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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目光已失去泰然，我看得一清二楚。

我似乎可以感受她的氣勢，於是當場盤腿坐下。感覺地板冰涼的同時，也覺得她真是個奇妙的女孩。

她靜靜地走過來，先將竹刀收進布袋裏，然後端坐在我前面，說聲「是」，抬頭看著我。

我說：「關於那個事件，妳是局外人。唯一的關聯就只是涉嫌的高原和妳是國中時代的朋友。因為對於該事件的資訊量，妳能有的不多。儘管如此，妳還是做出了漂亮的推理。相關人士、一大堆看熱鬧的人想破頭也想不出來的陷阱，卻讓妳輕易解開了。這還不算是不自然嗎？」

「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問，就轉身回去……」

「不是的，今天來是有要事。」

「那個時候在我們不知道的地方是否發生了甚麼事？只有老師和她們知道的事？」

然而凶手搞不好連她的自尊心也都算計進去了。

「我這樣反而輕鬆，老師也請坐下來吧。」

「因為有必要，我只能這麼說。」

「甚麼意思？」

確認過走廊上沒人後，我趕緊關上門。

「甚麼事呢？你所說的要事……」

「不，可以了。」我心情灰暗地點頭致謝，有些沉澱直往心底降落。

「我卻不那麼認為。」

我像夢遊症患者一樣站了起來，腳步蹣跚地走向門口。伸手觸及門把時，回過頭說：「可不可以……」

「的確妳或許是得到了必要資訊。但要組織成https://m.hetubook.com.com一項推理，還必須掌握周遭的許多細節。比如說堀老師的小習慣。妳說那不是妳已知的事實，而是推理出來的。真有可能是那樣子嗎？我覺得一般人根本是做不到的。」

我一鞠躬後走出了醫務室。

「不，不是的。我要說的是妳的推理敏銳得很不自然。」

大概以為進來的是劍道社的成員，聽見門開關的聲音，她也沒有停下揮舞的動作。終於發現有人在看著她吧，她放下竹刀回過頭來看。

可是北条雅美一動也不動，依然維持端坐的姿勢，慢慢舉起右手在我眼前豎起了食指說：「凶手不可能從男更衣室的門脫逃，光是這一項資訊就夠了。有關女更衣室門的上鎖方式、更衣室裏的構造等，只要查一下就能知道。」

「……」她的臉上失去笑容。「前島老師板著臉孔來問我，應該是跟那個事件……跟兩位老師被殺有關吧？雖然我不認為那個時候的事件跟殺人事件會有關聯。」

她點點頭，意思好像是說「那還用說」。看著她充滿自信的臉，我說：「只是我有些不太能認同。」

「那個時候……」我不禁深深歎了一口氣。「果然還是發生了甚麼事吧？」

「老師是說有矛盾嗎？」她面不改色地迎戰。

志賀老師詳細敘述了那個「事件」。的確是沒甚麼大不了的內容，但到現在為止沒有其他人m.hetubook.com.com知道，令人不可思議。她也告訴我封口不說的理由，當然她的理由值得認同。

「可不可以告訴我？」

「根據老師的說法，應該是那樣子吧。」

聽了之後，我除了驚訝也感到深深的絕望。因為過去在我心中隱然出現，希望自己想錯卻又試圖重組的推理，終於明確地成形了。

「噢……好。」

這時雅美將手掩著嘴巴笑了出來。

只見她用手扶正一下金邊眼鏡，恢復之前的溫柔表情說：「放心好了，這件事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

「那不是好久以前的事嗎？」她交叉著雙腳說。她的動作和說話方式，讓我覺得有些刻意。

這五十分鐘，我始終看著窗外。腦袋裏拚命想解開纏繞的線頭，但還是留下一些無法解開。

「名偵探做出了正確的推理，怎麼臉色還這麼糟啊。」

「嗯……其實，」我吞了一下口水，然後口氣慎重地說出之前的相關事件。

「應該是說……妳的分析太過敏銳吧。」

「也許是吧。」

「我希望老師說那不是一般的推理能力。」

「我說的這些是否符合你的期待呢？」她微微側著頭問我。「雖然我無法想像，你想知道這些事的根據何在。」

「對於你是根據甚麼想到當時發生甚麼事，以及為甚麼會跑來問我，我不想多問。但是你的推理是對的。那個時候的確是發生了一些事。乍看之下也許是件m.hetubook.com.com芝麻小事，但其實是個很嚴重的大事件。」

「哎呀。」北条雅美似乎有些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有些難為情的笑臉讓她這個成績始終名列前矛、又是劍道社的主將判若兩人。

經過她們身邊，我往體育館走去。有些學生看到了我，似乎立刻開始竊竊私語，我大概可以想像內容是甚麼。

走出教室大樓後，我發現校園已經恢復之前活潑熱鬧。學生們坐在草地上的談笑風光，跟一個月前沒有甚麼兩樣。真要說有甚麼改變的話，就是她們身上的制服換季了，樹木也開始增添顏色了……吧。

「是的。但老實說，我本來打算永遠埋藏在自己心中的。」

「妳是說妳的推理能力不同凡響嗎？」

我說出了名字。然後凝視著志賀老師表情的變化。她沒有立刻答話，而是一下子玩弄著桌上的別針，一下子看向窗外。終於才浮現一抹微笑地問我：「為甚麼你現在會關心起那個時候的事？」

午休時間，我勉強吞下一半的便當就離席而去。藤本跑來跟我說話，我有一搭沒一搭敷衍他。大概是我的回答偏離話題，藤本露出奇怪的表情。

她的臉色稍微一變：「哪裏呢？」

她心平氣和地回答。

我慢慢打開門。看見寬敞的道場中央，只有一個人揮舞竹刀的背影。每揮舞一次竹刀頭髮就跟著甩動，裙襬搖曳。她的力道強勁。

「不用這麼嚴肅。」

北条同學就算www.hetubook.com.com是午休時間也在道場裏練習揮舞竹刀——這是很有她風格的一項傳聞。原來那不是傳聞而是真的，好厲害呀。

「不自然？」

十月七日，星期一。整片天空像是用灰色顏料塗過一樣。這樣的天氣頗符合我現在的心境。

雅美一臉冷靜等我說下去。

大概是因為她大我一歲吧，所以說話語氣總是這樣。

「我有話跟妳說。」或許我有些激動吧，發出了高八度的聲調。說話聲音瞬間在道場裏迴蕩。

「我還以為老師要說甚麼呢，原來老師又是用你最擅長的迂迴婉轉方式稱讚我呀？」

「其實也不是別的事。就是關於那個密室之謎。」

來到體育館前，我稍微瞄了左邊方向。更衣室就在體育館的另一邊，這次的事件，我不知走過多次那個地方，但現在已經沒有必要了，我已經有了答案。

鐘聲一響，收好考卷。學生們起立、敬禮。我走出教室時，聽見有人大膽嗆聲：「搞甚麼嘛！」

「好奇怪的問題呀。」志賀老師像個演員一樣，誇張地張開手搖頭說，「你在說些甚麼，我完全都不懂。到底是誰呢，你說的她們？」

口吻顯得很不高興。從過去到現在始終都是第一名的她，一向都是老師們青眼有加的對象，嫌棄她的完美推理，就等於傷了她的自尊心一樣。她看著我的眼神就跟這道場的地板一樣冰冷。

看著她那好強的眼睛，我說：「我倒想要聽妳怎麼說。」

清和-圖-書華女中的醫務室就在教職員辦公室的正下方。負責保健工作的志賀老師任職學校已經很多年了，她總是穿著白袍，戴著金邊眼鏡。因為這種打扮，被學生暗地裏冠上老處女的外號，但其實她是個小學一年級女生的媽媽。

然後她用力抖動了一下肩膀，深深吸一口氣，再吐出來。

我進去時，還好只有她一個人在。她坐在桌子前，一發覺是我，便將椅子轉過來說：「真是難得呀，是想要解宿醉的藥嗎？」

「就是她們呀。」

第四堂的五十分鐘上課時間，我讓學生做課本練習題和事先準備的考卷，教室裏微微響起學生不平的抱怨聲。

「不，沒有矛盾。我覺得是很精采的推理。」

「有甚麼問題嗎？老師不認為那是推理，不然是甚麼？」雅美像是刻意壓抑內心的不安，壓低聲音放慢速度地問。她伸直了背，雙手放在膝蓋上，黑色眼睛直視著我。

第三堂課是空檔，我混在前往上課的老師中走出辦公室。

這一次她改成冷哼一聲。

爬上體育館的階梯，上面是陰暗的走廊，走廊上有兩個房間。一個是桌球教室，另一個是劍道場。門微微開著，露出裏面燈光的是劍道場。來到門口附近時，可以感覺裏面有人。有揮舞竹刀的聲音和摩擦地板的聲音。

「是這樣子的……」我微微深呼吸一口氣。

「別嚇我呀。」她說完，將放在床邊的圓凳拿給我。一股藥水和香水混合的味道刺|激我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