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幕 冰冷的小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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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後來想了一下,覺得內疚嘛。林先生是為了尋找她才來維也納的……」
「我說的是真心話——安西老師在那邊。」麻理告訴她。
「……那個時候,怎辦才好?縱使她是比賽冠軍,但是沒有排練的話……」
總之,跟蹤福爾摩斯再說!
的確是很好的藉口。不過,假如問安西兼子,不曉得是否得到同樣的答案……
不過,連片山也看得出來,似乎進行得不太順利。剛剛開始不久,那位德國指揮家,就跟獨奏鋼琴的彌生發生爭論。
彌生彈完了,渾身鬆一口氣。
「nein! nein!」
看著看著,晴美也忍不住淚眼盈睫。
真的嗎?連片山也無法判斷出來。
「上面只是寫著:『今晚在三號廂房等你』,署名是『禮子』。」
「關於林先生被殺之時的事。」片山說。「在那之前。你是不是去過三號廂房?」
「我就覺得好像有人在。」彌生說,又咬了一口漢堡包。
「奇怪。」彌生又說。「剛才你不是說過不查這宗案件的嗎?為何如此盤問不休?」
栗原曾經捉過畫筆,而且屬於比較容易受刺|激的性格,片山正在惶恐不安,擔心回到日本以後,探長會把一些連他本人也不懂的畫拿給自己看……
「不錯。」
仔細一看,樂團的成員都在瞇瞇笑,在旁眺望指揮和孫女輩的彌生吵架。
傳來德語的怒吼聲,管弦樂團馬上停止演奏。
「她的傳言。」
「為何你認為柳美知子會在那兒?」
「唉……還剩下兩天,沒法子啦。」安西兼子搖搖頭。
——晴美的心一陣抽痛。
舞台上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樂團成員一同哄堂大笑。
「嗨,你們來聽我演奏呀!」彌生高興地揮揮手。
晴美轉出來,朝麗莎的方向走過去。
「這裡的人很頑固。」麻理微笑著說。「莫札特堅信自己的解釋是唯一和絕對的,不理會日本人的感覺。」
「夫人——」
目送彌生離開後,安西兼子輕輕嘆一口氣。
「水科禮子吧!」晴美說,「你有沒有把這件事告訴林先生?」
片山不由捏一把汗。現在的氣氛好像隨時爆發一場打鬥的樣子。
那是真的。當片山被麗莎用槍挾持去到廂房前面時,彌生和安西兼子都不在了。
「找不到柳美知子嗎?」
「你代收了?」
「但是,為何安西老師會在那裡?」
「是否已經決定由彌生小姐正式演奏了?」
不管她做過甚麼,畢竟只是個十七歲的小女孩啊!
牠到哪兒去呢?而且,牠的嘴裡還銜著一袋漢堡包!
座位旁邊的通道傳來腳步聲。回頭一看,來者是安西兼子和岡田夫人。
「那麼,由彌生小姐遞補冠軍名次囉?」
麗莎「哇」一聲哭起來,抱起福爾摩斯,緊緊貼住牠的臉。
她時常自笑片山婆媽心腸,其實她也很容易受感動,可說是優良血統。
「啊哈……」石津表示恍然。
「好像發生爭執了。」晴美說。
已經六十開外的指揮臉紅耳赤地怒吼著,可是彌生一點也不讓步。
當然,片山不曉得指揮在說甚麼。因為說的不是日語。
「指揮雖然頑固,彌生小姐也相當固執啊!通常不會那麼執著才對。m.hetubook.com.com」
「美妙極了!」麻理說。
空空蕩蕩的會堂觀眾席裡,片山、晴美、麻理、石津,當然還有福爾摩斯,齊齊聚首一堂。
「為甚麼?」
「你自己不留意之際吃光了吧!」片山說。
——少女麗莎在那裡。
麗莎見是福爾摩斯,十分困惑的樣子。福爾摩斯把裝了漢堡包的紙袋塞到麗莎懷裡。
彌生一時為之語塞,然而依然保持平靜。
「不要跑。」晴美柔聲說。
這是到處可見的漢堡包快餐店。
看來她很久沒吃東西了,這兩天過的是四處逃難的日子啊!
「謝謝你。」
「不會有事吧!」晴美擔心地說。
「怎樣的傳言?」
「謝謝。縱使是阿諛的話,我也心滿意足了。」
麻理想站起來,岡田夫人用手制止她。
「偶爾吃吃這個也不錯。」彌生說。
「這個……給我的嗎?」
福爾摩斯的聲音含有安慰的意思,溫柔而明確。
「終於通過彌生小姐的意見了。」麻理欽服地說。「這種類型的人才適合做專業音樂家。」
對於彌生的自我中心之強烈,連晴美也無話可說。
「喵!」
「可是——為甚麼——」
不知何時,福爾摩斯不見蹤影了。
麻理笑了一下。
「我說我是林先生的朋友。」
德語的「nein」是英語,「No」的意思。
她蹲在黑暗的角落,福爾摩斯走到她身邊,伸出前肢輕輕碰她的腳。
「那你為何離開那裡?」
剛才大聲申斥的指揮上前擁抱彌生,在她臉上一吻,似乎非常欣賞她的樣子。
「不錯。」片山有點虧疚地說。
「你不信?」彌hetubook.com.com生吃吃地笑。「其實不是啦。我想光是見到我,若要使她改變主意是不可能的,因此讓她的情人在場,我想她可能會動搖的。」
「我們沒有調查的權利。」片山說。
「我沒說。」
也許他們的供詞已變成一致了,片山想。
月崎彌生陡然站起來面對指揮者。
「請她辭退這次的演奏會。」
「是的。到底她去了甚麼地方?」麻理愁眉苦臉起來。
晴美站起來,穿過店堂出到外面。福爾摩斯正在前面快步走著。
彌生往前走了幾步,停下來說:
「使她改變甚麼主意?」
「算了,我不想搞壞你的情緒。」彌生笑道。
「從剛才開始一直聽見他們說『Nine,Nine』,不是第九的意思嗎?」
「我不知道他幾時去的。因為其後我馬上離開那裡了。」彌生說。
「真的?」
「喵!」
舞台上,本地的維也納管弦樂團排列整齊,正在排練鋼琴協奏曲。
「對。留在帝國酒店,不過是寫給林先生的。」
「傳言?」
「也許只能這樣做了。」
「咦,福爾摩斯呢?」晴美說。
「這麼說,你在的時候,柳美知子和林先生都沒來過?」
「咦?我的漢堡包呢?」石津發出同樣的句型。
栗原在太太的要求下,今天去了貝爾德宮。原來栗原太太是克里姆特的畫迷,於是跑到宮內美術館去參觀。
麗莎的聲音震抖,她撕破紙袋,取出漢堡包,立刻貪婪地吃起來。
安西兼子的語調,聽起來似乎十分疲倦。
「我想起來了。」片山說。「那天在歌劇院時,你不是曾經邀請林先生去三號廂房麼?和_圖_書」
「不過,味道有點不太一樣。」石津表示「專家」的意見。
「因為——」片山也語塞了。
「嗄?」彌生吃驚地看著片山。「啊,果然不錯。那時不單是小貓咪,你也在場啊!」
「這點連我也不知道。」彌生搖搖頭。「直接問老師吧!」
彌生下到觀眾席,向片山等人走過來。
「彈得非常好,就跟正式演出一樣。」
「啊,麻理小姐。」
「難道開始幫忙送外賣?」晴美喃喃自語。
晴美不經意地望望快餐店的出入口方向,瞥見福爾摩斯的尾巴。看來,牠自己跑出去了。
「我知道。我看到她進來。」彌生冷淡地說。「對了,殺人事件怎樣了?」
兩位老婦人在附近的位子坐下,傾耳垂聽疾馳著的莫札特音樂。
這次,片山卻猜錯了。
「假如讓我出場的話,我會彈得更好。」
「安西老師。」麻理叫了一聲。安西兼子回過神來。
「哦,莫札特?」石津說。「是不是第九號?」
彌生隔了一瞬間才回答,似乎不曉得應該怎樣回答才好的樣子。
「林先生倒是來了。」
「我想跟她單獨談話。」彌生聳聳肩。「只是這樣而已。這是理所當然的呀!擊敗我,戴假面具的鋼琴家,我要親自見她一面。」
「嗯。一起吃午飯如何?等我一下,我想淋花灑,滿身大汗!」
麗莎見到她。嚇得魂飛魄散。
「是嗎?對我反而是好事。」彌生笑了。「好不容易抓到的機會,可不能輕易拱手讓給別人。」
「可是,這不是應該由柳美知子演奏的嗎?」晴美說。
「彌生。」安西兼子走過來。
轉眼就把漢堡包吃光了,麗莎對福hetubook.com.com爾摩斯含淚說:
「你想跟我談些甚麼?」彌生一邊啃漢堡包一邊說。
確實,演奏完畢之後,彌生的臉全是汗水。
「安西老師覺得不舒服,我送她回去。」彌生說。
「哦。」石津問。「甚麼地方改變了?」
「怎麼樣?」
「不。現在是十九號。怎麼啦?」
誠如所言,繼續爭論五六分鐘以後,指揮者誇張地攤開雙手,舉起手來做個動作,又再開始排練。
「她沒有來。」彌生說。
「不要勉強啦!」片山忍俊不禁。
「節拍的設定改了。快了許多,充滿年輕活力。若是維也納流派,拍子更加緩慢一些。」
「有些事向你請教。」晴美說。「有時間嗎?」
「好的。」片山喝了一口可樂。「結果呢?柳美知子有沒有出現?」
片山等人鼓掌。同時聽到「喵」一聲,也許是福爾摩斯的「喝采」。
「沒事的。」麻理說。「常有的事。指揮方面把這種事當作一種消遣而已。」
彌生裝作平靜,可能激動的關係,不知不覺說得很快。
片山本來想問她,安西兼子是不是你的母親?終於改變主意。這種事,也該直接問安西兼子比較好。
福爾摩斯走進一幢建築物的暗處,晴美在轉角處停下來,悄悄探頭去看究竟。
「若是認為我撒謊,何不問問安西老師?」彌生說。
「目前毫無頭緒。」
「換句話說,你想告訴柳美知子,不要出席這個演奏會?」
「是啊!」彌生滿不在乎地說。「因為沒有第二次機會了。無論如何我都要佔為已有。」
「老師——彈得如何?」彌生挑釁似的望著安西兼子。
「假如兩天之內找到柳美知子呢?」晴美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