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會
２
「預備——」喊聲之後，「砰」地響起鎗聲。
「他會成為好刑警。還年輕，有時也會有過失，那是誰都有的。」
「那他也可能乖乖出來投降咧。」片山抱著一絲希望說。
「喂，叫了車沒有？」山口一邊被押向巡邏車一邊回頭說。
「一——個。」隨著呼聲，紅白兩組的負責人同時把籃中的球扔出去。「兩——個。三——個。四——五——」
穿著白色運動裝的兩名刑警，出外吃東西去了。
「她是兇殺案的同謀哦。為這種女人叫救護車是浪費。」
「會搏火吧。」大町似乎萬分期待的樣子。
「喂。」工作人員彎下身去。當他站起來時，臉都白了。
「好過份哪！」晴美搖搖頭。「假如變成那種下場的話，我也會憎恨吉田的。」
片山急急跑向栗原的位子。
「看看看！那個紅色的不倒翁好過份哪！」
吉田站起來，對妻子說：「那我去一趟了。」
「科長先生也很頑固哪——說是多顧慮也真是……石津，你願意幫忙留意嗎？」晴美說。
「你下午有甚麼項目？」
「他已豁出去了，自暴自棄。千萬別疏忽啊！」
片山叫住一名巡警。
過了好一陣子，窗口稍微打開了些。片山連忙把頭縮回去。他可不喜歡腦袋被子彈擊中。
「還有，他們三個的事令人在意……」
至於不倒翁們，大家都在入場門口旁邊脫下來，原樣掉在那裡。
「一定是在搞花樣！」吉田說。
其中一名工作人員橫過運動場，直衝司令台……
「嗯，剛剛叫了，放心。」吉田說。
「警部，對不起，可以請你參加不倒翁競走嗎？」
「嗯。」
這時，擔任運動會工作人員的刑警走過來。
晴美把他們的事說了出來。
「萬一山口來到，捉住小孩當人質……」
紅色不倒翁和白色不倒翁各有十人。而且，並非逐個逐個順序戴在身上，而是全體一起戴上後，在入場門口的地方排隊。
「知道。我看過山口的照片，認得他的臉。」
「在那之前聽我說一句話！」山口喊。「我的太太身體不舒服，你們立刻叫救護車來！」
「在那邊。」
「可不是。石津，對不起，你肯嗎？」
「他才廿……五吧。」
栗原的
和_圖_書說法也有他的道理。但片山總有不祥的預感。「沒叫，怎會來呢？」
「聽到嗎？立刻幫我送她去醫院！」
「辛苦你啦。」晴美吃吃地笑。
「不，因為吉田警部出場的關係，我跟著去了。大家都戴上不倒翁，根本不知道誰是誰。」
「他們三個？」
片山抬眼望向二樓的窗口。房間的燈熄了。片山打發了救護車，嘆息不已。
「喂！你上哪兒去？」
「是！我絕不離開晴美小姐身邊半步！」
「喂，石津不值勤才來的。」
「可是萬一……」
「大町要出場吧。」吉田說。
雨夜。
「這個運動會波濤暗湧哪。」晴美說。「你不覺得嗎？」
「哎呀！是石津哪。」
大部份的不倒翁企圖往前直進，卻往左右三十度走歪了。在那期間，「右邊！左邊！」的聲音從觀眾席四起，好不容易修正了方向，其中也有人故意說反話，弄得場面更加混亂。
「加油哦。」
吉田飛快地望了大町他們一眼。
中午的休憩即將結束，人們開始回到各處空曠的地點。
回到位子後，片山重複栗原的說明。
是個寒冷徹骨的日子，片山在巡邏車裡打著哆嗦。坐在旁邊的大町刑警說：「片山兄，臨陣發抖嗎？」
「吉田先生和他的妻子，還有大町刑警。」
「我懂。不過，首先不會有那個危險。如果說那個的話，恨我們的人最少有五萬。開運動會時，豈非要叫機動部隊？」
「紅的三十五，白的三十一。紅組勝利！」
「嗯，他說過了。」敏江微笑著說。
「大概在裡頭打瞌睡吧。喂！起身！」那人「咚咚」聲敲不倒翁用紙造的部份。「沒法子，抬起來好了。」
另外一名工作人員走來。兩人開始移動不倒翁。
原本心情不太愉快的晴美，看著看著也不由笑了幾趟。
「只要晴美小姐下令。」
「剛才他跑出來，很急的樣子，看來他想逃走，沒法子只好——」
「怎麼啦？」
「回去公寓了。二樓靠這邊的最後一個窗口。」
「叫救護車比較快吧。」
「是？該是結婚的時候啦。」
「他一個人？」片山問。
手鎗m.hetubook.com.com從二樓的窗口被扔出來。
「是嗎？向別人的妻子入手是嗎？」片山稀罕地說笑話，但不是好笑的笑話。
往公寓邁步時，突然傳來鎗聲。
第二回合結束，開始數球。
「男人娶妻要及早。」吉田邊喝紙杯裡的茶邊說。「廿六了，沒有女伴不好。怎樣？要不要幫他留意一下？」
「總之，山口因此恨吉田入骨了。」
雖然他的預感不大靈光，可是不會因此而消失。
「不可能的。」
「死了……」
「那不是第一項嗎？趕快的好。」
「嗄——我沒甚麼頭緒呀。」
「那就扔掉你的手鎗吧！」
「他有前途的。」
不倒翁並沒有重到非要兩個人才抬得起來，可是因面積大的關係，要從兩邊抱起。躺在裡面的男人緩緩倒下。
「不，跟妻子一起。」
廣播員報告：「剛才的比賽是白組勝利！」
不倒翁絆到了拉在運動場範圍之間的繩索，栽頭跌進觀眾席。嘩然怪叫聲和笑聲混和著。
「走吧。」吉田說。
「人呢？」
一名刑警從陰暗處跑出來。
「——好，帶他走。」吉田說。
片山震驚。儘管吉田是警部，片山也不能服從到這個地步。於是獨自衝出房間。
他覺得有點顫抖，不全因著雨水太冷的緣故……
「他們怎麼啦？」
「參加不倒翁競走的人，請趕快到入場門口前面集合。」廣播員重複報告。
片山走上公寓的樓梯，偷窺山口出來的二樓房間。從黑暗中傳來急促的呼吸聲。開燈一看，有個女人躺在那裡。
「用巡邏車？」
強光照在那個窗口上。吉田用揚聲器說著話。
「好吧。你抱起那邊——好，嘿！」
「抱歉。」石津搔著頭皮走回來。
「有問題的話，今天也有戒備。」片山環視一下現在無人的運動場。
片山及時清醒過來，心想怎麼也不是做夢。弄濕大衣的冷雨讓他知道追捕工作是真的。
「是。」片山用力點點頭，他心裡想為何要他到這種地方來受罪呢？
「說的是……」
「喂，把這些收拾一下。」其中一名工作人員說。「擺在這兒很礙手呀。」
「ＯＫ。」
「來，入場前進！」
運動場上人們叫苦連天。人類的方向和*圖*書感覺原來如此靠不住啊，片山想。
「哦？」
「走吧。」大町準備站起來，吉田立刻制止他。
在四周也是空地的地皮上，孤零零地建著一幢簇新的兩層高公寓。巡邏車在稍前的地方停下。
「嗯——你也聲援一下大町吧。那傢伙沒有家人前來打氣。」
「怎麼這個推不動？」有個紅色的不倒翁留下來。「有東西卡住。是否有人在裡面？」
「那麼一來，他的確有可能跑來這裡哦。」
「不是啦，我希望你看守那叫吉田的人。因山口來的話，大概會悄悄尋找吉田的。」
「嗯……」
吉田在一科以強硬的辦案作風出名，片山極不願意和他一起工作。
有個嬰孩歪歪倒倒地踏入運動場內。母親慌忙把他抱起來。
「後來，山口的妻子怎樣了？」晴美問。
片山吃了一驚。「可是剛才——」
「剛才我看到了。」
刑警們一齊衝出去，包括大町在內。片山在旁觀看當時的情形。
「聽著！」山口的聲音響起。「我投降！我會出去！」
「我也這樣想。希望甚麼也不會發生就好了……」片山被陽光弄得瞇起眼，慢慢打量運動場。
「不倒翁競走。」
「山口！你已被包圍了！乖乖出來投降吧！」
紅白各十名不倒翁在運動場的一角排隊。由於只有腳尖跑出來，走起來相當辛苦。等候的人覺得麻煩，索性坐下。坐時藏起兩腳，活脫脫的像個不倒翁。
「不在？」
本來片山是沒有必要來的，只是上峰說多一個人手比較好，他就硬硬被拉來了。
終於有人從不倒翁爬了出來。晴美瞠目。
「希望不會的好。」片山說著，望向窗外。
「死了。入院後已經太遲了。」
「是的。他說盤問後才送她去醫院。」
可是，栗原只是一笑置之。
「回去吧！」
「謝謝！。」
廣播員的聲音更響了。
她的樣子相當辛苦。片山進去，伸手探她的額頭——好厲害的熱度。
「我哇。我倒是有幾個適合的人選。下次跟他提提看。你也應該做一次媒人的好。」
「所以更令人在意啦。」晴美注視遠處的吉田等人。「我覺得會有事發生。」
其他單位的住戶全和*圖*書都是睡衣的打扮，他們驚惶失措但很快地衝出公寓。
「連你也戴上的話，更加不懂了。」
「現在說明比賽方法！」廣播員說。「不倒翁先生先直進，去到正面跟自己同色的色棒所在，轉一圈，把色棒下面的足球踢回來。下面的人接住那個球，踢到色棒那邊，這回把球擺在下面以後便空手回來。再接下去的人由工作人員敲著不倒翁去到色棒那邊，把足球踢回來——照此重複。明白嗎？」
「嗯。但他好像沒有那個意思哪。」為了壓制內心的激動，敏江裝著若無其事地說。
「對呀！要不要終止運動會？」
「你也太多顧慮啦。」
「有啥關係？啊，石津。」
「是嗎？糟了，那我先走啦。」
過了一會，吉田才說：「知道了！只要你出來投降，我們馬上叫救護車。」他大聲回答。
「是。」刑警奔跑過去。
「比我更方向盲咧。」片山沾沾自喜。
片山往住戶們所在的地方走去，向他們說明已經不必擔心甚麼。住戶們想知道山口到底做了甚麼，令警方要一直纏住不放。
「再過五分鐘就到了。」吉田警部從前座回頭說。「可能要用到鎗哦。山口不會乖乖投降的。」
「是。包在我身上。」石津點頭，即刻站起來走了過去。
「——那個女人呀，剛才被吉田警部用巡邏車帶走了。」
「叫其他住戶疏散去吧！」
「喂，快手一點。」
好不容易脫了身，鬆一口氣的當兒，救護車來了。片山告訴隊員房間號碼。
最後一隻紅色不倒翁往三十度的方向走，但突然來個九十度急轉彎，朝向觀眾席前進。
「怎麼啦？我剛剛出過賽了。」
「也好。」
「還缺一名參賽者。有人出去吃午飯後，就好像沒回來過的樣子。」
他打個哈欠，轉身時，突然有塊大石頭揮落在他的後腦。他來不及發聲就昏倒在地。
「對！」片山說。
「哦，沒法子啦——好，我去。」
「快！」吉田衝過去。「喂！怎麼啦？」
「給我揚聲器。」吉田說。「用燈照射！」
「只是這樣講罷了。喂，帶她下去。兩個人扶和_圖_書住她的肩。」
「怎樣？」吉田也進來了。
「他可能還有別的鎗——喂，山口！舉起雙手出來！」
吉田快步走向入場門口後，敏江疲倦地呼一口氣。
「發高熱，相當虛弱了。救護車還沒到？」
片山無視吉田的聲音，衝向其中一部巡邏車，通知人緊急叫救護車過來。這時，巡警走來對片山說：「在避難的住戶們問，是否可以回去了。」
爆笑和喝采聲混合，終於比賽也接近尾聲。
他自己也快|感冒了。他只是怕冷，不知救護車可否載自己回公寓……「喂！」隊員滿臉狐疑地跑下來。「那個房間誰也不在呀。」
「嗯，沒事了。」
「嗯，我走開一會。」
運動場方面，正在進行第二回合的投球比賽。這是傳統項目，把紅與白球分別投進自己所屬的高竹竿尖端的籃裡去。鎗聲一響，參賽者哄然地湧到，球影立刻在空中飛舞。
進行曲從麥克風傳出後，紅白兩排不倒翁邁步了。起初有人往莫名其妙的方向滾去，工作人員們忙不迭幫他們轉換方向。
在那期間，片山等人把巡邏車推到公寓前，藏身在車的背後。
很快地，樓梯上面出現兩手高高舉起的山口。
「我不想戴的，只是突然被人捉住手臂，叫我『快去排隊！』又在頭上幫我戴上那個。這樣一來騎虎難下……」
「叫大町的有參加這個項目哦。」晴美說。
「怎會變成那樣的？」
吉田一下子就打碎了片山的希望。
「唔。快跑快跑！」剩下那個笑著嚷。
「啊，真的跑進觀眾席去了！」晴美叫。
「下次我會小心，不讓別人幫我戴上不倒翁的。」說完，石津又回到吉田那邊去。
廣播又響起：「大家久候了。下午最先的節目是不倒翁競走。健兒們全身會蓋住大大的不倒翁競跑，只有眼睛部份開個小洞而已。好了，方向盲的人要小心了！」
兩人呆著，俯視大町的屍體片刻。
「廿六。」順口說出，敏江駭然。
「知道！」他答。
「呃……」
那刑警信步走著，途中突然站住，走進附近的樹叢中解手。
「唉……」
「嚇人！那個大町做那種事？」片山瞠目。「我以為他把前途放在第一的。實際上他是那種人嘛。居然和警部的妻子偷情？太意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