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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風土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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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在真鶴

第八章 在真鶴

「昨晚九時半左右,神奈川縣真鶴町XX號水果商野村愛太郎的倉庫起火,為過路人發現,救火車立即出動,結果,該倉庫旁邊的印刷店奧田孫三郎〈三十八歲〉,和水果批發店海野新次郎〈四十六歲〉的房屋全部焚燬。無生命損失。真鶴警所現正調查起火原因,據悉,當天曾有人進入該倉庫,很可能為吸菸失慎。」
「那場火災,我是在報上看到的,很小的一段新聞。在若宮先生的眼中,有什麼意義?」
司機發現了一家雜貨店,便下車去問。轉眼間,回來報告說,「好不容易才問清楚。就在這裏邊,汽車開不進去。」
「那麼,奧田孫三郎為什麼要每月到名古屋去一次呢?」
「那麼,機器送到哪裏去呢?」
奧田孫三郎這個人是幹什麼的呢?表面上是給水果批發商印刷商標,是不是暗中以他的優秀印刷技術來印別的東西呢?
「燒得可不輕啊!」若宮環顧四周,不但是倉庫,就是印刷店都變了樣。
「可是,如果鄰居倉庫失火出於放火,若宮先生的說法能夠成立。如果是出於意外呢?」村田說出看法。
「這麼說是自殺?」木谷繼續推敲。
若宮一驚,轉身望過去,原來是通訊員村田,騎在自行車上,向他微笑。
「明白了。」若宮回到辦公桌,立即寫好,連同照片,交到聯絡部發出。
「也就是說,他是個舊軍人,被認為在南線戰死。軍部正式通知過家屬。」
若宮上了火車,便改變主意,先不回東京,再度在真鶴車站下車。
「怎麼樣,意外嗎?」總編輯木谷在一旁問若宮。
警官正在水果倉庫遺跡裏調查起火原因,裏面還夾雜著幾名便衣探員,有的在繪圖。
那個人又是誰呢?而且,把香水灑到鮮花上的「丁香花女郎」同那個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啊?」若宮不由得望了木谷一眼。
照這樣說,在錦浦跳崖的男子,也曾經作過虧心事,所以沒有人來領屍。
「喂,」老闆娘馬上叫住他。「失火的印刷店老闆奧田先生有沒有寫信來?」
若宮的眼睛半睜半閉地瀏覽報紙。沒有什麼大新聞。正想把報紙攤開,突然在三版下面發現一段一欄高的小新聞標題。
只燒了三間屋,本是小火,但附近還是當做大事,許多人圍著現場看熱鬧。
在蒼海旅館送西裝給若宮的人就是在真鶴岬附近被殺的。這裏同真鶴岬似乎也有少許牽連。
老闆娘的表情是滿臉詫異,似乎覺得這件事必有麻煩。這時,從後面走出一個六十歲的老頭。
「對的,對的,這個人死得也像這個辦法。」木谷點頭。「都像死於意外,而且另外一個共同點是都死於水。一個死在海裏,一個死在河裏。要不是我在名古屋報紙上發現這件事,我們在東京還摸不到頭腦哩。」木谷認為有些中彩。「你還沒有見過奧田孫三郎,我覺得這個人的像貌是線索,所以已經要求名古屋方面電傳照片過來。如果認清了這個人。就有辦法了。」
這個人好酒,而且很能喝。若宮一上來先讓他喝個痛快,東拉西扯一時不涉及主題。
若宮想了想,到總編輯木谷那裏提出了另外一種想法:會不會有的部件從真鶴裝火車運出,有的部件是從別的地方裝卡車運出呢?
「奧田先生在火災以後,把我們這裏當作走難地點了。這位先生說,牌子上寫的清清楚楚。」
現場已經攔起繩索。若宮望過去,焦黑的餘燼中還在冒白煙。五六個穿著消防制服的人在工作。若宮過去到過這裏,只依稀記得那間印刷店。至於旁邊的水果倉庫和水果批發店,反而記不清楚了。
「你這個問題提得好,」木谷讚美。「我也抓住這一點要小田原記者去調查,還沒有搞清楚。不管每個月出外日期是不是一定,反正每個月必出外一晚,這就是重要線索。你說,奧田為什麼每個月都要撒謊外出呢?」
若宮順著他的手,望見一條橫巷,巷口有一個郵政信筒,巷子很窄,似乎三個人併著肩走,都走不過去。
「我不這樣想。」若宮隨口回答。
若宮送了吉本小小一筆錢,便離開酒館。
「大概就在這地方。」他在目標上畫了一個圓圈。「街角有個郵筒。只要看見郵筒,就差不多能找到了。」
若宮的腦筋裏,閃過了奧田孫三郎的黑影。
「那可不曉得。」戴眼鏡的人把鉛筆放在桌上,身體向椅背一靠。「一點消息也沒有,不知道他在哪裏。」
「是這樣的。在真鶴岬被殺死的倉田敏夫的照片送到警視廳的時候,負責辦案的人不由得叫出聲來。這個人的相貌同偽鈔通緝犯的照片竟然完全相同。」
若宮在這方面作了一項推定。
「這個我知道。倉田這個人,不就是你住在蒼海旅館的時候,把西裝箱送錯到你房間的嗎?」
岩淵安男那個人在兩個月前辭職,過了沒多久,就發生了有人在錦浦跳崖的事。現在,他的蹤跡尚無下文,這些條件都合適。
「不錯。雖然沒有見過來人,既然供敬這麼貴的鮮花,一定是有些因緣。」住持點頭。「可是這事情也怪,警察方面對我說,這個人身份不明,暫厝在這裏,以後再聯絡;現在既然有人認識他,就該到警察局申請,把遺體接走。」
「我一個人忙不過來,還是請田原幫手吧。」若宮要求。
奧田前晚到犬山市『桃太郎』旅館投宿,夜晚八時左右,自稱出外散步,從此未歸,可能在散步之時失足跌落河中。
「他的經濟狀況好嗎?」若宮追問。
「我是認為兩人是認識的。那個人一定知道死在錦浦的青年的身世。」
「為什麼有一晚不在印刷店裏呢?」若宮問道。
「對的。他在許多家小報館都幹過,最後還是失業。他住多少號,我不清楚,可是有人帶我去過一次,我可以畫個草圖給你。」
「啊呀,這就怪了,」若宮故意側頭苦思,「說不定我認識的奧田先生是他的跑街代表。」
「實在太麻煩你了。你工作很忙,我一來就讓你到處跑。」若宮岔開話題。
兩人不知不覺走到通訊站。不論什麼時候來,通訊站總是雜亂無章,辦公桌上堆滿東西,報紙、稿紙一地都是。
「有兩月罷!」那個人望了另外兩個同事一眼,好像在徵求對日期的意見。
無論岩淵也好,長谷川也好,都曾經有過手裏頗見綽裕的時候,就說明了這一點。
若宮曾經在火災現場看到燒燬的機器遺骸。假如是放火,就不會把重要設備燒掉,而一定在事前想辦法有所處理。
照此看來,新偽鈔的印刷技術果然高超。而且,據專家講,近來照像製版技術異常發達,印刷出來的東西幾可亂真。
㊀在錦浦墜崖的人,是經常出入軍事機構的新聞記者岩淵安男。他具有取得某方面情報的特殊才能。
若宮邊看邊驚,不覺看了兩遍。
老闆把目光轉到若宮身上,說,「這是真的?」
「這個——」若宮剛剛側頭思考,木谷又繼續下去。
「岩淵這個人,現在不在這裡?」
從通訊店到熱海車站,坐出租汽車只要五分鐘時間。從車窗望出去,觀光汽車仍然是川流不息,中間偶爾插雜著送貨卡車。這時,若宮的思想突然一閃——
「上校」是真的「上校」呢?還是某個人的渾號?還是暗號?若宮似乎是站立在廣漠的平原上,不知如何才好。
兩人同時大笑起來,又併肩走了一段。
「就是登出來的那樣多了。」通訊版的人說,「並沒有刪改。」
「岩淵安男那個人,相貌如何?」
「我也認為你說的用偽裝切紙機分散機器的推斷是合理的,可以追查下去。」
「聽說你喜歡賽車。」若宮想起長谷川吾市,便這樣問道。
「大概在田村町附近。」木谷望著若宮說,「不過,去了也不會摸到頭緒。」
「奧田每月外出,有一定的日期嗎?」
「這三項條件,」木谷對若宮說,「絕不是鄉間印刷店能辦得到的。這是鑑別課的老手堅定不移的分析。照我想,真鶴印刷店的事不追也罷。」
「若宮,」木谷下令道,「你給名古屋車站打電話,問他從真鶴運過去的那件貨,是不是真交給本人收件。另外,再問有沒有同樣的東西從東京、小田原、熱海間的車站運過去?」
若宮聽了這番話,又想起了一件事。死去的長谷川吾市在被殺前幾天也是手裏頭頗為寬裕。根據吉本所說,岩淵也是如此。這一奇妙的共同點,必有某種關連。
若宮告辭出來。如果是只運出切紙機,東西並不算多。可是,說是切紙機,裏面的東西果真是切紙機嗎?如果火災真的是放火,在放火之前只運走切紙機,就沒有什麼意義了。應該運走重要的機器才對。
若宮走進去,裏面只有一位四十歲上下的婦人,大概以為若宮是顧客,連忙行禮招呼。
若宮低下頭去看花,突然一陣花香撲鼻。又是丁香花的香味。
「事情還茫無頭緒,可是我總覺得已經有了曙光。」
若宮聽了以後,腦筋一陣忙亂。從去年九月到今年春天,這句話好像在哪裏聽見過。
若宮遞過名片,介紹了自己,低聲說道,「吉本先生,工作完了,想同你到酒館喝兩盅,談談岩淵安男的事情。」
長眠在眼前墳墓裏的青年也一樣與這些事件有關。所以,把一束帶有丁香花香味的花朵供奉在墓前的人,絕對是若宮所遇到的那女郎。
他一邊穿過燈光黯淡的街道,一邊將所得材料在腦海中整理出來。
老闆娘插嘴進來說,「那是去年九月到今年春天的事,他在那些日子裏沒有來。」
無論是那一種情形,交貨地點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古屋都有問題。
若宮為之茫然。
「打擾一下,你是吉本先生嗎?」若宮盡量把話說得謙虛。
「那裏,還要年輕,三十四五上下。」老闆娘訂正。
若宮在此以前始終認為「上校」指的是佔領軍上校,可是,從橫尾敏雄原來是軍人這一事實來看,上校仍然指的是日本軍隊的上校,也就是說,當年舊軍隊的上校
若宮回到報館,與總編輯木谷詳談。木谷非常熱心地傾聽若宮的報告,這個人頗有特點,興致來時,連眼神都不同。
「你大概又把豐橋、濱松和名古屋聯繫到一起了,」木谷詢問,看見若宮點頭,便又說,「我也是這麼想,可是,我們並沒有找到奧田到濱松、豐橋一帶兜攬生意的證據。據小田原記者調查,奧田所印的標籤,並沒有那一帶水果店的標籤。所以說,奧田孫三郎是藉出差兜攬生意為名,從真鶴坐火車到什麼地方去了。」
若宮連忙追問下去,「總編輯,他大概是到名古屋去吧。」
若宮也有同一看法。目前,消防局認為是意外失火,可是還要經過詳細調查才能斷定。他正在暗中等待調查結果。
聽他的話,吉本完全不知道長谷川吾市已經被殺害。這也是理所當然。長谷川被殺的消息,只在北海道報紙上佔了極小一塊版面,東京人不會知道。
巨額偽鈔在市面發現後,到現在還沒有找到犯人。偽鈔的版式很多,報紙刊登,據警界方面說,最近的新偽鈔印刷技術十分高明。
「機器?」木谷直望著若宮。
「不是,我是認識奧田先生的。不過聽剛才所談,覺得有些不太符合,所以我才仔細地問一問。我認識的奧田先生是個胖子,五十歲上下,矮個子。」若宮扯謊答道。這樣勉強的掩飾反而生了好效果。
從真鶴到熱海,長途汽車是四十分鐘的旅程。按照筆記簿上的地址,費了半天時間,才找到松村京太郎的家。
會面的地點是東京郊外修路的工地。若宮到處奔波尋探,最後才在這一地點找到正在工地上做工的吉本。
這一帶旅館也很多。所謂松村京太郎的家,實際上是小巷裏的土產店。店前面擺滿了熱海任何一間土產店都有的貨品,手巾、公仔、玩具、貝雕等等,倒是顯得很熱鬧。門口很大,裏面的店面卻並不寬大。
若宮聽了馬上飛奔出去,搭上電氣火車,在真鶴車站下車。
北海道札幌分社的回答是第二天才來的。
若宮的心猛地跳動起來。這個人可太像了,不會是別人,他就是那在錦浦跳崖奇死的青年。
「他們不願透露,反正是從偽鈔案找到的線索。」總編輯木谷繼續說道。「警方為了偽鈔案,全力調查全國印刷工廠,而且特別注意銅版公司和珂㼈版公司。有很多人有嫌疑,其中最有嫌疑的就是橫尾敏雄。」
「發現了一件重要秘密。」木谷招呼若宮坐下,低聲但極興奮地說道,「查出了在真鶴岬被殺的蒼田敏夫的身世。」
但是除此以外,他也偵悉了她的痕跡。痕跡就是丁香花香水的香味。新宿的出租汽車中留有那種香味,宮殿旅館島內的房間裏留有那種香味。小樽的銀鱗莊旅館也有她下榻的痕跡。
巷子深處,一座民宅似的房屋門前,掛著「行政新聞社」的招牌。房屋很不起眼,招牌卻大得離奇。
由這個線索可以想像得到,橫尾敏雄既然是舊軍人,那位「上校」一定是他的直屬上司。
太陽下了山,若宮陪著吉本一起到小酒館。吉本剛剛收工,穿得隨隨便便,滿面鬍鬚。可是,一談起話來,吉本到底是新聞記者出身,談吐之間,完全是知識分子。
回到東京,第二天早晨上班。總編輯木谷把他叫住。
提到偽鈔,就立刻會想到印刷。若宮的腦筋也馬上轉到真鶴的印刷商。那是一間凹版印刷店。如果是普通文字的印刷店,它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日本的巨額偽鈔大都是珂㼈版或凹版印製的。倉田屍體所藏的偽鈔說不定會同真鶴的印刷店有關係。不過,這只是聯想,沒有什麼根據。
「啊,辭職啦?」若宮故意裝作吃驚。「什麼時候的事?」
「若宮先生,你認為墳前的鮮花是怎麼一回事?」村田詢問若宮的意見。他似乎也一直在考慮死者與送花人的關係。
細節雖然不清楚,但聽了木谷的描述,兩者相貌正好吻合。若宮首次見他是在東京車站,首先就覺得他身量頗高。後來又在熱海的蒼海旅館見到他。大廳裡光線雖然不強,卻還記得他的面色很是蒼白。至於品貌,可以說是一表堂堂。
那時期不正是同小樽的「八仙花」酒吧開張和倒閉時間相吻合嗎?後來,酒吧的負責人消逝了蹤跡。
在那一間破破爛爛的印刷店裏,決沒有那樣好的設備。但是若宮對於那一場火災,還是有懷疑。那場火也許是普通的失火,可是也許是另有原因。
而且,東西只運到名古屋車站,收件人就是運貨人奧田孫三郎。為什麼奧田只把東西運到名古屋車站,而自己就是收件人呢?
「三十七八歲吧,」老闆說。
「也沒有什麼特別親近關係。我們這邊常常請奧田先生印土產包裝紙。」那婦人答說,「也不過是生意往來。……他真是說到我們這裏來走難嗎?那就怪了,不會不同我們講一聲……」
「絕沒有想到奧田孫三郎會死吧。」木谷說。
「真是意外。」若宮從實回答。事實上,他的目光還沒有離開報紙。
這句話可怪。牌子上明明寫著到松村京太郎家聯絡。
「那位奧田先生還有沒有提其他的貨?有沒有其他車站發貨給他?」
若宮拿定主意要到真鶴岬去一次,可是,並沒有一定的目標……
奧田孫三郎這個人,本來有熟練的印刷技術,他卻以入院為名,到小樽去開設「八仙花」酒吧。
若宮最初遇到她是在去札幌的飛機中。其次是在札幌的宮殿旅館,她從島內輝秋的房間走出來搭電梯。再下一次,就是到島內寓所時遇到的了。自己等待她出來,尾隨在後面。若宮到現在已經遇見她三次。
「好,就這樣辦。」兒玉照例是茫然不知所措,只向木谷點頭。
「大概是名古屋以外的地方。先把貨送到名古屋車站,也是偽裝,證據是奧田孫三郎立刻到車站把貨提走了。那是為了轉運。也就是說,如果由真鶴直接運去,會暴露目標,所以他不用直運辦法,改用在名古屋車站轉運。」
「我想再請教一件事。」若宮追問。「那位奧田先生有多大年紀?」
「這是怎麼回事?」
辦事員的表情仍然有些迷惘。若宮看在眼裏,覺得事情不會有什麼希望了。搬運店很小,應該馬上能講出來。
不過,普通的偽鈔沒有這樣講究,很容易被發現,而新偽鈔卻與官方印刷所的印刷方法完全相同。
「哪天提的呢?」若宮問道。
——如果,那間印刷店故意放火,其目的是要燒燬什麼東西呢?
「據說是為做生意嘛。像這麼小的一間印刷店,老闆必須出去兜攬生意。據小田原記者說,他主要是印水果標籤,所以要到豐橋到濱松一帶的水果店去活動。」總編輯木谷回答。
「相貌呢?」
若宮把這地址抄在筆記簿上,然後再詳看印刷店的災後遺址,焦黑的木材中只剩下印刷機,也燒得滿身瘡痍了。
老闆娘繼續說下去,「我曾經問過奧田先生,你是生在九州的嗎?他說,老闆娘你真聽得出來,我不是九州人,可是有九州朋友,所以話音接近。」
馬上就找到火災的現場,所料不差,果然就是他到過的那條街。
「因為前前後後出現的怪事太多了。」若宮雖然還不知道真相,卻不相信報紙上所說的死於意外。
若宮走到長途汽車站等候。這地方位在高處,眼前就是大海,道路那面是斜坡,農田無際。碧綠的橘樹葉,長得繁茂已極,映著海面的白光,很是雅靜。
「不,我只是順便一提。你記得在真鶴被殺死的倉田敏夫嗎?他身上有一張巨額假鈔!」
「那也說不定,奧田的相貌就是我說的那樣子。」
「可是,」若宮繼續追查,「奧田先生為什麼把府上當作聯絡地點呢?」
真鶴岬離著真鶴鎮大約六公里,是個突入海中的半島。坐火車去,得先在真鶴車站下車,然後改乘巴士或出租汽車才能到達半島的頂端。
「絕對不好,」吉本搖頭。「他窮得很啊!他同我說,有時在一家公司做臨時工,薪水少得只夠坐車。只夠坐車的薪水,生活如何,也就可知了。」
「對,到了這時候,該由我們的全盤機器發揮力量了。」
「瘦的連顴骨都凸出來,」土產店老闆說,「眼下陷,高鼻子,顏色黧黑。講話商人氣很重,聽不出口音來。」
「數目並不大,可是對於我不是小數目。」
「對,是我。」吉本正彎腰幹活,抬頭望著若宮。
「我的推想並沒有到此為止,」若宮又把失火是從鄰居的水果倉燒起,其中必有蹊蹺的看法說出來。
果然有道理。送花人不可能從警察那裏查明。從和尚的話可以知道,也沒有向寺裏打聽過。那麼,那個「丁香花女郎」怎麼會知道這座暫厝的墳就是錦浦跳崖人的墳呢?照此看來,她是深知內情的甚至是置身於此案之中的。否則,她就不會來到這座墳前。
「那位長谷川先生和岩淵先生交情不錯吧?」
「吉本這個人,在什麼地方呢?」若宮把視線移到瘦子的身https://m.hetubook.com.com上。那個人叨著香菸,起身走過來。
不過,若宮始終不認為那個青年是自殺,他是被殺的,他被人帶到斷崖之上,從後面推落崖下的。
昨天晚上找吉本去喝酒,回來得遲,大概是酒質差,頭痛得很。但是,到了必須起身的時候了。
「調查得這麼清楚?」
「我猜的果然不錯,」村田下車說道,「我剛從警察局回來,失迎,失迎。這次到這邊來,是不是還是搞那件案子?」
這是一架凹版印刷機,另外還有切紙機和一些燒焦的紙張。到底是印刷所,特徵與眾不同。
「不是這樣說,」木谷似乎在責備,「我剛才不是說,這批貨只運到名古屋車站,交給發貨人本人收貨,這裏面必有原因。單是這一件事,就有調查的必要。我認為你的思索路線正確。」
若宮雖然覺得這意見不錯,卻始終摸不到事情的頭緒。
那兩個人抬頭張望若宮。看他們那樣子,並沒有不同意見,兩個月前辭職大概是真的了。
若宮一聽之下,更加失望。自己的推斷又錯了一項。
「可是,過路行人發現起火是九點半鐘左右的事,難道那時候,倉庫裏連一個人也沒有嗎?」若宮根據報紙報導詢問。
「有人嗎?」若宮敲門。
談到這裡,事情瞭解得七七八八。岩淵同長谷川並不是老相識,還是吉本介紹他們認識的。
附近小山丘很多,似乎是盛產橘子和西瓜,一路上有很多水果批發站在營業。
「昨天。」如此說來,奧田孫三郎昨天就出現在名古屋了。
若宮本來把真鶴印刷店的火災當做研究重點,現在經通訊員村田一說,反而覺得自己過於武斷了。
「雖然是三個月來不了一次,關係不深,可是為人還好,大家談得來。」老闆說。
從熱海到真鶴,乘汽車也就是四十分鐘的路程。離開熱海,右邊就是一望無際的大海。過了伊豆山、湯河原,道路稍稍離開海岸,到了大海重新出現時,真鶴已經到了。
「好,同意!」總編輯木谷立刻應允。
這個問題惹得老闆上下打量若宮:「你不認識奧田先生?」
當天黃昏,木谷又把若宮叫過去,「喂,名古屋的電傳照片來了。不過,不是生前照片,是屍體照片。要是只為了看像貌,也就夠用了。」
「你有特別事情?」那個人問道。
「岩淵雖然不在,到那裡去試試,也許能查出上校的線索。不管怎麼樣吧,我倒想去撞一撞。」
如果大家合力去辦,也許能夠很快地查出運貨真象。不過,用什麼方法來發動全體去辦呢?
若宮回問印刷所老闆道,「真是印刷技術好嗎?」
「啊,你不知道他?」木谷睜開眼睛,「岩淵這個人名叫岩淵安男,這傢伙專門出入軍事機構,是個搞情報的。在表面上,他在一家似乎有軍警背景的報館工作,實際上是專搞軍事消息。那些機構對於舊軍人調查得很清楚。所以,岩淵也對這一門很有研究。如果向他打聽,大致也能水落石出。」
吉本一雄用自我解嘲的口吻談笑。看那樣子,他大概覺得自己是一名頗為了不起的新聞記者,其實他不過是專業報紙的訪員,還算不得新聞人才。
這時,名古屋車站的電話接通了,若宮尋到貨運員,按照筆記簿上所寫的從真鶴車站發貨日期、品類等等,探問這批貨是否已經送到,有沒有取貨。
若宮不禁變了顏色。
木谷沉默了一陣,同意這推斷,便立刻派人調查晚間卡車運輸班次。但是,編輯部又忙碌了兩個鐘頭之後,依然是一無所得。
當然,使用丁香花香水的女人很多。因此,若是馬上斷定凡是使用丁香花香水的女人,就是若宮所遇到的那女人,也未免過於武斷。不過,她同若宮所知道的一連串事件關係太深了。
雖然是同一家報館,木谷是週刊的總編輯,所以必須提防報紙社會新聞記者的競爭。
若宮道謝後走出。
看他那樣子,似乎說若宮連鄉間一場小火都不放過,未免特別。
「我也注意這件事,」村田皺眉說道,「剛才若宮先生在路上說,倉田那個人屬於偽鈔集團?」
「若宮先生到底是能幹啊。」通訊員村田稱讚他。可是,說完之後,又呵呵大笑起來。「地方雖然相同,偽鈔和印刷店卻不容易聯繫到一起呢!」
「請進來。」裏面有個人懶洋洋地應聲。
「其實是岩淵先生向我借了點錢,我想要回來。」
總編輯木谷先講話了,「這件事可怪,如果只是運出去切紙機的部件,並沒有什麼意義啊。」他看到若宮有些失去信心的樣子,便繼續說下去。「不過,要是運送部件出去修理,就應該發送到修理廠,而不應該只運到車站為止。」
——名古屋。蒼海旅館管事春田就死在名古屋。難道這是偶然嗎?
想到這裏,若宮找到了奧田孫三郎在火災之後下落不明的原由。他是到名古屋車站接貨去了。他是想在名古屋重新開業呢?還是在火災之前就把切紙機的部件運到名古屋去賣呢?
長谷川為此差遣了他的姪女由美。她的工作是陪同岩淵,扮成新婚夫婦,進入蒼海旅館。由美大概接受了她叔父的意見。
「我也在考慮這問題。」木谷的問題,其實就是若宮的問題。
若宮來到報館,找著通訊版的人,要求看那條消息的詳情。
「亂來啊!」老闆翹嘴說道。「我同他並沒有什麼親近關係,只不過是由他承印一些土產包裝紙。三個月也說不上準來一次。」
橫尾願意成為一個天地間沒有自己存在的人。看樣子,總不會是個好傢伙。
「真好,用來印罐頭商標未免可惜了。他要是真正從生意上學得這樣好,真算難得,可是他對於生意並沒有多大興趣。」
丁香花女郎!丁香花女郎竟然又出現在這裏!她真有些神出鬼沒啊。
關於「上校」的說法,若宮也已經向木谷報告過了。
臨行,他又詢問辦事員,奧田有沒有再運送其他東西。辦事員再查看傳票,答稱沒有。
引起若宮注意的當然是他曾經訪問過的真鶴町,他一邊讀,一邊回想。最重要的是燒掉了一家印刷店,大概就是自己曾經看到的那一家。
如果再回真鶴鎮,未免太過麻煩,大概從熱海的印刷所也可以打聽到奧田印刷店的情況。熱海與真鶴近在咫尺,既是同行,一定明瞭。
「我倒是另外有一種想法,」村田望著若宮。「既然是偽鈔案,就同我們無關,讓警視廳去查好了。而且,說那間簡陋的印刷店能夠印出偽鈔,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相信。就算印刷技術高明,不要忘記,是小鎮上的印刷店呀!」
若宮開門進去,一間小房間,擺著四張辦公桌,就算是辦公室了。
「不錯,」村田點頭,「這一看法有意思。」他也顯得很有興趣。
「只是想調查一下,不會給貴店添麻煩。若是有這樣的事,告訴我一聲就可以了。」
村田這番話,若宮也同意。就算印刷技術高明,能夠印出精緻的偽鈔,也需要相當的設備。單是印刷罐頭標籤、水果木箱商標的印刷店,不可能有這樣的機械設備。
「東京第一流印刷公司有沒有這樣好的機器還有疑問。你的推斷很有道理,關鍵就在機器。警視廳都說,紙質、油墨以及印刷,都是前所未及的。」木谷眺望著窗外。「我支持你的看法。問題要摸清有沒有這種機器。我看,你到東京第一流印刷公司去仔細打聽。我等你的回音。」
若宮一時沒有想起很切當的答案,便說:
「並沒有什麼意義,」若宮苦笑。「我稍微覺得奇怪的是災場裏有一間印刷店。」
若宮等待木谷繼續說下去。
若宮又用心想了一下。老闆娘說的大概是真話。可是,九州人到北海道去開酒吧,也是怪事。
「村田先生,我想從這裏到真鶴岬去。」走到海邊,若宮對村田說道。
若宮也有同感,他的想法大致和木谷相同。但是,奧田外出與他的死怎樣結合在一起呢,到現在還沒有詳細的理由同條件。
「上校」是什麼意思呢?這是個難題。看樣子,「上校」在此案裏佔有相當重要地位。
「昨天,報館社會部記者宇土到警視廳鑑別課去採訪,據鑑別課的老手說,最新的偽鈔絕不可能是鄉間印刷店印的。」木谷說。
「照片照的雖然不好,也夠用了。」總編輯木谷說。「我想馬上用電傳轉發給北海道札幌分社,請那邊的記者拿到小樽的酒吧去打聽,看這個人是不是『八仙花』酒吧的老闆。」
照片是屍體的頭部,雙眼緊閉,三十五六歲,削瘦的雙頰。顴骨高,眼窩深,熱海土產店老闆所形容的奧田孫三郎正是這份模樣。雙唇綻開,露出前齒。由於屍體是放在蓆子上,照片的背景就是蓆子的斜格,看來陰森怕人。
「你的推理,後半部分是可以成立的,」木谷緩緩說道,「可是那部精巧機器,從何而來呢?」
報紙上的消息過於簡單,無從知道真相。起火的原因據說是鄰家倉庫起火,而倉庫裏面並無人跡。
老闆娘轉過頭來對若宮說,「我記得那日子,正是我大兒子進醫院,所以記得清楚。」
「切紙機並不能印刷啊!」
「照我來看,東西只是由真鶴車站運出去一部分,其他部件是由其他車站運出去的,化整為零,分批分地運往名古屋。」木谷用手抵著前額,邊思索邊講話。「這次運出去的東西,絕不是搬運店所說的切紙機,而一定是大件東西。既是分批運走,發貨車站大概是真鶴車站前後的幾個站,所以我們打電話給這幾個車站去打聽一下,m.hetubook.com.com發動大家去辦吧。」
原來木谷拿出來的是名古屋的報紙,他指著第三版第二段新聞。若宮看道:
「倉田敏夫?」
「不要客氣。」村田陪著笑臉。「到真鶴去做什麼?聽說那邊出現了殺人案。」
那女郎來過這裏,而且時間不是相隔很久,或是今天早晨,或是昨天三點鐘以後。
「機器。」若宮大叫出來,這是最近他心中始終在揣摩的問題。
「我為了調查火災,所以又到熱海來了。」若宮並沒有明說已經到真鶴去過。
若宮交叉著兩手,思索了一陣,對總編輯木谷說道:「奧田孫三郎這個人,我看不僅是個印刷商。他表面上幹印刷業,實際上一定是偽鈔集團的人。他們從什麼地方找到一部精巧機器,裝在奧田印刷店,作為據點。用印刷店作偽裝,為的是印刷時的機器聲音,不為人疑心。地點在鄉間,就不會為中央注意。照此推斷,奧田必屬於偽鈔集團。」
對,名古屋必有線索。若宮一計算,北海道小樽的長谷川之死、盤頂「八仙花」酒吧的介紹人之死、小樽的偵緝課長之死、現在的真鶴印刷商之死,四個人竟都是死於意外。如果,他們之死都是死於他人的策謀,怎樣著手來調查呢?
若宮的推斷是這樣的:印刷店裏藏有什麼設備,為了將設備銷痕滅跡,便特地從鄰家起火。如果是從自己印刷店起火,容易見疑,所以採用了鄰家起火的辦法。
若宮一聽說機器的運往地點是名古屋,腦筋裏不覺盤旋了這麼許多的事情。他取出筆記簿,將機器的數量、交付辦法都抄記下來。
「嗯,」木谷用鼻子哼了一聲,「想像得不錯,有沒有反證呢?」
若宮連忙跳出床外。
「接電傳照片後,派人持往小樽,向『八仙花』酒吧(現名『三一』酒吧)老顧客打聽,該人確認,照片之人即『八仙花』酒吧之老闆。另向三四人打探,結果相同。『八仙花』酒吧無老闆娘,一向由照片上之老闆經營,無女招待,只有男侍,經營方法與眾不同。茲簡單報告如上,如需再調查,請電示。」
和尚的話有道理。既然有人認識死者,就該知道他的身世。怎會讓他作為無主荒墳長眠在此呢?
若宮四郎同吉本一雄會面是第二天的事。
他回頭看另兩位同事。坐在裏面的瘦子說,「問問吉本也許知道,他是岩淵的好朋友。」
「那傢伙住在大久保一帶,可是現在也很難找。他最近失業,據說在打散工。」
「對,我也這樣想,否則,奧田的屍體不會在木曾川浮起來。」
「似乎還沒有解決,我曾經問過,可是警察局並不重視這案子。」
「是不是由編輯主任來安排?」若宮反問。
「剛才提到的倉田敏夫的案子,警察局還沒有解決嗎?」村田在若宮對面坐好,問道。
「原來是這樣。」戴眼鏡的人笑了。「那可有點麻煩,誰也不知道岩淵的下落。」
若宮把自己現在的看法表露出來,木谷也表示贊成。
「對,我從一開頭也是這樣想。」木谷說。「奧田孫三郎自己跑到名古屋車站去提貨,我一聽就覺得有些奇怪。現在看來,當初的懷疑是正確的了。你看了新聞報導有什麼想法?」
按地理位置推算,豐橋和濱松都在熱海和名古屋之間。
若宮心裏砰地跳了一聲,貨物運往的地方竟是名古屋。
若宮大致瞭解的清楚了。奧田孫三郎這個人在真鶴鎮開印刷店,每三個月左右拜訪各處顧客一次,兜攬生意。他自稱因病休養了一個時期,這段時候正同小樽的「八仙花」酒吧從開業到倒閉時間相同。他是個瘦子,年紀在三十四五歲左右。
「真是感謝之至。」若宮行禮致謝,把略圖放入口袋。「還有一件事要請教,這位吉本先生同岩淵是什麼樣的關係?」
「對,我也聽說了。怎麼樣?」村田推著自行車,同若宮並行。「是不是到這邊來打聽。」
「奧田先生在這裏嗎?」若宮問道。那婦女的一臉和氣馬上變了樣子,問道,「奧田先生是誰?」
「你以為奧田是死於意外嗎?」木谷問到。
若宮同木谷一起走出特別室。
若宮完全呆住了。
「想打聽一下火災的原因。」若宮裝成採訪火災新聞的記者,掏出筆記簿來,假裝記錄。
「相貌呢?」若宮還沒有問完。
若宮突地想起來的是,真鶴這地方恐怕是本案的重大現場之一。倉田敏夫就是在真鶴岬被殺死的。倉田是在蒼海旅館錯送西裝盒給若宮那個人。
若宮正陷於苦思之際,忽聽到後面「喂」地一聲招呼:「那不是若宮先生嗎?」
「照片?」
木谷在紙塊上寫下三點原因:
「真鶴火災,燬屋三間。」
若宮剛剛舉腳邁繩,旁邊的消防員一把攔住。若宮只好取出名片來招呼。一名探員走過來問他什麼事。
這次火災的用意何在呢?是單純的火災?還是隱藏著其他原因呢?
「全清楚了。」木谷十分得意。「警視廳按著偽鈔線索追查,就注意到這個人。不過,證據還不確實,所以沒有向各報社洩露。最特別的是橫尾敏雄這個人沒有戶籍。」
「我是岩淵先生的朋友,岩淵先生在嗎?」若宮行禮說道。
貨運員聽說是報館的電話,辦事特別迅速,不多久,便在電話裏答道,「喂喂,貨已經到了,而且由收貨人奧田孫三郎提走了,他已經蓋章。」
「對啊!」木谷掏出香菸深思。
事情並沒有分曉,若宮卻直覺到,名古屋可能就是漩渦的中心。春田為什麼到名古屋去,他是怎樣被害的呢?
木谷把若宮叫過去說,「札幌回電來了。」看他那表情,分明是有望。「札幌調查得很仔細。工作雖然忙,似乎還特地派人到小樽去了一趟,找人當面談過。你先看看。」
「真鶴的印刷店老闆。昨天晚上印刷店失火,我去探問,門口的通知牌說是到這裏來聯絡。」
「也不是沒有。在這裏自殺的人,大都作過虧心事,家裏人通常不來領屍體。」和尚答說。
暖暖陽光照射下,若宮沿著海邊步行。
「不對,完全不對。」老闆猛搖頭。「奧田先生不是這樣子,完全相反,他是三十七八歲的瘦子。」
「這案子真有意思,」木谷點頭說道,「你一個人忙不過來,我們加一把力量試試。」
「是這麼寫的嗎?」老闆娘詫異道。「奧田先生家裏失火的事,我們是聽說的了,可是他本人根本沒有到這裏來過。」
若宮的腦筋混亂已極。
「你一定奇怪,我是什麼時候收集到這一材料,其實是我委託小田原記者調查的。據說,奧田每一個月必有一晚不在印刷店。」
這束鮮花是溫室培養出來的薔薇,薔薇花絕對不會有這種香味。一定是丁香花的香水芬香沾惹在花朵上了。
總編輯木谷還有些懷疑,若宮卻一定要去。木谷也說不上那家報館到底在田村町什麼地方,只知道名叫「行政新聞社」。
車站前面有一家搬運店。車站小,搬運店也不大。若宮遞過名片,向搬運店的辦事員打招呼:「我想打聽一下,昨天失火的奧田孫三郎那邊,近來有沒有貨運出去?」
「那麼說,昨天晚上起火之後,奧田先生並沒有到府上來過。」若宮詢問。
「現在他在哪裏呢?」若宮裝出無可奈何的神氣。
「很想見見他,猜不到他在哪裏?」
「我也這樣想。」若宮表示同意。
「奧田先生不過是三年前才營業的。過去那間印刷店是別人的,由奧田盤頂過來。」老闆答道。
「對不起,」若宮再問,「府上和奧田先生一向熟識?」
木谷考慮半天說道,「不錯,應當留一手。這樣吧,你寫一個委託調查書,連同照片一起電傳過去。這樣寫:總社接到宣傳照片一張,據說此人為自殺。身邊遺物中,寫明他與『八仙花』酒吧有關。不知是否即小樽的『八仙花』酒吧,請調查。」
「什麼事?」一向不慌不忙的木谷竟然衝動起來,連若宮也感到緊張。
「說起來,」他邊飲邊問道,「你想打聽岩淵的什麼事情呢?」
「我只在同業公會上見過一兩次,人很能幹。他雖然是公會會員,卻不常出席會議。」印刷所老闆說。
吉本皺著眉說,「我也不知道這傢伙最近到哪裏去了。等我見到他,馬上叫他還給你。」
「麻煩你了。」若宮連忙致謝。辦事員專心查閱,沒有多少時間,就有了頭緒。
「喂!」他招手叫過若宮,一同走進特別室。看他臉色。似乎有些興奮,額頭浮現了汗珠。
這種新偽鈔,乍見之下,根本分不出真假。就算是銀行,在窗口上也難鑑別;一般的商店,就更無法判斷。最初發現的還是銀行內部點鈔票的職員,他們也並不是對於印刷發生懷疑,只是在點數幾百張或幾千張鈔票時,突然覺得指尖有了不同的感覺。換句話說,偽鈔的紙質與真鈔票不同。如果在使用時只是單獨一張,也許很難發現。但如夾雜在真鈔票中,兩者紙質不同,老練的銀行人員也會在指尖上分辨出來了。
「對,」木谷從口袋裏取出一張紙,這是他的紀錄。「一般的報館還不知道,我是從熟識的警察找到的線索。倉田敏夫是個假姓名,他本來的名字是橫尾敏雄,大分縣人。」
瘦子很親切,用鉛筆在廢紙上畫了一張略圖;不過,也是全憑模糊的記憶畫出來,不時停筆思索。
「說是運機器出去修理,是一部分部件。」對方答道。
滿面疲態的吉本,馬上精神大振。一聽見有酒喝,眼裏都放出光輝。
「可是,若https://m.hetubook.com.com宮先生,」村田趕上了腳步,「我是這樣想,送花人既然把花送到墳前,就一定知道那座墳是在錦浦跳崖人的墳。他是怎麼知道這座墳的呢?」
第二天,木谷又把若宮叫過去,面色更不如頭一天了。
把偽鈔同真鶴的奧田印刷店聯繫起來,也許顯得有些突如其來。奧田孫三郎的印刷技巧不論有多高明,似乎還趕不上最近發現的新偽鈔的精巧。
吉本馬上點頭說,「我同他是賽車場上認識的。兩個人時常在買票的窗口見面,就熟了。最近好久未見了,他怎麼樣?」
「如果有精巧的機器,就能印刷出精細的偽鈔,這絕不是空想。如果有人印刷技術高超,就更加沒有問題了。」
「那麼,奧田先生到底到哪裡去了呢?」
岩淵發現的「掘金」妙策是什麼?而且,他為什麼在錦浦送了命?
「知道了,」若宮回到自己的座位,立刻叫接線生要名古屋車站的電話。
「不錯,總差不多,」土產店老闆沉吟道,「最近曾有一個時期沒有來,據他說是身體有病,返鄉休養去了。」
「那一定是跑街的人冒用奧田先生的名字。」若宮終於輕輕遮掩過去了。
「對,一定是日本軍隊的上校。現在沒有當年的軍隊,軍官的銜頭也同過去不同。所以這件事一定同舊上校有關。」木谷喘著大氣說道,這是他在興奮時必有的表情。
總編輯木谷傾聽若宮把話說完,才搭言道:「分析的很有意思,可是你的理論缺乏兩項證據。」他緩緩點燃一支香菸。「第一,像那樣精巧的機器,真鶴鄉間的印刷店能買得起嗎?從常識判斷,那是不可能的。第二,你認為把機器運走是消滅證據,而且進一步在鄰家倉庫裡放火,一把火把現場燒光。現在,警察認為是意外火災,既然已經把機器運走,放火還有什麼用處呢?」
木谷點頭道,「應該這樣揣測,可是首先要證明奧田印刷偽鈔。那個死在真鶴岬的人,身上有偽鈔,你曾經懷疑是不是奧田印刷店印出來的。另外的證據是印刷店失火,還有,老闆奧田孫三郎的奇怪行動很多,所以說他印刷偽鈔也並非完全沒有根據。可是,警視廳鑑識課的人認為那張大額偽鈔印得實在精巧,不是鄉間印刷店印得出來的,你認為這件事的矛盾在哪裏?」
若宮點頭,也是興高采烈。新聞記者就是這樣子,遇到新情況,就不由得萬分興奮。
談到這裡,若宮迷惘了。長谷川被殺的消息,是不是應該告訴吉本呢?且先按下不提,往下繼續打探。
「可不是。當天有苦力進過倉庫,大概是把香菸頭亂拋,遇到填充水果箱的木屑,引起火災。」探員爽快回答。
「為什麼呢?」
可是,若宮又耽心另外一件事。「如果讓札幌記者去打聽,他不就體會到這是一條重要新聞了嗎?」
又過了一天。若宮剛到報館,總編輯木谷大踏步向他的座位奔過來。
一、製版技術卓越。
「我怎能曉得。」這次是土產店老闆稱怪了。「他亂寫。」
「對的。不過,這並不是目標。我很早就想到真鶴去觀光觀光。」若宮攔住對面來的出租汽車。
「請等一下。」辦事員開始翻閱一疊傳票。
消息只有這樣多。
而且,令他注意的是,倉田敏夫或橫尾敏雄這個人,已經號稱在亞洲南部戰死了,而成為「活英靈」。
「那位奧田先生是三個月來一次嗎?」
「是大件物品嗎?」
若宮自己也怨自己。既然是來打聽奧田孫三郎的下落,怎麼弄得連相貌也不知道了,只好將錯就錯說下去。
三個辦事員只穿著背心,其中一個戴眼鏡的年輕人,坐在椅上大模大樣地對若宮招呼道,「您是哪一位?」
若宮早晨醒來,翻出枕旁的手錶一看,已經十點多鐘了。
「是失火。」探員說,「抽菸不小心嘛。」
「知道了。」編輯主任兒玉立刻紀錄下來,交給三四個編輯去辦。
「是從照片查到的。」
「真有?」若宮極力保持鎮靜,可是語氣依然加重許多。「運的是什麼東西!」
「你認識長谷川吾市先生嗎?他是我的朋友,非常喜歡賭賽車。」
若宮也覺得合情合理,照幾項條件來說,不論那個人的印刷技術有多高明,只印水果罐頭標籤,絕不會有更多的條件。一個人的思想總有誤入歧途的地方。
「有口音,」老闆娘又插嘴了。「說的是東京話,可是語音不同。我是在東京長大的,東京話能夠馬上分辨出來。奧田先生的語尾音是九州音。」
倉田敏夫遺屍的衣服裏面,有一張巨額偽鈔。警察到底認為倉田是偽鈔製作犯人,還是認為他不過偶而從別人手裏拿到偽鈔,這一點就不清楚了。
二、材料,例如油墨,紙張等均屬上乘。
「不止於這一點,」若宮搖頭道,「倉田敏夫的屍體,身藏偽鈔,頭緒就很多了。這些偽鈔完全同真的一樣,也許是他不經意中收進來的。但是,在那種情況下,應該放在錢夾裏,而不應該那麼鄭重其事地放在貼身所在。」
若宮在大街上找到一家凹版印刷所,進去向老闆探詢奧田的事。
身為行政新聞記者的岩淵安男,由於採訪關係,也許發現了一條掘金的線索。他需要一個人協助。這個人就是長谷川吾市。
「不在,」木谷說,「我已經向那家報館打聽過,據說他已在大約兩個月前辭職了,而且,目前也沒有消息,不知道他在哪裡。這個人個性很強,可是工作出色。若論採訪,他在一般新聞記者之中,可以算是數一數二,年紀還輕。」
「人麼,總是有各式各樣的。橫尾這個人,也許是利用公報宣稱他已戰死而無戶籍的機會。沒有戶籍的人,不是幹什麼事情都方便嗎。」
若宮從木谷手裏接過電報,電報寫的是:
奧田孫三郎一邊在真鶴經營印刷店,卻千里迢迢又跑到小樽去開酒吧,這真是不可思議。原以為這只是空想,誰知果有此事出現。
「過去也有這樣事情?」若宮問道。
在等電話時,旁邊的一個編輯已經接通了小田原車站的電話,立刻打聽運貨的事。
「可是,橫尾這個人既然已經戰死,怎麼會又變成活犯人了呢?」
吉本馬上把新來的酒送到嘴邊。
「絕沒有想到。我像作夢一樣。」
「剛才小田原分社來電話,說警察局已經認定真鶴的火災是失火。」木谷說。
「送這麼貴的花來,幹什麼?」站在旁邊的村田自言自語。
「那傢伙?」木谷又瞇起眼睛。「倒是一表堂堂,年歲在二十六七歲上下,身量很高。面色不大好。」
「我立刻聯想到北海道事件,有個人夜間釣魚淹死了。」若宮立刻提出答案。
「那位長谷川先生,經濟情況好嗎?」
若宮盡量迎合著對方的心情,便道,「其實是借了一筆款子給岩淵,現在想收回來。」
「可是,總編輯,凡是號稱戰死而能生還的人,回到國內,大都自報在世,這個姓橫尾的軍士,回到日本之後,為什麼不自報呢?」
若宮道過謝,從土產店出來。有一件事應該研究清楚,那家奧田印刷店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在真鶴鎮營業的。是很早就開張的呢,還是最近才開始。調查清楚後,若宮可以對奧田孫三郎有更深的認識。
㊁長谷川吾市在賽車場上同另一新聞記者吉本一雄熟絡。由於吉本的介紹,岩淵和長谷川才認識。
由美的叔叔長谷川吾市也喜歡賽車。在若宮的眼裏,兩者立刻連成一條線索。
「那位奧田孫三郎先生,是個怎樣的人?」若宮改了問題。
然而絲毫沒有想到的是,在這個身份不明的死者墳前,竟又出現了那種香味。
三、印刷技術優秀。
「是啊,我也是在想這件事。」木谷把夾著香菸的手指支在額頭上,瞇眼皺眉,似乎在同自己講話,「到了這時候,如果岩淵在這裡,說不定就能夠弄清楚了。」

「要是知道這一點,還有什麼問題。」
「我也不認為是自殺。」若宮斷然答道。「我認為奧田孫三郎死於他殺。犬山離名古屋近得很啊。」
正推著自行車的村田,像是觸動了記憶,說道:「果然不錯。你一說,我記得新聞裏提到一間印刷店,它怎麼樣?」
「有多少數目?」
「怎麼,從去年九月?」若宮不知不覺的插嘴道。
火災現場豎著通知牌,說明受災人家的下落。印刷店的奧田孫三郎的聯絡地點寫著:「熱海市XX街松村京太郎轉。」
「那位奧田先生是怎樣的人呢?」

真想不到這個送西裝的人竟然是偽鈔犯。而且,當初看報時,報上的確登著他身上藏有巨額票面的偽鈔,可是,他竟真個是偽鈔犯,實在令人意外。
「對的。」若宮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村田,頗為高興。「我不知道有沒有關係,真鶴鎮有一場火災。」
「上校」到底是什麼意思?這件案子,「上校」一定是關鍵。
「還是不知道。」老闆似乎在出氣。「我又同他沒有親友關係,偶爾來一次,誰知道他去了哪裏。」
「說不定是偽裝。說是切紙機,而是把店裏的印刷機拆開,把一部分部件運走也說不定。」
若宮很想把這件事告訴木谷,話到嘴,還是嚥了回去。
㊃長谷川之死,由美之失蹤,都是岩淵行動的發展。岩淵在錦浦墜崖,決非自殺,以被殺成分較高。
木谷叫人取來火車時間表,一查地圖,馬上分派,「派人給小田原、早川、根府川、湯河原、熱海這幾個站打電話,詳細查問。」
把手錶放回原處,又去摸索報紙。大廈的看門老頭很照顧他,每天早晨都把報和-圖-書紙送到他的枕邊。
「真的。所以才來到這裏探問奧田先生。」
「有了,就是這個。」辦事員查明,運出去的是切紙機。若宮一聽,大覺意外,原來總以為是印刷機。
「從真鶴車站運出去的是切紙機的部件。」
「真鶴印刷店老板奧田孫三郎果然是『八仙花』酒吧老板啊!」若宮也沒有想到,自己的猜測竟然成了事實。
「不,沒有多大。」辦事員看著傳票上的數字說,是個小型機器,分兩個草包運走。若宮接著又打聽運貨日期,日期是火災前一個星期。運往地址是「名古屋車站,奧田孫三郎收——」
還有,警察局接到一封投書,說是陪伴被殺的蒼海旅館管事春田投宿西山旅館的女人就是由美。這封信是故意用左手寫的,使人認不出筆蹟,是男是女,難以分曉。信封上的郵戳是真鶴郵局。
「最平常的猜測,是不是他出去搞女人呢,每個月到女人那裏去一次。」這話倒也講得通。「不過,我不這樣想。」木谷又否定了自己的話。「奧田外出必有隱衷。所以我覺得與他的奇死必有關係。」
若宮還是不十分明白。
㊂岩淵在採訪中,發現了某種事實。其內容如何,不得而知,他終為此事而死。長谷川吾市則從一開始就似乎與這一奇怪殺人事件有關。
「警察又是怎樣曉得的呢?」
「你要去真鶴?」村田由於若宮的話突如其來,不覺驚問。
「那倒不見得,」吉本連連搖頭。「我同他分手的時候,是一個半月以前的事。當時他手裏並沒有多少錢,窮得發窘。可是分手那天,看樣子頗有幾文。我曾經問他,為什麼突然之間來了錢,他只笑不答。」
若宮在真鶴下了汽車,四處閑蕩,並不想怎樣展開調查,只是到此地隨意走上幾遭而已。街上有幾家印製水果箱招牌的印刷店,還有幾家製作果醬的工廠。
若宮剛剛把電報看完,木谷在一旁已經雀躍起來。「你看,這不是救星來了?」
「上校到底是什麼意思呢?」若宮不知不覺間自言自語。
若宮走出報館,立刻上了出租汽車。田村町就在不遠處,不用五分鐘就到了。若宮吩咐司機去打聽。
是什麼呢?浮現在若宮腦筋裏的,不用說,自然是巨額偽鈔。
假如事前處理,說不定就是從印刷店把什麼東西運走。
「啊呀,那就難說了。」吉本側著頭說道。若宮看他的酒杯又空了,便代為叫酒。「我把長谷川介紹給岩淵認識,後來,兩個人是常見還是不常見,就不得而知了。」
「喂,出了大事情。」他細聲說到。「到我這裏來。」說著,又把若宮帶到特別室。
明瞭了這一經過,也就能瞭解到偽鈔的印刷技術是如何的高明了。
「完全沒有見面。奧田先生的印刷店被燒,也是在報上看到的。」
「不過,總褊輯,」若宮的聲音無精打采,「我的幾項推斷都不對,看樣子,進行不下去了。」
「喂,若宮,這樣一來,昨天的分析就不對頭了。我們昨天聽到的警視廳鑑識課的判斷,恐怕有問題。」木谷顯著高興。
「我也是這樣想,」木谷說。「據探員們說,橫尾敏雄原來的身份是陸軍軍士。可是,除了知道他去亞洲南部作戰戰死之外,其他的事情全然無從分曉,甚至連死在什麼地方都沒有弄清楚。當時戰敗,事情亂糟糟的,毫無頭緒。」
昨天黃昏,離愛知縣犬山市只兩公里的木曾河下游,發現一具男屍。經過檢查,斷定已死二十小時,應為前晚死亡。
店子狹小,地上堆滿東西。繩子、標籤、木絲等,凌亂不堪,連空氣都摻雜著搬運店特有的味道。
「沒有?真沒有?請你仔細查一下好嗎?」那個人掛上電話之後,若宮問他如何,回稱是沒有這樣的貨。
「很難啊!」若宮說著,腦海裏出現了「丁香花女郎」的影子。怎樣調查出她的身份,很是困難;但送花者一定就是她,卻是毫無疑問的事了。不過,這話不便對村田講。
木谷和若宮都暫時沉默。木谷想的是什麼,若宮不知道,他自己則在思索「上校」的重要性。
打到其他車站的電話也都有了回音,都說沒有發送過這一類的貨。換句話說,貨物只有真鶴送出去的那一批了。若宮本來的推斷是機器拆散成部件,分別運出,這一看法不得不取消了。
「你看這個。」木谷拿出當天的報紙。若宮在床上已經看過報紙,似乎並沒有重要新聞。
可是,「真鶴」兩個字卻惹人注意。若宮連忙看下去。
「這個麼,」老闆側著頭說,「也談不上好。大家都是同業,這樣說不大好。不過,這個人印刷技術很有兩手,我們看過他的出品,很講究。」說到這裏,聲音低下來,「有點特別的是,我們雖然發現他的印刷技術不錯,可是把生意分給他做,奧田先生並不大願意幹。這個人,不大容易來往。」話裏面對奧田並無好意。
像這樣和平的風景中,真難令人想像會有犯罪事件出現。若宮本來以為真鶴鎮乃是他所追查的案件中心地帶,來到現地之後,才知道這地方穩靜已極,思想與現實距離遠的很。
「你說的也有道理,」若宮說,「這只是我的想法,不打算對別人講,遇見你之後,終於說了出來。這也是村田先生人緣好。」
大體說來,印刷有三種版式:凸版、平版和凹版。真鈔票是三種版併用的。款額字碼的油墨是凸起的,這一部分由凹版印製而成。
「也不過是普通朋友。吉本這個人好喝酒,而且喜歡賽車賭博。岩淵並不高興搞這一套,不過因為工作上的聯繫,來往較多。」
出了寺門,若宮和村田一起走下坡。村田的步伐有些老態,慢了很多。
「可是,怎麼調查呢?到現在也不知道是誰送的花。」
「這個供花人,一定同死者認識。」站在旁邊的村田乘著若宮在思索,向和尚問道。
「可不是。明知道這嗜好不好,也戒不掉。就像娶了惡老婆一樣,總想離,就是離不掉。」吉本一邊飲酒,一邊說道。
總編輯木谷又接著說道:
「不要氣餒,」木谷安慰若宮說,「是不是失火,真相還難明,說不定是你的看法正確。」
若宮又想起了曾經同跳崖青年在一起的由美。她的下落也完全不明。
燬屋三間,當然算不了大火,最多只值一欄標題。
但是,在若宮聽來,木谷的話不過只是安慰而已。
辦事員聽了,不覺用驚異的目光望著若宮。
總編輯一向是到午後才在編輯部出現的,今天早晨十一點鐘就來了。
又過了不久,電話中回稱沒有,就掛斷了。
「也許另外有緣故。」和尚喃喃自語。
兩人又談論半天,由於沒有新的資料,也沒有得出結論。後來,村田向報館發稿時間到了,若宮趁這機會告辭出來。
由此看來,這一案的背景相當龐大。只從地域來說,北到北海道,南及名古屋,而以熱海為中心。
木谷在旁又搭話了,「這件事雖然怪得特別,卻還有一項旁證。奧田孫三郎在真鶴的時候,每個月須有一晚不在真鶴,到其他地方出差。」
若宮聽了木谷最後一句話,突然心念一動。
「太讓你破費了,」吉本有了幾成醉意。「我本來也是穿西裝的,因為今天打散工,才脫了下來,現在看見你這位新聞記者,真是讓人懷念過去的工作。」
根據遺物,此人為神奈川縣真鶴鎮XX印刷店老闆奧田孫三郎(三十六歲)。由屍體情況推斷,他可能是在上游的崖岸上滑落致死。身旁無遺書,尚未判明是自殺還是死於意外,目前以死於意外的成分較大。
「買賣做得好嗎?」若宮又問。
「總而言之,先決問題是要探清奧田孫三郎到哪裏去。我看一定是名古屋。」木谷又說,「他為什麼到名古屋則是第二個問題。」
長谷川吾市和由美都在無意中提到過「上校」。
若宮的眼前,浮現了春田在名古屋西山旅館候人的模樣。他是從熱海到達名古屋的,據說後來同一個女人在一起,這女人可能是由美,按照西山旅館老闆的形容,她的年紀同由美差不多。
「岩淵先生?」那個人為之愕然。「岩淵先生早就辭職了,不在這裏。」
如果仔細推想一下,也可以斷定是故意從鄰家倉庫起火,而不從印刷店出事。
「是印刷機器?」
「總編輯,是不是去處理偽鈔呢?」若宮說。
「岩淵工作的報館在什麼地方?」若宮若無其事地問道。
「是呀。我正在懷疑,是不是倉田使用偽鈔呢?那地方是真鶴,被燒的印刷店也在真鶴。這兩件事似乎可以聯繫起來。」
剛才這番話頗有參考價值。特別是奧田孫三郎這個人印刷技術很高超,對於生意並無興趣。
「他也在報館工作?」
「你說的事情,並不是沒有。」辦事員勉勉強強答道。
「既然是他從真鶴發貨,自己又到名古屋提貨,結果死於附近,無論如何,名古屋這地方有些怪。」若宮說。「蒼海旅館的春田不是也死於名古屋嗎?」
「岩淵是什麼人?」若宮反問。
吉本這個人喜歡賽車賭博這句話,在若宮腦筋中一閃。
木谷把編輯主任兒玉叫來說,「兒玉先生,有一件事要大家分頭去辦。」木谷把若宮帶回來的報告大致講給他聽。「照若宮所說,真鶴印刷店運出去的東西有些特別,這件事不應該由一個人辦,最好由大家去追。」
若宮從和尚的答話裏,了解到送花上墳的人是昨天下午三點鐘以後來的。而且,這個人是在和尚們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悄悄地把鮮花供在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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