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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燒大坂城

作者:早乙女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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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雲 二

風雲

這也可由擬定計劃之時,淀君曾要求她妹妹江與夫人——秀忠夫人給予財政援助一事看出來。權高勢大的淀君會向她妹妹低頭請求,這絕非尋常之事,以她的個性,是不可能做這種事的。
且元這才察覺到周圍的氣氛,對自己的處境很不利。愈是費唇舌去說明這件事,愈發讓大家覺得他是「關東的內應」,他覺得諸人的眼底閃著猜疑之光。
「諸位千里迢迢,特地前來,真是太多禮了。淀君夫人安然無恙吧?秀賴也順利的長成大人了吧?還沒生娃娃嗎?生出來後就是我的曾孫,而且還會使兩家更能密結同心呢!」
「若要消除這個疑竇,只有毀了鐘!」
慶長十年七月營造醍醐三寶院仁王門
慶長十年十月營造相國寺法堂的鐘樓
慶長十年十一月營造醍醐西大門
慶長十年十一月營造杵築大社
慶長十一年六月重建醍醐寺如意輪堂五大堂
慶長十一年七月重建南禪寺法堂
慶長十一年八月重建北經王堂
慶長十一年九月重建東寺金堂
慶長十一年十二月重修石清水八幡宮
慶長十一年十二月重建京真正極樂寺
慶長十一年十二月營造熱田神宮生國魂神社
慶長十二年十二月營造北野天滿宮
慶長十三年三月營造杵築大社
慶長十三年六月營造鞍馬寺
「怎麼在旅舍裏等待呢?速速入城去謁見大御所吧!」
「確實如此,即使是關東,東北也有很多諸侯尚未臣服於德川的。譬如伊達、佐竹、上杉,以及其他大小諸侯,只要是為咱們豐家的話,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屆時,他們也會舉旗從背後進攻關東,因此勝利必然屬於我方。」
「你可有好對策?」正純促狹地盯了他一眼:「若是想不出對策,我倒有一良策。以右府大人自身的行動來證明對關東並無惡意,還是上上之策。」
為了要證實這個解釋,更叫了五山之僧來批判,一方面是懾於大御所家康的淫|威,再者,向權力諂媚更是千古不變的事。所以泰半的和尚們都附會那牽強的說法。
「那該怎麼做呢?」
其理由除了鐘上銘文和奈良大佛殿上的相異之外,「將大御所家康大人的御名分割為二,定含著詛咒之意來撰寫這個鐘銘的。」
秀賴已脫離了少年期,但是卻還沉醉在「豐太閤遺孤」這句話裏。
不僅是「國家安康」、「君臣豐樂」也是,任何人看到了,都會認為是君和臣皆能富足安樂之意——祈求子孫繁榮的字句,家康卻故意將其曲解成以豐臣為君而樂。惡意到如此程度,確實罕見。
東市正且元足足等了半個月,一次都未得謁見家康,三人不禁心裏有點毛毛的。
「豐國神名昔年掌握天之下,位億兆之上,外仁政內歸佛乘……」銘文是以此字句開始的。讚揚豐太閤的偉業,並記述其遺德。
途中,經過近江的土山時,且元向她們說出自己的主意,讓秀賴或是淀君暫時去江戶待一陣子,這是緩和德川家康怒氣的上上策。話雖如此,但且元以為,要天下至尊的太閤嫡子離京赴江戶是不可能的,因此很明顯的,他是想要「身為母親的淀君代秀賴去江戶當人質,https://m.hetubook.com.com如何呢?」
大藏卿局一回城立刻報告這壞消息。
而片桐且元卻被選為這個工程的負責人,真是不幸之至。
無法忍受自己的狡智被對方看穿,愈是出名愈是覺得對方可恨,想將他除掉。
家康為了要報復秀賴的拒絕入京,故意勸其重修畿內各處寺廟,有關宗教神明的事較易為一般俗人接受,而這可以說是已不再是天下至尊的母子倆的弱點吧!
上野介本多正純及金地院崇傳再度造訪片桐且元,是在三位女使謁見家康的八天後。
(先讓他們產生鬩牆之爭,再破壞他們主從之間的團結。)
更進一步,秀賴母子、豐臣氏也都有罪。
避開問題的重點,左閃右閃的躲開敵人的矛尖,編些上司同儕們聽來順耳的話——這種政治家們所特有的狡猾,且元尚未修練成。戰國時期行將結束,家康的處世之道盛行於世。在這種社會上,且元的耿直、單純是行不通的。
「東市正真是無禮之至!準備出賣主子的我等!」咬著袖子,滿臉怒容,而由於她長得豐腴艷麗,因此更顯得淒艷異常。
和大藏卿局們所說的不謀而合。
先使昔日受過豐太閤恩澤的諸侯們一個個的離他們而去,接著再讓畿內地方的農工商、一般老百姓也棄他們而去,慢慢地削弱他們的本體。
戰國時代的戰力以財力為基磐。武田信玄能掌握信濃,進兵關東,全是由於當時甲州金的產量冠於全國之故。
「退出大坂城,或者是親自到江戶城來,二擇其一。」
望著且元乞求的眼神,正純和崇傳對看了一眼,然後默默的搖了搖頭。
然而暗殺有樂齋的計劃也告失敗,原因是侍女洩露了這秘密,於是治長計劃召見且元至城中,使其遠離親信後再加以誅殺,以便推卸責任。
然而,籠罩著大坂城的疑雲卻令人不寒而慄,「叛臣」這句話悄悄地在城裏擴散開來。
「確實如此。」
豐臣秀賴雖是前右大臣,實際上僅是一名諸侯而已。攝津、河內、和泉等地合起來還不足七十萬石(諸侯們的領域,以幾十萬石米來定其權勢大小)。他們的財源全仰賴太閤的遺產。
世間一般所稱的「大佛鐘銘事件」。
他詳細的辯解著,確實很有道理,當然,家康本人不在現場,在正純的宅邸進行這項追查的是天海僧正、金地院崇傳,及林信勝。雖然是一臉絕望的表情,但不愧是毫無邪心的老僧,在能辯解的範圍內盡力去做,但若不被接受,他也準備就此作罷,出京之時他便早已看破了。
「我立刻派快馬回大坂城報告這是大御所的意旨。」且元請求延緩答覆。
清韓有罪,且元也不能無罪。
崇傳再三曉喻這是家康的意旨。
以豐臣為君(主人)而樂,則子孫殷昌。
(先嚇嚇他們就可以。)家康心裏這樣想著。
二十九日到達了駿府,他們也仿照且元之例,為表示敬意,先落宿在七軒的旅舍,不直接進城去拜訪,洗去旅途的僕僕風塵之後,便向家康的側室阿茶局夫人報告他們的到來。出乎意料的,家康竟派遣使者來邀請他們前去。
淀君深得我意似的點點頭,決定派遣女使者前去。正使是大野治長之母大藏卿局,內藏助渡邊糺之母正榮尼與同及筑後守勝之母二位局兩人充副使。三人準備妥善,立刻帶著數位護衛武士及侍女、侍男動身出發。
前去江戶既是大御所勸她們去的,那麼兩家今後將能更密切的結合。家康的洗腦工作進行得天衣無縫。
「我不喜歡戰爭,也不願與關東為敵,但是東市正且元背叛我等之事,卻不可饒恕。」
三位女使聆聽之後,感激涕零。
然而這次也失敗了,佛像因火災而被燒熔了,運氣真是壞到極點。但是家康仍是一有機會,就勸秀賴母子重修。
且元致命的缺點就在太過耿直。觀察事物的眼光及所採取的行動太過率直了。一心一意只想著「若是為了豐家好的話……」因此反而容易被人利用而不自覺。
聞知且元的意見之後,淀君柳眉倒豎。
德川將軍家已經進入第二代,家康是大御所。家康秀忠父子是當今天下的權力至尊,豐臣家僅是一諸侯而已,若真如這字面所示含有不遜之意,那確實是不遜至極。
且元接到徵召是在二十三日。入城前,有樂齋曾悄悄向且元示警。
方廣寺的殿堂很是宏偉,光是蓋廟堂就花了整整的兩年,大佛的鑄造要等大伽藍完成後才動工,因此在慶長十九年春天才開始www.hetubook.com.com動工。據說鑄造大佛的匠人共有三千一百多人,並且動用了一百三十二個風箱,耗費二萬九千貫的銅。
當然,這類強硬的論調,較易讓感情用事的淀君及缺乏實戰經驗、毫無人生歷鍊的秀賴聽進耳裏。
沒有讓出來,當然是大御所家康的實權所致。這種安排,只要他有心的話,就像扭轉嬰兒手臂般地容易。這只是要讓秀賴母子知道,他可以隨心所欲地讓他們昇降的一種威嚇罷了。
「一切但請小心,城裏似乎有不軌的意圖……」
試將慶長十年至十二年之間,以秀賴之名捐獻的寺廟名稱列舉出來:
「那麼大佛供養已經沒問題了吧?」
「片桐東市正,謀叛!」
將秀忠昇為正二位內太臣,宣告其為第二代將軍後,立刻使出最厲害的一招,將秀賴由內大臣昇格為右大臣,並且要秀賴入京,要向天下昭示,他已使豐太閤的遺孤臣服了。
「或許是由於操心過度吧!我覺得疲憊不堪,想休息一天,城裏急著等妳們回覆消息,請先一步回城去轉達我的意見。」
「這是豐家的私事,與我們無關!」
秀賴母子的慌張、激憤、不安、狂躁,一下子都表露出來了。
家康在思考時有咬指甲的毛病。往橫咬、往直咬,不需要剪刀,就可以咬的很整齊。香煙已經從外國傳進來了,然而由於再三的下令禁止抽煙,因此家康大概是不抽吧!抽香煙的人是不會咬指甲的。
秀吉在洛外(京都城外)的東山建了一座方廣寺。寺內最大的那尊大佛可以和秀吉最喜歡的奈良大佛分庭抗禮。將近五十公尺。是在天正十四年,秀吉準備要討伐九州而營建聚樂第時,一併建的。那是秀吉權勢最顯赫的時候。
「眾所周知,國家安康大致和天下太平、國運昌隆等字句的意思相同,都是慣用的字句,這點已不待貧僧贅述。若是新造的字句,貧僧也甘心受責,然而這僅是古來常用的字句,怎麼可能會有詛咒降服之意呢?」
(硬石頭。)
「不,這是東市正卑劣的想法,大御所大人對鐘銘之疑早已經解除了,還說希望阿千能夠早日生出促使兩家更能密切結合的和平之子。」
「本來他該到大坂來的,真是無禮至極!」
如果光是拒絕還好,非常乾脆。然而家康雖不出錢,卻要出主意——換句話說,要加以干涉。除了派遣中井某任工匠頭外,並加派京所司代的板倉勝重來督工,被欺侮至此,秀賴母子都還未察覺,確實是無藥可救。
僅僅一日之隔,竟有如此的巨變,是且元始料未及的。
個性不合無論如何都無法融洽的相處,先天性的個性不合,當然是一開始就合不來;後天的話,則有可能是環境不同,更進一步也可能是身分地位的差別。
「那只是個毫無根據的傳聞!」
真偽無從分辨,個性耿直的人,當然不喜歡靠美貌小才而竄紅起來的人。而相對的,這類俊美的才子也看不慣對方。
「鐘銘有不吉不當的字句,上棟及供養所擇取的日子也是凶日,暫且中止。」
「另有一件事,特別在此時提起,誠然惶恐萬分。然貧僧曾竊聞大御所改名之際,曾以國家安康的字句有安定亂世的吉祥之意,才改名如此,這字全是吉祥之意,沒有任何不祥的典故。」
(大坂方面的叛意很明顯)
或許是淀君太過溺愛他的緣故,秀賴始終不像個大人。迎娶秀忠之女千姬過門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然而隔了這麼久,秀賴卻似乎一點也沒有長大。一般世人總是同情失掉父親的母子,絕對不可以讓大家對他們產生同情!
家康深知掌握女人心之道,一再提及奸臣、奸臣,分明是指片桐且元背叛豐家,暗地裏進行不利豐家之事。
「向有樂齋透露此事,實在失策,趁著這消息尚未洩露至東市正那兒,先堵住有樂齋的嘴吧!?」
關於這點,修理亮治長實在很難下定決心,淀君此舉已經逾越常軌了,這完全是在製造內部混亂。
淀君頓時怒氣沖天。
且元的病可以說是腹痛,也可以說是瀉血,極度的操勞而造成內臟機能異常。年事已大了,本人雖認為自己仍擁有戰國武士豪毅的結實之軀,然而大佛殿的重重問題,已使他身心俱疲。
這時,她也天真的認為「是家康勸我們這麼做的,因此,如果求他,一定會援助我們的。」結果才會丟這個臉。她沒想到家康的真正用意是想耗盡豐家的財產,而使豐家衰微。
「大御所要求我去當人質和圖書嗎?」
鐘已完成了,現在再特地毀壞,實在說不過去,且元連擦拭著冷汗的手都在發抖。
「準備做江戶的內應!」
在這種情形之下,豐臣家的財力便日趨拮据。鑄造大佛當然需要極大的財力。光從擬定計劃到動工須費上一年半的時間這點來看,便可得知。
法馬是分銅之類、鑄造成分銅型的金塊。根據記載,這種大法馬又稱為千枚分銅。一千枚黃金做成一法馬,相當於一萬兩黃金,據說秀吉的遺產有數十個大法馬,不知用了幾個,但是秀賴母子定是含著眼淚拿出來的。
一路上一直默唸著鐘銘的字句和預先準備好無惡意的說明台詞,戰戰兢兢的進城去,而家康的態度卻大大地出乎他們的意料之外。
(急則易生錯,捕蛇的人一下子將蛇頭按下去。一旦讓周圍的人產生同情,就會得不償失。)
「大御所會如此震怒,想必是清韓和且元太過拙於言詞,未能向他做妥善的解釋。」
三人歡天喜地,忘了該立刻回大坂向秀賴母子報告此事,她們認為,大御所真的如此認為的話,兩家的結也就解開了。真是膚淺到了極點。
秀忠聽了江與夫人天真的轉述之後,便請教謀臣本多正信,正信立刻向駿府的家康報告。家康卻冷峻的說道:
不幸——這顆凶星降到且元的身上。是在兩個月前,不,說的更詳細一點是慶長十九年七月二十一日。
「詛咒降服之事,倒是能夠接受你的道歉。但是秀賴和你們那邊的奸臣懷恨關東之心又該如何處理?」
人的感情是很不可思議的,一旦被判為罪人,反而受到同情。日本人自古以來就有同情弱者的心理。如有名的平將門在當時雖是個大逆不道的叛臣,然而將門塚卻在關東以北的各地都可以看到,由此可知他廣受大眾的同情與尊敬。
(定是盛怒異常!)
「並沒有特別不祥之意,我認為這是祝賀天下太平安樂,彰顯大日如來功德的銘文。」
「雖然夫人這麼說,但我等實在很難相信東市正真的會叛變。」織田有樂齋對這事加以勸阻,淀君被潑了一盆冷水,遂找修理亮治長密商。既然街頭巷尾會繪聲繪影的傳聞修理亮和淀君兩人有曖昧的關係,可見兩人的關係頗不尋常,修理亮當然對淀君言聽計從。
原先提出鐘銘撰文這個大難題來唬人,現在卻隻字不提。盡情的款待之外,又勸她們去江戶會見御台所(秀忠之妻、江與夫人)。
只靠常識判斷,也可知道會有這個冷峻的回答,然而淀君卻不知道。與其說她太過天真,不如說她不知道家康的工於心機。
「主上如此吩咐,本來我是該立即啟程的。」細長的眉毛往上一挑,修理亮大野治長做了一揖:「然而要緩和大御所的怒氣,我以為不如派女人去較合適。不知主上意下如何?」
家康素有迷死寡婦之譽,確實深懂收買人心之術,像淀君這樣的美女,出身名門的女子,怎可能看穿家康的狡猾?淀君直到大坂城陷入火海之際,都還相信家康是善意的。
採取比擊潰對方更有效的方法,這是家康的一貫作風。
「目前由於關東逞威,強逼各國諸侯去做江戶的工程,使得諸侯們怨聲載道,因此,諸侯們勢必更加懷念故太閤的仁政。一旦東西對決之時,必會全部加入我方;而且大坂城銅牆鐵壁,固若金湯,素有難攻不落之名,即使沒有其他各國諸侯相助,僅是集結西方諸侯之力,德川軍也不是我們的對手。」
她周圍的政治家,全部都感謝故太閤殿下的隆恩,因此,他們為了淀君夫人及秀賴主人必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銘文是命南禪寺的高僧清韓所撰的,而字則是請聖護院的親王寫的。
君臣豐樂
織田有樂齋長益及薄由隼人正兼相等人召集了秀賴的親衛隊七隊將領,商議之後,淀君主張誅戮且元。
在此順便一提,片桐且元的官位雖然只寫著「市正」,平時簡稱也是「市正」,但正式的官名該作「東市正」。這是奈良朝令制的官員。由東市司(左京職)之正演化而來的。
和尚的腐敗,由此可見一斑,東福寺的守教、南禪寺的宗最洪長、相國寺的瑞保、建仁寺的慈稽、勝林庵的聖證們都認為是詛咒文,唯獨妙心寺的海山和尚吐露出正確的說法。
銘文由一萬一千字組成,居然是當中的八個字,因此根本是找碴。當然家康的眼睛也不是很好(戴著老花眼鏡方辦得了事的)。因此,找出這八個字和*圖*書的是天海僧正。天海僧正這個人,也有人說他是明智光秀的後身,是個謎樣的人物,從德川幕府創始期起便是個幕後人物,後來的人甚至還稱他是幕後宰相。
聽到這番話,連天海僧正都為之詰舌。
對於家康一族及其家臣們而言,當然是不可饒恕的事,然而又有幾個人會真正這麼認為呢?
「鐘銘一事,仔細一查,確實極不合情理。本來是為了要供奉豐太閤,才建議興建方廣寺及大佛的,誰知竟以此為藉口來詛咒德川家降服,真是居心叵測。不只鐘銘一事,還風聞大坂方面聚集了各國的浪人,準備在京都放火,製造紛亂,確實不可饒恕。」將一切過失歸罪於且元,更進一步說道:「如果這一切都是出自右府(秀賴)之意的話,那將會使天下再度陷入混亂。」
「清韓老僧和東市正竟會糊塗失態到招惹大御所震怒,屬下認為倒不如派女人去,以她們柔媚的舉止來化解大御所的怒氣。」
負責的片桐且元非常驚愕,立刻前往駿府,向家康辯白。家康以他那可以慢慢地細數榻榻米之間目數的那份努力和耐性堅持到底。
離間之策是孫子兵法裏的妙策之一。
「東市正倒向關東,盤算要送夫人去作人質。」
秀賴一行人皆露出不悅之色,因為且元是內奸的疑惑已經擴散開來了,現在一經證實——果然不錯。有很多人都相信這個論調。
東主既然是秀賴,當然親自看過撰文,只是且元身為工程負責人,想將一切責任頂下來。
且元表示:「為求豐家的安泰」除了委屈淀君至江戶或者是秀賴自動退出大坂城之外,別無他道。
更何況豐太閤的遺德廣被畿內。
(不可操之過急。)
然而,這尊大佛及殿舍卻在慶長元年的大地震時倒塌了,秀吉甚感遺憾,甚至在病床上也念念不忘要人重修。因此家康便假慈悲,勸秀賴母子重修。他們聽了之後立刻著手動工,這是慶長七年的秋天。
片桐且元伴隨著僧侶清韓東下是在八月中旬,十七日來到鞠子,且元向本多正純告知自己的來到,並透過使者向其轉達有關清韓的撰文秀賴母子完全不知情。
「女人嗎?」
正純及崇傳假借家康之意向且元說道:
正純在這段時間奔赴江戶,似乎取得將軍秀忠某種程度的諒解了,然而兩人還是一副傳達家康旨意的語氣。
秀賴在豐家的大宅邸見且元,以大野修理亮為首,木村長門守重成、渡邊內藏助等也列席。當被重問及駿府的狀況時,且元據實以報。
家康少壯之際取名為元康,是取自今川義元的「元」字,由於織田信長的突襲打倒了義元,眼見今川家即將沒落才迅速改名的,這種地方,家康可是一點也不含糊。
(女人和小孩是有一點不方便下手。)家康全部吐露出來了。
三人盡力的想解釋鐘銘之事,但是家康卻不肯正經的去聽。
現在年輕的治長是修理亮,且元只不過是東市正。這種官位的差別,具有重大的意義。後世的人取名字時雖會若無其事的取修理、隼人、主馬等的名字,然而在這個時代,這些名稱卻象徵地位的懸殊。
僅隔一天,且元的一片苦心就化為烏有。
當快馬回到大坂城報告這件事時,淀君非常吃驚。
雖然清韓老僧如此辯明,家康仍然命他蟄居(江戶時代判武士及公卿閉門,在一特定的房裏思過,不能任意離開那房間)這是執政者的傲慢。然而饒恕清韓也等於洗清詛咒降服的疑竇,因此,必須判他有罪。總而言之,不管如何,秀賴母子都必須被認為是有不軌的企圖。
國家安康
雖然同道而歸,然而兩者的想法卻是南轅北轍,極端相反,這也意味著家康的挑撥離間已經奏效。
耆老重臣們鳩首所下的結論是採取強硬之策,這也可以說是自然的趨勢。
清韓當然沒有詛咒德川氏降服之意。
九月十八日回京,和板倉所司代商談,夜半動身離開伏見城,隔日,二十日正午才進城是因為十九日按陰陽是屬凶日。且元真是運氣不佳,算起來平白損失了三天。在這期間,片桐東市正且元背叛大坂,私通江戶的印象已經深植人心,附著在白衣服上的污點,是很不容易拭去的,更因為且元的耿直,使得這污點浸透得更深。
「有誰比較能言善道的呢?」秀賴也說話了:「找修理去吧!修理去的話,一定不會出錯的」
三人非常吃驚。
「唯有重建大佛才能使故太閤的遺志在現世遺留下來。」但秀賴母子也有他們的金錢預算。就身分而言,家康、秀忠m.hetubook.com.com,德川家已相繼的繼承了兩代將軍之職,掌握有左右諸侯封地的權勢。
若拿官位來定其身分的話,「東市之正」是正六位上,「亮」是從五位下,年輕的治長居上。
話說釀成問題的鐘,有一丈八寸,口徑有九尺一寸,厚九寸,重十萬六千二百五十斤,鐘本身倒是沒有問題,問題出在浮雕於鐘外側的銘文。
讓淀君哭泣——事實上沒有再比這種事更難了,且元的問題意識太過真摯了,以致於擊穿了核心。
眾所周知,淀君是織田信長之妹——阿市夫人和淺井長政所生的三個美女的長女,她集秀吉的寵愛於一身,權傾一時。小谷城城破之時的悲慘及哀傷,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如今的淀君,身為天下第一人秀吉的遺孤——秀賴之母,她希望能永遠過著享有權勢、榮華的日子。
話說三位女使者到達江戶,也出乎意料地受到熱烈的款待,她們甚至忘了自己是為何而來的。她們在駿府和且元一道回大坂。
本來,大野修理兄弟就因為自己和片桐且元交惡,才會推薦母親的大藏卿局當女使者,這也是要強調且元的失態,爭取自己的優勢,而她們所受到的待遇和且元的報告完全不同,更使且元處於劣勢。
先讓大藏卿局們得知此事,也可促使淀君早作決定。在這種情況下,且元的主意似乎太過輕率了。
且元一直認為清韓的撰文並無不當之處,只要解釋過後,必能獲得諒解。竟會演變至此,讓他感到很意外。而家康確實震怒,因此必須想好萬全的對策。
對於家康而言,除掉豐臣家是他這一生最大的目標。其方法的重點有兩個:一個是耗掉太閤的遺產,一個是斷絕那份因懷念遺德而產生的信望。這兩個目標一旦達成,枝葉一枯萎,根自然也就死了。而明修棧道、暗渡陳倉是家康慣用的伎倆。
(如果考慮到豐家的存續,就只有暫時閉一下眼睛……)
家康聽到正純的報告後,將且元禁足於誓願寺,清韓則交給城裏的奉行(當時的地方行政官)彥坂九兵衛光正發落,成為待罪之身了。
「且元惶恐,事實並非如此,一切都是且元的過錯。」
總之,若修理亮大野治長和東市正片桐且元的關係正常的話,說不定豐臣家也不至於沒落得那麼悽慘!
而最耐人尋味的是慶長十二年只捐獻給一個寺廟。這若和這年年初,秀賴被罷黜掉右大臣之職(以九条忠榮為右大臣)一事合起來一想,便不難知道其內幕了。本來認為官位可以輕易的一昇再昇的母子倆被潑了一盆冷水。換句話說,是被罷黜掉,不再進昇。照正常的情形,該是按照左大臣、太政大臣的這種順序繼續往上昇的,然而左大臣鷹司信房卻原位不動。信房兼攝政關白一職,因此按理說,應該讓出左大臣一職的。
伽藍、大佛及鐘皆完成後,卻接到家康的命令說道:
「想必也是如此,大御所是有仁德的長者。」淀君回頭看了秀賴一眼,深得我意似的微笑著。
(然後再揮動斧頭……)進行到這階段,是在秀吉死後的十五年。
問題是鐘銘,是由洛陽東麓、舍即道場、聳空瓊殿等四字四字組成的地方,家康看到的是:
淀君十分激怒。一向對母親的話言聽計從的秀賴,當然不想去會見家康及秀忠。
這招離間計用的很巧妙,而且頗有成效。
片桐且元也是賤之岳七本槍出身的人,和加藤清正、福島正則比起來,他的成名遠比他們晚多了。而這其實和他那頑固、耿直的性格有很大的關係。太閤晚年時還僅是一名侍童的大野治長,和他比起來,不過是名後生晚輩。根據野史的說法,則認為是由於且元長得奇醜,治長長得俊美,所以才造成淀君、秀賴對兩人的寵信有別。
經過再三考慮的結果,他認為也只有這個辦法方能化解家康和秀忠的怒氣。
當然昔日受豐臣家照顧過的西國方面的諸侯,也送來米、柴等等,但是,這僅能幫一小部分忙而已,情非得已,費用的大半部分只好拿出秀吉遺產中的大法馬來彌補。
秀賴雖無才氣,畢竟不像母親那樣容易對人動疑。
「討伐且元吧!」
「哈哈哈,不必為那件事而苦惱,不是嗎?淀君夫人是秀忠妻子的姊姊,秀賴則是阿千的夫婿,怎麼可能對我們懷有惡意呢!至於詛咒降服之事,想必是奸臣所為,我風聞大坂方面聚集浪人、修築城池、囤聚兵糧,積極備戰。這總歸是奸臣所為,盼能速速斥退奸臣,解除戰備,籌劃和平之計,唯獨如此方能遵守故太閤的遺言,使豐家安泰。」
「那……,其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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