒？做些什麼？如果可以透過電話交談的話——
宮田那又大又厚的手，緊緊掐進阿薰的脖子裡。
宮田倒在地上一動也不動。
「怎樣去上面的餐廳？」
不能說！不可說出來！可是，阿薰無法制止自己。
那當然不是阿薰的錯。
「我……差點被殺掉啊！」
「我就在你身邊。我的心陪伴著你，我為你預備了特別的晚餐。慢慢品嘗吧。」
「他說請m.hetubook.com.com你先用餐。」
「那麼——乾杯。」
阿薰暫時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燈亮了，有個意想不到的人站在那裡。
「什麼？」
忍無可忍之餘，夕里子低聲逼問。
「沒有……只是想到，這個也是『墊上運動』嘛。」
「什麼都不會說。」宮田俯視阿薰。
「我知道的，老師曾經因玩弄小學女生而被捕的事。」
「可以告訴我一句話嗎？說『我愛你』。」
出租車抵達酒店前面。
仰視的聰子眼底浮現恐懼之色。可是，她無法動彈。
「在電話裡乾杯？」
阿薰想站起來之際，被宮田推倒，「老師。」
「不是……沒事。」
「這就對了。我也在用餐，只是沒有你吃的好。」男人說，「夕里子小姐。」
這時，保健室的門「叮噹」一聲打開，滿頭鮮血的宮田站在那裡。
「呃……姜汁啤酒。」夕里子說，「我的朋友，還沒來嗎？」
應該是的。可是，阿薰現在才知道，人的感情竟然可以如此簡單地改變。
阿薰開始害怕，宮田的眼睛裡有某種不尋常的光芒。
「你不正常！告訴我，我姊姊和妹妹在哪裡？」
「我偷看到了。宮田老師，他好像沒發現我在屏風後面。當時他的眼神——我覺得好可怕。」
「謝謝。」男人說，「最後你一定會由衷地說出那句話的。」
「可憐的是我。為了一個撒謊的女孩，我白白糟蹋了國家隊選手的地位——西崎，我以為你是不同的。我以為你了解我……」
沒法子，夕里子只好拿起酒杯。這時，手提電話響起。她急急拿起來。
「請拿起餐巾。」有聲音說。夕里子回過神來。
綾子和珠美不知怎樣了……
不是開玩笑的時候。阿薰也知道，假如這時候開玩笑的話，可能會激怒宮田。
宮田的指尖更加用力了。
「這就好了，西崎。」宮田微笑，「和*圖*書死在所愛的男人手裡，你是幸福的……」
宮田俯視著蹲在地上的安井聰子，撿起椅子，高高地掄到頭上。
好像已經過了幾個世紀那麼長。
「即使我不說，人家也會知道的，不是嗎？老師。」
故意改變聲音，卻又一直不肯現身。從種種跡象來看，對方一定是夕里子認識的人。
「阿薰同學——你必須這樣想，是你運氣好。」
「怎樣呢——如果談話愉快的話，也許可以那樣做的。」男人笑說。
「用誰的名義？」夕里子問。
安井也通知了救護車。
冷盤的前菜端來了。
「要說就讓他們說吧。你什麼也不說就好了，對不？」
比剛才做墊上運動在空中翻筋斗時的呼吸更劇烈——這種時候，阿薰還想到「做這個比翻筋斗更耗體力」什麼的，然後笑了起來。
「那個位子如何？景觀不錯吧？」男人用悠閒的語調說。
「我早知道了。」
好冷——宮田在冒汗，他那濕潤的肌膚在發亮，可是阿薰覺得冷得透骨，置身在窒息的恐懼和痛苦之中。
侍應為夕里子拉開一張可以看到景色的椅子。當她坐下時，侍應即刻問：
「老師。」她說，「不可以笑嗎？」
「你說什麼？」宮田回過頭來。太暗了，看不清他臉上險惡的表情。
「停手！停手！」阿薰哭嚷，「老師，停手！」
電話斷了線——夕里子差點把那部電話摔個稀巴爛。
「你笑了——你們全都一樣！」
「是嗎？」感到有點掃興。
「什麼？」
「快跑！」安井聰子這樣喊，拿起一張椅子，向宮田擲去。宮田輕輕踢開它，向安井撲過去。
「當然。」男人回答，「在電話裡不能用餐。」
「哦……」
「乾杯……」好像傻瓜。可是也喝下了。夕里子把姜啤喝了一半左右，嘆一口氣。
可是，和圖書她能對男人的指示言聽計從嗎？一起進餐倒無所謂——豈能跟他一同過夜！
「老師！」
「喂？」
「我一個人吃？」
宮田的動作停了，呼吸粗野。
宮田伸手輕輕抬起阿薰的下巴。
可是，如果殺了對方，她就不曉得綾子和珠美的下落了。
門打開時，穿燕尾禮服的男子上前迎接，「歡迎光臨。」
兩人走出體育館，在走廊上走著。
最靠裡的一張圓形桌子。湖景一覽無遺。
「我……怕了男人。」阿薰癱坐在椅子上，垂下肩膀。
背後——宮田的背後有人影接近。
為了眺望外邊的夜景，整間餐廳的燈光照明都微暗。
宮田笑了。然後再一次用兩手緊緊掄起椅子，往聰子的頭上打下去……
夕里子在出租車內，用手提電話跟對方談話。
「阿薰同學，你沒事吧？」安井聰子說。
對方是怎樣的人，夕里子決定不去揣測。他綁架了綾子和珠美，使國友涉嫌犯罪。無論怎麼想，他只可能是熟悉夕里子家事的人。
「你不能說了，即使想說也不能說了。」
宮田的表情木然，指尖運力。阿薰的臉變成通紅。
那男人的聲音是使用變音麥克風之類的裝置改變過的，完全聽不出真正的聲音。即是電視新聞節目等出現「為保護私隱而改變聲音」的字幕那種。
「進去左手邊，有直達頂樓的電梯。」
「是！」夕里子負氣地把餐巾放在膝蓋上，「我吃！」
「宮田老師，他死了？」
「歡迎光臨S酒店。」門童說。
「已經遲了——太遲了。」宮田喃喃地說，「你會說的，一定會。你無法沉默。你會告訴所有人，在這裡被我侵犯的事。」
桌上擺好兩份餐具。桌上的餐巾仿若孔雀開屏般攤開著。
沒時間了！幾小時以後，男人要帶夕里子開房。在那段時間內，不可能找到她們兩個。
「別忘了，她們兩人的命運由我掌握著。如hｔｔｐs://wｗw.ｈｅtubｏok.ｃom.ｃｏm果你不充分鬆弛並享受一切的話，她們將會有不幸的遭遇。」
「老師——我什麼也不說。」
出租車沿著湖畔道路，開往那幢建在樹林深處的酒店。樹林已被黑夜包圍了。
想到終於能夠見到對方的廬山真面目時，夕里子舒一口氣。
「我知道的。」
她冷。體育館的周圍已經完全暗了下來。
然而她還是說出了口，畢竟是阿薰的年齡關係吧。
「對。因你險些喪命了。只要留住性命，就能重新做人了。」
「目前是的。不過，我不保證她們是否長久平安無事哦。一切要看你以後的態度表現了。」
「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像你這樣的女孩，到處都有。先誘惑我，事後就說了，『是這個人硬來的』。」
「說的也是。」
「久等了。」盛著姜啤的杯子擺在面前。
「宮田老師的過去，我也知道。」安井聰子說，「不過，我以為他已重新做人了。沒想到……」
「當然是你的名字，佐佐本夕里子了。」
「是呀！他是個不能控制自己的人，一定是。」
男人掛了線。夕里子打開車門時，門童站在那裡。
夕里子一個人在電梯裡。為了給客人慢慢欣賞外面的風景吧，電梯上升的速度並不快。
阿薰拼命喘氣。喉嚨「咯咯」響，脖子四周如被火燒般疼痛。
「謝謝。」夕里子把手提電話收進手袋內，走進酒店大堂。
「是佐佐本夕里子小姐吧，敬候多時了。」
阿薰躲到安井聰子的後面。
不能呼吸的阿薰，張開嘴巴想叫，可是當然連聲音也叫不出來。
「你在哪兒？不來吃飯？」
「失去知覺罷了。來，穿上這個。」安井脫下白袍，遞給阿薰，「打報警電話吧。」
「在那間酒店的最高一層，可以望盡湖景的餐廳，已經訂位了。」
阿薰掙扎。可是，宮田甚至感覺不到她的掙扎。
「來。」男人說，「長夜漫漫——好好享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