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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雪封閉的山莊裡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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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 2

第一天

「在央求別人告訴妳之前,妳偶爾也該看點書吧。除了個性以外,沒有內涵的人就無法成為名演員。」
「難怪在試鏡時,我就覺得你與眾不同,聽說『墮天塾』很嚴格。」
田所還沒有察覺,其實我也在打由梨江的主意,他只鎖定雨宮,我當然要好好利用這個可乘之機。
我至今沒有忘記一年前,第一次看她表演時的情況。那齣舞台劇故事平淡無聊,再加上由梨江的演技也不值得一提,但她的可愛立刻擄獲了我的心。之後,只要有她演的舞台劇,我每齣必看。
久我和幸和元村由梨江從廚房推著餐車走了出來。
「對喔,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殺人命案。」
「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雨宮京介說,「如果所有人都不瞭解情況,不要說殺人,甚至不可能引發任何事件。所以,只有一個可能,就是除了我們以外,還會有其他人出現。」
「由梨江,妳呢?為甚麼會當演員?」
本多露出苦澀的表情說。
機會終於來了。水滸劇團的導演東鄉陣平對外公佈,下一齣舞台劇的演員要透過試鏡甄選,無論團員或是非團員都可以報名參加試鏡。
元村由梨江看到大家都沒有開動,忍不住說,最後大家還是等負責煮晚餐的人入座後,才伸手拿湯匙。有幾個人低聲地說:「開動了。」
雖然她的語氣很平靜,但反而發揮了說服的效果,所有人都閉了嘴。她又補充說:
由梨江問我。太棒了!這代表她對我產生了興趣。
「不,沒這回事,在很多缺乏個性的制式化演技中,你的表演很突出。」
「我不是這個意思,如果人數一直不變,現在這樣當然沒問題,但接下來可能會有改變啊。」
「除了元村小姐以外,還有一個人演茱麗葉,頭髮短短的,臉有點圓。」
我原本打算繼續和她聊下去,但本多雄一整理完飯廳回到廚房,我們就此打住了。在第一晚就聊了這麼多算是不小的收穫,我也無法忘記她的眼神。
「不用了,我自己看。」
「稱讚我的人都這麼說,但這和我本身的演技無關,不是嗎?看來大家都覺得我的演技不合格。」
她們的算計似乎很正確。除了由梨江以外,只有一個人演茱麗葉,合格名單中沒有她的名字,但我覺得她的演技比由梨江出色好幾倍,所以果然是因為演了相同的角色而吃了大虧。那個女生的外貌對當女演員來說很吃虧,如果是程度比較差的評審,很可能會受到在她之前表演的由梨江的美貌迷惑,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我的房間在二樓第二間單人房,左側是中西貴子的房間,右側是田所義雄。我關心的由梨江和笠原溫子一起住在遊戲室隔壁的雙人房。雖然我完全無意在半夜三更偷偷溜進她的房間,但想到她不是一個人住,就覺得有點掃興。話說回來,這招可以有效預防田所半夜去騷擾她,由梨江也不會因為和雨宮之間發生肉體關係而有急速進展。
「雖然目前只知道是一齣推理劇,但從狀況設定來看,我們之中應該有人被殺吧?」
我趁沒有其他人的時候去泡了澡,換了代替睡衣的運動衣褲來到交誼廳,很遺憾地發現沒有一個人,也就是說,元村由梨江也不在。我走上樓梯,想到那幾個女生可能在遊戲室,就走向遊戲室。
「是啊,只要沒戲唱了,就找哈姆雷特來幫忙。但這幾年,戲劇界整體不都有這種傾向嗎?都喜歡演經典劇目。」
口氣還真大。有錢人果然和我們想的不一樣。
「也沒有特別的原因,」我回答說:「我做過很多行業,也演了戲,結果發現自己很適合表演,所以就情不自禁地投入了——差不多就是這樣吧。」
笠原溫子像開機關槍一樣說完後,田所義雄把臉轉到一旁,本多雄一得意地輕輕笑了起來。
「各位,晚餐準備好了,請各位入座吧。」
「我要吃,」中西貴hetubook•com•com子說:「今晚吃甚麼?」
「是嗎?那就明天吧。」
聽到我這麼說,其他幾個人都露出一絲慌亂,雨宮京介隨即說:
「好香,真是令人食指大動。」
「對啊,」笠原溫子回答,「否則,每個人輪到的次數不一樣,不是很不公平嗎?」
我故意沒有提笠原溫子的名字,是因為不想讓他知道由梨江獨自在房間內。「你呢?」
「喂,你們不要為這種無聊事吵架。」
「久我先生,你為甚麼想當演員?」
「那是我從小的夢想。我父親喜歡戲劇和音樂劇,經常帶我一起去觀賞。久而久之,我也希望自己有機會站在華麗的舞台上。」
「喔,有甚麼疑問?」
田所義雄語帶挖苦地說,貴子用力抿著嘴,狠狠瞪著他。田所若無其事地低頭看書。
「那明天你做就好啦。」
「妳這麼快就忘了剛才說的話嗎?因為接下來,我們之中可能有人被殺啊,到時候,人數不是會改變嗎?」
「是喔。」
「我不太願意回想那個角色。」
走在走廊上,可以看到下方的交誼廳和飯廳,另一側是各個房間的門。走廊在經過飯廳上方後,有一條和長走廊呈直角的岔道通往遊戲室,站在岔道上,也可以看到下方的飯廳。如果沿著長走廊一直向前走,就是逃生口。
中西貴子打算站起來,我搖著雙手。
「那倒是,但是,我真希望有機會再度看她演戲。她叫麻倉小姐嗎?如果她是水滸劇團的團員,以後應該有機會見到她。」
我假裝不經意地直接叫她的名字,這是我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如果她沒有露出不悅的表情,就代表我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所提升。
由梨江搖著頭,繼續忙著洗碗。
「應該沒問題吧。」
她露出思索的表情。如果她去洗澡,我也打算利用這個時間去洗澡,所以沒有坐下來,假裝欣賞著貼在牆上的風景照片。我斜眼瞥向田所義雄,發現他也在注意由梨江的動向。
「久我,要不要來喝一點?」和我一樣無所事事的本多雄一對我做出拿杯子喝酒的動作,「我帶了蘇格蘭威士忌,雖然只是便宜貨。」
那天同時舉行的第二輪試鏡只剩二十幾人,除了我以外,只有兩個人不是該劇團的團員。那兩個人都是年輕女人,外貌還不錯,卻缺乏個性,顯然不會入選。
他氣勢洶洶地問。我在幹嘛關你甚麼事?我有必要回答你嗎?雖然我很想這麼說,但還是把話吞了下去。
我順利通過了書面審查,在試鏡當天造訪了考試會場。來試鏡的人大約有三百人,不出所料,其中有數十人都是水滸劇團的團員。剩下的其他試鏡者中,有百分之九十都是不自量力的外行人,所以,我確信只有劇團的團員才是我的對手。
「並不是這樣,那裏除了那十個人以外,並沒有第十一個人。」
田所義雄撇著嘴角笑了笑。
——交誼廳。
我把擦乾淨的餐盤放回餐具櫃,聊到了由梨江今年冬天演的那齣舞台劇。她停下正在洗餐盤的手,皺起眉頭。
「啊喲,沒關係,你要不要彈?」
「雨宮先生,溫子她們呢?」
元村由梨江開了口,「因為我們現在應該已經融入各自的角色了,所以,應該對接下來會發生的事一無所知。我們現在要考慮的是甚麼時候能夠離開這裏,會不會有救助隊來營救我們?」
這時,本多雄一走了進來。
「說到莎士比亞,你演的《奧塞羅》真不錯,我是說試鏡的時候。」
由梨江看著我嫣然一笑,但我發現她的眼中閃過一抹陰霾,那是從夢中回到現實的眼神。難道有甚麼問題嗎?
「已經拿到的人可以先吃啊。」
「去洗澡了,」雨宮說,「她們說,要好好享受溫泉池。」
「這就太奇怪了,東鄉老師指示我們要完全融入角色,所以,演被殺的那個人不能出現在我們面前,當然也不和-圖-書可以和我們一起吃飯。」
由梨江垂頭喪氣地歎著氣。
大家都沒有說話,只聽到湯匙碰到盤底,和水倒進水杯的聲音。
「只是我還有很大的進步空間,也有很多要學習。我今年打算去倫敦和百老匯,不光是觀賞表演而已,而是想要認真學習表演藝術。」
「麻倉怎麼了?」雨宮問。
她雙眼發亮地回答。這種情況並不罕見,有錢人家的千金小姐想要當演員,通常都是這種模式。
「是這樣嗎?」田所站了起來,「好了,那我去洗澡了。」
雄一微微漲紅了臉,面露慍色。
我很想問田所剛才那句話是甚麼意思,但對他們來說,似乎是一個尷尬的話題。我整理了杯子,走回交誼廳時,雨宮和由梨江已經離開了。
這和笠原溫子剛才對田所義雄說的話大同小異,中西貴子似乎想到了這一點,看向田所的方向噗哧一聲笑了起來。田所一臉不悅。
聽到由梨江的聲音,所有人紛紛走向飯廳,坐到把兩張四人桌併成的八人餐桌旁。確認所有人都坐下後,久我和幸把飯裝進盤子,遞給由梨江。她淋上咖哩,本多雄一附上湯匙,放在每個人面前。
「我正在練習。」
「我演得太粗糙了,而且那次居然超緊張的。」
本多喝著用自來水兌稀的酒問我。
「妳一定可以的。」
聽到本多的回答,田所義雄忍不住笑了起來。
「是啊。」
田所義雄真是個笨男人。觀察笨人可以打發無聊,但看到像他那麼笨的人,反而會生氣。
「你在幹嘛?」
「那齣舞台劇的確還不錯,但也因為那齣舞台劇引起了內部紛爭。原本打算從不同的角度詮釋吸血鬼的故事,年輕演員認為太無趣了,於是就徹底融入了玩興,結合了後設劇場的概念,沒想到按照傳統方式表演多年的演員,認為自己辛苦多年累積的表演技巧遭到了否定,所以就很不爽。」
「不,不用了。」
「不,我打算上床睡覺去了。」
站在遊戲室門口,聽到裏面隱約傳來鋼琴聲。我打開門。雖然我開門的聲音並不大,但演奏戛然停止。
但是,我從鏡子中看到田所義雄從房間裏走了出來。他瞥了我一眼,沿著走廊快步走了過來。
「喔,原來你是說她。」本多雄一緩緩點頭,「她叫麻倉雅美。」
田所義雄最先開了口。
「你這樣輕易答應沒問題嗎?」
看到她的反應,我終於瞭解,原來她有自知之明。事實上,正如她自己所說的,她在今年冬天那齣舞台劇中的演技並不理想。她甚至無法區分發自內心深處的憤怒,和歇斯底里之間的區別,對所愛男人的感情表達方式也很膚淺,她演的明明是一個必須讓觀眾恨之入骨的壞女人,卻被她演成一個小壞壞,這根本沒有真正表達舞台劇的精神。
「我剛才去遊戲室,中西小姐在裏面。」
「沒這回事,我真的還很嫩。」
田所義雄是制式演技的最佳代表,但他正忙著和雨宮競爭誰能夠爭取到更多和元村由梨江說話的機會。
我毫不猶豫地報名參加了。我猜準了身為該劇團演員的元村由梨江也會參加那天的試鏡,而且,她會順利被選上。也就是說,只要我能夠通過試鏡,就可以和她有所交集。但是,我也做好了心理準備,一旦無法入選,可能一輩子都不會再有機會和她說話了。同時,我也認真地認為,這是我有機會成為一名成功演員的最後機會。
「是這樣喔,統統被殺了嗎?所以,這代表還有另一個人躲在這棟房子裏囉。」
「對,對,好像是這個名字,我納悶的是,為甚麼她沒有入選?我看她的演技,以為她絕對十拿九穩。」
「喔,原來你是說那個,那只是苦肉計。」
由梨江和雨宮雖然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但內心一定覺得他很礙事。無論如何,他的行動成功地阻止了那兩個人的關係有進一步的發展,所以,和-圖-書這次我暗暗對著田所乾瘦的背影發出聲援。
「是啊。」
我打開門時說道。晚安。兩個女生同時回答。
「拜託了。」
笠原溫子露出不耐煩的表情站了起來,「田所,是你不對。咖哩很好啊,我相信你應該知道,目前設定的狀況是,這裏是被大雪封閉的山莊,哪有資格挑三揀四?如果你仍然感到不滿,那就請你自己出去吃法國全餐,想吃甚麼就吃甚麼,沒人會攔你,但你要知道,你一旦這麼做,就失去了資格。」
「因為我直到最後,都無法好好發揮演技,好像整齣舞台劇都被我一個人毀了……」
最後,她沒有去洗澡,偏偏坐到雨宮京介身旁,然後針對推理電影這個話題,聊了一些沒有實質的內容。我忍不住想要咂舌,但田所義雄比我更沉不住氣。他拿著看到一半的書站了起來,走到他們面前,居然大剌剌地把椅子拉到他們面前坐下來說:「我也想瞭解一下推理電影。」硬是擠了進去。
「除了我們以外,還有其他人參與表演嗎?」
「對不起,」我向她們道歉,「我無意打擾妳們。」
貴子說完,和笠原溫子互看了一眼。我仔細一看,發現那並不是真正的鋼琴,而是會發出電子音的電子鋼琴。
「我可不這麼認為,妳難得演壞女人,讓人有一種全新的感覺。」
「晚餐煮好了,各位要馬上吃嗎?」
三天後舉行的最終試鏡時,要求演員實際進行表演。劇團方面準備了幾個將莎士比亞作品改編成現代風格的劇本,試鏡者可以從其中挑選自己喜愛的劇本表演。我選了《奧塞羅》。一方面因為我以前曾經演過,再加上我喜歡這個角色。評審的反應還不錯,有幾個人頻頻點頭。那時候,我就確信我會通過。
「那我要再來一碗咖哩飯。」
「嗯,等回去之後,可以介紹你們認識。」
坐在最角落的雨宮京介用力吸著鼻子。
我毫無根據地斷言。
本多雄一突然開了口,然後站了起來,「因為誰都不知道我們會被關在這裏多久,所以要多儲存一點能量。」
「妳的自我目標很高。」
「那我今晚也到此結束,你還要喝嗎?」
「老師在試鏡時也說了,只有我們這幾個人參加表演。」
本多似乎有點吞吞吐吐,「但是,每個評審的印象分數不同,而且,也會受到個人喜好的影響,所以,試鏡這種事,在很大程度上取決於運氣。」
「所以,妳實現了兒時的夢想,太棒了。」
說完,她拿起書,離開其他人,在長椅上坐了下來,把書舉到眼睛的高度看了起來,但這種姿勢不可能持續太久,她立刻把書放在腿上,問其他三個人:
「久我,你會撞球嗎?」
雖然我是新加入的,但她對我親切和藹,我猜想她應該富有博愛精神。我認識好幾個表面博愛,內心充滿算計的人,她顯然和那種人不一樣。雖然不得不說,她的表演天分在七個人中墊底,只不過對我來說,這件事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適不適合成為我終生的伴侶。
「那要不要玩一下?我也好久沒玩了。」
「聽說你以前在『墮天塾』?」
最後,有七個人入選。除了水滸劇團的團員以外,我是唯一通過試鏡的人。試鏡後,我和其他人見了面,大家相互自我介紹,只有田所義雄毫不掩飾地露出把我當外人的眼神。看到他的那種眼神,我立刻知道這個人的個性很卑劣,而且,在試鏡時,我就看出他對元村由梨江有意思。我暗自下定決心,如果沒有必要,一定要避免和他說話。
「有人被殺?甚麼意思?」
整理結束後,走出廚房,發現雨宮京介和田所義雄兩個人坐在交誼廳看書。應該就是那幾本推理小說。那就請你們好好看吧,所有的經典推理小說都裝在我的腦袋裏。
「接下來的四天,廚房值日生的分組都不會改變嗎?」
中西貴子正在彈琴,笠原溫子站在和圖書她旁邊看樂譜。兩個人都同時回頭看著我。
剛才聽著我們對話的田所義雄輕輕瞪了雨宮一眼。
在笠原溫子的提議下,決定用抽籤決定廚房值日生,今晚由元村由梨江、久我和幸,以及本多雄一負責下廚。他們在廚房準備時,其他人圍在取暖器旁看那五本書。
田所問,笠原溫子也張大眼睛問:
「好啊,我陪你喝。」
然後,就是元村由梨江。
雖然我完全不這麼認為,但還是謙虛地這麼表示,「我記得你當時演的是《哈姆雷特》?」
「為甚麼?」
「對於那次的演技考試,我有一個疑問。」我說。
「嗯,她的演技的確很受好評,對,沒錯。」
由梨江看我的眼神似乎和之前不一樣了。
中西貴子也跟著添了飯。
雖然最大的原因就是選錯了人來演這個角色,但劇團會找之前只演過千金小姐的由梨江來演第二女主角的壞女人,背後的原因當然不單純。那時候,我還不是「水滸」劇團的人,不是很瞭解詳情,但聽說她父親和財界關係很好,向劇團提供了全面性的贊助,顯然和這件事有密切的關係。她的父親向來喜歡戲劇,可能希望為她參與這齣戲的表演,為她能夠成為演技派演員鍍一層金吧。
「之前,『墮天塾』幾乎都是以演莎士比亞為主。」
之後,我們聊了一下舞台劇。雖然我只在小劇場演出,她似乎對我曾經演過那麼多齣舞台劇感到驚訝。沒甚麼了不起啦。我故意表現得很謙虛,但如果她能夠察覺到,雨宮京介其實並沒有像她以為的那麼出色,那我就穩操勝券了。
飯後,我們這幾個廚房值日生再度回到廚房,剛才準備晚餐時,本多雄一在旁邊,所以我沒有機會和由梨江單獨聊天,現在本多在清理飯廳,正是天賜的良機。
本多雄一也站了起來。
「像是牛排啦,奶油燉肉之類的。」
「好,明天來撞球。那就晚安囉。」
我在說話時,察覺到有視線看著我,轉頭一看,發現雨宮京介他們已經停止討論,都同時看著我。
「為甚麼會改變?」溫子問。
「如果接下來會發生甚麼事,會是誰幹的呢?因為除了我們以外,並沒有其他人在這棟民宿。」
本多雄一點了點頭,又開始小口喝著兌水酒。雖然他說話的語氣還是那麼粗俗,但第一次看到他那麼熱中地談論一件事。看來他真的很喜歡表演藝術。
既然元村由梨江不在,我也無意逗留,但就這樣轉身離開似乎很奇怪,於是,我巡視了室內。除了撞球桌以外,還有足球遊戲機,和沒有打開電源的彈珠台。牆上掛了一個好像小學教室裏常見的老舊擴音器,可能是用來呼叫客人的吧。擴音器旁掛著飛鏢的靶,卻找不到飛鏢。有一扇看起來像是儲藏室的門,飛鏢可能放在那裏面吧。
中西貴子快速翻著書頁,並沒有仔細看內容,露出一副瞭然於心的表情點著頭說。
本多把從房間裏拿來的酒倒進杯子,我們面對面坐在飯廳的餐桌旁。本多也邀請雨宮他們一起加入,但他們只應了一聲,三個人都無意加入我們。
雨宮京介闔上書,雙手抱在腦後,伸出一雙長腿。
「我要去上廁所。」
「原來是這樣,但這代表你有這方面的天分啊。」
當時,我還在一個雖然有名,但經營狀況堪慮的劇團,很多演員都對這個劇團未來的發展不抱希望,紛紛求去,我平時打工的時間還比排練的時間更多。
本多雄一注視著很快就吃得精光的盤子,「但並不是真的死了,不需要考慮廚房值日生的問題吧。」
雨宮京介和笠原溫子就是每個劇團都會有的那種優等生領導者,雖然在表演上沒有太大的實力,但頗具領導能力。我在試鏡時就發現,本多雄一乍看之下很粗獷,不拘小節,在表演方面卻很有實力。至於中西貴子,並不是空有美貌,還頗具才華。
誰都知道他為甚麼提出廚房值日和*圖*書生的事,他想和由梨江同一組,卻扯到甚麼有人要演被殺的角色,結果由梨江指出他邏輯上的矛盾,他立刻啞口無言,真是笑死人了。
「你對目前的分組有甚麼意見嗎?」中西貴子問。
我故意奉承道,幾乎所有的女人都吃這一套。

久我和幸的獨白

久我和幸不是問田所,而是問笠原溫子。她把剛才和雨宮京介他們之間討論的事告訴了幾位值日生。
「但現在考慮這個問題不是很奇怪嗎?」
「是嗎?我去年看了《伯爵的晚餐》,覺得很有趣。」
「不,沒甚麼,」本多回答,「久我說,他看了麻倉的表演,很佩服她的演技。」
其他試鏡者都挑選《哈姆雷特》、《羅密歐與茱麗葉》這些大家耳熟能詳的劇目,我以為所有年輕女人都想演茱麗葉,沒想到大家都對這個角色敬而遠之。但是,當我得知元村由梨江演的是茱麗葉後,立刻對這件事釋懷了。因為一旦和由梨江演相同的角色,評審就會拿來和她比較,其他女生都很清楚,自己絕對比不上她的美貌。
「比起獨創的劇本,演這種懷舊的劇目更能吸引票房,反正每個劇團都越來越商業化了。」
「但劇團本身太古板了,年輕的演員在那裏都待不久,再加上有點保守,所以,票房也不如以前了。」
貴子問我。我回答說,不太會。
我一定要充分利用這個機會——我瞥著正在用力擦拭咖哩餐盤,發出嘰嘰聲音的她,再度在內心發誓。
我忍不住瞄了由梨江的臉一眼。我覺得即使她不靠父親的力量,在劇團內的地位也和現在沒有太大的差異。雖然她的演技令人不敢恭維,但她的美貌足以讓她可以在舞台上亮相。最好的證明,就是她之前通過試鏡時,其他女人嫉妒的不是她的境遇,而是她的容貌。
「真希望有機會和她聊一下。」
「其他人也要把那個人當成不存在,」中西貴子巡視著所有人,「演那個角色的人真倒楣。」
「你是說她演的茱麗葉吧?」由梨江挺直身體,「她演得太棒了,我也深受感動。」
我要設法接近她——我開始認真思考這件事。
其他三個人似乎也認為雨宮京介的意見有道理,所以都沒有說話。
「咖哩。」
「等一下我再告訴妳。」
笠原溫子立刻為雙方解圍,但中西貴子氣鼓鼓地說:
「簡直就像是運動隊的合宿或是童子軍,為甚麼不煮點像樣的晚餐?」
說完,他沿著長走廊直走。我回到房間後,一直伸長耳朵聽著右側房間的動靜。雖然我知道不太可能,但還是擔心田所那個傻瓜會硬闖由梨江住的房間。聽到他回房間的動靜後,我才終於安心地躺在床上。
「甚麼是像樣的晚餐?」
參加試鏡的條件很簡單,只要有意願參加東鄉陣平新戲的人,都可以報名參加,只是不知道將演出甚麼戲,也不知道會被要求怎樣的角色,以及要錄取多少人。
「是嗎?不是所有人都死了嗎?兇手也在其中嗎?」
中西貴子雙眼發亮,拉著溫子毛衣的袖子說。
「我也記得他曾經這麼說,但如果不這麼想,根本無法合理解釋啊。」
「為甚麼為甚麼?快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不,我不太會彈鋼琴,請妳繼續彈。妳剛才彈的是莫札特的〈安魂曲〉吧?」
「這幾本書都是類似的情節,」笠原溫子回答,「像是《一個都不留》中,十個人統統被殺了。」
由梨江和笠原溫子的房間就在遊戲室隔壁,這代表由梨江現在獨自在房間內。我站在她的房門前,打算向她道晚安。旁邊的牆上剛好有一面鏡子,我照了一下鏡子。嗯,挺帥的。
「這頓晚餐也一樣,因為我們根本不可能帶著優雅的心情吃飯,搞不好也沒甚麼食慾,但又必須攝取營養,所以才決定做咖哩。」
由梨江問。田所似乎很不滿由梨江為甚麼不問他,他抬起頭,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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