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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是以農為主的國家，這應是舉世皆知的事。和中國有著類似的環境及同樣原始設備的其他民族，他們的農業都無法像中國那麼發達。除了靠近緬甸邊界附近的多山區省分、西藏，以及幾處因為饑荒和叛變使得居民餓死或離開而造成不毛的荒地之外，在中國可以說看不到大片未經墾植的土地。這裏沒有印度或暹羅那種廣闊的森林和濃密的叢林。

也因為這種勤儉的個性，所以中國人在很久很久以前就懂得在不危害到健康的情況下，充分利用人類的排泄物。這點在一個別種肥料缺乏、交通不便的國家來說，是相當重要的。雖然這不是個讓人愉快的主題，但我卻無法避而不談，因為每一個到過遠東地區的人都一定會注意到這種東西。就像口味因國家、因人而異一樣，嗅覺也是如此。難怪印度人覺得西方人的體味難聞，日本人和中國人一聞到起司的味道就想吐。

此地各處都種植著小樅樹，它們的樹幹挺直，就像我們拿來做為鷹架的建材，不過中國人用它們來蓋房子和船隻。當然，中國人稱之為「士」的竹子，用途就更廣了：除了美化鄉間和房子內部之外，竹在中國西部和西南部被利用地十分徹底，從房子到屋內的桌椅、床、地毯、簾子、廚具——當然鍋子除外——以及屋內的用品等等，無一不是用竹製品。此外還有竹笛、竹搖籃、竹繩、竹筷、竹弓、竹箭、竹矛、竹筆、竹籃、竹簾、竹紙和竹罐。總之，幾乎所有的東西裏面，或多或少都有竹的成分。

在華南地區較大的河川兩岸，每隔半哩就可以看到停泊的龍舟，而且通常是成雙的。另外石灰岩洞和伏流在這個國家的西半部也相當常見。

中國人的工作效率比其他亞洲人都高，工作認真，做事徹底而且獨立，對農業尤其擅長。印度的喜馬拉雅山脈和日本有一些梯田，但是比起中國四川、湖南，以及西南各省的山邊稻田和罌粟田，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不過這裏的主要原則還是勤儉。除了農業上所用的方法外，他們趕鴨趕鵝的方法也是本著節儉為原則。每次看到的都是一大群鵝或鴨子搖搖擺擺地穿過成熟的稻田，啄食掉在田裏的稻穀，一個男人或男孩在牠們身後揮著長棒或長鞭指揮，落後的鴨鵝就會挨鞭子，和一群獵犬中不聽話的狗所遭受到的處罰一樣。等牠們被趕到池塘或是河裏之後，這個人就划著小船，繼續https://m.hetubook.com.com在河上指揮鴨鵝的行動。

在貧瘠多沙的土壤中，中國人種植了花生。這些產量豐富的花生含有價值高的油分，不管是生吃、煮食，或是磨成粉末做蛋糕都非常營養。中國人最擅於烤花生，而且沿途到處都有花生在賣，價格又便宜，因此花生成了旅人和腳伕經濟營養的食物，只要一便士就可以讓口袋塞滿花生，然後繼續趕路，不用擔心下一餐沒著落了。

因此未來喜歡旅遊的人永遠也不會缺少新鮮的據點可以觀光；無疑地，將來有一天我國探險家必定會深入這些偏遠的角落，找尋這裏的「可怕事物」的證據——此乃隨意做的研究報告導致他們這種成見。

喜歡狩獵的外國人會抱怨中國找不到合適的狩獵地點。的確，中國是有些野生自然的地區，有時在那裏可以抓到虎豹，在山林和沼澤間也看得見野豬的蹤影，只是這些動物比起牠們最早期的印度或滿洲的同類，要顯得馴服得多，彷彿也沾染了些中國人的習性似的。

此外，中國人還被說成是崇拜祖先，而且沉溺於粗鄙的迷信。迷信指的是沒有受教育的中國人所信奉的道教和佛教，教義中充斥著鬼神之論；然而信仰其他宗教的人，難道就不迷信了嗎？至於中國人崇拜祖先，乃是基於他們的家庭觀，絕對不是一種偶像崇拜，他們也痛恨這種論調。孔子教導他們要尊敬優良傳統，關心他人，這些和基督教真正的精神是很相似的。

我第一次親眼見到中國官府對犯人施刑，是十二月五日，在一個圍有城牆的美麗小鎮辰溪。我看到一個強盜被關在木籠裏，頸部被吊起，雙腳只有拇指能站在半塊磚頭上。籠子外面寫了幾個字：囚籠；站立籠刑；強盜張。景象看來十分駭人。

其他的東方國家，尤其是阿富汗，其人民好戰成性，殘忍無度，為什麼就沒有像中國一樣被指控為殘酷呢？歸根究柢，到過阿富汗的傳教士很少，因為阿富汗王不准外人干涉內政，而且禁止傳播回教之外的信仰。

此外，華南地區路旁農舍的兩道木門上，都寫有一些勸世箴言，吸引來往遊客的注意。於是，每個農夫儼然負起官府的責任，頗有幾分自治的味道。

淡黃褐色和白色的家禽是最受人喜愛的顏色，不過其他各種顏色也都可以見到。這裏的家禽又肥又大，下的蛋也又好又大，跟我們英國的蛋一樣大和_圖_書，不像印度的母雞下的蛋，掉進歐式的大杯子裏就撈不到了。中國母雞生的蛋，不僅主人喜歡，吃的人也滿意。

中國的梯田很像堅固的要塞，築有五十呎高的圍牆，歷史在五百年以上，而且牆會定期整修。當罌粟花盛開時——中國人種植各種顏色的罌粟，不像印度看到的多半是白色的——那番美麗的景象，實在令人賞心悅目，直到想起花兒枯萎會是怎生的光景，才驀然回到現實。

至於在西方國家的個人或憤怒的群眾所犯下的罪行，更不能說比中國人輕，最起碼中國到目前為止都還不需要成立「受虐兒童協會」呢。

中國人勤儉的個性使他們成為匠心獨具的灌溉者，充分利用一點一滴的水。他們所使用的方法無疑地非常原始，但卻很可能是如今許多現代化機器的起源。沿著沅江，我看到蜘蛛形狀的竹輪，直徑從十五到五十呎不等，有的兩個，有的三個、四個，最多五個竹輪束在一起，利用水流的力量來汲水。水流流經輪子下面時打到木槳，使輪子開始轉動，並同時流進裝置在每一個輪輻的竹製容器裏。

可以從我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舉出無數個例子，來證明這個國家的人民能在自己的知識範圍內，充分利用這塊土地上的每樣東西。不過如果讀者想進一步地了解，就得去看其他寫得更詳盡的書了，畢竟我的目的只是要讓各位知道，我認為中國人是一個非常勤儉樂天的民族。

我無意貶低中國的施刑制度，不過指控中國殘酷時，所指的不僅是官府的刑罰本身，而且還包括了一般守法講理的民眾。事實上，在一世紀以前，我們自己的刑罰也相當殘酷，盜匪或憤怒的群眾的暴行亦令人髮指。

這個人夥同其他七個人闖入民宅搶劫並殺害三條人命。這八人被逮捕後均被處以死刑。由於那陣子搶劫殺人事件層出不窮，因此總督下令將這些人在短期內連續公開吊死或絞死，以收殺雞儆猴之效。我們看到的囚犯，就是這批人當中第三個受籠刑的人。

因此，中國人並不一定好戰，但他們懂得把握時機，機敏地行動。中國有真正的狩獵家，他們喜歡用槍打下可以食用的鳥，像是各種雉類、鷸、鵝、鴨子、千鳥和鵪鶉等等，這些野生的鳥類隨處可見。

早期到中國的傳教士受到不少皇帝的禮遇和人民的尊敬。元朝時期，基督教在中國蓬勃發展，特別是景教，在許多中國城鎮都設有教堂。後來的耶穌會在中國也有很大的影響力。直到中國擁入許多擁有外國砲艦做為後盾的現代傳教士，中國人才被西方人指控為野蠻殘暴（有些中國人為此十分憤怒）。和*圖*書

派克教授（Professor Parker）在一九〇九年就講了這麼一段真心話：

事實上，中國人相信人性本善，而不像某些教義所主張的原罪。雖然他們的統治者會變，但是他們這種信念卻可能會一直持續下去。

他已經這樣站了兩天半了，眼睛開始凸出，不過仍然活著。真是可憐！像他這麼強壯的人，可能可以撐上四天，虛弱的人大概只要幾個鐘頭就沒命了。當然，如果把磚頭移走，那麼只用下巴和後腦勺頂著的犯人會死得更快。究竟這個人犯了什麼罪要被施以這種刑罰呢？經詢問後，原來他在路上洗劫一名婦女，將之殺害後逃逸；接下來他又對一名男子重施故技，只是這次該名男子逃脫了，然後向官府報案。不久後張被逮捕，經過被害人指認，張被帶至辰溪縣令的公堂接受審問。一開始他矢口否認他的罪行，背上被打了數十大板仍在大笑，於是他被罰跪在鐵鍊上，這時他終於受不了痛苦而招認殺害了那名婦人，縣令依法將他處決。不過，中國的法律喜歡百分之百地確定沒抓錯人，因此接下來張的腳踝被用兩根圓木棍夾起來，兩名差役將木棍兩端綁緊，然後站到棍子上，使躺在地上的張痛得死去活來，便把自己所有的罪行全招了。之後堂上記下他招認的罪，裁定他受籠刑。或許在我們看到他的那天傍晚，他的罪孽就已贖清了吧。

此外，湖南不適合種稻或罌粟的山坡地，皆用來種茶樹和油桐樹，前者的油可用來烹調，後者和其他成分混合後漆在船身，使船身多了一份光澤，不但增添了中國船隻的美麗，而且使河水不會滲透進來。桐油還可以用在防水材料、傘、紙燈籠等許多其他的東西上面。

洞口飄浮著一艘長十五呎以上的龍舟，做為每年五月五日端午節的龍舟競賽之用。端午節紀念的是西元前第五世紀一位聞名的愛國詩人（ｈtｔps://ｍ.heｔuboｏk.cｏm.ｃｏm編按：即屈原），他因為痛恨世間的污濁而投汨羅江自盡。

依照中國的施刑制度，囚犯被處死之後頭要砍下來掛在城門示眾，但是有時候如果囚犯的家裏有錢，肯花大筆錢買通官吏的話，他們或許就可以保住這顆人頭了（對中國人而言，被砍頭比受任何酷刑都還恐怖，因為他們希望保持全屍去見祖先）。

「中國人是非常殘忍的民族，而且善用酷刑」。我剛出發時，也抱定這種觀念。然而等我實地去調查之後，才發現這種說法言過其實，扭曲真相。

幾年之後，我在四川省長江左岸的萬縣又看到另一個路上的搶匪被施以籠刑。他的囚籠有十呎高和兩呎半見方的長寬。這次半塊磚換成了一片板子，正好他的腳趾可以搆得著。囚籠放在官府門前的一個台子上，正對著大馬路，旁邊聚集了許多圍觀的民眾。我繼續往前走。一個鐘頭以後，我的同伴折回那裏，想拍下那可怕的景象。他發現犯人站的板子被拿走了，犯人已經奄奄一息。不過在半小時之後，我的中國僕人經過那裏，發現板子又被放回去，犯人還活著，並且開口跟他說話。第二天早上我們經過的時候，囚籠已經空了，旁邊的地上擺了一副薄木棺，上面壓著一塊大石頭。

或許除去沉積的泥土後，布滿坑道和石室的岩洞全貌就可以展現在我們眼前，不過我去的那時候，陡峭的岩壁高達一百五十呎，讓人無法一窺究竟。

中國人還有一種古老無名的信仰，就是信「天」，任何從事神職者也無法和「天」溝通，只有好皇帝才能做為上天和百姓之間的橋樑。當皇帝不好時，人民有權反抗他的統治。一位比孔子時代晚的教師趙雍（一〇一一～一〇八七年，編按：元代書畫家趙孟頫之子）就曾對這個太古時代的祭禮做了下述的說明：

因為中國人用排泄物施肥，觸犯了來到此地的外國人的嗅覺神經，所以外國人下了個結論，認為中國人是「骯髒的豬」。奇怪的是https://m.hetubook.com.com日本人在農業上也用同樣的方法，甚至就我們看來比中國人有過之而無不及，但是為什麼日本人就被稱為世上最乾淨的民族呢？或許這是因為我們比較不熟悉中國人和中國人使用的方法，對日本比較了解的關係。當然，中國人亦有其缺點，但是我相信至少他們的本性都是善良的，因為除了其他的優點之外，中國人還有一個很大的優點，那就是樂天。一旦了解他們之後，就不可能體會不出他們以愉快的心迎接生活的特質。

至於回教徒，在一八九八年時中國境內約有一千至兩千五百萬伊斯蘭教的信徒，然而中國文明以理性及和平馴服了這些人，使得他們幾乎不再是好戰的穆罕默德的追隨者。回教徒內化為中國人的程度，可從一九一一至一九一二年中國發生叛亂之際，回教徒並沒有利用這個大好機會發動攻勢看出來。要是他們仍有著像阿富汗普什圖人（Pathans）的性格，他們必定已經趁此良機征服中國，在遠東建立有史以來第一個回教帝國了吧。

這些坑道呈樹枝狀分布，長達數百碼。洞內最大的一間拱形石灰岩室有七十呎高，三、四十呎寬，裏面布滿了許許多多的鐘乳石、石筍、石柱，十分美麗。灰色的岩壁有如石英般堅硬，上面交錯著白色的岩脈，一處湧出清澈清涼的泉水，流了一段距離後便沒入地底。

十二月四日，我們來到了聞名的石灰岩洞穴——馬墜崖（音譯）。一戶子女眾多的貧苦人家就住在洞口。他們怕這裏有鬼，用泥土和磚頭把所有的坑道口堵起來。我們清除一些泥和磚之後，拿著燈籠開始往內室爬去。多年來的洪水在此沉積了許多泥土，使得原本高聳的通道變成低矮的坑道，因此我們只好爬著前進。

這樣的信念使得中國人能夠同化外來的征服者，達成其他國家辦不到的事。舉例而言，猶太人最初來到中國時是在西元三十四年。馬可波羅在一二八六年時曾說猶太人在中國具有很大的政治力量。然而時至今日中國的猶太人寥寥無幾，一間猶太教堂也沒有。這些猶太人從來沒有受到迫害，只是中國人的智慧又高出一籌。

只是這樣獵殺的結果會造成野鳥絕種，除非法律能夠很快制定，限定野鳥獵捕的數目。在長江下游捕殺雉鳥賣給市場已使得該處見不到雉；另外白鷺鷥和其他有著美麗羽毛的鳥類，每年遭到獵殺的數目亦非常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