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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騎士在中國

作者:文格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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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航行長江 一八九八年九~十月

八 航行長江 一八九八年九~十月

我問他我是否該繼續前進,他回了這樣一封信:
這時漢口的每一個人都相當不安,反對我繼續走下去,總督也不願意批准,然而真正讓我遲疑的卻只有十月十八日來自北京莫里遜博士的一封信。莫先生對政治事務的判斷力是我最敬服的。
我在此地時,這裏約有兩千五百個外國人,其中英、日、俄、美各約五百人。一九一二年變亂發生時,英國首次派出兩個連隊到漢口保護租界區。
艾福爾先生(Mr. Alford),老字號怡和洋行的負責人,他除了引見我認識許多好人之外,並熱忱地招待我,還讓我免費搭他們公司的豪華汽船,可以通往長江沿岸各港口。
城牆外的大運河南面,有一處五哩長三哩寬的外國殖民地,幾間美麗的西式房屋座落其間,還有那絲綿工廠,其高大的煙囪直逼那座古塔,兩者相距僅七百碼。一新一舊相對立,一個代表著醜陋、實用和西方財神,一個則代表藝術之美、迷信和釋迦牟尼。
次日下午我們到了長江左岸,轉搭太古輪船公司的洋船,不到七個小時,就來到鎮江(離上海一百六十五哩的城市)。英國領事艾倫先生(Mr. Allen)來接我,並招待我住進領事館。在九年以前,領事館這塊地方曾經被暴徒焚毀過。
這所有的消息使我更急著想見總督,希望能讓自己得到他正式的保護,因為如果戈梅爾先生會碰到這種事,那我可能也不例外!
目前漢口均直接或間接和國內所有重要的水道相連,漢江來往船隻數量之多連這座中國重要工業中心的任何統計數字都要相形失色。事實上,漢口在內陸的地位就好像上海對整個華中和華北的重要性一樣,它可說是商業、工業和行政的重鎮。
除了王先生之外,經由福開森先生介紹我還找到了一位佟先生。佟改信了新教,在蘇州一所學校教書。這位二十六歲的年輕人相貌英俊,手腳美得恐怕連女子都要嫉妒,然而他的體格卻如鋼鐵般強健,並有愛火的冶煉。情形好像是他愛上某位蘇州美女,但她卻不願下嫁,除非他可以證明自己不僅只能做個教書匠而已。於是他前來擔任我這位「探險家」的祕書,幫我記筆記。在我認為,從我敘述的行程中就可以看出佟的能力足可贏得美人歸。我不僅很喜歡他作伴,同時他也幫了我不少忙。一方面幫我勘測地形,另一方面靠他的關係幫我「打通關節」,因為他父親曾經是傑出的將領,在一次出征失利皇軍撤退時,他仍然沒有丟下盔甲,證明了他的勇氣與效忠的誠心,於是皇上封他世襲爵位,而佟正是他的嫡系繼承人。因此我這位祕書認識不少官員,對我非常有用,不過佟改信基督教也使得他和自己國家的人產生隔閡,特別這時宗教偏見已慢慢揚沸起來,到了義和團拳亂時更是達到沸點。
磚茶生長在湖北、湖南低矮的紅土丘,從像山茶花一樣小小的樹叢開始,一直到可以泡茶的時候,其間歷時數載,流血事件常有所聞。因為磚茶是蒙古人、西藏人,以及住在亞洲高原有蒙古血統的人的命|根|子,他們將它用來當做以物易物的媒介,常用它當做錢來買女士的黑貂皮、羊皮,或是印度波斯人鍾愛的麝香鹿。人們把這種茶葉放一小片在腰帶或錢包裏隨身帶著,直到它變得光滑明亮,像一塊硬煤為止。
是璀璨的紅色火焰
這段期間我一方面收集到排外的湖南省旅遊資料,一方面等著去拜訪中國最飽學的總督——已故的張之洞。
從九江出發後五小時便到了牯嶺(編按:位於廬山,亦稱牯牛嶺,以上有巖石狀如牯牛故)。牯嶺是個避暑的地方,氣候炎熱時(從四月十五日開始到十月十五日為止),傳教士和其他外國人喜歡放下手邊的事,跑來這裏遠離平原的熱氣、塵沙和瘴氣。然而牯嶺的氣氛和印度的避暑地不同。由於此處幾乎全部為各教派傳教士組成的委員會所擁有及管理,因此它瀰漫著一股宗教的氣氛。外國人在一八九五年才得到了這個地方,當時中國政府正忙著抵抗日本的侵略;不過自外國人接手後,此處一直呈穩定發展。
第二天早上八點鐘左右,船屋開進了大運河,運河通往一湖,湖上有座五十三個橋拱的橋樑(編按:即寶帶橋,又名長橋,位於江蘇吳縣長橋鄉澹台湖口上)貫穿,橋寬一百五十碼,筆直地通往蘇州市東南角。
中國女人的小腳有個很詩意的名稱,叫做「三寸金蓮」,它們穿上絲做的繡花鞋後,我們便不難理解為什麼中國人認為「女子的腳就像飛鏢,www.hetubook.com.com準準地射中情人的心」。
某一年這位駐紮在中國軍港的海軍上將發電報給英國官方,內容為:「『斯賓克號』(Spink)前桅帆桁被帶走,請再送一支過來。」樸資茅斯港(Portsmouth)傳回電報如下:「新樑已遞送,但請告知軍方誰拿走帆桁及帆桁的去向。」
卡米拉先生(Mr. Camera),義大利人,借我一把來福槍,使我的菜單多了些變化。他還幫我找了一位中國最優秀的標本製作師來教我中文。這位師傅名叫王祖衡(音譯),已有五十五歲,改信了天主教,曾經隨著大衛(Père David)牧師走遍全中國。出生在北京的王祖衡是中文老師,因此我發現他不僅擅長製作標本,而且在他的指導之下我得以繼續修習中文。
九江在長江右岸。從漢口以下,長江所有的貿易中心都集中在右岸,唯有南京例外。九江離鄱陽湖入口只有十二哩(該湖有九十哩長、二十哩寬),湖附近即是中國瓷器主要生產地——景德鎮。
上有天堂
至於蘇州的女子,個個纖細優雅,就跟世界聞名的瓷器收藏品上的仕女像一模一樣。第一批到中國的歐洲商人將她們稱為「蘭芷麗人」。在她們被描繪出來以前,西方幾乎不知道她們這種高貴的氣質。不過以後恐怕只能在古代藝術品中見到蘇州女子的風采了,因為隨著西方文明傳入中國,她們的容貌和儀態一定會有所改變。
蘇州女子不僅美麗、迷人、多才多藝,而且在歷史上,她們還以獨立自主名垂青史。中國許多英雄的母親,許多詩人的情人,皆是蘇州姑娘,此外蘇州女子中也出了不少愛國志士、統治者、戰士和哲學家。
看著曾經是船行經的水道如今已是人們居住之地,我也體會了長江那種大自然的力量。我不禁同情起當地的政府、燈塔船的控制人員和在江上行船的人,他們得多努力地適應這條改變迅速的河流啊!
一八九八年九月二十三日我抵達上海,展開了一段旅程,到達終點站西姆拉時已是一八九九年五月七日晚上九點半。
蘇州人有許多捕獲水中食物的天然方法,就像廣東人一樣,因此若要一一介紹恐會佔去太多篇幅,不過在各種魚蝦的捕法當中,我看到最高明的就屬下面這一種了:
三千個熔爐不斷發著光
旅程的下一站是江陰。江陰是一片築有防禦工事、自成一格的丘陵地,平均高度五百呎,位於長江右岸,位置約在上海和南京中間。本地人和外國人皆視此地為進入這條大河的要地。這條大河發源於西藏一萬七千多呎的高山上,然後變成金沙江,吉爾上尉(Captain W. Gill)以「金沙江」為名的遊記一書中有詳細的描述。
關於貝思福爵士前來中國的原因眾說紛紜,一說他是帶了維多利亞女王的親筆信要交給皇帝,另一說是他奉了沙茲伯里首相之命來此重整海陸防禦措施,還有一種說法,就是他此行純粹是商業目的。他自己也親口對我說他這次來與官方之事完全無關。
湖南是一個非常排斥基督教的省分,同時它也非常排外,這點從以前到此地遊歷的外國人所發生的事情就可以看得出來。一八九七年時有位德國人率先進入湖南省會長沙。他的僕人把他丟在那兒,於是他只好放棄旅行,後來他被德國政府召回柏林,說明他那些舉動的原因。
據稱保靖這個地方排教尤其劇烈。我用「排教」而不用「排外」是因為根據我個人的經驗而言,經常被傳教士或其他有興趣散播福音的人說不好的地方,我到了那裏反而受到熱情招待,居民並不排斥外國人。
隨著船隻接近蘇州,沿岸風景也美不勝收。一座古色古香的單拱橋穿越運河的一角,右邊則仍可看見太平天國之亂時戈登(Gordon)將軍佔據的要塞,如今已布滿青苔的城牆,上面仍有戈登砲轟過的痕跡,和銀色的湖水相映成趣(編按:此指太平天國起事時,外國僑民自組洋槍隊,由英人戈登統領,稱常勝軍,一八六三年與李鴻章之淮勇合作,克復蘇州)。而整個景色中最突出的部分,就屬一座高聳入雲的中國古塔了。
鎮江和其他通商港埠不同,只有一個英租界,也因此這裏大部分的貿易都由英國人和中國人在做。位於碼頭正上方的是黃金島。昔日分隔陸地和高河岸的水道如今淤積了泥沙,和四周的田地一般高,然而在一八四九年,才不過四十幾年以前,英國船艦和圖書還曾經航行在這座島嶼和陸地之間的水道呢。
到了十、十一兩個月,情勢益加嚴重,不過在十二月時,慈禧太后竟破天荒接見了外國使節團夫人。據說慈禧還以「一家的,一家庭的」(亦即大家都是一家人)這樣的話向她們致意呢。
我引述這封信的用意不僅想顯示中國當時的狀況,還想讓各位知道即使像莫里遜這樣消息靈通、從來不吝惜花錢獲得最早最正確情報的人,他在這段期間所知道的消息卻和北京其他人一樣少。
可惜的是,我人在九江時對收藏並不感興趣。當時我對瓷器了解得很少,而且各位也知道,大部分的年輕軍官經常是阮囊羞澀的。結果我只買了四只小小的香料瓶,才花兩先令!像這樣的瓶子(平均兩吋高)隨便一個就可以賣到十鎊,所以我跟別人談起時,他們都認為它們絕不是九江那兒產的御用瓷器!
充斥在空中的
伯尼先生(Mr. Bourne),高等法院法官助理,行跡遍至中國各地,是個「中國通」。他不但給了我許多寶貴的建議,還慷慨借我珍貴的儀器,使我能正確得知一地的高度和溫度等等。
明朝開國皇帝——太祖洪武(一三六九年),在景德鎮重建了御用瓷器工廠後,到了今天景德鎮已生產了數不清的瓷器,有完美無瑕的、好的、壞的、式樣簡單的,人得窮畢生之研究,方能準確地判斷出一件瓷器的產地和年代。所幸在具有藝術品味的平凡人看來,瓷器並非愈古老的愈精緻美麗。回想中國飽經戰亂兩千多年,便不難了解何以今天幾乎已找不到景德鎮在明朝以前所生產的瓷器。
十月一日,英國駐北京公使傳了一封電報給沙茲伯里,內容如下:
戈梅爾先生在八名中國軍人的護送下抵達保靖,受邀參加衙門(即官府)的餐會。結果大批民眾聚集在衙門外面,最後還破門而入,佔據了整個地方。官員們控制不了局勢,於是戈梅爾先生被迫從後門倉皇逃往另一個衙門,等到天黑後再出城。出城後他好不容易才回到他的船上,然後立刻往赴長沙,這時他所有的行李都沒了。至於衙門則遭到焚毀。幸虧他穿了中國服,又熟悉當地的方言和習慣,才能順利逃走。不久後善解人意的中國人賠償了他行李的損失,但是我們卻沒聽說那些可憐的官員也同樣獲得了賠償。
布列南先生(Mr. Byron Brennan),當時擔任上海總領事,也給了我許多協助,讓我銘感五內,永誌難忘。
一位名為克林頓先生(Mr. Clinton)的人最近曾試圖走我想走的那些路線,但是最後還是不得不折返,因為在他之前有一位傳教士瘋狂的言行惹怒了中國人,於是他們把克林頓的船和所有的行李放火燒了。
現在我的時間都排得滿滿的。我要收集當地外國和中國的軍事防禦情報,要深入了解由英、美、德、日、葡、中國軍隊合組成的志願軍的情形,還要察看長江口的兵工廠和幾處要塞。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和許多不同國家的人會面,最後也因此認識了貝思福。
這裏的運河還有一種設備,就是郵政船。郵政船是一條細長輕巧的竹筏,郵差坐在船尾,一手划著槳,一手拿著號笛,再用腳划著另一邊的槳。
直到最近人們發現瓷器價值不菲後,我們英國人才開始大肆收藏中國瓷器。不過即使到了現在,製作這些瓷器的藝術家卻不受重視,連丁大師也不例外。事實上,中國瓷器表達了一個古老文明所有的愛和文化。
和炫目的光交織的
說到上海,就一定得提一提幾位百忙之中抽空協助我獲得情報,使我旅程更加順利的恩人。
這裏的瓷神是至尊。曾經有位姓丁的陶匠,因為自己沒把皇宮的龍碗做好,心灰意冷下縱身跳入火紅的熔爐,但是當爐門打開後,龍碗卻是盡善盡美!於是陶匠被追諡封號。我們在這裏還看到了這位陶匠的門徒。
然而,對海事具有豐富知識和智慧過人的貝思福,竟也發生了這麼一件事:
華倫先生(Mr. Pelham Warren,編按:一稱霍必瀾)很仁慈地邀我到漢口的英國領事館住下。這裏的領事館是一棟美麗的老房子,有寬敞的庭院和大樹。他對我就像在華北時的竇納樂爵士一樣,只要是他權力範圍所及他一定幫我辦到,同時他對我盛情之厚,也是朋友之間少有的。他在中國各處都相當受歡迎,外國人稱他為「國王」,對他又敬又畏的中國人則稱他「三眼怪物」,因為他戴著一和圖書個單片眼鏡。華倫先生是屬於老一派的英國軍官,具有能幹、獨立、負責的特性。由於「勢力範圍」的緣故,我們都很高興他可能成為長江流域一帶的總督,因為中國這一帶將被英國割據。這是一片很不錯的土地,有六個大城市,人口約有兩億。
我爬上漢口兵工廠附近一座三百呎高的小山坡,看著絕美的景色。在我腳下的是三個築有城牆的大都市,此外還有一個都市全都布滿了船隻。寬四分之三哩的長江,好似一條蜿蜒的銀色絲巾,上面的花紋是以各式的船隻構成,從戰艦到郵輪到像鳥兒般小小的帆船都有。此外,江上還有數不清的竹筏、木筏、平底帆船,載著下游數哩外的礦坑所產的煤和鐵,而這一切,屬於兩百萬個忙碌、辛勤工作的人所有。
我們乘著一艘相當穩固的船屋在壯觀的大運河上行走,船內設備一應俱全,船側還有電報線。此地處處可見到迎風搖曳的稻浪和菜園。蘇州城牆堅固,城內五十萬個居民個個守法樂業。新外國殖民地處可以看見美麗的屋舍和工廠,外國人在此很受敬重(被尊稱為「大先生」,而不是「洋鬼」)。由此觀之,若非中國政府已經達到許多西方國家正在努力的社會主義國家那種完美的境界,最起碼這個政府並不像我們看起來那麼無能。在這裏我幾乎沒看過軍人和警察。我看到紅牛,幾隻像英國種的母牛,還有和歐洲品種體型一樣大的家禽。
船屋在下午五點準時啟動,展開了到西姆拉一共四千哩的內陸行程的第一階段。這時我心中充滿想像,想著我是否能平安抵達終點,到緬甸之前的這一路上又會發生哪些事。望著上海愈離愈遠,成了落日餘暉的暗影,我讓自己聽著江水拍打船側的聲音,陷入一種安詳的狀態。我坐在甲板上的長椅上,眼睛半睜半閉地看著所有的船屋靜靜地沿著平穩的水面前進,離開了喧囂的商業城市,心中那種輕鬆的滋味實在非常美妙。
不過這時候英國在漢口只有一艘「艾斯克號」砲艇,船上的砲管只有六座,而且每一座發不到十回就會堵塞,另外船如果是尾部遭到攻擊還無法防禦,最糟的是遇上長江水流湍急時,「艾斯克號」就無法前進了。
黃金島上原有一座馳名的瓷塔,不過我去的時候正好在翻修。
一個看似燃燒的城鎮
我不知道要給你什麼樣的建議。皇帝沒有死,就算昨晚沒有上朝,起碼四十八小時以前還有,因此他被暗殺的誤言是假的。一般認為他的死是遲早的事,所謂:「喜歡獨攬大權之人,無法忍受兄弟接近王位。」
那些打著上帝和耶穌名號的太平天國野蠻人(雖名為「太平」,實際上卻比早期的蒙古人更殘暴),毫不留情地將許多地方夷為平地,遭到摧殘的地區和英格蘭一樣大,而景德鎮的工廠也未能倖免。工廠雖然重建了,但是昔日的盛況已不復見,以前的五百座熔爐現在只剩一百五十座,原有數百萬工人如今只有十六萬人。這些瓷器每年出口總值約為五十萬英鎊。乾隆皇帝在位時(至一七九六年為止)是景德鎮瓷器的全盛時期,之後便慢慢走下坡,不過普通的收藏家還是樂得收藏乾隆以後的御用瓷器。
究竟開放一個新的省分讓傳教士傳教會有什麼結果,這裏我想舉出戈梅爾先生(Mr. Gemmel)告訴我的故事來說明一下。我在漢口很榮幸地認識了戈梅爾先生,他告訴我他到中國已經有四年半,其中三年住在湖南,他懂的中文字有一萬五千個,湖南省的地圖可以說就在他的腦子裏。
十分不巧,我啟程時竟然遇上中國的大動亂,其程度之大是這個古老的國家近年來所僅見。然而在這動盪之際,我這一介「洋鬼」還能橫越最排外的省分,並且深入幾處白人足跡還未踏過的地方,足可證明中國政府即使在衰敗的情況下,也還能維持文明,治理有方。
是裊裊上升的煙霧
從山丘(海拔兩千呎)上俯望,足下的南京美不勝收,景致特別。正對南京在長江北岸的是浦口,當時只是個小村莊,如今是六百二十一哩長的津浦鐵路終點站,該鐵路在一九一二年通車。南京跟上海之間也有鐵路聯繫之後,現在人們就可以搭渡輪過河到南京,然後舒舒服服地從上海經由陸路到北京。這樣一趟只要三十個小時,一八九八年時要三十天。
下有蘇杭
我在蘇州時,城內大部分的姑娘和*圖*書由於自小纏足的緣故,所以都是那種變形的小腳,看起來非常可惜,因為她們的手足天生就小,走起路來原本就極為優雅。奇怪的是,竟然不是男子而是女子自己創下纏足這種造作的風氣。對於「天足會」提出的反對意見,許多中國母親的說法是:「我有什麼辦法?女兒一定要嫁人,男人都是要娶小腳的。不然你們先去說服男人好了!」
一次「天足會」在蘇州演講,只邀請婦女參加。當所有的外國講者發表完各自的看法後,就開始進行討論。此時台下一片沉默,最後終於有位美麗的中國女人,穿著淺藍色的絲質衣服,個頭小小的,腳大概只有三吋長,她站起來,怯生生的問道:「要是我們聽從貴會的建議,腳是不是會變得跟那位女主席的腳一樣?」
俄國人在此主要經營磚茶貿易。紅茶、綠茶和紅磚茶是此地的出口大宗。
蘇州以生絲、美女、花園、運河、橋樑聞名,西元四七三年吳國曾定都於此。中國古諺有云:
像鳥兒在空中展翼的姿態
後來雖然中國強烈抗議,外國艦隊的衛兵依然駐進了北京各使館,於是中國也開始駐進軍隊。
從我第一次到上海至今已有一年,這期間上海迅速地擴展,中國諺語「近悅遠來,商鼎人盛」八個字正是它的最佳寫照。
然而我到蘇州之時,當地居民對這種說法並不以為然,表示那是很久以前黃金時代的事了。
長江流入大海的海口寬達六十哩,然而在距海口尚有一百一十哩的江陰,江面只有一哩半寬,而且非常地深。
長江一直到了四川省屏山縣始能航行,離源頭已有一千兩百五十哩,然而距離海口卻還有一千八百六十哩,其間流經兩百多哩的山峽,此即聞名的長江三峽。這條河灌溉了數千平方哩的土地,數百萬人賴其為生,華中各地和四川人更是藉著它,和外國進行貿易。此外,中國人認為,用長江的水泡出來的茶最香。
十月七日,我搭上柯尼許先生的船屋,在這條蘇州河上,一共有七、八艘船屋和平底帆船排成一列,全都和一艘小型汽艇連接在一起,這艘汽艇將把我們拖曳到遠近馳名的蘇州。
我真不想離開蘇州,可是此次快樂的旅程還兼含了公事,所以我不得不繼續前行。
我和江南兵工廠的外國廠長柯尼許先生(Mr. Cornish)一見如故,見了他我急著向他請教軍事方面的資訊。他帶我參觀許多地方,介紹內地的人給我認識,還把他的船屋借我,讓我乘著它到江陰。
十月十六日早晨七點不到,我就抵達了南京。南京,「南方的京都」之意,西元一三六八至一四二一年時明朝曾定都於此。城市附近的山坡上還可以見到明朝最初三個皇帝的陵墓(編按:明朝十六帝,除太祖葬於南京孝陵外,惠帝不知所終,代宗葬於北京西山,其餘十三帝葬於北京明十三陵)。西元二二〇至二七〇年時也曾是一國之都(編按:即三國時之東吳),最後在一九一二年時再度被選為國都。南京距離上海兩百一十三哩。我在南京時,人口約有四十萬,城牆(比北京的還大)一周共計二十四哩。跟北京一樣,南京城中心也有宮殿所在地的紫禁城。這個城市在太平天國之亂時曾受到嚴重的摧殘,然而隨著民國成立,鐵路興建,以及電燈和供水系統的問世,它可能將恢復以往的盛況。即使在一八九八年之時,這裏就已經有一條長達七哩、非常壯觀的馬車道,道路兩旁是美麗的垂柳。城牆內有不少空地和耕地,可獵殺飛禽走獸。幾乎所有中國古城都有這樣的空地,如此一來城被圍住時,便可利用這些空地來畜牧耕作以維生,因為圍城事件在古代是屢見不鮮的。
一群中國暴民昨天下午在北京火車站附近嚴重攻擊幾名外國人。中國人已經決定要動亂……我已電報要求西摩將軍派遣一艘軍艦(這一次不是全部的艦隊)前來大沽,以便隨時派衛兵保護英國使館。
中國男人的腳也不大,我後來有機會證明了這一點。那是當我在崎嶇不平的石子路跋涉了三個月後,穿壞了三雙英國靴子,於是等我到了中國西部的雲南省時,我就想買一雙現成的中國鞋子來穿,可是所有的鞋子都太小了。我這十一吋的腳並不會特別大,然而在這個城市的農村之中,應該可以找到中國人最大號的腳穿的鞋子,竟然我都還不能穿。最後我只能穿草鞋了。
十月十二日早上九點,我搭乘的這一艘舒適的船屋從運河流入了廣闊的水道,然後停泊在山腳下的河灣,觸目所及盡www•hetubook.com•com是大砲。我相信自己是第一個停留在江陰要塞的英國軍官,不過我在這兒獲得的情報基本上是軍事方面,雖然在當時很有用處,現在恐怕已引不起一般讀者任何的興趣。招待我的是一位德國人,妻子是中國人,精於騎術,是我見過第一位,也是唯一一位坐在西方橫式馬鞍的中國女性。
我相信貝思福純粹是自己想來看一看,因為他的政黨不希望他留在國內。
這時貝思福因為痛風的關係,所以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然而他在中國待了五個月,做了非常詳細的調查。因他的個性、迷人的風範和職位之故,使他能獲得各專家對中國的看法。後來他將調查結果寫成一本書,書名為《中國的崩潰》(The Break-Up of China),不過敝人認為這個書名取得不對。
在景德鎮上方——
雖然如此,但我日記中對蘇州第一眼的印象是這麼寫的:
景德鎮的製瓷業由來已久。日本藝評家岡倉認為中國精美的瓷釉最早是在漢朝煉金術士尋找長生不老之藥時無意中發現的。詩人朗法羅(Longfellow)還寫了這麼一段文字,生動地描述景德鎮:
漁夫左手拿著一個長柄漁網,跟我們用來抓蝦的網子一樣,右手則拿一根末梢呈叉狀的細竹子在水裏撈,叉子共有四根叉尖,各用細線綁上小魚,用來引誘蝦蟹入網。漁夫輕巧地撥著水,當獵物緊跟著誘餌到網邊時,他迅速把叉子拿起,另一手把獵物網起來。在我看來,這種做法可以媲美耐心等候蒼蠅上網的蜘蛛。
我繼續前行,在十月二十二號凌晨十二點半抵達距離上海四百五十八哩的九江,當時最高溫和最低溫分別為七十八度和六十度。
皇帝和慈禧太后之中一定有一個要消失。僅下詔書將湖南巡撫陳寶箴革職並不足以安撫人心,恐怕到湖南旅遊依然不安全。希望你和華倫仔細商討此事後再做決定……千萬不可貿然行事,冒不必要的險。
當天我在日記上寫下了這麼一段話(不過各位請別忘了我當時只是一個不負責任的騎兵而已!):
明朝皇帝的陵墓令人有點失望,和在直隸、滿洲所看到那種富麗堂皇的陵墓相比實在不足為觀,而且我看到的時候,這些陵墓因為年久失修,顯得凋敝不堪。
我從南京搭汽船往上游走,前行五十二哩後來到蕪湖。在這裏我受到英國領事法拉瑟先生(Mr. Fraser)的熱誠招待。法拉瑟懂得中、日、韓、俄、法等數國語言,遠東幾乎也都走遍了。蕪湖地勢低窪,醜陋炎熱,但其貿易和狩獵相當出名,因此對這位博學多聞的主人而言,這兒並不適合他。
這時謠言滿天飛,要是我當時相信了其中的一些,我的行程一定會就此打住。
這座古塔高兩百二十呎,一共九層,有兩百二十五個台階(編按:當指北寺塔,為蘇州群塔之冠)。塔內牆上寫滿了中國書法、詩賦文章、古諺,並畫有美麗的中國水墨畫。從塔頂上看,蘇州城的風光盡收眼底,還可以看到運河和四周的鄉村,鄉村間有著一千五百呎高的山丘和聞名的太湖,寬廣的湖面上帆影點點。如同比薩(Pisa)一樣,蘇州也有斜塔,那是一座朝東南方傾斜的寺塔,距蘇州市有一小段距離。事實上,這裏寺塔如此之多,不論從那個方向皆可看到寺塔。
以上就是我第二次到上海蒙受的諸多關照,不僅來自我提到的那些人,還有其他許多人不及備載。他們對我的關照令我這個尚且一事無成的小子有點自鳴得意起來。
我對上海充滿愉快的回憶,社交生活只是其中一部分而已。那裏的中國裁縫師才收取微薄的工資,就幫我把一塊蘇格蘭呢做成一套非常好的旅行裝。我在那裏還買了一台新的中國製十乘十二吋相機,只要三英鎊。我用了以後,發現中國人在裁縫和機械方面的成就果然是名不虛傳。
十月二十三號星期日,我到了華中的主要都市——漢口。距離上海六百哩的漢口,因為是一九一一年大變動的發源地而開始為西方人所熟知。那場變動最後推翻了滿清,建立了共和國(編按:此指武昌起義)。事實上,這裏有三座大城:漢口——意謂「漢江之口」,漢江由左岸注入長江——以及漢陽和武昌。漢口是通商港埠,有英、俄、德、法、日等國的殖民地,大部分的外國貿易中心也在此。漢陽是中國的工業中心,有一家設備完善的兵工廠。武昌是官府所在地,統治湖南、湖北的湖廣總督的官邸便設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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