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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行世界的愛情故事

作者:東野圭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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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ENE 3

SCENE 3

「是喔。」智彥垂下雙眼看著被子,然後立刻看向麻由子。他的嘴角露出笑容,「那下次妳可以和崇史一起打啊,反正學校有網球場,對不對?」
「是啊。」麻由子嫣然而笑。
我和麻由子兩個人一起走去高田馬場。她的情緒很低落,腳步也很沉重。
但麻由子還是走到我身旁幫忙切菜。
「有點發燒,但沒問題,明天就可以去上班。」他的視線追隨著麻由子說道。
「妳是說,我說不知道妳打網球這件事嗎?」
我獨自在家注視著黑暗,想著麻由子,想著智彥的事。
「那今天回家之前去看看他,可能他沒東西吃。」
「好像每次都是我感冒,崇史從來不感冒。」
「啊,那我來做。」
「這……」麻由子的眼神飄忽著,我感受到她內心的一絲動搖。
「嗯,改天再告訴你,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他可能察覺到我的視線,把資料收了起來。
「我記得去年這個時候,崇史也來我家煮了鹹粥。」吃完飯,智彥喝著用茶包泡的綠茶時說道。
「但早晚要說啊,」我說:「如果你們要繼續交往下去的話。」
目送麻由子搭的電車離去後,我內心陷入了天人交戰。她對智彥的感情明顯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因此造成的罪惡感,和期待這種變化的想法在內心交戰。
我很想問,為甚麼不讓他進去坐一坐,但隨即把話吞了下去。這個問題太奇怪了。
「他生病了嗎?」
「對。」
「嚴重嗎?」
「現在怎麼樣?」
良心在我的耳邊呢喃,不可以再接近麻由子,否則將會失去無可取代的摯友。更重要的是,她根本不可能愛我。
晚上十點,我站了起來,麻由子也說要回家了。
「我?我怎麼了?」
我看向櫥窗,一個藍色的浮雕寶石胸針,剛好是她剛才說的價格。
「好像感冒了,我剛才打電話給他。」
「對啊,而www.hetubook.com.com且是超鄉下的地方。」她笑得鼻梁都皺了起來,「不要告訴別人喔。」
然而,另一個我說,要誠實面對自己,愛一個人並沒有任何過錯。
「你為甚麼這麼著急?出現了很理想的數據嗎?」
「所以妳不覺得他可憐嗎?」
「我是不是不該說那件事。」走了一會兒,她問道。
「有妳喜歡的東西嗎?」
「中午吃了泡麵。」
「我想也是。」我點了點頭,「我也一樣,如果問我完全不同情他嗎?我無法否定。」
「是嗎?」麻由子的聲音也變得低沉。
我收起了笑容,看著已經吃空的碗。
「只去過一次,他讓我看他的電腦。」麻由子回答,她輕鬆的口吻讓我感到安心。只要她有絲毫的遲疑,我就會立刻想到她和智彥已經上了床。當然,即使她回答的語氣輕鬆,也無法代表他們之間沒有發生過甚麼。
「不用,交給崇史吧,」智彥躺在床上笑著說:「崇史的馬虎料理別有一番風味。」
「我說的是實話啊,你不必謙虛。」
之前曾經聽智彥說,她住在高圓寺。
打開門,我對屋內叫了一聲:「在家嗎?」窗邊的床上,套著藍色被套的被子動了一下。
她微微笑了笑後說:「智彥今天請假。」最近她和我說話時,終於不再使用敬語。
「因為,」她停下腳步。因為我們剛好走到路口,前方是紅燈。「他們一定無法理解,總之,他們的想法很落伍,像老古董一樣。」
「我好像每年這個季節就會感冒。」
「你是不是無法相信?但這是千真萬確,真是越想越煩。」麻由子狠狠瞪著號誌燈,好像那是她的母親。號誌燈變成了綠燈,我們再度邁開步伐。
「智彥真讓人羨慕。」
「我很少想這種事。」
我抬起頭。智彥的眼鏡反射了日光燈的燈光,我看不到他的眼神,只和*圖*書知道他臉上帶著一絲不安。
「和妳一樣?」智彥問道。
「是嗎?」麻由子有點害羞。
離開超市後走了一小段路,剛好看到一家專賣珠寶飾品的折扣店。麻由子在店門前停下腳步,向櫥窗內張望。
她立刻收起了笑容。雖然夕陽從前方照了過來,但她的臉上似乎有陰影。她隨即露出了寂寞的笑容,搖了搖頭說:「他們不知道,因為我沒告訴他們。」
「是我不該在來之前,說那些不必要的話。」
「是不是這麼覺得?」
煩悶、痛苦、煩惱、煩躁,最後精疲力竭地睡著了——最近每天都是如此。月曆已經翻到了六月。
「但不光是同情而已。」
「還沒有,每次都送我到家門口。」
「他有沒有去過妳家?」
「妳經常去他家嗎?」我不經意地問道。
「對。」
「妳是說網球的事嗎?」
「這就難說了。」我回答說。
「這……」她支支吾吾,隨即恢復了堅定的語氣,「我第一次見到他時,的確覺得他走路的樣子有點奇怪,但我從來不覺得討厭,也希望能夠幫助他,更覺得如果能夠幫到他就太棒了。」
「原來是這麼回事,但智彥的腿並不是很嚴重。」
「我認為不是。」她的一對杏眼露出真摯的眼神。
「不好意思,還麻煩你們特地跑一趟。」智彥坐在床上目送我們。
「那是……」麻由子一時詞窮。
我煮了三人份的鹹粥,又煎了帶魚,三個人一起吃晚餐。鹹粥煮得不錯,麻由子也說:「真好吃,讓我刮目相看了。」
「怎麼可能?」
「你這麼說,好像有這麼一回事。」
「但至少不會嚴重到要躺在床上休息。中學的時候,如果不是因為盲腸炎,你就可以拿全勤了,高中如果沒有蹺課的話,也可以拿全勤。」
「延到下個星期了。」
「為甚麼沒告訴他們?」
麻由子突然放鬆了肩膀的www•hetubook•com•com力量,然後輕輕攤開雙手。
「所以你要多注意啊。」麻由子說道。
我向他揮了揮手。
我們在高田馬場車站道別,她要搭的電車先到了。
「是啊,而且我認為有義務要消除他們的歧視,但是……」麻由子低著頭走路。
「不知道。」我簡短回答了一句。
「妳對智彥的身體有甚麼看法?不可能完全不在意吧?」
「喔,你來了。」智彥發出慵懶的聲音坐了起來。他穿了一件白色和藍色的條紋睡衣,拿起放在枕邊的眼鏡戴了起來,立刻露出了笑容,「麻由子也來了。」
「讀大學之後就一個人住,所以現在是第五年。」她張開手掌。
「你太抬舉我了。」
「嗯……」我比任何人更清楚智彥的感覺有多麼敏銳,「應該吧。」
哈哈哈。我笑了起來。智彥繼續說道:「果然有鍛鍊就是不一樣,你從中學時代之後,就一直參加運動隊。」
「嗯,但五萬圓太貴了。」她縮起脖子,吐了吐舌頭,「對不起,我們快走吧。」
之後聊起我和智彥高中時代的事,但氣氛始終熱絡不起來,彼此都很尷尬,經常冷場。智彥是音樂迷,播放了他推薦的CD和MD,卻反而助長了沉默。
五點離開MAC後,我們一起走去智彥的公寓。他的公寓位在高田馬路,走路要三十多分鐘,但麻由子說要走路過去,她的理由是「因為今天的風很舒服啊」。希望多和她單獨相處的我當然不可能有異議。
「不要太勉強,萬一病好不了,反而得不償失。」
「但是,」我問她:「這不是同情嗎?」
她停下腳步,但這次並不是因為來到路口,前方也沒有號誌燈,而是在馬路的正中央。她緩緩轉頭看著我。
「我就知道。」我拿起超市的購物袋站了起來,「等一下,我馬上來做特製的鹹粥。」
那天上午休息時,我在自動販賣機買咖啡,麻由和圖書子走了過來。她在T恤外穿著白袍。因為她的臉部線條很俐落,比起花俏的洋裝,這種打扮更適合她。當然,無論她穿甚麼,我都很喜歡。
「我記得妳老家在新潟?」
「我在高中時也打過軟式網球,我之前不是曾經和你提過嗎?」麻由子對智彥說。我低著頭,不願意看到她尷尬的表情。
「是嗎?」智彥躺回枕頭上,「腦部機能研究小組的人原本今天要來,真是太可惜了。」
「當然是這樣,但同情占的比例並不小,妳不是隨時都在提防,避免傷害他嗎?」
「妳父母知道你們的事嗎?就是妳和智彥交往的事。」
智彥對麻由子說:「崇史是軟式網球選手,在靜岡的高中,他還小有名氣喔。」
「怎麼可能?」
「歧視……」
「妳一個人生活的時間很長嗎?」
麻由子再度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不,妳經常想到。」我斷然說道,「上次一起去吃飯的時候也一樣,妳不是向他隱瞞了我們聊網球的事嗎?」
智彥枕邊放著資料,裏面夾著圖表,我看著那些資料。
她沉默不語,似乎在沉思。我開始厭惡自己。因為我發現自己的潛意識充滿了算計,明知道這是沒有正確答案的問題,卻故意問她,試圖動搖她對智彥的感情。
「是喔,原來妳也打過軟式網球……崇史,你知道這件事嗎?」
「因為我想幫他,也是為了我自己。只要他能夠幸福,我也可以得到幸福。」
「我不應該對他說謊。」不一會兒,她小聲說道。
這是我第一次說出對她的心意,但麻由子當然無法理解這句話的真意,她露出爽朗的笑容說:「謝謝。」然後繼續邁開步伐。
「他說發燒了,好像已經吃藥了。」她一臉擔心地微微偏著頭。
「這樣的話,」這時,麻由子開了口,我和智彥同時看向她。她輪流看著我們兩個人的臉,露出有點僵硬的笑容,然後硬是www.hetubook.com.com用開朗的口吻說:「那和我一樣啊。」
中途看到一家超市,我們決定去買一些食物帶去探視智彥。麻由子並不完全知道智彥喜歡吃甚麼,所以由我掌握了主導權。
來到智彥家門口,我從口袋裏拿出鑰匙插|進了鑰匙孔。轉動鑰匙時,立刻打開了門。智彥給了我一把他家的鑰匙,因為他母親說:「放一把備用鑰匙在敦賀那裏比較安心。」智彥不在家時,我從來不曾擅自來過。
「但至少應該同意妳交男朋友啊。」
「我並不是在指責妳,只是在確認妳的心意。智彥是我的摯友,妳也是,」我吞著口水,「妳對我來說,也是很重要的人。」
「那下次一起打。」麻由子看著我說,我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妳別放在心上。」我最後對她說道,她淡淡地笑了笑,點了點頭。
「但我沒時間躺在家裏,目前正是關鍵時期。」說完,他看著麻由子,「妳有沒有和須藤先生討論實驗計畫的事?」
最後的「對不對」是在問我。
「不可能不覺得啊。」
「嚴不嚴重並不重要,只要和正常人稍有不同,他們就會歧視。雖然嘴上說得冠冕堂皇,但內心充滿偏見。如果把他介紹給我父母,我媽一定會說,即使沒有任何優點也無妨,至少要找一個四肢健全的男人。」
「那妳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似乎在思考該如何表達,但隨即下定決心似地轉頭看著我說:「他們無法消除歧視。」
「智彥,你吃飯了沒有?」麻由子問。
「是嗎?」
「不,我沒聽說過。」智彥回答,他的聲音比剛才稍微低沉,「如果妳提過這件事,我一定會記得,我向來不會忘記這種事。」
「就是對像他那種身體的人。」她加強了語氣,聲音中帶著憤怒,「都這種時代了,你是不是覺得很糟糕?」
「和你沒有關係,是我有問題。」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他一定知道那是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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