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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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貴站起身來。「那,我差不多該睡了。」
「是喔。那是法官念在他是初犯,所以酌予減刑吧。」
回到住處,屋內很吵雜。直貴偏著頭打開門,脫鞋的地方並排著沒見過的鞋子。每一雙都破破舊舊的。
「你大哥啊,他做了甚麼被逮捕?他被關了,對吧?」倉田揚揚下巴,指著直貴手邊。
「等等,」倉田又對直貴說,「住在用一個屋簷下就是有緣,陪我們喝一杯嘛。有人在旁邊吵,你也覺得很困擾吧?既然這樣,大家一起吵吵鬧鬧不是比較有趣嗎?」
「十五年。」
「看夠了吧?」直貴拿回信,想要離開房間。
倉田這麼一說,其他三人也笑了。所有人都醉得口齒不清。
「我說他真笨。如果有種幹強盜,潛入對方家之後,第一件事先確認有沒有人在家就好了。老太太在睡覺,對吧?既然這樣,先幹掉她不就得了。這麼一來,應該就能不慌不忙地找值錢的東西,再從從容容地逃走了。」
「小哥你也多和圖書喝一點嘛。黃湯下肚,然後把肚子裏的牢騷一吐為快。」直貴身旁的男人硬是塞了一個酒杯給他,倒進日本酒。直貴無奈地喝了一口,那是酒精濃度很高的烈酒。
直貴探了探口袋,發現剛志的來信不見了。
身旁的男人撿起那封信,直貴一語不發地搶回來。
當然,直貴也不是從沒喝過酒。剛志領薪水之後,兩兄弟經常舉杯慶祝。然而,自從剛志被逮捕以後,直貴就滴酒不沾。睽違已久的啤酒入喉,滋味令舌頭麻了一下。
「喔,寄信人是男人的名字。」
「喔,這是甚麼?女人寫的情書嗎?」
「我大哥沒有殺人的意圖。他原本打算偷到錢之後,就要馬上離開。」
「他不是短期員工喲。」倉田說,「他是承包的廢鐵業者。」
直貴想進自己房間,倉田對他說聲「嗨」。回頭一看,倉田轉過臉來。「我正在和朋友喝酒,你要不要陪我們喝一杯?」
「廢話,信是我大哥寄來的,寄信人m•hetubook.com•com當然是男人的名字。」
「那給我看啊,我不會看內容。」倉田伸出手。
「但結果還是殺了人,不是嗎?如果沒有殺人的意圖,趕緊逃走就好了。就算被逮捕,也不會被判得太重。如果有殺人的意圖,一開始就要下定決心,先動手殺人。他是不是腦袋有問題啊?」
「嗯,仔細想想還挺輕鬆愉快的呢。雖然和出人頭地無緣,但是也不用背負責任。每次出現瑕疵品,他們員工就一臉鐵青,對我們來說卻是休息的好時機。管他生產線停多久,我們只要時間一過就有錢領。」其中一人附和倉田的話。
這時,倉田說:「他做了甚麼?」
「你說誰?」
他不理會「搞甚麼嘛,真難相處耶」的聲音,打算離開房間。
「我不是說了,我大哥沒有殺人的意圖嗎?」
直貴不回答,倉田接著說:「那個地址是千葉的監獄。我以前也收過裏面囚犯的來信,所以知道。我問你,他做了甚麼?殺了人嗎?」
hetubook.com•com笑容頓時從倉田身旁的男人臉上消失,連倉田也吃了一驚,一時之間開不了口。
「做了甚麼又怎樣?反正跟你無關。」
直貴歎了一口氣,然後遞出信。倉田馬上看了信封背面。
倉田房裏有三張陌生的臉孔,他們全部都是短期員工,說是在宿舍認識倉田的。他們手裏各自拿著罐裝啤酒或酒杯,正中央放著點心和下酒菜。
倉田瞪了那男人一眼,然後又抬頭看著直貴。「他做了甚麼?」
「我沒有唬爛。」
「這樣啊,這罪可不輕啊。無期徒刑嗎?」
「你說甚麼?」
「那我就喝一點。」
直貴很想對他說:你既然知道會造成別人的困擾,就給我安靜!但是今後每天還得和這個男人相處,直貴不想讓彼此的關係變僵。
「真笨。」倉田嘟囔了一句。
其他三人臉色為之一變。
直貴思索片刻之後問道:「你真的不會看內容?」
「就是這樣啊,只要安然做完工作期就好了。之後就算要揍看不順眼的傢伙,也hetubook.com.com是我們的自由。」
「你大哥啊。我說,他是不是這裏有問題啊。」
直貴一說,倉田噗哧笑了出來,房間裏也發出笑聲。
「但是卻被對方家裏的人發現,你大哥凶性大發殺了對方,對吧?這種事情經常發生。」
「大哥?少唬爛了!我也有弟弟,但我從來不會想寫信給他。」
倉田的表情微微一變,笑容瞬間消失。
「不會看啦,我才不會撒那種無聊的謊。」
直貴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然後將氣吐出。「強盜殺人。」
「像是強|暴婦女之類的。」倉田身旁的男人說,忍俊不住地笑出來,然後由手摀住嘴角。
倉田的最後一句話,令直貴全身陡然燃起熊熊怒火。
「老太太在房間裏睡覺,我大哥因為身體不好,沒辦法馬上逃走,想阻止老太太報警,一時失手就……」直貴說到這裏,搖了搖頭。他覺得對他們說這些根本沒用。
「有甚麼關係嘛,用不著害臊啊。這是件幸福的事。」倉田歪著嘴角笑。
「你回答我又不會和_圖_書少一塊肉。還是說,他犯了很不名譽的罪呢?」
「我沒想到這世上還有人會遵守那種規定,這小子真是令人大開眼界。」
「反正大家萍水相逢,在這裏的期間要和睦相處。雖然說是短期員工,也不用感到自卑,不必向正式員工那些傢伙鞠躬哈腰,我們自己團結一致就好了。」隨著醉意漸增,倉田的氣燄也益發高漲。
「是我大哥寄來的信。」
聽到他出言奚落,直貴心裏頭覺得不是滋味,打開房門。
「咦?」
三坪大和室的紙拉門敞開,可以看見裏面一名男子盤腿而坐,臉上掛著笑容,他似乎喝了不少酒。那間房間這個月搬來一名年輕男子。說他年輕,但是應該比直貴年長不少。他將頭髮染成咖啡色,身材瘦高,直貴只知道他姓倉田。
「是喔,原來如此。你找不到其他更好的工作嗎?在高中成績吊車尾嗎?」說完,那名男子「嘿嘿嘿」地訕笑。
「我未成年,不能喝酒。」
倉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腦袋瓜。直貴見狀,整個人撲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