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數十億！——對一江而言，簡直是天文數字！！

「這麼晚了，我有點不放心，所以過來看看。」

「那我們到外面……」一江話還沒說完，便看到池子底有東西。

聽了職員的這番話，一江僵僵地笑了笑。

「什麼話——」

一江靜靜地聽著，她逐漸懂得市村這一串話的用意了。

一江看著在玄關穿鞋的市村，嘆了口氣說：「好吧！我會把話傳到的！」

「——糟了！！」

——市立游泳池是座室內游泳池，設備相當好。

一江睜大了眼睛。她不禁憶起，以前在鄉下的時候，小弟哲志在河裏游泳的情景。那是家裏還沒發生火災，大火還沒有奪走爸媽生命的時候……。

大川一江一邊送客一邊說：「我弟弟參不參加游泳選拔賽，真的這麼重要嗎？」

「怎麼會這樣呢？」

「對不起！」一江說：「我辦不到，抱歉！」

「我也是不得已的呀！」市村說：「令弟如果不答應放棄比賽，酒木和宗就拿不到第一。那麼，酒木先生就不會拿錢出來，學校就會被提起告訴——搞不好，學校還得關門呢！」

「沒關係，沒關係，」這位三十歲不到的年輕職員搖搖手，「大川好認真哪，看他這麼用功我也不好打斷他。……不過，我也正打算去叫他呢！」

「啊，是大川的姐姐！」

「無論如何，請你多幫忙……」市村不死心地說。

但是現在，她是真的動了肝火了。

市村有些心www.hetubook.com.com不在焉地說：「說得也是。」

「哦，我聽哲志提過，聽說蓋得很好……」

「太沒道理了，我拒絕！」

「所以，你今天到這兒來……」

市村的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安。

「是沒道理，但是，您出得起這筆錢？」

「我想，您是聰明人，我這麼說，您應該可以了解我的來意了。」市村擺出一副哀求的姿勢。

市村的語氣突然一變，一江的心也隨之一震。剛剛那副為了說服而採取的低姿勢，變成了一臉木然。

這夜，直到九點，哲志都沒有回來。

兩人來到游泳池邊停住了腳步。——空蕩蕩的池面，一個人影也沒有。高不可及的天花板，更讓人覺得空蕩蕩的。

「酒木夫人又於五、六年前車禍身亡，所以他就把所有的愛投注在和宗的身上。簡直是溺愛了！」

「——天哪！」

「還在游呢！」

「——錯就錯在當初學校沒有確實衡量自己的荷包，就大興土木地蓋了體育館。」

「這世界就是這樣啊，有錢的人就是贏家，沒錢的人只好閃一邊兒去了。」

「好了，不耽誤你的時間了！打擾你了。」市村說。

一江是很溫柔的女孩子。父母雙亡後，她獨力賺錢養家照顧弟弟。很多時候她都是逆來順受的。

「難道你忍心看學校關門嗎？」

「是呀！——不過，他是有條件的。」

打從市村走了以後，一江就一直忐忑不安。和-圖-書

一股潮濕的、水特有的味道撲鼻而來。

一江不想再多說什麼了。她知道再這樣爭執下去也不會有結果的。

「這簡直是恐嚇嘛！」

一江漠然地呆坐在榻榻米上。

「這就是你今天來搓湯圓的目的？！你不覺得過分嗎？」

水面上有光影，所以沒辦法一眼就看清楚，但是，池底真的是有東西沉在那兒。

「但是——坦白說，和宗沒有他爸爸那種好腦筋。換句話說，想在讀書方面出類拔萃是不可能的。」

「學校代表只有一名。但目前，酒木和宗一定是第二，因為有令弟在。」

「咦？！怎麼不在呀？！」

「這就夠了！真謝謝你……」市村脫掉鞋子，又爬上榻榻米來。

「不用再多說了，哲志是一定會參加比賽的。」

「實在抱歉。不過，我答應考慮考慮。」雖然大川一江知道自己實在沒有賠禮的必要，但是她還是很禮貌地說了。

但那卻不是失望、無力感，而是一副被逼急了，胸有成竹準備反擊時的沉默。一江頓時覺得不安了起來。

她看了看錶——六點了。

一江不由得往後退了退。

「你從事教育工作，這種話虧你講得出來？！——」

儘管市村有點埋怨地大吐苦水，但是一江卻覺得，實在是沒有能力回饋母校的話也不能怪人家不幫忙呀，因為人家實在是沒有錢嘛！

一股不安的預感襲上心頭，總覺得會出什麼事……。

太誇張了吧？一江心裏嘀咕著。和-圖-書

「對不起，請問我弟弟……」

一江撫著胸，總算心上的石頭卸下來了。

其實，市村是Ｍ中學的教務主任，四十五歲左右，照理說，就算真的遇上了什麼令人沮喪的事，也不該這般傷心難過的模樣。

見裏頭亮著燈，她敲了敲門。

「不，當然要從學校的選拔賽裏產生才行。——酒木先生忙著事業，所以很晚婚，今年已經快七十歲了。他和和宗年齡上的差距呀，簡直像祖孫！」

她知道哲志一定是去市立游泳池練習了。但是，游泳池八點就關門了呀？！

「好吧！」

一江來過好幾次了，對這裏她倒不陌生。一下公車，見入口已關門，她便繞道從職員專用通道進去。

「不景氣呀！」市村兩手一攤。「原本答應要捐助校方的校友——都是些董事長級的人物哪——一個個大嘆不景氣，生意難做，沒有捐款的餘力。唉！這年頭，不景氣也會吹冷了愛母校的熱心呀！」

游泳池離家，搭公車五分鐘，走路也不過二十分鐘左右。以前，也曾經有因游泳池的職員特別寬容而游到八點多的。但是，那頂多也只是到八點半呀！再怎麼晚，九點也該回來了。難道……。

「學校代表，能用指定的嗎？……」

「所以，想叫他不要參加選拔賽是嗎？……豈有此理，太過分了！」

「那……酒木先生是一定可以幫得上忙的了。」

「——我看他一定可以成為學校代表的。接下來就要看全hetubook.com.com國大賽了！」

那名職員脫了鞋，縱身躍入游泳池。

「很遺憾……」市村故意蹣跚地站起來，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為的是想博得一江的同情，讓她改變心意。

「小弟！」

「小姐，酒木先生說，如果他孩子沒辦法取得學校代表權的話，他一毛錢也不會捐的呀！」

「哇！私人游泳池。」

「——不真的比比看，怎麼能斷言我弟弟一定贏呢？」一江想探探市村的口氣。

「他的條件是必須由酒木和宗代表學校參加今年的全國高中高職游泳比賽。」

「那太好了！」市村喜出望外地說。

「那太好了！」

「那個人就是令弟的同班同學酒木和宗的爸爸！酒木先生呀是個大地主，出租一塊土地動則數十億的。其他還兼作土地買賣等事業。」

「怎麼了？」職員發覺一江神色有異，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和宗的確游得很好。所以，他爸爸也一直希望他能代表學校參加全國比賽。」

「校長真的是沒轍了。」市村說：「只好等著建設公司提出告訴了。不過，就在這個時候，有個人答應幫學校補足不夠的金額！」

九點二十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便決定到游泳池去瞧瞧。

「實在抱歉！」一江低頭賠禮說。

「條件？」一江好奇地問。

「你也許不知道這個重要性……」市村感傷地說：「敝校正處在危急存亡之秋呀！如果令弟能夠答應不參加游泳選拔賽的話，敝校就得救了hetｕｂoｏk•coｍ•ｃom。否則，這個老學校恐怕……」

市村難以啟齒似地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喉嚨繼續說：「唯一比較拿手的是游泳。酒木家有個私人游泳池，所以，和宗游泳游得好也是應該的！」

有人沉在水底。

「可能已經上來，在裏面沖水了吧！」

而一江，這位二十歲的女孩子，反倒真的同情起市村來了。尤其當她知道，市村也是奉了島津校長之命，迫於無奈才硬著頭皮來的。

一江叫了一聲，自己也投入水中……。

「哪一位？」開門的是一位熟識的職員。

「是有點兒沒道理，但是……」市村懇切地說：「所以，我剛剛也說了，想拜託您呀！」

「不過，參不參加，還是得由弟弟自己決定，我只能幫你把話傳到，沒辦法向你做任何保證的。」

「——那麼，我告辭了！」他起身，急急忙忙地就走了。

一江和弟弟哲志相依為命地住在這間小公寓裏，除了有飯廳、廚房以外，靠裏側還有臥室，全部加起來也只不過六個榻榻米大。

這會兒，一江也看清楚那是個人了。恐怕就是哲志了……

「是呀！蓋得太好了。」市村點了點頭。「但是，慘的是只夠付建築公司一半的錢。——島津校長焦頭爛額地四處籌款，好不容易才湊足了六成。」

「這是可想而知的呀！」

「游得很起勁！」那個職員笑著說：「我也不忍心趕他，所以，我也下不了班！」

一江跟著這位職員，向掛著「游泳池」的箭頭方向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