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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田信玄3:火之卷

作者:新田次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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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之間

悲喜之間

首先,讓親族寫誓書,而後是家臣們。
信州全部和上野大半都在武田勢力範圍之下,要想全面斷鹽,並非易事。尤其上野箕輪城陷落後,武田的農民政策推展順利,斷鹽難獲迴響。關東平原上的上杉、武田和北条的多數部將,也不願民生受到影響。總而言之,北条的禁鹽政策無法在關東全面施行。
乾福寺殿梅嚴妙光
義信和長禪寺的福惠翁之間並無深交。三郎兵衛立即將此事向信玄報告請示。
信玄擦擦眼淚。
從永祿十年的春天到夏季,信玄讓家臣們寫下誓書。弟弟武田逍遙軒信廉也寫下誓書時,信玄正是心情不佳的時候。
信玄和織田信長、德川家康保持密切聯絡,同時拉攏關東諸將,並延攬越後的本庄繁長和北条高廣。
「很順利……」
信玄的臉笑開了。
信玄對勝賴喜獲嫡子一事,十分高興。信玄已經四十七歲了,當然希望多幾個能夠繼承武田的孫子。長男義信沒有孩子,次男龍芳(信親)出生不久便失明,現為僧人,三男信之早逝。所以,一切的希望都寄託在四男伊奈四郎勝賴的身上。而今,他有了一個兒子,而且身上流著勢力急速擴張之織田信長的血液。
「人生將盡時,悲傷的人認為這就是結束;這是不對的。空,並不就是無,而是另一個希望世界的開始,一個無窮盡的世界。」
但是,山縣三郎兵衛默不做聲,似是不太贊成。
不得售鹽到甲州的命令頒佈實行了。雖然量不多,但是相模輸往甲斐郡內的一切官方鹽源,完全切斷。不過,北条氏康在禁鹽上留了一個漏洞。鹽,不得售予甲州,但卻可以賣給甲州之外的國家。
「諦者,悟也,亦即到達菩提境界。」
信,乃武田家代代相傳的信;勝,則是取勝賴中的勝字。
信玄傷心透了。父子之間演變至此,確實夠令人同情的。
福惠翁向義信解釋死亡。
信玄吩咐女僕們注意房間的暖度,炭火在外面弄妥後才能拿進來……,這些瑣事充分表現出他對長孫的關愛和重視。義信已經無法挽回了,勝賴將繼承信玄的一切,而這個小孫子也將承其後。
二月,躑躅崎館得到好消息。高遠城主伊奈四郎勝賴的正室夫人雪姬,生下一子。
信玄想以義信生病來轉移馬場民部的矛鋒。
和孫子見過面之後,信玄詢問雪姬產後的狀況。
「主公,您收取誓書固然不錯,但是甚麼時候您自己才會做自己該做的事呢?駿河和相模已經聯手禁鹽,德川家康也頻頻侵擾和_圖_書遠州。」
福惠翁故意咬文嚼字地回答,態度不十分親切。見義信狀頗委屈,福惠翁笑了。
信玄曾經表示或寫下這樣的話。但是,沒有人願意相信。
「身子很弱。他不肯吃藥。」
閉上眼睛。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京都來的公卿們偶爾會辦一個詩會,長禪寺的福惠翁也在邀請之列。義信很小就會作詩,也以武田家嫡子的身分列席。有一次,義信對福惠翁詩中的一個「諦」字提出疑問。
那天起,福惠翁便在義信床前說法。
信玄的正名子女有七男八女。男孩依序為義信、龍芳(信親)、信之、勝賴、盛信、信貴和信清,裏面都有一個信字。勝賴名字中沒有信字,是因為母親湖衣姬堅持要用父親賴重中的賴字。再配上信字,就成了信賴或賴信。信玄賜死賴重,斷了諏訪家的正統。信玄和賴重的關係是在敵對中結束,湖衣姬不願把這一份仇恨以信賴或賴信的形式殘留下來,信玄也不願如此。最後,在湖衣姬堅持保留賴字的情況下,便去掉了信字。
「今川氏真可能用某種方式表現他的不悅。」
信玄忙碌極了。永祿十年恐怕是信玄最忙碌、最頭痛的一年。
「寫誓書……這只是一種形式,你認為能夠讓武田團結起來嗎?」
「不太妥當。」
「某種方式?」氏康一臉疑惑。
「可是……」三郎兵衛欲言又止,眼中泛出潤澤。
勝賴臉上浮現幾分紅潮,人就僵硬地站在那裏,不知如何表達父親遠道而來的喜悅。
上杉輝虎直率地將意願寫在祝文之中,自然也就有人認為他會依此行事。他可以為一個大義名分而幫助弱小進攻小田原,也能受一位衰微將軍的委託前往京都。但是,自從在川中島大會戰敗北、受信玄卑視之後,便對信玄產生強烈的恨意,揚言燒信州、甲州於片瓦不留。這樣的人,怎會送鹽呢!
勝賴跪地行禮,代兒子接受這個名字。
「和你以前一個樣子。」信玄朝勝賴笑著說。
八月底,御宿監物向信玄報告。
撇開信玄的為父立場不說,馬場民部要求他執行主子該做的事。
信玄透過三条氏另派醫生前往,但是病況並未因而改善。
今川氏真和北条氏康設計斷甲州鹽源。有云:上杉輝虎見甲州信州居民為鹽所苦,雖為敵民,仍不忍見其生活受困,便自越後供鹽予信州。此說完全不實。在輝虎於永祿九年五月九日至「佛神寶前」的祝文中提道:「秋中,燒信州、甲州於片瓦不留。」一個置信州甲州百姓於無家可歸的人,怎會體恤敵民。和_圖_書
這的確是一種作戰方法,卻非良策。不只是氏康,任何武將都有這樣的想法。作戰之人,是那些負責指揮的領導階層,而非務農的善良百姓。作戰時,一位百姓就代表著一份力量。斷絕鹽源的不人道手段,只會招致反感,對日後毫無益處。
「好像對主公和我有所懷疑。」
信玄騎著馬經過甲州街道,朝諏訪直行。過了蔦木,就是雪道。進入諏訪,放眼盡是白雪。信玄在上原城過夜,第二天一大早便越過杖突峠,直奔高遠。嶺上仍是雪道,直到抵達高遠,雪跡才略為減少。
(我們抱孫子啦!)
祖孫很快見面了。
高遠城是一座山城,坐享地利,易守難攻。
義信事件乃武田內務,真相密封於內。《甲陽軍鑑》中或謂自盡,或謂病死,乃承記武田遺臣之傳言。總而言之,義信和信玄父子意見不合,信玄盡力補救之事不假。只可惜尚未成功,義信便以三十歲之齡早逝。
「不能嗎?」信玄歎了一口氣。
幽禁在東光寺的義信,發燒臥病。負責守備東光寺的山縣三郎兵衛直接來報。
勝賴得子的消息,讓情緒低晦的武田家臣的臉上帶來一些明亮。信玄接受家臣們的道賀,也展現出許久未見的笑容。
「盡一切力量救治。如果東光寺不行,就到志磨溫泉去休養。」
於津禰被送回今川氏真身邊,代表甲斐和駿河、武田和今川之間的斷交。今川義元、武田晴信和北条氏康三人間在天文二十三年建立的善得寺會盟,至此結束。不過,武田和今川雖已明確斷交,但北条和武田之間未必有戰。武田奪下箕輪城,等於侵入北条在關東的勢力範圍,但是這是武田和北条之間的協定,不便評定。
.遵守誓書。
「如果現在討伐信玄,信玄必定侵入駿河,而後是關東。所以,不如趁現在和今川聯手攻武田。」
「也只能這麼做了。徬徨的人寫下誓書之後,或許會穩定下來。」
在安房和常陸,也能取得鹽。沒有了駿河和相模的鹽,甲信兩國仍能越過上信國境,獲得源源不斷的關東鹽,或是經由雁坂峠,從飛驒方面得到供應。
然而,不久,北条氏康、氏政父子卻答應今川氏真使者的要求,斷絕甲州的供鹽行動。
「叫長禪寺的福惠翁和尚來。」義信說道。
「於津禰走了之後,義信一定很不習慣吧。」信玄不再說甚麼。
「他撐不下去了嗎?」三郎兵衛走後,信玄喃喃自語道。
次日,信玄率五十騎兵前往高遠。想到信玄的心境,誰也沒有出https://www.hetubook.com.com面阻止。
「我想去庭院看看。」
「熱度高嗎?」信玄問山縣三郎兵衛。
「非僧之人,稱為俗體。但是,俗體並非不可救;僧體未必能入新世界。人心無差,差在思想。畏懼未知世界的人,自陷於恐懼之中;心中無懼,自是美麗新世界。」
「他竟然如此懷疑!」
.即使甲、信、西上野三國背叛信玄,吾仍對信玄盡忠不二。
信玄和義信乃是父子,做父親的看到孩子病痛,自是忍心不下。但是,義信是一個被拘禁的政治犯。他不僅在政治思想上與信玄相異,甚至打算放逐父親,奪取政權。若以親情處理此事,只怕會危害到國家。信玄身為一國之主,不能再像年輕時般率性而為。
國家多難之際,小原忠國萬萬沒有想到信玄明天要去看孫子。回到高遠,立即將此事向勝賴報告。
福惠翁拜訪東光寺五天。在最後一日說:
.家人對信玄中傷時,不予附和。
信玄考慮到勝賴的心境。愛妻的死,對他是件多麼重大的打擊。信玄擔心他會不會因此病倒時,惡訊又來到了。
義信反對信玄置妾的作法,除了於津禰,他沒有其他女人。小夫妻感情濃厚,最後竟袒護大舅子今川氏真。於津禰回駿河後,音訊全斷。臥病在床的義信,對於津禰的思念日日俱增,對拆散姻緣的信玄也就恨之入骨。
信玄要部下寫誓書與其說是為了瞭解家臣們的心態,倒不如說是為了安定自己的情緒。信玄和義信對駿河態度上的歧異造成父子不和的傳言,頗令信玄擔憂。
義信的要求傳給負責守護東光寺的山縣三郎兵衛。三郎兵衛派轎子載義信來到庭院。在火紅的櫨樹下,義信虛弱地喚著三郎兵衛的名字。
信玄接見散佈在各地的間諜、細作、諸國使者和使僧等等,收集情報加以整理。他完全自行處理接見,負擔不輕,但是為了做好變革前的準備工作,不得不對家臣有所防範。
「很高。御宿監物診斷是感冒引起的。」
「義信一定還記得福惠翁的那一番話,所以想在臨死之前,求得心靈上的解脫。」
勝賴知道自己名字的這一段歷史。信玄瞭解湖衣姬期望兒子復興諏訪家的心情,便寬容地讓勝賴破例地拿下信字。而今,信玄為勝賴的嫡子命名為信勝,一切有了完滿的交待。勝賴覺得眼眶一熱。
.不受上杉輝虎等敵人的利誘。
信玄對前來報喜的小原忠國說道:
「再看看吧!目前還不宜和武和*圖*書田起正面衝突。」北条氏康說道。
信玄接納了山縣三郎兵衛的意見。
北条氏康、氏政父子,連日在小田原城迎接來自駿河的使者。
今川和北条對甲州的禁鹽行動,有史料可查,但找不到甲信兩國因而受困的資料。有關上杉輝虎自越後送鹽對抗禁鹽行為之說,乃後人所編。研究武田信玄的著名歷史學家小林計一郎,在他所著的《武田軍記》中寫道:
某日,義信對僕人說道。
「駿河似乎打算中止供鹽。不過,即使駿河斷鹽而我們仍然輸鹽給甲州,對甲州就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今川家此次前來,必定是為輸鹽協定而來。我們不妨聽聽今川方面的說法。」氏政說道。
「櫨葉都紅了吧。我要看看它們才想死。」纖弱無力的聲音。
孫子躺在純棉的被子裏熟睡著。房間很小,內有窗簾擋風,並有火缽、火炬取暖,也有奶娘和女僕。在勝賴的帶領下,信玄輕步入房,坐在旁邊,凝視孫子熟睡的小臉蛋。信玄唇角微動,只是沒有說出來。剛出世的小孫子沒有甚麼特徵,就是有一個挺鼻子。
「好極了。」
監物說是懷疑,信玄立刻明白他的意思。義信以為身體轉壞,是因為有人下毒。
(義信並沒有錯。謀叛的是飯富兵部,義信不過是他的擋箭牌。)
勝賴語音細弱,但是信玄沒有再問下去。雪姬來這裏時是十五歲,十六歲便生下信勝。信玄突然想起第一個妻子,上杉朝興的女兒,於滿津,十四歲時嫁過來,第二年難產,母子雙亡。席間,信玄舉杯與家臣們大聲談笑,把這件事深埋於心。
目前最讓北条緊張的,還是上杉輝虎。北条父子忘不了越後大軍攻到小田原城下之事。
信玄看著碑文。閉上眼,佳人湖衣姬的昔日身影,歷歷如繪。
過了八月,義信的氣色更差,幾乎都躺在床上無法起來,看來時日不多了。
聽到義信要找長禪寺的福惠翁和尚,信玄認為並無不可,便差人去請。
弘治乙卯十一月六日
「自己該做的事」,是唯有信玄能做的事——為義信定罪。很明顯,義信仍不悔改收買穴山彥八郎。馬場民部以重臣代表的身分前來,質問為何讓謀叛兩次的義信逍遙法外。
症狀類似今天的肺炎。
時間是永祿十年十月十六日。
馬場民部表情凝重地前來,要求摒退左右時,信玄就知道麻煩來了。
「人命注定虛無。人的氣數將盡時,就會明白諦為何物了。」
「義信之事該做個處理了,自穴山彥八郎死後,已經四個月了。」三郎兵衛m•hetubook.com•com似乎有話要說。「大戰將至,武田家內部不能再分裂。目前,不妨讓所有武田的有關人員寫下誓書,加強大家的團結力量。」
第二天早晨,信玄到建福寺,來到湖衣姬的墓前。
「很多人徬徨嗎?」
拘禁在東光寺的義信,到了春天,病情更為惡化。御宿監物的診斷是心、肝臟的毛病。義信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的時間愈來愈多。
「諦,不是捨棄,也非放棄。離開俗體,乃不受限於俗體。離開俗體世界時,不妨忘記俗體世界,想想新世界的一切。把俗體世界交給俗體,視為緣已盡……」
信玄真想告訴她。如果她還活著,不知會怎樣地高興呢。
義信眼中的光彩,靜靜地消逝。
信玄含淚度日,無意論戰。
「他為甚麼不吃藥?」
義信的死因,眾說紛紜,但皆源自《甲陽軍鑑》品十二中記載的:義信公永祿十(丁卯)年自盡,或曰病死。
十月,義信虛弱得令人不忍啟齒。
「你覺得信勝這個名字如何?」信玄問勝賴。
義信厚葬於東光寺墓地。
.對信玄絕無二心。
「告訴勝賴,就說我明天去看孫子。」
信玄回到古府中的第三天,傳來雪姬病逝的消息——產褥熱。喜訊後的悲訊,更叫人悲傷。
福惠翁解釋道:
「此乃人之常情,誰能例外?你應該帶領這些徬徨的人。」
踩著建福寺的石階,到寺庭左轉直入,是一片杉樹林。清掃過的小路,通往湖衣姬的墓。湖衣姬的墓,原本在諏訪賴重院。勝賴到高遠之後,把墓也遷移過來。墳前的墓碑,顯露出歲月的軌跡。
「三郎兵衛,現在情況不同啊。」
「義信現在生病躺在床上。」
北条無法冒然的答應。因為,根據北条派出去的間諜回報,駿河內有許多武田的間諜,今川家臣中有不少人私通武田,如果武田率兵入侵駿河,只怕不出數日便能得逞。和這麼不穩的今川合作,恐怕難有所獲。
東光寺殿籌山良公大禪門,乃武田義信的法號。
切腹,便可解決一切。但是,要自己的孩子切腹,怎麼說得出口。當信玄得知義信臥病時,心裏只想著有何辦法救治。
誓書大體內容如下:
氏政則和父親氏康抱持不同的看法。他認為,箕輪城是武田伸出魔手的開端。
三郎近身傾聽。
「勝賴,恭喜你!」看到勝賴,信玄立即出言祝賀。
「如果越後、駿河、相模等地都不供鹽,豈不苦了甲信兩國的老百姓。」氏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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