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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綠皮書

作者:內田康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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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陷阱

第八章 陷阱

錄口供的開頭,桐山是這樣敘述的。口供的訊問是由大友署長親自擔當。桐山開始相持了相當長的沉默,其目的不是行使沉默權,是為了整理一下混亂的思路,平伏一下高昂的情緒。一旦開了口,他就好像在評論別人的案件一樣。用冷冰冰的語調說開了。不知是完全死心了,還是為了顯示優秀警部最後的矜持。不管怎樣,對方如此心平氣和,遠遠超越了大友署長的意料範圍。
「怎麼都不行嗎?」
「可是考慮詳細而周到的『X』在策劃犯罪時,沒有冒這個危險的必要。如果不巧碰到車內檢票的話,他有自信能對付過去。那個自信是什麼?讓我先放在一邊,現在來說第二個謎。」
「淺見先生前天已經離開了。」
「那種東西——」桐山艱難地說道,「不可能有作證能力。」
「那關於那件事,大家都不好。況且,由於那個案子使我下了決心。」
「沒有留言。」
「唔!應該是吧!在最有演出效果的時候,我會的。」
「是啊!高不高興還是疑問。不過可以一試。不,請務必把大伙找來,到那時,還想做個實驗呢!」
森川副警部和野上部長刑事從左右抓住桐山的胳膊,帶出了會議室。
淺見的臉上露出了很意外的表情。
「說到半中攔腰,實在不好意思,今天早晨吃壞了肚子。對不起!我要離開一下。」
會場上的騷動聲更響了,中間也夾雜著批判的詞語。不管怎樣,靠一個外行將疑案破掉是不可能的。更何況這個案子複雜、難度大,就是專家雲集的專案組對此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這人來這裡演講是太故弄玄虛了吧!
——收件人不清楚?——是寄給誰的?
場內又是一陣騷動,傳出一陣竊竊私語聲。似乎大家都在用不敢正視的目光投向桐山警部。坐在前排的桐山在沉默中保持著冷靜,保持著「與己無關」的態度。
「很早以前的事了,忘記了。就算記得,也沒有注意到那是不是同一個人。實際上,我和木籐一直都沒有交往,調查一下就可以知道。」
「我知道。我能這麼說,當然是進行了調查的。首先,罪犯『X』在八年前和池田、木籐一起做過夏季旅行,所以推測犯人是有大學畢業資格的、二十九歲前後的警官,做出這種判斷並不困難。然後,是找案件發生時,在三次署或周邊地區任職的警官。八年前,或者更早,同木籐有過接觸的警官。我對凡是符合這些條件的警官都進行了排隊尋找。結果是,在木籐上廣島市內的有名高中S校時,在柔道部裡接受訓練的同年級同學中找到了那人,他的名字是,桐山道夫,你,警部。」
淺見講完後,擺好了等對手反擊的姿勢,直盯著桐山的臉。
野上知道淺見光彥從商務旅館「消失」了的事,是木籐事件發生後的第二天下午。木籐的「交通事故死」的初步調查已經搞完,那天早上,案發後精神上一直處於緊張的野上剛得到一絲放鬆,就被桐山召喚了去。
淺見像安慰學生一樣說道。
「淺見先生,您的意思就是說誰是這一連串兇殺案的主犯已經判明了嗎?」
「光彥先生還在旅行中。」
「那是誰啊?」
「啊!對不起。在門口就打了招呼,可能是雨聲太大,聽不見吧!只能冒昧闖進來。」
大友署長終於開了口。桐山憂鬱地睜開眼睛,用飄移不定的目光朝著問話聲的方向看去。
——奇怪——那麼,先收下再說。
淺見無所謂似的說著,野上卻驚愕不已:「是真的嗎?您真的知道了第三個人,也就是說知道了主犯了?」
——等一下,這可有點奇怪——
「大家抱有疑問,那是當然的。我自己對這個決定性的事實,最初也是無法相信。然而,在對各種場合的推想中認識到,這是最妥當的解釋。為什麼是這樣,下面將作說明。
「淺見先生,玩笑開得太過分了吧!先是說了那麼些假說,最後又講了我和木籐的關係,給別人的印象好像是我和案件有什麼關係似的。」
「怎麼樣?還有什麼可說的嗎?偵探先生。」
一時間嘈雜的私語聲戛然而止,淺見朝大友點了下頭。
「哦!很好吃哩!我真是來巧了。」
「啊!當然知道了。其實,那個叫野上的,就是那個巡查部長,他的處分撤回來也是淺見的請求哟!」
淺見在這裡喘了口氣,從口袋裡掏出了手帕,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坐在下面的搜查員們被淺見的雄辯迷倒了,連擦汗那麼普通的動作,也是靜靜地看著。
「如果要這樣認為也可以。」
——不可能呀!有貼了一千元的郵票。
「是麼?那麼會議後你安排一下吧!」
「是我夫人。」
桐山邊說邊站了起來,越過桌子伸出了手。野上感激地握緊了那隻手。桐山的手膚肌白淨,卻很有力。
「對大家來說,這畢竟還是盲點啊!那麼我能說的是,既有信用又必須絕對服從的對手,也就是指警察官!」
會場上又響起了嘰嘰喳喳的竊語聲。然而,對這個事實所具有的意義能正確掌握的沒有幾個人。
「是呀!」
搜查會議始終是由鑒定班的負責人對木籐的解剖的結果、現場車胎痕跡等犯罪情況進行說明。犯罪情況的推定是由卡車等大型車輛,裝載直徑約是十五厘米的木棒,車速在時速六十公里的狀態下,將被害者橫面砍倒的。很明顯此舉帶有強烈的殺意,是有計劃的殺人。從案子發生前被害人接到的電話來看,犯人和被害者是認識的,應該還是很親密的。
聽到這個消息後,淺見又不知跑到哪裡去了,到晚上也沒有音訊。這可把野上急壞了。
車子很快就失而復得,車子本身又沒有什麼損失,所以也就沒有通報警察。是一個搜查員聽到了傳聞,和-圖-書才趕到他那兒找到了「凶器」。那根木捧沒有找到,然而綁木棒用的繩子,以及車廂上的凹痕訴說了兇手的殘酷。這輛卡車被確認為作案時使用的車輛。可是,案發第二天,又被日常作業時使用過,所以指紋等遺留線索早就被破壞了。
「『X』像沒事似的查閱了時刻表,制訂了犯罪計劃。怎樣去犯罪現場,怎樣離開,在考慮使用最安全的手段時,開往廣島的列車運行時刻表映在了他的眼中。十六點零九分到達三次,十六點二十二分發車。也就是說行人天橋上的十三分鐘的空白時間完全可以利用!!這正好給罪犯提供了過路行兇殺人的機會。況且,警方的搜查中如果發現舉止可疑的人時,也會留下那個人是從反方向來的印象。在制訂犯罪計劃中,『X』將美也子的來訪目的和所帶來的危險後果考慮了一下,真正起了殺意。這樣到正式開始行動為止,又過了三十分鐘以上。時間是過了十二點二十分。
「不,將樂趣留到最後吧!不過您不要對別人說我已經知道了第三個罪犯的事。我要講的內容是到現在為止的關於案件的經驗之談,也許專案組的搜查員們能從中找到什麼線索。就以這個辦法來進行吧!」
「真是奇怪呀——」摻和著笑聲,他咳嗽起來,「那本書,將八年間的時間變得毫無意義了。」從這以後,桐山沒有再開過口。沉默持續了一會兒,大友站了起來,走到桐山的跟前。
桐山道了謝,走出了房間。緊張氣氛緩和了許多,大家熱烈地交換著意見。一個時辰以後,桐山板著臉回來了。同時,跟在他後面出現的淺見卻滿臉爽快。
突然智子叫著往後退著。一雙恐怖的眼睛越過野上的肩膀盯著玻璃門外看。野上轉身看去,突然覺得背上一冷。一個額前垂著被雨淋濕頭髮的男人正在朝著他笑。
最初,富永是出於好奇心找出了「綠皮封面的書」的出處。可是,池田過度的狼狽相使他變成了自己也沒想到的「恐嚇者」。池田沒有仔細聽富永的話,就說出了「你要多少錢」的話。
「桐山警部?」
「你太哆嚷了!」
首先,淺見作了個簡單的自我介紹,並為能給他提供這個機會表示了謝意。然後,馬上進入正題。
一開口,桐山就誇獎了野上。「就差那麼一點,被兇手佔先了。你的心情完全能夠體會。可是,這次的事也證明了你的推理的正確性。同時也確認了有第三個人在作案的存在。不管那人是誰,在犯下這麼多連續殺人罪行時,不會沒有留下與此有關的痕跡。現在開始,你要調整一下心態,重新開始努力搜查。拜託了!」
桐山首先將縣警的優秀刑事們放在第一、第二組。從開往廣島的列車的乘客中找出凶手。這似乎是理所當然地被認為是搜查的主攻方向、另一方面,美也子的旅行路程的追蹤調查也沒有「遺漏」。擔當的是三次署的部長刑事野上和年輕的石川刑事。從人選來看,這方面的調查桐山警部也只是走走過場而已。包括野上在內,誰都沒有認識到它的重要性。
淺見似乎無話可說了。
「各位,請安靜。」
「實際上,很早以前我就有了一個假設。不過當時的考慮還不太成熟,說出來會被人笑話的,所以也不想對你說。對了!就是我們曾經說過好幾次的,富永隆夫為什麼會沒有防備地與危險的對手接觸,我推測那是整個案件的關鍵。從那以來,我一直為確認它而東奔西走地尋找證據。終於,今天得出了結論。」
搜查從找出卡車開始,重點放在了木籐的交友關係上。會議結束後,馬上開始行動。
桐山又叮囑了一遍。從那時開始,野上成了莫名妄想的俘虜。說淺見是殺害木籐孝一的兇手的可能性不是一點也沒有。有可能是單純的報復啊!也可能是為了追究真相,不知什麼原因發生了悲劇也是可以考慮的。或許僅僅是對專案組的警告,叫他們不要不著邊際地亂搜捕。
桐山的兩眼正視著淺見,而淺見並不理睬他。場內的空氣異常緊張,淺見將視線轉向搜查員們,用柔和的語調又說開了。
「對對!我要找淺見先生的理由實際上是桐山警部無論如何要見你一面,想聽聽淺見先生您的意見。」
大友有些忍耐不住,用有些詰問的口氣說道:「淺見先生,你所說的,無非是一種假設。這種不負責任的發言,叫人為難哩!」
對野上的提議,馬上就否定了。但是,在大友署長的勸解下,又不情願地同意了。結果,會議定在第二天的上午十點。有空的搜查員和署裡的幹部都得去參加淺見的「講演會」。
淺見在充分觀察了「聽眾」的反應後,又繼續說道:「剛才說的,能對付過車內列車員檢票的自信的理由,現在清楚了吧?也就是說,富永氏接受了現職的警察傳喚,到對手指定的地方去了。當然,對手是怎樣和富永氏接觸的,這不清楚。但是,富永氏有向池田恐嚇的弱點,因此,他臨走時沒有向周圍的人說出到哪裡去的理由也是可以理解的。」
「對不起!什麼也沒說就離開了。說實話,當時我對您多少有些不滿。」
(不可能吧?是淺見——)
淺見板著臉考慮起來,不一會兒露出了笑容。
大友十分體諒桐山此時此刻的心情,安慰他道:「淺見出身於代代優秀的官僚家庭。他的親哥哥是警視廳現任刑事局長。」
「被這樣問來,誰都會變成恐嚇者。」
然後是慌慌張張掛上話筒的聲音。淺見關上了錄音機,會場上一片沉寂,但在這中間能聽到像高燒患者般不規則的呼吸聲。
「能解釋富永氏的愚蠢行為的只有一個假設。就是讓富永氏能服服貼貼地過去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理由是:對手是有相當信用的,或者是必須絕對服從的,也可能是二者兼有的人物。那麼,對手是什麼人呢?有人能做出判斷來嗎?」
桐山意外地抬起了頭,那雙眼裡微微流露出一絲敗將的滿足感。
「還客氣什麼,大家都會高興的,一定的。」
野上慌忙說著,不知為何,眼裡湧上了淚水。
「在平日的這個時間的『通常所在的地方』,能想到的當然是『工作地方』。於是『X』為了作案,有必要離開『工作地方』。這時『X』會留意兩點:一是不受注意地離開,另一點是不受注意地回去。也就是『X』最希望的是,自己在那段時間不在的事實,不要引起別人的注意。總體來說,要給人一種好像一直在那裡的印象。英國的心理學家亨利.麻亞所著的《錯覺的理論》中寫到:一直在體驗處於連續狀態中做動作的人,如果欠缺了一部分的動作時,會在無意識裡自動填充空白的部分,讓人認為體驗一直在繼續。比如,公司某職員早晨打了出勤卡,傍晚與同僚打招呼告別,這些行為都會被人看做他整天都在公司上班。可實際上,他有可能溜出去與朋友打麻將,也有可能和戀人在一起稍許幽會。問題是最初的狀態和最終的狀態有沒有『連續性』,為了讓錯覺成立,無論如何那天他都要回到工作的地方這是絕對條件。
會場上又響起了一陣否定的噓聲。
毫無道理的想法掠過野上的腦海,但他立刻自責道自己是不是發瘋了。桐山將野上的動搖都看在眼裡:「那麼,就儘快找到淺見。」
「那是說——」
依然得不到淺見的消息,這樣又過了好幾天,案子的搜查觸礁了。唯一的收穫是找到了被認為是作案時使用的卡車。卡車是三次市內的一位土木業者所有。他通常將車停在空地裡,從來不進停車場。他也沒擔心這輛又破又舊的車會被偷走。可事實上車子確實被人偷去用了。案子發生那天,車子是在沿著馬洗川的路旁被發現的。
「可是和木籐是同一個柔道部的事,難道不是事實?為什麼沒有說出來?」
桐山在取調室露出了苦笑。有這個膽怯的同夥在的話,永遠無法安寧。當時,桐山是這樣認為的。
「實驗,是什麼?——」
淺見這時的眼裡,頭一次閃過了亮光。
「啊!什麼都可以。吃到肚子裡都一樣。」
真是怪人,智子又笑了。空肚的關係吧!只喝了一點葡萄酒,淺見的臉就紅了。不過他看上去很愉快的樣子,一定遇到了什麼高興事了。野上也被這氣氛傳染了。
「你想說不可能是吧?確實,在投入信箱時,沒有忘記用手帕將指紋擦掉。可是,還是檢查出了指紋。知道在哪裡嗎?」
淺見對著桐山警部靜靜地叫出了名字。
「我叫野上,有沒有留言?」
然而,桐山將這認為是上天賜給自己的幸運。確實,能掌握案件搜查的全貌,這是最好的位置。何況,還可以任意擾亂搜查的進程。
「以三次車站裡發生的正法寺美也子扼殺案件為發端的這一連串的殺人案件,其起因,實際要追溯到八年前島根縣仁多町發生的山崩引起的死傷事故上。八年前的事故大家已經都聽說了吧?對當時事故發生的經緯,雖很想做個詳細的說明,不過今天只能割愛。今天我要向大家匯報的是關於已經進一步明瞭的案件全貌。」
「沒想到事情竟然壞在一個外行身上。」
「首先,讓我們回到案發的最初。八月九日,正法寺美也子決心同池田謙二見面,是她乘上尾道開往福山的列車以後,這是可以肯定的。如果是在此之前,她可以利用尾道到三次間的長途汽車。列車到福山是十一點十九分,從那裡找公用電話,查三次高中的號碼,再往三次高中打電話,聽完池田宿舍的電話,總共要花十五分鐘左右吧!
「請等一會兒,還有不確定的要素存在——」
「第二個謎是關於在七墳原被殺的富永隆夫,為什麼那麼簡單地落在敵人手上的一點。富永氏很明顯地利用三次的案件向池田進行恐嚇。恐嚇者的行動是慎重又慎重的,何況明知對手的同夥是殺人兇手,在無任何防備的情況下,自己跑到兇手那邊去的那種行為只能說是自殺行為。關於這一點,其實是整個案件中最傷腦筋的謎。
淺見拿起了粉筆,轉向背後的黑板。
一、三次車站案發時兇犯的行動,即犯罪的出發點和歸著點是在哪裡?
「啊!!我也是剛剛才聽到。好像是要在搜查會議上進行講演什麼的。這是沒有先例的,正在討論要不要停止這個講演。——是麼?已經傳到您的耳中了,對不起。」
「對了!協助你搜查的淺見先生,從這個意義上說,也是值得敬佩的人呢!不管今後會不會需要他的協助,我想見他一面。怎麼樣?」
「現在要給大家聽的是那時的對話的錄音。沒有使用竊聽裝置,是各自地方的單獨錄音,沒有違法。」
「我曾經答應野上先生,在這裡做個實驗。這是個請大家務必參加的有趣的實驗。而且有大家參加的話,效果會更好。剛才我去洗手間同一時間,兩位郵局工作人員訪問了廣島市內的某個家庭。這兩位是真正的郵局工作人員;當我把事情經過講了以後,他們很樂意幫助我來做這個實驗。
桐山在三次車站殺了美也子後回到縣警署,一邊下命令讓部下進行調查,一邊等著搜查結果的傳來。正在這時,被稻垣刑事部長召喚去,命令他負責案件的搜查,那時的驚愕和狼狽是可想而知的。
淺見的衝擊性發言,把專案組全體人員都震懵了。擔任連續殺人案件專案組的指揮官,實際上是這些案件的主犯,這可是天翻地覆的和*圖*書大事件啊!如果淺見的解說到最後還是以假說結束的話,這個指責沒有說服力,反而會被認為是誹謗、中傷之類。然而,最後由於和木籐孝一的關聯被立證,作為事實的可能性就非常高了。滿場在一片寂靜中持續了幾分鐘。
——我知道了。可是,說是郵資不足。
大友啞然無言,好一會兒沒有吱聲。
「可是,他的旅行已有一個星期了吧?」
——怎麼回事?啊!掛斷了。
「哈哈哈!那麼誇張——」
野上懷著沉重的心情,往東京的淺見家裡打電話。
「無聊,怎麼會——」
野上深深地歎了口氣。
「——那麼,那個淺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物呢?」
「不知不覺地出去,不知不覺地回來。『X』將這兩條做得很出色,我相信這點。他出去的時候,一定是不慌不忙,悠然自得的吧!接到池田的電話後他也不慌張,好像一切都是按預定計劃行動一樣。」
「啊!」
淺見將濕衣服換下,穿上了野上的便服。然而兩條腿肚卻露在褲子外面。看著淺見的樣子,智子格格格地笑個不停。看到妻子為淺見的回來和自己一樣感到開心,野上感到了滿足。
「有什麼事嗎?」
淺見不客氣地坐在桌邊,端起了為自己準備的碗筷。智子的臉上露出了為難的神色說道:「好的肉都吃完了。只剩下一些碎肉了。」
「那麼,通過對這一連串案件的調查,當時作為謎底的部分,基本上都已解明。現在還有幾點有疑問的地方。我考慮這中間有兩點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
「你是用膠紙封的信封吧!當然,膠紙上都仔細地擦過,我承認。可是,在膠紙的內側附著食指指紋,據說還很鮮明。我也是認為不可能,所以也親自嘗試過。但事實上是膠紙內側附著的指紋,粘上後,不管怎麼擦都絕對擦不掉。」
「不,富永氏不是那麼單純的人,也不是那麼能被簡單地騙過的。然而,使我的疑惑變成肯定的是木籐孝一的謀殺案件。」
「啊!那真不好意思。快,快請進來。看全身都濕了。」
「大家會覺得很好笑,不過對『X』來說可不是好笑的事。也許對他來說,因違章乘車被抓住總比因殺人而被抓住更安全些。」
大友被搞得莫名其妙。
「其實,解明案件全是淺見先生的功績,今後還請多幫助吧!對了!您對整個案件的分析最好也對桐山警部講講吧?不!在調查分析會議上講最好。」
「當然了。等您完全搞明白了不遲嘛!怎麼樣,到時候把大夥兒都彙集一堂,聽你披露淺見式的搜查方法。」
「那麼,本部長您知道淺見這個人了?」
「沒有這個義務吧!」
八月九日,桐山的行動正如淺見所指出的。接到池田電話的瞬間,他已經起了殺意。當大友質問到對美也子的訪問或許沒有揭露舊惡的意思時,桐山直率地說,「對此我想定了最壞的打算,做了最善的處理而已。」這樣回答的。大友只能啞口無言。這正是桐山行動的理論,也是將以後的連續殺人「正當化」的根據。
「沒有問他去哪裡。」
淺見眼裡露出了調皮的神色,他高興地笑了起來。
「我知道了!但是和第二個謎一起說明的話,更容易明白。」
時鐘的指針轉過了正午。野上作了請吃午飯的打算,打電話給淺見。
「接到旁邊的房間。」
淺見笑嘻嘻地說著。
「兇手會不會冒充警官呢?」大友說道,「這樁事就硬說是某個現職警官所為,未免太牽強了吧?」
「怎麼可能呢!實在是太失禮了。這可是破壞名譽喲!」
大友站了起來,朝周圍環視了一番。「淺見先生對本案多少有他獨到的見解,不管是什麼樣的內容,肯定有傾聽一下的價值,關於這一點,我可以保證。如果有不同意見的話,下來可以直言不諱地交換意見,不管怎樣,先聽淺見先生說完。」
「兩位郵局工作人員一位拿著郵件,一位拿著錄音機,將那家的夫人打電話給丈夫時的情形都錄音下來。同時,在接電話的一方,也有錄音機在錄。使用這種卑鄙的手段,我也是不贊成的,但是為瞭解明案件的真相,實屬不得已。」
「那天晚上,稻垣刑事部長命令我負責指揮三次車站殺人案件的搜查時,我對命運的殘酷感到恐懼。」
「我這個警察真不想幹了!」
——等一下——哦!收件人是池田謙二。
「是啊!從理論上來說是。但還沒有確實的證據,不過這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這個案件的導火線是一本綠皮封面的書。如果在尾道的譚海堂書店,正法寺美也子小姐沒有發現八年前丟失的這本書的話,連續死掉四個人的殺人案件就不會發生了。書名是《藝備地方風土記的研究》。這本書詳細記述了後鳥羽法皇的傳說。作為文獻,沒有比它更好的了。然而,那本書到底消失到哪裡去了呢?『X』從美也子小姐的手上奪走後,又到哪裡去了呢?大家沒有覺得不可思議嗎?其實,我認為這個謎是解明本案的關鍵。一個偶然的機會,讓我找到了這本書。這本書被寄到了池田謙二的老家。」
淺見害羞地搔了搔頭。
「喂——喂——」
「不!不是的。沒有停止的必要。反而是以你為首的三次署的幹部們也請無論如何出席會議。我是不放心才打電話叮囑的。」
「是,正是如此。因為,這是事實。」
然而,桐山的挫折實際上是從這裡開始的。野上不是像桐山輕視的那樣平庸的「鄉間警察」。當野上指出「綠皮封面的書」的消失時,桐山終於明白了,如果說有誰能接近案件核心的話,說不定就是這個人。於是,他採用強硬態度貶低了野上對案件的看法,渡過www.hetubook.com.com了一個危機。料想不到的是又一個敵人出現了,他就是富永隆夫。
對淺見在搜查會議上進行講演一事,桐山露出了非難的神色:「我沒有說要他來作講演。」
大友多少有些狼狽地辯解著。
「可是桐山,淺見雖說是外行,可他的血緣卻是有來頭的喲?」
說到這時,淺見臉上露出了調皮的微笑。
桐山用嘲笑的口吻說道。
「你也很不容易哩!」
「還在旅行?就是說還沒有從廣島回去了?」
淺見朝走廊外做了個手勢,不知何時等在外面的警務課巡查將錄音機和兩卷磁帶拿了進來。
「是呀!」
桐山憤然地說道。對自認為優秀的桐山來說,這比宣告他死刑還痛苦、更遺憾。
「這再好不過了。」
就是他用天才式的搜查方式將案件解明到這個程度,實在是難以令人相信。會議室裡洋溢著輕鬆的氣氛。
桐山不快地答道。
「那個自信是什麼?叫人放不下呀!」
「哈哈哈——」
淺見還是生氣了!野上馬上想到。生氣也是當然的了。想到當初曾約好只是兩個人的搜查,現在是自己首先變了卦。況且,結果卻引發了那麼悲慘的事件,自己已沒有任何辯解的餘地。
「啊!那個——清楚的。」
對富永,桐山是以搜查官的身份出現的。露了一點「恐嚇嫌疑」後,富永就發抖了。電話裡傳來了請放我一馬的討饒聲,以後桐山就能隨心所欲地操縱了。當然,富永也曾往三次署打了電話詢問有沒有桐山這樣的人,怕用的是假名。桐山從接到電話的署員那裡知道後,馬上打電話把富永大罵一通。以後,富永對桐山更加畏懼了。
「他和我是朋友。淺見是他的親弟弟。」
淺見問著搜查員們,然而沒有人能回答。淺見遺憾地搖了搖頭。
「是私事。」
——奇怪什麼啊?
「被您這樣說,我很難受。這是背叛您的懲罰。實際上,我也沒有臉見您。」
桐山笑了出來。他的臉色是很壞,然而表情裡卻沒有屈服的樣子。
「木籐是在緊要關頭被殺害的。逮捕之前,可謂千鈞一髮呀!我確信,這肯定是熟知警方行動計劃的人幹的。如果要給罪犯做形象上的描述的話,我是這樣認為的:『X』,年齡在二十九歲前後,身高一米七左右,工薪階層,多半是國立大學畢業的,被寄予莫大期望的優秀警官——」
——是你嗎?現在郵局的人來了。寄到靜岡縣金谷的郵件收件人不清楚,說是要退回來。
——可是,是這樣說的嘛——
「原來如此,這沒關係。只要將你和木籐過去來個關聯立證就可以了。」淺見並不激動,繼續問道:「警部先生,剛才的電話,是誰打來的?」
「從到現在為止的搜查結果來看『X』是在終點站的廣島下車的,這幾乎可以肯定。到廣島是十八點二十分,如果『X』上班的地點是廣島市內的話,在下午七點前回去是完全有可能的。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從職業上來看,這種事不是那麼稀奇的,可以不成問題。如果是午後八點、九點的話,不管什麼職業,都會產生不協調的感覺,那麼剛才所說的『連續性』就無法完成了。
桐山閉著眼,似乎將所有知覺都停止了,同外界孤立起來。全體搜查員都感到口乾舌燥,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盯著桐山。
「那是,什麼?」
「今天或者明天,有個叫淺見的男人會在三次署裡出現,你沒有聽說過嗎?」
「離開了?回東京了嗎?」
「但是,乍看很完整的犯罪計劃卻有一個危險的地方,不知大家注意到沒有。那實在是很愚蠢的,就是如果『X』從廣島到鹽町,在那裡乘上反方向的列車返回廣島,這是明顯的違章乘車行為。」
回家後,野上對妻子智子感慨地說道。像在妻子面前說出這樣氣餒的話,這還是第一次。連友情也要踐踏的人,將被人從心底裡感到厭惡。對「看到人就認為是小偷」的警察來說,也有過會將人的性格扭曲、侵蝕的恐懼。
「是——」
「是麼——」
大友有些不服地嚷道:
室內響起了一片騷動。這中間傳來了像是大友署長的聲音。
「淺見先生——」
「現在,順便來看一下『X』的職業。從常識來考慮『X』的工作不是被內勤事務纏繞、必須坐班的職業。外交員、推銷員等外勤工作人員,或者是有權限的管理人員、自由職業等常常在外跑的人員。當然,刑警也包括這中間——」「轟」的一聲,大家笑了起來。
十一月八號,那天是智子的生日。野上已經好久沒有在下午六點前回家了。在吃燒烤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雨點啪啪啪的不斷地敲擊著屋頂。夫婦兩人一邊看著電視裡的笑話節目,一邊高高興興地喝著葡萄酒。「有些緊張耶!」智子說著,嘴裡塞滿了烤肉。雖說只是一會兒,野上的腦海裡卻暫時忘記了充滿殺氣的案件。
「『X』作完案後,如果抓緊時間的話,他根本就來得及乘上藝備線十二點四十二分從廣島發車的『千鳥四號』特快,然而『X』沒有那麼做。他乘的是十三點三十一分從廣島發車的普快。『X』乘那趟列車到了三次站的下一站鹽町站後便下了車,因為遲一點月台的對面有開往廣島的列車進站。兩趟車同時是十五點五十七分由鹽町站發車。『X』裝著沒事似的從下行車轉到了上行車。這就是我寫的劇本。」
池田的謀殺讓木籐參加了。原本八年前企圖強|奸女大學生的正是木籐本人。本來前兩次的殺人無論從環境和技術上來講,由桐山單獨行動更為方便。可是,桐山無法忍受木籐一個人置身度外,何況,木籐的臂力也是驚人的。況且他給池田的死的構想必須是「自hetubook.com.com殺」。
「哦?剛才有說了違章乘車的事。為什麼會想到這一點呢?原來我在學生時代,因違章乘車曾被列車員抓到過。」
「桐山君,你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殺了富永算是渡過了第二個危機。正如預料的那樣,第三個危機又在逼近。野上終於知道了池田的存在。雖然池田按桐山的指示,平安地渡過了野上取證調查這一關,但不知為何,野上沒有遞上搜查報告。這點實在令人不安。如果放置不管的話,防線一定會從池田那裡崩潰的。
「還請等待一下。如果明天能取得最後的物證……可是,萬一弄錯的話,就不好了。」
說到這裡,淺見看了下時鐘,他臉上的笑容突然變成了痛苦的表情。
池田的「自殺」是讓野上「失策」的絕好材料。桐山採取了乾坤一擲的手段,而且,事態的發展似乎也在按希望的方向演變。
「三次車站殺人案件的兇犯,我們稱他為『X』吧!他從哪裡來?到哪裡去?可以說關於這點,連搜查本部那麼緻密的調查也無法解明。唯一知道的是,罪犯乘藝備線去廣島的列車並在三次站下了車,作案以後又乘同一趟列車到終點廣島站下的車,這點基本上是肯定了的。問題是出發點和歸著點依然無法特定。然而在此比較清楚的是,出發點和歸著點是同一個地方,也是『X』的日常生活的地方以及他工作的地方。」
年輕的保姆用帶點幼稚的聲音回答道。
突然,桐山叫了起來。剛才的冷靜已經無影無蹤了。他整個臉都歪了,醜惡無比。淺見的臉上浮起了悲痛的神情,可是手卻沒有停下,換了磁帶。這次傳來的是接近肉聲的男性聲音。
「池田在宿舍裡接到電話,聽了美也子的闡述,又要花五分鐘吧!那時的時間大約是十一點四十分。池田對美也子的來訪根本沒心理準備,於是產生了混亂。最後想到同『X』取得聯絡,留下了『我去買香煙』的話後便出了宿舍,跑到最近的電話處打了電話。接下來他在十一點五十分之前回到了宿舍,接到了美也子小姐的第二個電話。為什麼這麼說,那是因為美也子小姐乘上了十一點五十三分開往府中的列車。也就是說,十一點四十五分左右『X』這個人物在他『通常所在的地方』,這樣想是比較容易接受的,不然,池田無法與他取得聯絡。
「實際上我也這麼實踐過,實際所花的時間是二十一分三十二秒。無論怎樣順利,我想所花時間不會低於十五分鐘。
——喂?喂?是桐山。
旅館的總台用生硬的語氣說道。野上不由得驚慌失措起來。
「是那樣。」
「為什麼不在了呢?在大案子發生後——」桐山帶著追究的目光敏銳地直盯著野上的眼睛。野上不禁心裡發抖。
「淺見先生,您到哪裡去了?找了您很久了呢!」
「桐山,我宣佈以殺人嫌疑名義逮捕你。」
那麼,淺見還在廣島的什麼地方了呢?也許他在返回東京的路上順路想到什麼地方轉轉——桐山聽了野上的報告後,不快的表情立刻浮在臉上:「真奇怪——那個叫淺見的人,是什麼身份你應該清楚吧?」
「那就是說,你已經找出兇手了?」
淺見皺著眉頭,手按肚子,匆匆忙忙地走了出去。剛好這時,警務課的巡查走了進來,報告了有桐山警部的電話。
最後的會見場所是根據富永的希望,在一個「沒有人的地方」進行。桐山開車載上了富永,開往七墳原高原。
第二天早上,帶著緊張神色的淺見,準時出現在差不多坐得滿滿的會議室裡。前天被雨淋濕的關係吧!他身上穿的那件夾克衫皺巴巴的。年輕的姿容,給人的印象是似乎缺乏持重的感覺。
「是啊!!從法律上講或許是。然而,能作為審判時的參考材料吧?」淺見冷靜地說道,「況且,對你來說是致命傷的物證,剛剛得到了。」
警察廳高官的弟弟,可是野上沒有說出來。
「不知道是不是廣島——」
「不過,最後會將兇犯的名字講出來吧?」
「啊!不管是何職業,除了自由職業以外,下午七點左右沒有回去的話,會給周圍的人留下印象的。因此,我將『X』的工作地方假定在廣島市內的某個地方。這不是假說,這將為推論的前進起到相當重要的作用。
野上慌忙將玻璃門打開了。
二、富永隆夫為什麼會輕易受到罪犯的誘惑?
第二天早晨,大友接到了縣警本部長神原打來的電話。對一直沒有進展的案件搜查不滿吧?名義上是專案組長的大友緊張起來。然而,神原沒有提及此事。
「從你寄書的信封上,檢查出了你的指紋。」
「喂!這個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不要說出去哦!警視廳的刑事局長淺見陽一郎,你是知道的吧?」
一瞬間,場內的寂靜被打破了。充滿敵意的私語嘰嘰喳喳地響成了一片。會議室裡充滿了火藥味。連野上也無法預料淺見有如此大膽的發言。自己的臉上色彩陡變,連他自己也能感覺得到。
「停下!這是侵犯隱私權。」
「可以告訴我們內容嗎?」
哈哈哈——屋裡到處響起了大笑聲,淺見也一起笑了起來。
淺見將第一卷磁帶裝好,按了按鈕。一個女性的聲音衝了出來。音質雖然不好,但還能聽清楚。
淺見光彥的出現將桐山的計劃和構想完全推翻了。
「現在再回到案子發生前,來推理一下『X』的行動。『X』在池田的第一次的電話裡得知,美也子小姐乘福山十一點五十三分發車的列車來三次。於是馬上命令池田指定三次站的行人天橋為碰頭的地方。十一點五十分左右美也子小姐打來電話,確認了在三次車站碰頭的地點。大約四小時後,美也子小姐會在三次站出現。廣島到三次大約要花兩小時,要趕去的話,有充裕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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