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張良:墨道兼修奇謀士

作者:吳未
張良:墨道兼修奇謀士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十五 功成身退.謝絕塵事還道身

十五 功成身退.謝絕塵事還道身

呂澤有些不解,「難道皇上不聽群臣勸諫,卻肯聽商山四皓進言?」
「正是。」那人像是知道張良心中在想些什麼。「可曾聽說過,我將成仙之道傳與帝嚳?那還是不久之前的事。」
當下張良就請劉邦下令,令太子為將軍,監關中之兵。劉邦自己前去平定英布,這關中根本之地,豈可毫無打算?如今令太子鎮關中之兵,可謂萬全之策。劉邦當下就同意張良之見,還對張良說道:
張良淡然一笑,「如果商山四皓也無回天之力,則良等進言,更是不在話下。總之,足下若能卑辭厚禮,請來這四人,太子可望不廢。良之策,盡在此矣!」說罷,張良微合雙目,似是進入冥想之中,不再有任何動作。
「子房,你我俱已年老,當年盛貌,已然不再!此番我帶兵討伐,關中之事,還望子房替我多多留心。但有何事,子房不妨明言於我。」
張良拈起一顆入口,只覺微有甜酸之味,再嚼一粒,已覺滿口生津,腹內作響。他看看赤松子,赤松子笑而點頭。於是張良慢慢將盆內小紅果吃了三分之一。
後來呂后果真將商山四皓請來。相較之下,戚夫人在這方面所用的心思就少得多,目前雖能夠因受寵而得勢一時,日後卻很難說。
「別人之言,皇上也許不聽。留侯您的話,皇上一定會聽的。請留侯不必客氣!」
「皇上羅致天下人士,可謂無所不用其極,然而有四人,他卻無法羅致。此四人,俱已年老,聽說皇上待人傲慢,因而深居山中,不肯做漢家之臣。如此一來,皇上對四人卻是大為尊敬。」
「關中左有殽、函之險;右有隴蜀,沃野千里;南有巴、蜀豐饒之地;北有便於牧養之草原,此所謂『胡苑之利』。關中之地有三面可守,獨以一面向東而制天下諸侯於掌上。假若天下諸侯安定守職,則可以開通黃河、渭水漕運,輸送天下糧物以供京師;一旦天下諸侯有變亂之情,也可順渭水、黃河而下,且可做為天然糧道。這就是所謂的『金城千里,天府之國』啊!」張良不禁邊說邊點頭,「婁敬此言,極是有理!極是有理!」
張良搖頭,「非也!非也!」
然而,真正不食人間煙火談何容易!張良還得服用辟穀之藥。這藥方是上古傳下的,所有藥材都是張良與素心二人採煉。張良從來不曾理過家財,也很少關心家中事務,只對兒子張不疑的教育略關心一二,待到看出兒子並非讀書之人,也就釋然了。若是家人問他,為何不關心家事國事,他便說道:
來者約三十來歲的年紀,玉樹臨風,顏如朝霞。當他走來,一股說不出的馨香也隨之而來。張良立刻知道,這正是剛才自己感受到的那股氣息。
「能否請到商山四皓,還是未定之數。這四人若是肯來,可以請他們做為太子賓客,常隨太子入朝,皇上若是見到,必會問起。一旦得知是商山四皓,也許對於太子不無幫助。」說到這裡,張良止住話聲。
對於人世間種種,張良已無留戀,對此,張良也不想細慮了。因為,他已經幾次看到赤松子前來相邀,秋後在蒼梧山相見。
婁敬之言,似乎很能打動劉邦之心。於是劉邦便召來張良,與他相商。
某日,留侯府來了位不速之客,就是建成侯呂澤,也就是呂后之兄,皇上的舅子。
劉邦只想把王位留給自己的皇族享受。有幾個王位他早已封掉,除此之外,劉邦只打算封外姓之人為侯,概不封王。
等到長樂宮落成時,儀軌訂立也已完成。當諸侯及群臣都前來朝賀之時,在朝中就把那套儀軌演了一遍。
事情若是到此為止,彭越尚能保住性命。但他在去蜀途中,碰上了呂后從長安而來,彭越向呂后哭訴無罪,聲言不願年老仍在異鄉。呂后立即允諾,帶他回洛陽,卻對劉邦說:「切勿自遺禍患!」於是重新宣布彭越謀反之罪,在洛陽將他斬首滅其三族。
隨後,劉邦馬上教人置酒宴請群臣。在酒宴上,劉邦宣布封雍齒為什方侯!
張良此時正好陪同劉邦。他一聽此問,不假思索答道:「陛下難道不知道?諸將正在謀反呢!」
「我家世代韓國為相,而韓國覆滅,我不吝惜萬金之資,為韓國報仇,志在除滅強秦,因此也曾轟動天下。如今,我憑三寸舌為帝王之師,封萬戶侯,對我來說已經夠了。我如今只願厭棄人間之事,跟隨赤松子雲遊天下。」
張良斷然說道:「如今速封雍齒。如此,則群臣心安而意固!」
「群臣之見如何?」張良聽後問。
張良知道如果他出謀畫策,此事還有轉圜的餘地。但宮中諸事複雜,各流各派明爭暗鬥不在話下,一旦涉足進去,無數陰謀詭計便要纏身。既然自己不欲富貴功名,又何苦過問呢?
秦得天下,https://www•hetubook•com•com又失天下,其間也不過十五年而已。對此,劉邦想必是清楚明白。而張良的勸諫,也不過是提醒劉邦,使他不至於因此而失人心、招怨懟。
赤松子要張良收下火芝。當下,張良恭恭敬敬將它搋入懷內。
「陛下對人輕蔑,臣等不願受辱,故而躲避起來。如今聽天下人都說太子為人仁孝,天下人無不願意為太子獻身,故而臣等來從太子。」
此時,張良突然感到了一陣從未有過的舒暢。是一股香味,他只知道,是來自山林深處的清香。不知不覺中,張良來到一所洞府。
如今呂澤來找張良,開門見山的說:
張良搖搖頭,卻不回答了。呂澤想了想,不禁又問:「此四人,竟有如此影響力?先生能否詳說?」
張良也已無意於朝中之事了,然而朝中之事還是找上他。
劉邦因為有病在身,原想叫太子帶兵前去征討。但太子身邊的商山四皓認為,太子此去即使有功,也無法提升地位;但若無功,則將以此受禍。於是呂后堅請劉邦親自帶兵討伐。
「尋常枸杞子,久服,功效亦如此。」赤松子說道。
洞內寬敞明亮,不知光線自何處射入。陳設簡單,唯有石案一臺而已。不過目光所及之處,全無灰塵,甚是光潔。他張目顧望,見前面遠處過來一人。此時他才發覺,洞府不但寬敞,而且縱深無比。
韓信、彭越等人如此,蕭何也沒有好日子過。
雖然蕭何不久就被放出來了,但一個相國貴為群臣之首,這樣說抓就抓,成何體統?
韓信死後,劉邦又抓了彭越,理由是有人告他謀反。其實彭越並未謀反,不過既然抓了,劉邦也樂得把他廢為庶人,放逐蜀郡。
此後,張良就開始隨赤松子神遊四方,常有三四天足不出戶。這樣的日子一多,張良更覺辟穀的重要,否則,他就不能長時間在室內靜居行氣。好在赤松子也提供有關的藥物以及其他輔助資訊給張良。
「火芝!」那火紅的光澤,黑裡透亮的芝柄,張良忍不住叫出聲來。這正是自己多年尋訪而不可得的!如今竟在此處得見。
劉邦認為太子柔弱,而如意卻像自己,他有意將天下傳給如意。而大臣們則認為天下應當傳給長子,不可擅自改變。
此外,最令劉邦擔心的,就是諸侯之事。
這樣一來,劉邦手下諸將就有些不甘願了。大家都怕自己封得不好,怕時間一長,劉邦當慣了皇帝,就把從前的許諾給忘了。
「那究竟是如何?」呂澤有些失望。
這時,劉邦又要廢太子。張良因為已是太子少傅,少不得上言勸諫,不料劉邦真的連張良的諫言也不予理會。張良於是又告病在家,他知道,這種事多說無益。
張良當下笑而擺手,「當初臣在留縣與陛下相見,這是天上把臣送來陛下這裡。陛下採用臣的計策,幸好也都用得著。這樣吧!臣就要求能夠封於留縣就是了。三萬戶之地,臣不敢受。」劉邦一聽,也就笑而隨之,把張良封在留縣,名曰:留侯。
就在大封功臣之前,劉邦做了一樁很耐人尋味的事——殺了丁公。
「也許,作為承擔天下趨變之人,就該如此出人意表?他既粗俗得如同一般流民,又具有常人所不及的高瞻遠矚,既能夠把握關鍵之處,又能夠洞察其理,將事情的底蘊看得極深極透。更可驚的,還是他不絕的旺盛精力和臨變不懼的應機能力。劉邦什麼事都忍得下,又什麼事都做得出。況且他動手時,又常是在人始料未及之處,因而也常收意外之效。」張良想起了當年,自己與項伯評說秦始皇時,自己曾說秦皇是一「異數」。如今,劉邦是否上天所授的又一「異數」?
有幾個惶恐不知所措,表現得有失禮儀的,當下就被引出殿外,重新學習。
傳說赤松子成仙之後,歷訪名山,雲遊四海,因為喜愛崑崙山,就在那裡西王母的石室中住下了。「莫非他就是赤松子?」張良不禁這樣想。
項羽滅後,丁公來見劉邦,劉邦卻將他斬首示眾,說:「丁公身為項王之臣而不忠,致使項王失去天下!我這樣做,是為了使以後做臣下的,知道不可效法丁公!」
「秦地,可謂被山帶河,周圍又有四個關塞可以用作堅守之備。一旦天下有事,便可迅速召集百萬之師。憑藉秦地的膏腴之地為可用之本,這就是所謂的『天府』。陛下入關而建都,即使山東有亂,秦地仍可屬您所有。就像與人爭鬥必須掐其咽喉,再猛擊後背一樣,陛下據有關中秦地,就是扼住了天下咽喉,而能猛擊其背了!」
他話說得委婉,而意思卻十分清楚——你張良不比別人,如果此事你未盡力,你就有責任!
劉邦現下已經疏遠呂后,另有寵姬戚夫人。戚hetubook.com.com夫人生了個兒子,名叫「如意」,很得劉邦歡心,並封為趙王。將來極有可能取代太子。現今的太子是呂后所生,劉邦若廢呂后所生太子,改立如意為太子,則呂后乃至呂氏一門,都有危機。
因為蕭何向劉邦提出,長安地窄,耕地不足,希望劉邦開放皇家的上林苑,讓百姓能在這片空曠之地進行耕種。劉邦認為蕭何刻意討好百姓,因而不悅。
首先,他封周昌為趙相。周昌為人強悍,素來為呂后以及群臣所憚。劉邦打算請周昌輔佐趙王如意,這是劉邦預先安置的一著棋。
「有人在皇后那裡稱讚留侯善於謀畫,皇上對留侯又是言聽計從,因此皇后讓我來向先生請教。如今皇上要廢太子,多少朝臣勸諫也無濟於事。而您是皇上最信任的,豈可對此事不聞不問?」
只見赤松子含笑點頭,似乎是在回答自己的問題。此刻,張良心境清明,當即開口問:「弟子欲摒棄人間事,追隨上仙之道,目前正靜居行氣,調養心性,怎奈人間煙火,食而傷氣。今欲辟穀,請先生賜以藥方。未知允否?」
那麼,自己呢?如果說自己本是意在借劉邦之手滅秦,秦滅之後,又身不由己與劉邦在一起,以至於最終成為替劉邦運籌帷幄決勝天下的重要謀士。那麼,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可說是張良借劉邦之手實現目標,而非陷入劉邦驅用天下英才的彀中。不過,張良要讓劉邦知道,自己不是一個利欲薰心、留戀名位之人。
「見解不一。」劉邦沉吟,「不過大都說,周代稱王數百年,而秦卻二世而滅。秦地自然不可與洛陽相比。」
劉邦的意思很明顯。從今而後,情勢不同了,做皇帝與做臣下的,要用另一種不同於以往的方式和標準來衡量。丁公若是有罪,那麼,項伯又該當何罪?陳平、韓信、英布等一大批謀臣武將,不也都是背叛項羽,來奔劉邦的嗎?
「此事我略有所聞。許多大臣都曾勸諫過皇上,都未能使皇上改變主意。想來我也無能為力。」呂澤卻搖頭,又說:
山河大地、城廓宮室盡皆在眼下,此時似是已經在熟睡中,張良掉頭遠望,夜空中有隱隱可聞的樂聲。他看見一個人,遠遠站在那裡,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丁公原是項羽手下大將。彭城之役,他追擊劉邦,當時劉邦幾乎已無處可逃,於是向丁公哀求,「咱倆都是天下賢者,兩賢何苦如此相逼!」丁公聽了,也覺得有些道理,當即引兵而還,劉邦才得以逃脫。
呂澤見張良不再說了,緊張了起來,「先生所言,僅止此乎?不知另有何高見?」
一般來說只要無事,他就每天靜坐上幾個時辰,藉以撇棄思慮,專心一致調養心性。這種方法效果甚佳。不過還有一個問題需要克服,那就是人間食物的作用。
「這些人聚在那裡,都在說些什麼?」
張良沉默了。呂澤也默不作聲。
自從學得《太公兵法》,張良眼中所及的,已不止是世間萬象,還有在此萬象之後的「大道」。循此「大道」,他得以把握住紛紛紜紜的人世。不過,在他與劉邦相識與交往之時,自己屢屢過於執著世間人事流變,而忽略了世間萬象的源頭——「大道」。張良由此,深深感覺自己應當好好重新學道才是。
張良注意傾聽,一時卻再無聲息。睜眼一看,原來還坐在室內未動。張良伸手入懷,掏出一物,燦然入目的正是火芝!張良不由得深信,自己剛才是真真切切見到了赤松子。
漢軍用項羽首級宣示魯城父老,使魯城不再死守。就在漢軍收下這最後的堡壘時,劉邦就像當年在修武一樣,故技重施,騎馬直入齊王韓信軍中,收了韓信兵權。當此消息傳來時,張良除了在心裡,對劉邦的為人感慨不已外,還對韓信居然如此單純深感詫異。作為一個將軍,韓信是傑出的;而作為一個政壇人物,他卻連起碼的常識都沒有。
當年圯上老人與張良分手時曾說:「將來你可以到濟北來見我,在穀城山下看到一片黃石,那就是我了。」現在,張良早已把那黃石恭恭敬敬請來,供在家中,朝夕禮拜。在張良眼中,那黃石就是圯上老人,那位改變了自己一生的人物,那位重新塑造了自己的師長。張良尊稱為「黃石公」。
不過誰又料得到劉邦兩次都用同樣手法行事,又竟是如此乾淨俐落?
呂澤回去後和呂后商量了一番,雖然參不透其中奧祕,卻還是按張良之言去做了。
「不久之前?」帝嚳離現今,怕已有三千年了吧?相傳帝嚳是得了赤松子的指點,然後得道成仙。「聽說從前軒轅帝也是得赤松子相助而成仙的?」張良想道。
張良不由得腳下生雲,快步前趨。此刻,他耳中聽得樂聲更清晰了,他看到老人正在招手相邀……
等到四人走後,劉邦還是注目於www.hetubook.com.com四人離去的方向。好一會兒,他才回過頭來,說:「我一直想更易太子。如今太子有此四人輔佐,可見羽翼已成,再難動搖!」
「諸位但知其一,不知其二。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我不如子房。鎮國家,撫百姓,供輸糧餉,不絕糧道,我不如蕭何。統百萬之軍,戰必勝,攻必取,我不如韓信。此三人,皆為人中之英傑,而我能用之,這就是我之所以能取天下的道理。」
呂后是真不了解張良本心,或是她另有其意?其實,還是劉邦深知張良之心。張良與劉邦之間,似乎早就存在著一種默契。而這種關係,在呂后這裡是沒有的。看呂后誅韓信、彭越之事,其中糾結,便可了然。在劉邦未必會做的,呂后就會做。那麼,自己又處在何種境地呢?在劉邦去世之後的今天,自己的存在又說明著什麼?呂后也已年高,她也將不久於人世了吧?她此時又是如何想的?
(全文完)
他轉身從石案拿來一盆紅燦閃亮的小果子,遞到張良面前示意他食用。
過了一會兒,張良才緩緩說道:「從前皇上是在危難之中,別無選擇,才聽我所出的計策。如今天下已平,皇上是出於他一己所愛,而欲更換太子,這種骨肉之間的私事,豈是旁人能插嘴的?」
劉邦看了看張良,不像是很認真、很緊張的樣子,心裡就放心了。但又感到奇怪,「天下剛剛安定,怎麼又有人要謀反?是什麼緣故?」
赤松子向張良告別了,但張良還有許多話來不及問呢!他有些心急的上前一步,只見赤松子已轉身進入洞府深處,只聽得傳來一陣聲響,「今日相見,至此為止。來日容當再次相期。」聲音入耳,朗朗作響。洞內回音甚是響亮,還隱隱似有笙簧之音。
赤松子聽了卻不答話,只示意張良稍候。
然而劉邦的家事,又非一般的家事,是一樁關係到朝中所有人,也關係到天下的家事。呂澤突如其來的請託,讓閉門不出的張良十分為難。他考慮了一會兒,搖搖頭:
「子房雖有病在身,還請你為我輔助太子罷!如若入朝有所不便,盡可在家相輔!」
張良雖想向劉邦進諫,但劉邦身居宮中,左右侍從前呼後擁的,不像從前那樣能隨意進營帳,說上幾句。
其實無論是誰,事實上都只是被劉邦所用,或受劉邦驅使而已。他自己也說:
雖然在處置朝政方面,劉邦已經表現出他的特色,不再像從前楚漢相爭之時那樣無能為力。不過,劉邦還是對張良隨時加以關心。他時常差人前去問候張良的起居,關心張良的健康狀況。
於是劉邦對戚夫人道:「你為我作楚舞,我為你作楚歌!」戚夫人依言起舞,劉邦以歌伴之曰:「鴻鵠高飛,一舉千里。羽翮已就,橫絕四海。當可奈何!雖有繒繳,尚安所施?」這樣反來覆去,唱了又唱。劉邦不能自已,戚夫人也流淚不止。
劉邦手下諸將,都是草莽出身,平日自在慣了,在宮殿上也隨便得很。往往飲酒爭功,因醉狂呼,甚至拔劍擊柱,把個漢家宮殿鬧得像個雜貨店一般。劉邦對此深以為苦,然而,他也沒有辦法。這時,有位儒者叔孫通向劉邦建言,要徵召魯地儒生,一同議訂朝中儀軌。
「有人說,洛陽東有成皋,西有殽,背靠黃河,面向伊水、洛水,有此地形,便足以憑恃了。」
將來,宮中的事情是不會少的。所有的人都在籌劃自己的將來,所有的人都在等待劉邦身故。屆時,每個人的勢力範圍都將重新畫分。
一日,宮中置酒宴會。商山四皓陪在太子身旁。劉邦看到四人穿著奇特,氣質又與眾不同,就好奇的問起。商山四皓上前各報姓名後,劉邦聞之大驚,「我尋訪諸位多年,諸位屢屢避我!如今又為何來跟隨我兒子?」四人道:
當時叔孫通已為太子太傅,劉邦就請張良兼代太子少傅之職,幫太子處置大事。
朝中群臣,也知此事。劉邦幾次在朝中把他的意見說了出來,就有人勸諫不可,但劉邦聽不進去;反對的人多了,劉邦更是心煩,到後來,索性連聽都不聽。
如果張良沒有遇到劉邦,那現今天下情勢是否要為之改觀呢?張良對劉邦雖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不過,後來劉邦的作為,還是使得張良屢屢驚訝不已。
這勸諫也真如一腳踢醒了劉邦。他立即論功行賞,首先將蕭何置於第一等的第一功臣之位,曹參次之。這樣一路排下來,第一等「元勳」有十八人,其中除張敖是魯元公主之婿,硬被劉邦之妻呂雉拉入外,其餘諸人大體還算公平,於人望物議也還說得過去。
韓信其實並無https://www.hetubook.com.com謀反之事。只不過劉邦不放心他,就藉故把他弄到自己身邊,封他一個淮陰侯。日後,韓信又被呂后斬於長樂宮鐘室中。
劉邦聽後不語,沉吟半晌,緩緩點頭,「諸位將來好好輔佐太子吧。」
張良望著劉邦,不慌不忙道:「陛下平生最憎惡,而且又為群臣熟知的是誰?」
此後,劉邦開始對儒生另眼相看,也願意聽聽他們的建言了。
受了這番打擊的劉邦,終於在舊疾加劇之中去世了。這位一代開國之君,終於在長樂宮長臥不起,被尊為漢高祖。
張良如今已在家休養,只在劉邦邀請之時,方才入朝。
「但洛陽確是無天險可憑恃。」張良也在思索。
當劉邦決定封臣時,他對張良說:「子房,你就在自己齊國境內挑一挑,哪裡有合適的地方,就拿三萬戶做你的封邑吧!」
此言一出,群臣先是為之一震,然後互相歡顏以對。眾人之心,總算是踏實下來了。這一天的酒宴,是近來氣氛最歡暢的一次,幾乎人人都是不飲自醉。
平定英布回來,劉邦便把蕭何囚了起來。
終於聽到張良開金口的呂澤,心中又燃起一絲希望:「既不以口舌相爭,又當如何?」
聽到這裡,呂澤不禁叫道:「先生所言,就是那商山四皓?」
赤松子是上古神農氏時的雨師。相傳他任雨師之時,能夠隨意使天雨天晴,後來得道,雲遊四海。不過,赤松子如今又在哪裡?
張良既然也持此見,劉邦便有了決斷:即日車駕西行,以長安為都。他還因此拜婁敬做郎中之官,並賜姓「劉」。
有時明明行氣甚佳,也已進入境界,偏偏有莫名之狀從心中跑出來,使自己不得寧靜。仔細一想,原來是人間食物入腹之後的作用,是它使自己停留在一個層面上不能更進一步。於是,張良決心不食人間煙火。
劉邦也知道,自己終究要離開這個世界,他開始安排自己的身後事。
彭越既死,倒也罷了。然而,劉邦卻以彭越屍身為醢,分賜各位諸侯,英布一見,豈有不驚之理?先殺韓信,後殺彭越,接下來會是誰呢?有人見此情況,就向朝廷告他謀反,劉邦於是派人前去查問。查問沒有結果,卻逼英布不得不反,於是英布也發兵起事了。
「不錯!」張良微微一笑,「商山離此不遠。若是足下不惜玉璧金帛,又能請太子修書一封,以謙辭安車,派一辯士前往邀請,應該是能請來。」
前不久,有齊國人婁敬,本來是被徵召往隴西服兵役的,途經洛陽時跑了出來,要他的同鄉虞將軍帶他去見皇上。劉邦聽說有人如此跑來見自己,不由得有些好奇,於是就接見了婁敬。而婁敬對劉邦所說的,竟是建都關中的建議。
「此地是崑崙山西王母石室。」
劉邦手下群臣見到這等架式,早已莫名驚恐,一個個按禮肅敬。等到朝禮完畢,再置法酒。此時,大家坐在殿上,一個個俯身低頭,連大氣都不敢喘。
還在洛陽時,一天,張良正在閉戶調養。進入心神合一之境,將要遊於九天之府時,忽覺身邊有異樣之感。當時,他還以為是自己把持不定,心有旁騖之故。他自檢一番,卻未發覺有何不是。
這下子,輪到呂澤沉默了。張良也不作聲。兩人就這樣靜靜相對而坐。
這下子劉邦擔心起來了,不知不覺中,他又吐出了從前的習慣語來,「那,怎麼辦好呢?」
張良素來身體不好,多年來的思慮活動又使得他好靜不好動,於是他就養成了每日靜居行氣的習慣。這是他從道家書籍中學得的。
又過了一會兒,呂澤開口了:「無論如何,留侯您也要替我們想個辦法!」
此後,張良更不願捲入那種明爭暗鬥之中。
國事好理,家事難斷。張良本就不是斷家事的好手,如今人家倒要他出主意,插手過問別人的家事!這豈非令他為難?
自始至終,一切都是按照叔孫通所頒的禮樂制度行事,殿內皆按軌如儀,再無喧嘩等事。劉邦直至今日,才知道做皇帝的尊貴,大喜之餘,拜叔孫通為奉常,讓他掌管禮儀。
諸侯王之中,劉邦最不放心的就是韓信。滅楚之後,劉邦馳馬入營,奪了韓信兵權。隨後又把韓信從齊王改封為楚王。不過,將韓信封在楚地,劉邦也不放心。傳聞從前楚將鍾離昧,因為與韓信有交情,正躲在韓信那裡。又有人上書,密告楚王韓信謀反,劉邦得知此訊,當即下令捉拿鍾離昧和韓信。
黃石公是不是又在召喚自己了?憑三寸之舌,為帝王之師,受人敬重名聞天下,誰不羨慕?但處此高位,張良卻自覺不安。此時,他不免時常念及黃石公,想起那位在下邳圯上與自己不期而遇,循循善誘的老人來。
張良不覺問道:「此間是何處?」這時,張良隱約聽見:
漢高祖劉邦駕崩時,張良心中沒有哀傷。他早已將心情調養得不涉人世間七情六慾。是喜,是悲?是對,是錯?是善,是惡?他已不想分辨什麼和-圖-書
消息傳來時,張良早已閉戶多日,不問人世之事。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他也為之動容。張良想起了當初在漢中,蕭何向劉邦推薦韓信的事。又想起下邑定策時,自己向劉邦建言起用三將的事。最後,張良又想起後來韓信平定齊地,向劉邦要求做「假王」的事。這一樁樁、一件件,如同海潮般霎時都向前湧來,又倏地退去不見。回首往事,張良真有恍如隔世之感。
張良心中清楚得很。
劉邦出征,群臣照例出送皇上。張良也來送行。到了曲郵,劉邦只留下張良相商。
事後,劉邦封了功臣二十餘人,未受封者認為劉邦只憑一己好惡,任意封侯,心中多有不滿。此時天下已平,占大多數的未受封者無事可做,因此往往聚在一起,議長論短。
到了長安,張良就閉門不出,也不吃人間食物了。這雖是張良行之有年的養生之道,但軍務繁忙,總難以徹底實行。
劉邦此時已年老體衰,他望著張良,頗有感觸:
這樣,隨劉邦遷都,進入關中,張良就幾乎天天閉戶室內,行辟穀之法,靜居行氣了。
說完話,赤松子又拿來一樣東西,交給張良。
如今,天下無論大小事,劉邦都不會再來找張良,也不至於要和張良相商之後,才能決策施行了。劉邦已經有了另一批人可用。
另一方面,張良也認為,劉邦並不是真的擔心諸將謀反。天下已經底定,和平是大勢所趨,若有人真想謀反,也不見得會成功。不過封侯一事若是處置失當,又復招致眾叛親離,對劉邦來說未必是好事。
人間食物對於一般人來說是必需的,但對於張良而言,卻成了一個負擔,因為它會影響靜居行氣。初入行氣之門時,作用之微,一時還感覺不出來,然而入門愈深,愈覺其負面作用之大。到後來,當真正深入到專心致一而得以神遊太虛之境時,他就更覺人間食物不可耐。
一輪明月照進了室內,將水一般的月光鋪灑了一地。張良站起來,置身於月光之中。他像是來到了一個明潔之境中,四周被柔軟而輕颺的風流觸動著,身不由己,飄飄然舉步凌空。
此時,他已覺眼目清亮異常,腹內不餓,卻也並無飽的感覺。而渾身上下,卻十分有精神。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這是什麼?」
張良封侯了,而劉邦手下諸多將領,也人人都希望封個大大的王,誰也無意謙讓。但劉邦此時卻覺得,天下之地不夠封給手下諸將!
如今秦已滅,西楚霸王也如過眼雲煙。二月裡,剛剛消滅了對手項羽的劉邦,就在汜水之陽即位。楚漢相爭,至此不過五年光景。
張良不覺微微搖頭,「洛陽雖然有此地形,然而其中不過數百里之地,又田地貧瘠,四面受敵,不可用武。」他想了想,又道:
呂澤的臉色本來就難看,現下更是鐵青陰沉得嚇人。看樣子,沒有張良的回答,他是不肯輕易離去的。
是了——是黃石公!就是當年下邳相遇的圯上老人,就是那位授自己以《太公兵法》從而徹底改變了自己一生的神秘人物。
劉邦去世已經八年。呂后當政,心感張良之恩,時常派人來照看他,想報答他。呂后派人傳話:「人生一世,如白駒過隙,何苦如此!」呂后是要張良也像她所理解的正常人一樣生活。這個意思,張良明白。於是他也就停止了辟穀,算是對呂后的一個答覆。
就在這時,張良突然心頭一亮。他看著坐在暮色中的呂澤,不慌不忙說道:「此事,不可以口舌相爭!」
「雍齒。他曾經多次窘辱我,我雖想殺他,但礙於他功勞也多,未能忍心。」
「陛下起自一介布衣,全靠著這批手下將士而取天下。如今陛下已貴為天子,而近來所封王侯,無非陛下故舊及親近心愛之人。所誅殺的呢?又都是生平之怨仇。大家都知道,就算把整個天下都拿來分封,也還不夠。這些人擔心,陛下既然不能遍封,就會隨便找個什麼過錯把他們辦罪。這批人跟隨陛下多年,誰敢擔保自己就一無差錯?若是要查過失,誰身上查不出幾條來?既然有此擔憂,故而他們就要互相聚集起來,有謀反之意了!」
一天,劉邦在洛陽南宮的過道上看到了未受封的諸將閑著無事,相聚坐於沙中,不知正在說著什麼。有幾個說得激動的,還抬起臂膀大做手勢,有的則交頭接耳。這樣三五成群,遠遠望去,像是有什麼大事似的。劉邦當下問道:
張良早就有意推開世間事務,退隱避世,如今天下已平,張良感到極需調養心性,有必要摒絕思慮。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