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賣馬的女人

作者:松本清張
賣馬的女人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賣馬的女人 情報

賣馬的女人

情報

星野花江轉告了幾個電話內容,末了才報告了瀧澤的傳言。
「唔,知道了。」
漸漸地,她採取以一定的利率為條件——一個月七%。
「唔……不用啦。」
這一帶很多都是批發商號。日東公司也是其中之一,做的是纖維生意。樓高五層,在批發街算是相當惹眼的一家。如果把分公司和服務所之類的分支機構算進去,從業人員一共有二百五十人左右。
五點四十分,董事長打了一通外線回來了。
在調|教師前列看著愛馬的澀川調|教師滿意地說:「當然,一切如所料。」照這個紀錄來看,調|教師細瞇了眼睛,自是毋怪其然。
其實,這些債務人並不需要一一給她打電話。下午四點半到五點之間,她會主動從四樓下來,若無其事地在債務人工作的地點出現。然後,六點的下班時間,她也會再來一次。不能還本金的人,便可以在這個時候付清利息。
這是每月固定繳來的「會費」。並沒有長期合約一類的東西。只是口頭上的約定,付費卻是每月一次,因此也可以說是一個月制的。如果沒有把「會費」匯來,那就表示退出,如果有新的名字匯進了款子,那便是新會員。她儘可能地限制會員增加。
「哪裡,我才受你照顧了。請問,這個月我的戶頭進賬情形怎麼樣?」
另一扇毛玻璃上,有燙金的「董事長室」字樣。她在落座前敲敲那扇門,推成半開,探進頭看看。
然而,數目相當可觀,是大部分同事一致的推測。這是因為老闆的秘書就只有一個人,而且她能力高強。她不僅處理事務乾淨俐落,並且既是老闆的秘書,因而老闆不願意被工作同仁知道的私人事務,她也多所介入,而她又口風甚緊,正是適才適所的人物。
這種事,借了錢的當事人不會輕易透露出來的。不過可想而知,起初只是一個人兩個人的事。時間也許可以上溯到五、六年前。當時,恐怕只是單純的救救急之類吧。
「對。接下來:好像有點痛,不過還是要上,所以這次大概不會跑。就這些了。」
費時共十五分鐘吃畢,摺好印刷物,和小簿子一起收進手提袋裡,看看粉撲的鏡子,撲了幾下,口紅都沒擦,也不再瞧一眼鏡子。謝謝招待。給那個背嬰孩的女人付了錢。
這會兒就有個管一樓展示場的男同事,正向收發的兩位小姐談著她。
星野花江剛剛抄好名字,對森田的話嗯了一聲。其實,這個戶名倒不是星野花江的。
她的薪金足夠供她自己一個人的生活而有餘,因為減縮日常開支,避免一切無謂的用度。身上衣著是百貨店的特賣物,裝飾品則一件也沒有。手提袋也必定是廉價品。至於三餐,由她在公司的福利食堂打發即可概見。同事們還猜測,這還是在人前,至於在公寓裡獨處的時候,吃些什麼東西,更是不可想像。另外就是公司內的融資利息收入。她必定是把這方面的進帳,完整地存入銀行內。
另一堵牆豎著幾乎碰到天花板的書架,擺著從未被掀過書頁的好幾種美術全集和百科辭典,金光燦然。上頭的一部大書可以讀出「日東公司七十年史」幾個字。室內另外一個角落有一座青銅半身雕像,給擱在台上。也是一位長臉人物,禮服的胸口吊著藍綬褒章。是第二代董事長。第一代老闆在明治末年,從出產地的織布店批些出品,背在背上跑遍了東京各布莊,然後開了一間小小批發店。第二代老闆擴展業務,並完成近代化。第三代米https://m•hetubook•com•com村重一郎還未成為雕像、油畫。他本人也還沒有在這個房間露臉。
「是是,請稍等,我去看看帳冊。」
但是,北邊可沒有這一類商店,除非走遠些。這一刻,從日東公司出來的,往這邊走的就只有星野花江一個人。往南走的人走得慢條斯理,而她卻急急地趕著。
星野花江掏出自己的簿子,把匯款人的名字抄下來。一共有七個人。
禮拜天的比賽,瀧澤之所以先提出這項秘密報告,乃是因為今天傍晚或明天,董事長要在馬主們的聚會裡互相交換情報,所以用電話提供了資料。本來應該等董事長回來才再打電話,直接告訴他的,可是瀧澤因為親戚家要辦喪事,必須跑一趟橫濱,故而只得透過秘書來轉告。
她存那麼多錢幹嘛呢?人們以羨慕和好奇如此傳告。有人說:這還不簡單?她是和錢結婚了嘛。也有人拿報紙上報導的一個老婦遺下巨款病故的新聞來做例子,表示這就是她的下場。才不呢。她是準備用自己的錢,幹出一番大事業來的,有人這麼預測。也有人預言:看著吧,她會碰上一個惡棍,被騙個精光。
不過她倒也駐足了一次。那是她從日東公司出來不久,有個二十七、八歲模樣的男子從後追上她。
四樓以電梯為中心,左邊有董事長室、秘書室、會議室,右邊是人事部與企劃部。之所以沒有董事室,乃因董事們都兼各部經理,在現場坐鎮之故。
星野花江什麼時候開始給同事們融資呢?這一層也沒有人知道。
森田手拿便條,說一聲對不起就挨過來了。
上二樓的營業部人員不用乘電梯,逕往樓梯走去。這裡是營業部的中心,有婦女裝、童裝、紳士服、內衣、和服等部門。午休時間出去散步的從業員多半來到這一樓。
還有評論如下:
「到底吃了什麼東西呢?」
出到外頭馬上舉手招來計程車。過兩國橋時看看錶,一點差十分鐘。
「咱們的星野小姐到外頭去吃飯回來了。真稀罕。她平時都是在食堂裡吃一百三十塊的咖哩飯的啊。」
「是那筆款子的事,這個月份應該還的,可是手頭還有點緊,能不能延一個月?」
「到目前為止,入賬的有這些。」
她在小岩站下了車,在站前廣場一角站著,取出了報紙。臉上裝的是等人的樣子,眼睛卻忙碌地追逐著文字。
「調|教後小腿有點熱……有點發熱。」
展示場的男同事給兩個女孩出了個謎語。
「星野小姐,星野小姐。」
星野花江那小小的眼瞳盯住山岡——這人在日東公司裡官拜內衣股股長。
這位瀧澤就是東京賽馬場的澀川廄舍職員,從嗓聲來判斷,大概四十歲出頭。「豪錦」則是米村董事長的馬之一。
豪錦是這次出賽的二十二匹馬當中,公認最可能奪標的一匹。即令得不到冠軍,亞軍必定跑不掉。
「是。」
一個月七%的利息,應該是穩當的。例如當今風行的以薪水階級為對象的錢莊,如果把日折換算成月息,便幾達一成。而且在這種錢莊借錢,還有向外面業者借錢的靦腆與心理負擔。更叫人鼓不起勇氣的是你必須去人家那邊借,否則讓人家找到公司裡來,教同事們都曉得這回事,實在令人難以忍受。因此,在公司裡偷偷地向星野告貸,實在是方便不過的了。
她下班也是一個人走。公司裡不是沒有向同一個方向的同事,可就是沒有一個願意挨近她,跟她搭話。這不僅僅是由於她是在秘書室,彼此工作和_圖_書地點不同之故。年輕女孩把她看成是個不容易親近的人,男同事則覺得她這個女人沒趣。或許,如果她更年輕些,更美些——不美也無妨,只要嬌媚些,那就可能有些人會挨過來聊幾句話吧。
「那是當然。那你說什麼時候可以還?」
普受注目的豪錦,上午八點十分稍過,由阪元騎師騎著出現。長長地握住韁繩,撫弄一般地,從哩標前開始力跑,以終全程。一路上看去似不怎麼樣,但計時104秒。末尾1F費時11秒2,幾乎令人不敢置信。
左廊盡頭就是董事長和秘書室。星野花江推開了秘書室門進去了。
那是體育晚報,前版上巨型字體的標題:「珊瑚獎大賽預測」。距大賽還有三天,連與賽的馬都沒有公佈出來,卻把熱門馬早上的訓練情形列舉出來了。
她已經可以領略這些進一層的意思了。這次的賽程,指的是三月二十六日(星期日)在中山賽馬場舉行的「珊瑚杯」大賽。
「都寫下了。」她看看便條又說,「我唸一遍。」
「接下來是:可能屈腱正在發炎。是屈腱。」
星野花江私下裡的公司內融資,在同事們間成了公開的秘密。
「咱們星野小姐大約每十天便會出去吃一頓豪華午餐。要不,早就營養不良啦。」
電梯裡,一共四個男的和三個女的。
以後的三個小時裡來了十一個電話:五個外線,六個內線。
返還訂為發薪日。經理部交下薪水袋,多半是當天下午三點左右,五點以前,他們就會把款子還給星野花江。當然,這時總不能到董事長秘書室,所以先通通電話,請她移駕到某一樓廊上。
午休時間,附近的批發商家工作人員都跑出來了,往南邊信步彳亍。吃一頓便餐也好,喝喝茶也好,南邊的熱鬧街道上,這一類飲食店比較多。因為這些人一方面也是希望能藉此散散步,所以總會往商店街走。在這些一天到晚和傳票、帳冊為伍的人,商店街上的散步委實是一樁賞心樂事,他們看看店口櫥窗,或者進去書店逛逛。春天的陽光漸漸發熱起來了。年輕的女辦事員互相牽著手漫步。
「什麼時候回來?」

△哈爾勃:110→66.1→51.6→37.8。全程訓練。論完美的馬身,動作的輕捷,在該賽馬場穩居一二。
「兩個月後吧。拜託拜託。」
過了三分,電話鈴又響了。是內線。
這中間,星野花江靠著櫃台望著行內情形。在第一線的女孩都年輕而貌美,和顧客的應對也乾淨俐落,充滿嫵媚。那樣子,好像每一個都有人在提親,在談戀愛,制服也時髦,天藍色衣服的領子和袖口卻是紅的,華麗得像空中小姐。
六點,星野花江從日東公司出來,在人形街站搭地下鐵,然後上到國鐵秋葉原站的月台。

「我是瀧澤。」
「別那樣說人家啦。」
森田在那兒的櫃台上撐著雙手,深深地低下頭說。
「是的。利息我會照付。」
她還獨身。在日東公司,男女職員待遇差別極小,是很「民主的」,加上她是高中畢業後就進來,已經積了十三年的年資。光就這一點而言,儘管少了一份家屬津貼,但本薪夠高,還有當一名秘書的績優加俸。日東公司在這一點上面,和有勞工組織的企業體不同。由於董事長很古板,雖然禁止了從業員的組織,不過在待和-圖-書遇體系上採取了「實績主義」。
△名倉喬治:109→64.3→50.5→37.3。全程訓練。今晨體況無懈可擊。前半程抑止韁繩,從正面第三個角徐徐增速。直線,川又騎師的手激烈地揮動。步法上乘。終點前一哈龍起衝刺,37秒3,是此馬佳績之一。馬身較前更見俐落,動作也愈益順暢,值得注目。
到了三樓,總務部和經理部的下去了。男的在談著剛剛打了三十分鐘的彈子經,噪音壓的低低的。兩個女的一聲不響。只因有星野花江在,所以她們都收歛了。
星野花江利用午休時間,走出了她上班的日東公司,在人行道上往北邊走去。
△豪錦:104→64.2→50.5→37.0。輕快地進入第二圈。阪元緊緊壓住瞇繩,速度仍甚可觀。到了正面還不肯加速,但那步伐疾如流星。全程聽任馬自由馳騁。速度仍屬驚人。……
雖然是外線,這個聲音她很熟。口齒不太清楚,噪音也有點沙啞。
「我懂。」
事畢,記者們擁向阪元與澀川兩位,一時歡聲四起。不愧是當前最熱門的馬,一場採訪戰於焉開始。
——這是距夜裡的高速公路臨時停車處,停了兩輛車的二月十四日約莫一年以前的事。
「在。請稍等。」
「歡迎。」
公司的福利社食堂在地下室。是包給外人經營的,另由公司補助一些經費。最貴的快餐也不過二百五十圓。餐點實在叫人不敢恭維,而且地下室總給人一份陰濕的感覺,加上隔鄰是煞風景的貨品出入口和停車場,所以同事們都很少光顧。星野花江是經常忍受那種地方的同事之一。
她從報紙抬起了頭,瀧澤在電話裡說的話,從月台上嗡嗡聲中復甦過來了。
星野花江看清山岡的背影遠去了,這才舉手招來了正好開過來的一輛計程車。她向司機吩咐的是過了兩國橋那邊的一條街道名。
董事長不再說什麼就掛斷了電話,但是口氣裡分明有一份失望。
星野花江以事務性的口氣應答。
她取出小簿子,細看剛剛抄下的匯款名單。
他把便條放在桌上,並用手掌圍起來,使別人不致於看到。
一個女職員離席進了裏頭,兩三分鐘後,一個高個子方面孔的男子出來了,好像剛用過午餐的樣子。
「請說。」
星野花江再看看筆記。意思如下:
上二樓的人們看到星野花江在電梯裡消失了,彼此交換了一個眼光。說長道短是任何地方都免不了的,可是事關星野花江,聽起來倒不怎樣好聽。
「我有個親戚過世了,必須馬上趕到橫濱。妳可以幫我向董事長傳些話嗎?」
「是這樣的,最近我內人得了一場病,開銷多了一些,實在無可奈何。」
豪錦的父親曾經在達比大賽優勝過,母馬也是歐克司大賽的優勝馬。論血統,堪稱頂尖級。董事長花了一大筆錢買下來的。前年剛滿四歲時,在達比賽獲亞軍,去春的天皇杯是季軍,然後於秋間勇奪關西大賽冠軍,是目前的大熱門馬之一。
星野花江關好門,回到自己的坐位。眼前白色電話機響了。
星野花江把剛剛寫下的文字重唸了一次。
星野花江的眼睛裡,眼白部分較寬,所以眼瞳頗給人銳利的印象。眼尾已https://www•hetubook•com•com有幾條細紋了。
星野花江從銀行出來,走了大約一百來公尺,進了一家店口窄窄的中華料理店。背著嬰孩的女人過來聽她點菜。她只叫了一客炒飯。牆上菜單寫著炒飯二百五十圓。那紙條下端停著一隻蒼蠅。
嗓音倒清澈可愛。
「請問跑外務的森田先生在嗎?」
三樓也有營業部門,分成室內部和寢具部。前者以窗簾為主,後者則是睡衣、枕頭、棉被等東西。此外,經理部和總務部,佔去了此層的一半空間。
「是。屈腱。」

森田向星野花江投過了笑容,這才指指屋裡一角,並向那邊移步過去。
來到四樓,二男一女走向右邊廊子。是企劃室和人事部的人。男仕們不自在地故意不理往左的星野花江,女士們向她投過禮貌的眼光。
「董事長現在不在。」
在距日東公司五十米處下了車,然後步行。對面有不少男男女女正從商店街那邊回來。那些人三三兩兩結夥漫步著。初春的日影白白地騎在他們肩上。
星野花江在公司裡,是公認的克己的人。換一種說法,也就是小器的意思。
一樓是收發與商品展示場,種種衣物給穿在人體模型上站在那兒。像百貨店那樣,分成紳士服部、婦女裝部、和服部、童衣部等,另外也有一角陳列著棉被、窗簾等。從外頭一腳踏進來,好像開滿了四季的花朵似的,絢麗極了。
她在公司裡,與同事們私人間的借貸關係——主要是男同事——表面上是出自她的一番好意。非如此,你便休想向她借到一分錢,也休想展延返還期限。
她的秘書加給有多少,除了經理部人員以外沒有人曉得,所以同事們只有瞎猜的份。
收發小姐都是選些能給人好感的女孩來當的。她們沒有回答他,只是一逕地輕笑著。
「是。寫好了。」
「董事長呢?」
是購入部經理山崎達夫。她可以聽出公司內的幹部當中約三十個人的嗓聲。
「對不起,董事長目前外出。」
她馬上把報紙摺疊好,塞進手提袋裡。女性在人前讀賽馬的預測,那是有違婦德的事。總武線電車因下班的人們擠成一堆。
星野花江乘上電梯上到四樓。
桌上的兩具電話,代替了室內裝飾。也有一隻藍色的小小玻璃花瓶,插著一朵康乃馨。一切都是實用本位,說到畫,也只有原色版的月曆。董事長秘書只有星野花江一人。
那是一條寂寞的街道。街角有幢矮小建築的銀行分行。她推開門進去。櫃台上並排著五、六個職員。
掛斷。
董事長室大約有秘書室的十倍大。掛上自己公司出品的窗帘的窗邊擱著一張大桌。桌上有美術品般的筆插和墨水瓶,旁邊堆著整齊的文件盒。室中央有會客用的另一張大桌和周圍的椅子。牆邊几上是青瓷花瓶和大把紅白色玫瑰。牆上有大小不等的油畫。其中有特別突出的八十號大小肖像畫,畫框是刻上蔓草文樣、髹成金色的。長臉上有白鬍的老人是公司創辦人米村重左衛門。一看即知是照老舊照片畫成的。
「是的是的。還有……真不好開口,除了這以外,還想請妳另外再借給我五萬圓。很不好意思,請一定幫忙。」
「好吧。那就兩個月,到時候一定要還。」
星野花江總是獨自一個人走。
「太晚了,不打算回公司。我這就去淺草的金春參加大川會。告訴我有哪些電話。」
「行啦。請照這個樣子告訴董事長。」
瀧澤在電話那一端靜聽著,末了說:
五樓是大廳www.hetubook.com.com,比一樓的展示場大了幾倍,充作展覽室。例如招待零售商來開展示會,便是在這兒。
炒飯給端到廉價的塑膠布面桌上。白色的像茶杯樣的碗裡盛著湯。
這家銀行分行和星野花江工作的日東公司並沒有來往。這個用假名開的普通活存戶,是她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儲蓄,這也正是她選了這家遠處的小分行的緣故。
星野花江之有一筆私蓄,公司裡無人不曉。
也有些同事認為:她是稍稍有一點喜歡吃醋的董事長夫人所中意的秘書人選,只因她實在缺乏女人魅力。
她的原子筆快速地寫著。
這個男子胸口別著一個日東公司的徽章,可知是她的同事。她回過頭,他便湊過來,猛地裝出了諂笑,並把一隻手掌按在額角上。
星野花江來到秋葉原站,在月台上的販賣部買了一份報紙。
男的低聲懇求地說。
「喂喂,這邊是河西纖維化工的河西,請問董事長在不在?」
這一刻在地下鐵車廂裡,沒有一個男性乘客的眼光是投向她的。她那肌肉質的體格,看來很是苗條,洋裝也合身,可是瘦瘦的臉上,顴骨凸出,嘴唇薄薄的,眼睛細細,像摘下了近視眼鏡的人,而且額角寬,頭髮微鬈。
女孩之一笑著說。
前谷惠一、北澤武、安田保、奧田秀夫、三井七郎、廣瀨順三、土屋功一——這便是本月份十號以後的進賬部分,初一到十號以前的有五筆。正如銀行的森田所說,到月底應該還會有四、五筆吧。
「豪錦調|教之後,用手來摸摸馬的體溫,膝下小腿部分平常是冷的,可是好像有點發熱,分明正在發屈腱炎。馬也許會不太好受,不過還是要讓牠參加賽程,因此這次大賽大概不可能優勝。」

星野花江早就習慣於沒有人際交往的環境。看到女同事們成群結隊去喝茶,受到男同事們左承右奉,她也一點兒不覺得羨慕。
在動嘴的當中,她的眼睛沒有離開疊放在一旁的幾張印刷物。那是從手提袋裡掏出來的,原本摺疊成四分之一。紙面畫著縱橫的方格,寫滿了字。
「山岡先生,記得你這一筆是九萬五千是不是?」
「是關於豪錦的事。豪、錦。」
「請把我的話記下來,可以嗎?」
森田是跑外務的,他向客戶交出的名片上印著「分行經理代理」幾個字。他走到存款部門,和那兒的職員一起看看卡片盒和帳冊,並做了一些筆記。
「請問什麼時候回來?」
她告訴他董事長要五點後才回來,也可能更遲,瀧澤想了片刻又說:
星野花江用竹筷子把淡褐色炒飯送到嘴裡。飯裡有些切成小方塊的燻肉和幾顆罐頭裝豌豆。她吃得粗魯、快速。喝喝浮著蔥花和油脂的湯。碗沿有缺口。
三十一歲的星野花江用她那雙細細的眼睛打量著她們。她臉上是掛著笑,不過那雙眼睛倒透露出並不是打從心底笑的意味。她身子是肌肉質的瘦個子,她很明白自己的外表實在不怎麼樣。她的衣飾很樸素,與同年輩的人們喜歡裝扮得華美的情形頗有不同。
「非常感謝您每次的光顧。」
「今天還只是二十三號,到月底還有些日子。應該會再匯進五、六筆吧。」
「大約五點左右會回來。」
也是秘書室的輕柔女聲。光這付嗓子,已經可以想像到是一位美人了。
對方緘默了片刻,這才說一聲謝掛斷了。
「預定五點左右回來。我知道他在哪兒,如果有急事,我來連絡。」她瞧了一眼便條說。
秘書室大小還不到二坪。一旁有桌椅各一,對面牆下是一把長凳子,往見董事長的來客可在這兒坐一坐。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