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１
「我知道，因為凶手不希望在換鎖頭時被看見。」果然回答的還是北条雅美。她一說，我們才都恍然大悟。
可是我聽不懂兩人在說些甚麼。密室和不在場證明有甚麼關係呢？大谷為甚麼會說出「當然」二字？
「沒錯。」一種壓抑感情的說話聲從大谷口中冒出，「因此高原同學的不在場證明確立了。可是……」
雅美將鑰匙交給堀教務主任。
在我們目睹下，她將鑰匙插|進鎖裏扭開。然後取下鎖頭，開門，並將鎖頭掛在門邊的金屬環裏，走進更衣室。這時雅美上前確認過後，從紙袋裏拿出另一個鎖頭，也和剛才掛在門上的是同一種類型。我不禁驚叫了一聲，因為我看出來是哪裏動了手腳。
雅美看了一下更衣室後，轉過身來。
眼看堀教務主任就要說出「哪有那種蠢事」，我趕緊制止她並開口問：「那是怎麼回事？難道鎖頭上被動了甚麼手腳嗎？」
於是雅美再一次慢慢說明。
「問題是誰將鎖頭給掉包了？」大谷冷冷地丟出問題。這時在場的幾個人當中，腦海中肯定又浮現出新的凶手人選。
「之後就簡單了。」雅美邊回答邊拿出另一把鑰匙打開掛在門上的鎖頭。
「是嗎？」老實說我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
短暫的沉默又籠罩在我們之間，感覺幾乎快喘不過氣來。正當我想說些話緩和氣氛時，聽見了一絲風吹來的聲音，原來是大谷歎了一口氣。
我不知道該用甚麼表情看著大谷，不得已只好轉向雅美問：「妳真的解開了嗎？」
雅美邊說邊繞到後面，站在女更衣室門口。我們也跟在她後面，不知道的人看到這情景一定會覺得很怪吧。
「那一部份的置物櫃就位在入口附近。因此堀老師表示自己不得已才改用裏面的置物櫃。事實上這就是凶手佈置的手段。換句話說，堀老師使用入口附近的置物櫃，或者說堀老師站在入口附近，對凶手而言很不方便。你和圖書們知道為甚麼嗎？」
「那麼我要開始說了。」氣勢如同準備開始表演一樣。
「為甚麼妳要那麼做？這個事件跟妳有甚麼關係呢？」
「這是和當時同類型的鎖頭。現在我們也跟當時一樣，在堀老師來之前鎖在門口上吧。」她邊說邊將手上的鎖頭掛進門上的金屬環裏，「喀擦」一聲鎖上。
雅美打破沉默之牆開口說話。
雅美態度儼然地看著刑警。而且嘴角還帶著微笑，安然自若地回答：「我本來也不知道，是剛才才知道的。只是我相信堀老師應該是有這種習慣吧，不然的話也無法解開密室之謎。」
雅美依然直視著對方，慢慢地點頭。
不知道他為甚麼笑，他抬頭看著我說：「真是丟臉呀，前島老師。搞得我們一個頭兩個大的密室之謎，似乎讓這位小姐給解開了。難怪人家會說我們警方是吃人民納稅錢的小偷！」
「總之……」好不容易我能發出聲音，雖然聲音有些沙啞。「大家先進來坐下，然後再慢慢說吧。」
他嚴厲的目光對著雅美說：「這僅限於北条同學推理是正確的情況下。當然我承認她的推理很具有說服力。不過北条同學似乎斷定這個事件是單獨犯案。」
「剛放學的那一段時間，凶手應該沒有不在場證明。」雅美對著包含我在內一頭霧水的眾人開始說明，「因為要設下這個密室陷阱，必須一下課就躲在更衣室附近等待堀老師到來。可是高原同學……」
說完雅美看著大谷。
突然被點到名的大谷似乎嚇了一跳。但他立即調整好姿勢，一邊苦笑地回答：「遺憾的是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我們認為凶手應該沒有機會製作備份鑰匙，也徹底查訪過市內的打鑰匙店家，甚麼都沒有找到。」
他一邊放下翹起的腳一邊說：「應該得聽聽吧。」
「當然，妳說的沒錯。」大谷表情嚴峻地回答。
堀教務主任一臉莫和_圖_書名其妙地問雅美：「現在是怎麼回事？」
陽子始終只是低著頭，從我這裏完全看不到她的表情。
「也有共犯的可能性嗎？」我不禁開口問。
她環視著大家的臉，這個動作讓我想起她參加演講大賽時的情景。
「解開了，我現在就跟各位說明。」
雅美一邊搖頭一邊回答：「就算被動了手腳，也早就被警方給查到了吧。但還是有方法可以不用在鎖頭上動手腳而能設下陷阱。」
大谷像是回應她的視線，說：「妳是說妳已經解開了密室之謎嗎？」
「不能說完全沒有。的確搜查會議上認為單獨犯案比較可能，因為交情再怎麼好也不會幫忙殺人吧……然而那只是我們根據常識所下的結論，倒是……」大谷將視線移向陽子，「調查至目前為止，我們也不認為高原同學有那種朋友存在。就這個意義而言，我必須就之前對她的諸多失禮之處表示抱歉。」
我微微舉起手發問：「妳的推理很不錯，但是有沒有證據能證明是真的？」
雅美看著從剛才就一直保持沉默，站在我們後方的高原陽子。陽子彷彿在聽著跟自己毫無相關的話題一樣，面無表情地直視著雅美的臉。
北条雅美一副「我表現得不錯吧」的神情看著大家。經她說穿了，只不過是很單純的陷阱；可是換作是我，就算三天三夜也想不出來吧。
一來到更衣室門口，大家以北条雅美為中心站成了一個圓。這時堀教務主任也加進來了，這是雅美的要求。
「假設我是凶手。為了不讓堀老師發現，凶手躲在更衣室的暗處。」她邊說邊躲在更衣室的角落，只露出臉來繼續說：「堀老師，不好意思，請和那天一樣地開鎖，走進更衣室裏。」
「是呀。我們在這裏吵吵鬧鬧，其他學生會覺得很奇怪的。」
「各位有甚麼問題嗎？」她問。
雅美露出「應該是吧」的眼光，充滿自信地接下去說：「那麼凶手究竟是和圖書如何打開鎖頭的呢？我想了很久，就連上課時間都在思考這個問題，好不容易才得出一個結論。」
語氣有著難得的正經。
然而這時她拉高音調指著男更衣室入口說：「男更衣室入口從裏面頂著一根木棍，凶手無法從這裏脫逃。因此只能考慮是從女更衣室入口出去。可是那裏也上了鎖。」
可是……我正要反駁時，意外的是大谷阻止了我。他從旁插嘴說：「雖然沒有證據，但有跡可循。」
「只是解謎應該在現場進行。這樣才能一目瞭然是否符合實際。」
「也就是鎖頭從一開始就沒有鎖上，因此凶手也沒有必要開鎖。」
「有關備份鑰匙的調查應該已經結束了。請問調查結果如何？」
「妳是怎麼知道呢？」問話的人是大谷。儘管被業餘偵探給搶了先機，他的語氣顯得相當平靜。
「這個更衣室有兩個入口，分為男用和女用兩個。室內原則上有隔開，但各位都知道，要想翻越隔牆，是很容易的。所以實際上可以說有兩條通路。」
雅美緊張地看著站起來的大谷，直視的視線依然不變。相對地我和長谷則顯得有些狼狽。
「沒錯。就是有這個根據，我才認為妳的推理是正確的。」
他的語氣還是跟以前一樣強硬，但我能感受出他眼中多少含有某些程度的誠意。而且我也相信大谷在還沒聽到雅美的說明之前，就已經解開了密室之謎，所以今天才親自過來確認推理的可能性和陽子的不在場證明。證據就是當他聽了雅美的解謎說法後，完全看不出心情動搖的表情，反而還能當場提出「濕掉的置物櫃」來幫忙佐證，不是嗎？
堀教務主任沉默地點點頭，我也記得是有這麼一回事。
長谷推著北条雅美的背走進來，陽子也緊跟其後。
北条雅美硬闖進來使得情況大變，總之還是得先聽她說甚麼再說吧。
雅美很平靜地回答：「我沒有證據。」
而高原陽子仍和-圖-書是沉默不語。
「應該是吧。所以說凶手應該是知道堀老師有那種習慣的人。」雅美頗有自信地宣佈。
「老師或許那麼認為，但實際上就是沒有上鎖。」
大概她覺得自己也該負一部份的責任吧。
她從手中的紙袋取出一個鎖頭，那是她剛才到工友室借來的。
「我要解開密室之謎，好證明高原同學的清白。」她一字一句說得清清楚楚，彷彿再次確認自己的心意。
大谷依序看著我們每一個人的臉，就像等待學生作答時的老師一樣。
「原來是這樣子呀！」聽完說明後的堀教務主任發出讚歎，但馬上又露出失望的表情說，「因為我習慣將開好的鎖頭掛在門邊，結果卻被凶手給利用了。」
「鎖頭的鑰匙一直都在堀老師身上。那麼凶手是如何打開這個鎖頭的呢？最有可能的作法就是使用備份鑰匙。在這裏我想請問刑警先生……」
「反正就先照做吧。」聽我這麼說，堀教務主任才走上前去。
「原來如此，果然跟神仙一樣厲害！」說完這句諷刺味很濃的話後，大谷又問，「那之後凶手的行動又是怎樣？」
「這時男更衣室的門當然可以進出，接著是堀老師拿著鑰匙出現。」
包含我，連雅美也很吃驚地看著他。他平心靜氣地解釋：「堀老師不是說過嗎？那天有一部份的置物櫃濕了不能用。」
堀教務主任有些猶豫地看著我的臉。
走出教室大樓，太陽不知從何時躲了起來，天空開始下起微細的雨滴。踩著濡濕的草地，我們一言不發地往體育館後面走去。體育館內還傳來女學生的吆喝聲、運動鞋和地板的摩擦聲。毛玻璃的窗戶關著，所以看不出裏面在進行甚麼樣的比賽。
雅美稍微看了陽子一眼後回答：「因為我相信陽子……不，高原同學的清白。她不是那種會殺人的人，因此我想解開密室之謎或許能發現甚麼……就算不能發現甚麼，也可能找到解除她涉嫌的線索。」
hetubook.com.com北条雅美一動也不動地凝視我的臉。不過幾秒鐘的時間，我卻覺得像是過了好幾分鐘。
「不過剛剛我也說過，除此之外應該無法解開謎底。既然找不到其他解答，將這個當作正確答案，不也理所當然嗎？」
沉默支配了整個室內。在場的幾個人耳中，只能聽見操場上傳來學生們嬉鬧的聲音。額頭上冒出的汗水成串地沿著鬢角滴落，天氣又不熱，我怎麼會出汗呢？
陽子關上門後，北条雅美仍不打算坐下。咬著嘴唇，睜著那雙好勝的大眼睛，始終望著大谷。
「高原同學說那一天她放學後便直接回家了，而且還跟鄰居的老夫婦打過招呼。」
「要聽她的解謎嗎？」我看著大谷。
大谷的這番反應，我有些出乎意料，因為我以為他一定會提出反駁。
一臉納悶的堀教務主任走了出來，同樣在我們的目睹下，關上門、將鎖頭掛進金屬環裏，然後鎖上。雅美確認過後，面對我們說：「這樣大家是否明白了？堀老師鎖上的並非原來的鎖頭，是被凶手掉包的，原來的鎖頭在凶手手裏。」
「像這樣打開鎖頭後，我想凶手應該是在男更衣室和村橋老師見面，順利騙老師喝下毒藥後，將木棍頂在門後面，翻過隔牆從女更衣室的門出去的吧。當然這時……」說時又拿出另一個鎖頭。「再鎖上原來的鎖頭，這麼一來就構成完美的密室了。」
她說得很流暢，肯定是在腦子裏練習過許多次。而且練習到自己覺得可以了才肯上場，北条雅美就是這樣的女孩。
雅美將掛在金屬環裏的鎖頭取下，取而代之掛上自己手上的另一個鎖頭。然後對著室內說：「好了，請老師出來將門給鎖上。」
「既然可以接受我的推理……」雅美恢復嚴肅的表情說，「那就表示高原同學有不在場證明囉。」
「那怎麼可能！」站在我旁邊的堀教務主任高聲反駁，「我確定自己上了鎖。我甚至上鎖都成了習慣，怎麼可能會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