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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色風土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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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深入敵穴

第十三章 深入敵穴

若宮一邊走,一邊自己推敲。
若宮毫不躊躇,在兩點推斷中選擇前者。奧田孫三郎若為自己的事情去找他哥哥,絕不會每月定期一次到名古屋。一定是組織命令他去與他哥哥進行聯絡。
「記清楚了。我馬上到出租汽車公司,設法同那輛車的司機見面。司機說,那對老夫婦坐車到了蒼海旅館。」
「若宮先生,看了這片風景,就好像出了遠門一樣。」村田說。
「要能追上他們,就可以問個水落石出。」若宮自言自語。
若宮立刻想到西山旅館的老夫婦。村田雖然只略說數語,描寫得就很吻合。西山旅館的老闆夫婦已經把旅館賣掉,下落不明,現在居然在公共墳場出現,若宮聽了怎不緊張,連忙問道,「那對老夫婦怎樣呢?」
「有什麼事呢?」若宮有些意外。
提到現實同夢境,那「丁香花女郎」到底是個什麼人?
推開偵緝課的門,偵緝課長看見他,頗為冷漠。若宮用了一個單刀直入的攻心戰術,劈頭便說道,「課長,死的那個人的身世我也知道了。」
那位上校為什麼要逃跑呢?為什麼要離開名古屋,來到這個荒村野店呢?
若宮想起村田的熱心便說道,「昨天晚上實在對不起,那對老夫婦已經離開蒼海旅館了嗎?」
若宮的肩頭突然又被抓住,他覺得事情不妙,正想大喊,又一塊軟布貼到若宮的鼻上,氣味濃鬱。
「肚子餓了,」若宮說。「有什麼可吃的?」這小廝既然是侍應生,就作為住客來問他。
自衛隊員望了一望車站前面的土產店就進入車站。手裏提著包袱,分明是放假回家。
天色既暗,又不是熟路。若宮自己也覺得已經走了很遠。現在只好繼續走下去。
下車的旅客頗不少,只剩下幾個人坐在火車上,繼續前往御殿場。
小廝取出腋下夾著的東西,放在門口,說聲「報紙」。若宮發現,走廊還另外有人把風。侍應生退後幾步,把門關好,馬上又響起下鎖聲。
眼前浮現了西山旅館老闆的模樣。過去,若宮投宿西山旅館時,曾見過那位老闆。雖然年紀大了一些,體格還很健朗。
房屋前面,樹木參天。是不是看岔了眼?剛才的影子似乎是來自森林。
看到軍人,若宮的腦海裏便馬上牽涉到正在調查中的案情——案子裏不是有個「上校」嗎?「上校」是誰呢?
四、岩淵不知道倉田屬於偽鈔集團,結果為他誘出,死於錦浦崖下。
若宮心中暗想,上校夫婦為什麼到這座小市鎮呢?其目的何在?
「是嗎,記清楚了。」
——是誰把我放在這裏呢?
「有的。」村田邊走邊說。「離著市鎮還有一段距離,在富士山麓。不但有自衛隊,而且有美軍營房。」
太陽完全落到山後,家家戶戶打開電燈。在一處從未到過的地方,猛然間看見燈亮,只會給人增添哀愁。
「好的。」村田奔向車站的公共電話。
轉眼間,太陽西斜,晚霞抹成淡紅,山谷間好像蓋著一層紅被。
騎自行車的人踏車而去。若宮問過,「打聽清楚了?」
「什麼,蒼海旅館。」若宮聽到這裏,為之一頓。西山旅館那對夫婦竟然住在蒼海旅館?
「還要稍微等一下,我應該跟報館聯絡一次,告訴他們我要到駿河小山去。」若宮想起臨行時的話。
春田在蒼海旅館探悉了偽鈔集團的秘密,而且知道名古屋西山旅館是個據點。他於是前往敲詐,因此被殺。殺他的人,不是上校,就是偽鈔集團的人。
若宮聽從村田的話,就站在門外。這裏寂靜已極,很少行人。天色已黑,幾盞燈光更襯出荒涼。
現在不是考慮自己的時候了。現在自己有責任。像村田那樣的好人,絕不能讓他落入對方手中,必須救他出險。過去,這個集團已經殺過好幾個人了。
現在想起來,若宮同老闆娘談話的時候,他似乎曾經在房外的走廊上窺探。老闆娘儀表很不錯。既是上校夫人,模樣就不會差。這一次的推論,各方面都很合適。——
若宮絕未想到,會在這裏會到自衛隊員。照此看來,從這裏翻過北面小山,就是富士山山麓了。
想到這裏,若宮截著一輛出租汽車,又赴警察局。
有一個人從上面猛地壓下來,不許若宮動彈。
「不僅有自衛隊員,據說還有美國兵到這一帶吵吵鬧鬧。所以妓|女也很多。後來美國兵走了一部分,女人們馬上也少了。」
「啊,你看,那不是旅館。」村田指著一所較大的建築物。走過去一看,門外果然掛著牌子:「駿河屋旅館。」
「交給我辦。告訴那一位才好呢?」村田馬上說道。
「可不是,一早就走了。後來我託侍應生想辦法,還是找到了姓名?」
轉眼間,火車就到了駿河小山車站。快到車站的時候,車窗外出現了大工廠。
——對了,村田去打聽旅館的名稱。
死者是與防衛廳有關的一家報紙的記者岩淵安男。他對於舊日本軍隊的內幕瞭若指掌。現在,舊軍人正施展什麼詭計;警察方面為了從內部偵察,使用岩淵暗中行事也未見得無此可能。也就是說,岩淵乃是警察方面的情報員。他死之後,警方因此不願洩露他的身世。
一片昏暗,地勢很高,已經可以看到走過來的道路上的燈光。
「還有其他的嗎?」
「只要村田先生沒有問題,我是走得動的。」年輕的若宮這樣說。
若宮獨自在熱海街頭散步,邊走邊想,突然,伸在口袋裏的雙手捏起拳頭。
身體剛要抬起來,那個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把若宮的頭部扳實,好像是要將他勒死,那雙手很有氣力。
又走了十分鐘上下,終於來到一個小市鎮。山窪裏的市鎮自然不大,很像當年留下來的驛站。
若宮發現自己面臨險境。可是,他絕不能捨棄村田而獨自逃走。腦海中一閃,想起村田大概是進了這間旅館門口就遭到敵人的伏擊。
「時間太晚,不行了。」
「當然去,」若宮說,「好不容易找到這地方,豈能半途而廢。」
這一帶完全沒有人影,想問路都不行。
森林深邃,越來越摸不到邊際。若宮所到的地方,似乎已離開原來的庭院,路也沒有了。若宮停住腳步,傾聽動靜。
照此看來,上校夫婦是專等若宮他們上門的。他們在公共墳場出現,就是為了讓村田上鉤。他們到蒼海旅館下榻,也是故意安排,特意透露了駿河小山的行蹤,自然而然就把若宮和村田引來了。
若宮離開門口,回到睡床去。現在完全瞭解,自己落在敵人手中。雖然有些害怕,反倒平靜下來,心想,「這次豈不是要死?」
「這一次不會有錯吧。」
「那麼,他們倆人是不是就一直去了那裏呢?」若宮問道。
等一等,若宮突然想起一件事。
黑暗中,聽見村田喊叫,而且其聲淒慘,是不是也落在他們手中了呢?若宮傾耳靜聽,絲毫沒有聲音,陰森已極。
「我要是在那裏就好了,」若宮追悔不止。「那對老夫婦還住在旅館嗎?」
「電話裏不能講得太詳細。簡單的情形是……」若宮聽到這裏,便抓著電話筒,另一手用鉛筆記錄,「是那個屍體的事。我同你分手之後,又到廟裏去了一次。」
這一帶也靠近美國兵營。
村田說,再走幾步,也許會有旅館,照他這樣語氣來看,也不知道是否一定有旅館。他會不會問錯路呢?
「怪不得剛才看到自衛隊隊員。」
可是,上校逃離了自己的旅館。這是為什麼?
若宮深知,自己已經插足到這件案子的深處。敵人過去的行徑,說明凡是知道秘密的人,都會被殺滅口,就像蒼海旅館管事春田一樣。
「那麼,就去嗎?三公里還有些路呢。這一帶又沒有出租汽車。」村田似乎有些躊躇,四下眺望寂靜的道路,只有看到遠處的幾輛卡車燈。「是從這裏回到車站雇汽車,還是照直走下去。三公里也有不少路呢。」
——對了,同村田坐火車,在駿河小山車站下車。
其目的可能有兩個。一個是奧田孫三郎是秘密集團的一個成員,由該集團派往其兄「上校」處,另一個則是奧田孫三郎自己有事,要找他哥哥商量。
「沒有關係,都是市政府、警察局一些無關重要的新聞,我可以交給內人去辦。我生病的時候,就是由她主持。不用擔心。」
又走了不遠,有個人騎著自行車過來。村田跑過去截住他:「喂,喂,」招呼那個人停車,「想打聽一下路。」
若宮同村田這樣的人一同行路,心裏覺得很踏實。這個人年過中年,作事穩重。
「你,你做什麼?」若宮出力掙扎。
村田馬上接過說,「這一點路,我還有自信,我從小是在鄉間長大的。」
這一座房屋隱藏在樹林中,庭院頗深。到底是在鄉間,四處都是花木。
若宮尋找叫人鈴,發現在牆上鏡子旁邊。他想從睡床起來,頭馬上嗡嗡地響,天旋地轉起來。
照此推斷,島內遺孀和那「丁香花女郎」在小田原車站下車,同此地絕非無關,一定是「丁香花女郎」引她來到此地。那麼,這地方到底是什麼作用呢?——
警方的利益——警察局不發表死者的身世,是不是為了防衛自己呢。照此來看,警方不讓死者家屬知道此事,是有原因的,是講得通的。
他點燃一支菸,從前還沒有在這種情況下抽過菸。頭還在痛。
「若宮先生,走得不慢哪。」村田的話把若宮從思索中召喚回來。道路已經靠近山,附近都是農家。
若宮聽了村田的招呼,抬頭遠望,果然,農田對面,有一片燈火。「啊呀,就是那裏吧!」他說。
「那好極了。」若宮長舒了一口氣。追到這裏,如果不知下落,就太不妙了。「他們哪裏去了呢?」
若宮所耽心的就是這件事。
鏡子旁邊有叫人鈴,是按?還是不按。按了下去,也許會有人來,有人來就有辦法可想。
課長正在批閱公事,聽了此言,不覺停手道,「咦!」
第二天,若宮來到報館,辦公檯上攤著留言字條:「熱海通訊員打來電話,請馬上聯絡。晚九時、十時、十一時半。」
若宮和村田並肩而行。車站前街道較窄,直通北方,街上不斷有自衛隊員來往。
抱著頭,腳又痛起來。若宮把褲腿翻開,發現兩腿的足脛上有多處擦傷。不是刀傷,是碰在什麼地方的傷痕。
五、岩淵由過去記者吉本介紹認識了長谷川吾市,借來其姪女由美,裝成新婚夫婦。
暮靄四合,若宮站在一個從未到過的小市鎮上,頓生旅愁。村田去了哪裏呢,看樣子一時不會回來,他一定要費盡全力,去打聽老夫婦的下落。
兩人出了收票站。現在,問題來了。那對老夫婦的行蹤,首先要打聽清楚。車站前面很熱鬧,不像小市鎮。
若宮從未見過這人。來人一言不發,靜待若宮開口,臉上表情冰冷,顯然含有敵意。
電話掛斷了。若宮回頭一看,總編輯木谷沒有來。如果等他來,時間便遲了和-圖-書。若宮同編輯主任簡單交代了一聲,向會計支了旅費,並且說明,可能晚上回不到東京,等到了熱海之後再聯絡。
「一定是這家旅館,不會去另一家。」村田說。
最先發現的是自己睡在墊褥上。怎麼會來到這裏的,剎那間還想不起來。
為了淆人聽聞,便說他是被同來的女人殺害的。偵緝當局也輕信了這句話,事實上,並沒有女人同去。
這是什麼地方的旅館呢?對了,曾經到過熱海,可是當時並未住旅館呀!
村田還不回來,若宮不安起來。村田既是去找人,也應該出來了。想到這裏,若宮走進大門。裏面依然是到處樹木,若宮順著石路往前走。
「真辛苦你了。」若宮說。
三、倉田由春田那裏領得房號,由此可見他是雙重身份,既屬於偽鈔集團,又向岩淵提供情報。
怪不得剛才在溪流上的公路上,曾經看到幾輛卡車運送捲筒紙,而工廠附近還有木漿池。
若宮似乎正在考慮應該怎樣行動。村田直望著他說,「若宮先生,我同你一起去。」
「真是靜得很啊!」村田邊走邊說。他果然不差,腳步絲毫不比若宮慢,身體真是不錯。
「什麼?老年夫婦。」
若宮睜開眼睛。頭痛,視線也模糊。
「問過了,而且給我畫了一張詳圖。你看,沒有幾步路,不必坐汽車,走路去就可以。」村田說得很簡單。
若宮乘著等待村田的時間,繼續思索剛才的推斷。
正是這時候,突地聽見村田嘶叫。聲音來自樹後。庭院裏竹繁草茂,村田在遠處高呼,顯然是遭到襲擊。
可是,他為什麼每個月要到他哥哥那裡去一次呢?
兩人繼續大踏步前進,四周仍是一團黑暗。一邊是箱根峰巒的暗影,一邊是森林和農田,偶然似乎有些人家,露出燈火。
「是嗎,大概幾點鐘可以到?」村田緊張追問。他聽了若宮報的時間以後,便說,「好,我在熱海車站等你。」
若宮一個人暫時留在候車室裏。如果能找到那對老夫婦,就能找到一些線索。老夫婦賣掉旅館逃離名古屋,一定同那個集團有關,也許是他們知道一些秘密,所以遭受威迫,而不得不賣掉旅館逃走。
「是誰?」若宮說,明知道沒有用,還是要問。
看看手錶,手錶卻還在,已經是十二點鐘稍過,算起來,又過了四小時。
「好不容易才問清楚。我們這條路並沒有錯,一直走下去,就有個小市鎮。還有不到兩公里。」村田似乎放寬了心,如此答道。「我們真是走不慣鄉間道路,覺得走了不少路,那知還不到兩公里。」
「我先去打聽。」村田照例讓若宮等待,他先走進去。
警察局為什麼要保密?——警方不願意發表死者的身世,是不是正像村田所說,它自己要保密;並不是為了死者的名譽,而是為了警方本身的利益呢?
儘管如此,對方還是有所準備。岩淵當晚跌下斷崖,似為自殺,凶案設計得非常巧妙。警方為什麼當時不領取遺體呢?恐怕岩淵與熱海警方並沒有什麼聯絡,而是中央警察局派出來的人。直到後來,中央才指令熱海警署領屍。
村田昨天晚上給若宮打來三次電話!一定是有緊急事件。昨天晚上那時刻,若宮正同總編輯木谷在酒吧喝酒。
既然是上校,就應該是製造「B武器」的陸軍特殊研究所的司令。戰爭結束,他帶走了秘密機器,就應該是他們的黨魁。這一次,若宮從上校就是偽鈔集團的黨魁開始推斷。
回頭一看,自己的西裝掛在牆上,走過去在口袋一摸,筆記本和鋼筆都在,還有香菸。他取出香菸。睡床旁邊的小桌上還有菸灰碟。這是招待客人吧?若宮稍微放心。
——在那裏受了傷?
「既然如此,我們就一起去吧。」若宮說。
「我馬上就去。」若宮認為在電話講不清楚,還是自己去調查才好。
哥羅芳——
計誘來此的是「上校夫婦」。由誰主謀?偽鈔集團的頭子?不知道是誰。不過,一定是這個集團的最高指揮者。
頭痛。
既入虎口,還怕什麼?若宮按下鈴鈕。
天花板上懸著電燈,房間很小,但是外國式。這邊有牆,這才發現,自己是睡在床上。
回頭看看村田,他正在全心全意地瀏覽景緻,倒是個樂天派。這個人如果還有可取之處,只是工作細心一點而已。
若宮當天回到報館,向總編輯木谷詳細報告。兩人商量再三,得出如下的結論。
若宮還想著奧田孫三郎。這個印刷店老闆,為什麼每個月要出差一次?為什麼出差地點要保守秘密,調查不出來。
要鎮靜!要鎮靜!若宮自己對自己說。
「可不是!」若宮望著窗外風景出神。
從東京車站到熱海,需要兩個鐘頭。在若宮的心情上說,真是太長了。車到熱海是下午三時,出了車站,村田果然在等候。
「據侍應生說,一直去的。先到國府津,再轉路。」
若宮自覺體會到那對老夫婦為什麼要來到此地。他們賣掉名古屋旅館,要找個地方隱藏。山谷裏,農家茅屋不斷,再不遠就是箱根溫泉。等一陣到了車站,是不是能找到那對老夫婦的行蹤呢?
失卻了記憶。記得曾經同村田同乘火車,後來如何,不得而知了。
「老夫婦的姓名?」
「村田先生。」若宮大聲呼叫。但是,剛一出聲,敵人就用另外一塊布掩在他的嘴上——
「這樣的地方會有旅館?」若宮四下張望。
「課長,他似乎是警方內部的人。」若宮說完,馬上發現課長面https://m•hetubook.com•com色發青。他勝利了。
一個鐘頭之後,兩人坐上小火車啟程,前往御殿場。這節小火車破破爛爛,同大火車比較起來,好像突然從都市到了農村一樣。
「真是一同去才好。」村田高興得很,很有些返老還童的模樣。
如果那對老夫婦就是西山旅館的老闆夫婦,案子就找到關鍵。自從旅館老闆夫婦失蹤以來,若宮就非常注意他們的下落。
若宮想到她的事情,過去的記憶也如幻境一般湧現眼前。自從在飛往北海道的飛機相遇以來,若宮內心中的她,不斷同現實中的她,交替出現。
「村田先生,」若宮說,「這一帶有自衛隊營房?」
「他們只在墳前站了一陣,臉上很悲慟,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合什致哀,老太太還取出手帕,覆蓋在臉上。看那情形,老夫婦並不知道屍首已經被領走了。他們後來就下了坡路,離開墳場。我當時緊張得很,想起應該問問他們是什麼人,連忙大叫等一等,追了下去。那知追到坡下,看不見人影,正看到一輛出租汽車開走。這邊不比東京,出租汽車不多,我就把汽車號碼記下來了。」
「去得正好,原來墳前正站著一對老年夫婦。」
若宮想起了前幾件殺人事件。自己的命運如何,可想而知。由於雙眼被縛,腳步走得不穩,剛一稍慢,後背便有人連推幾把。
「以後怎麼樣呢?」若宮越聽越急。
村田四下張望,說道:「可不是,也許錯了。」
小樽港的酒吧定為「八仙花」,實際上是用來聯絡過去參加「八仙花工作」的舊軍人的地點。
「那好,馬上就去。就當做夜間旅行。」兩個人說畢,立即前進。天空已經閃出星輝,箱根的群山只剩下輪廓的黑影。這路兩面都是農田,遠處則是森林,閃爍著農家燈火,路上早已斷了人影。
若宮又揣測,那對老夫婦為什麼前往駿河小山這麼特別地方呢?是有親戚在那裏?又不像。如果有親戚,就不會特地到蒼海旅館住一晚。到蒼海旅館下榻,必有原因。
額頭昏昏沉沉的。
若宮屏住呼吸,但是過了不多久,便需要喘氣。轉眼間,他逐漸失去意識。
「不錯,男的有六十四五歲。女的有六十上下,儀表很端莊。」
「就要到了。」村田說。若宮定睛一看,面前果然是一座大房屋。
若宮凝視著房門,門開了一個細縫,有個白影子向裏窺探。然後,猛地一推,來人全身都呈現在眼前。
心情更加鎮靜一些。「不要慌,不要慌,仔細想一想。」他盤算怎麼樣能逃出去。
桌上還有水瓶,若宮把蓋在上面的玻璃杯取下倒滿。剛送到嘴邊,不覺停住。能喝嗎?稍微用唇沾了一下,沒有什麼味道,於是一飲而盡。
來人穿著白色服裝,身材矮小。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穿著小廝制服。
「有一點。」村田也側頭四望。「不過再走過去,也許會有市鎮,那就有旅館了。」
若宮發現頭痛減輕了一些。可是,心跳還是砰砰不停。哥羅芳的作用還沒有完全過去。若宮掛念著村田,很想知道他的情況。
「那麼,我們也去。什麼地方呢?」若宮說。
「村田怎麼樣了?」最耽心的是他。
「沒有住在這裡?」若宮大失所望。
「那就不敢當了。」
這是什麼地方的旅館。先想一想。
門上傳來開鎖聲。
現在才知道,這家旅館乃是敵人的大本營。那對老夫婦巧妙地將若宮誘騙到這裏。村田大意失察,也有責任。
若宮剛想到這裏,忽然覺得有什麼東西映入眼簾。等他定睛看時,什麼也沒有。可是,他心中起了預感。
「有的吧。人家給我畫了地圖。農村地方的旅館,說不定同我們想像的所在不一樣。」
一、岩淵到旅館換了西裝。西裝是倉田送去的,由管事春田告訴倉田房號。
奧田孫三郎死於犬山,就在名古屋附近。他大概是去看他哥哥——若宮認為他是「上校」的弟弟,然後住在犬山。那麼,他為什麼要每個月到他哥哥的西山旅館去一次呢?這一點還不明白。
「一路辛苦了。」村田笑道。「特意趕來一次,真對不起。」
「就像是那裏。」兩人都憑添了幾分精神。黑色的山巒從兩邊迫近。山頭夾著一片黑色天空,只剩下星兒眨眼。
兩人一邊說,一邊前進。離開大街,到了少見人影的道路。
上校過去是「八仙花工作」的首腦。而且,被殺死的長谷川吾市,並不知道上校的真名真姓。長谷川並不是偽鈔集團的人,所以並未見過上校本人,只是聽說有此人而已。
「老夫婦到哪裏去了呢?」村田慢吞吞地說,「據侍應生講,去了駿河小山。」
——那一詭計,當時以蒼海旅館為中心而進行。警方知道了住在該旅館的島內輝秋是他們的成員之一,有必要打探,可是對方對於出入旅館的人,時有警戒。如果單身前往偵察,必受注意。岩淵安男因此打扮成一對普通的新婚夫婦,由酒吧女招待陪同前往旅館住下。
事實上,西山旅館就是偽鈔集團的集中地點。蒼海旅館管事春田知道了這一秘密,於是在那裏被殺死。
是由美或者是眉美,在名古屋的上校家,亦即西山旅館殺死了春田,這件事就有些奇怪。據西山旅館的上校夫婦說,由美或者眉美,殺了人就逃掉。可是此外並沒有任何其他的證據。這一證言如果是假的呢……?
若宮雖不能判定這對老夫婦就是西山旅館hetubook.com.com老闆,但還是直覺認為並沒有猜錯。
「要是吃土司,還行。」小廝答道。嗓音還是童音。
他下意識地撥草前進,高聲叫著:「村田先生。」
「到了這裡,就知道去旅館的路。」村田取出繪在紙上的草圖一看,「從這邊走。」
「村田先生,」若宮說,「這一帶有沒有人可以問路,似乎是走錯了路。」
這時,腦筋突然一閃。啊呀,「上校」就是西山旅館的老闆?戰爭結束時是「上校」,年齡豈不同那老闆相當?
「這地方有些怪啊。」若宮雖然這麼說,心裏卻也摸到線索。島內輝秋的未亡人,抱著遺骨箱從名古屋回東京,中途不就是同「丁香花女郎」在小田原車站下車嗎!
對面走來三名年輕的自衛隊員。若宮心想,這地方有自衛隊嗎?
「那對老夫婦吃完午飯,就打聽當地旅館。」
奧田孫三郎的聯絡目的何在呢?如果按每月一次來分析,必可尋出解釋。是向他哥哥學習技術?是搬運什麼東西?
——對了,是一條昏暗的道路,遠得很。走去做什麼呢?
——若宮推斷,真鶴印刷店老闆奧田孫三郎每月要到他哥哥的名古屋西山旅館進行聯絡。現在就該研究,他要聯絡什麼事情。
若宮認為,偽鈔集團的頭子另外有人。既不是上校,也不是奧田孫三郎。不過,可以認為,奧田孫三郎根據黨魁的命令,到他哥哥那裡去。他的工作自然是進行聯絡,聯絡什麼呢?——
若宮的身體被抬起來了。這才知道,對方乃是兩三個人。他沒有辦法看到對方的像貌。兩隻眼睛馬上被布遮住,緊緊地在頭後打了死結。
「是造紙工廠。」
如果他就是「上校」,西山旅館就決不是聯絡站,而根本是大本營。過去總以為,他們的目的地是在西山旅館附近,其實,目的地就是西山旅館本身。
「昨天我出去了,今天才看見留言,真抱歉。有事嗎?」
漸漸想起來了。村田先到什麼地方去打聽,兩個人然後開始行路。
正在這時,叫聲又起,若宮加快速度,向著聲音奔去。但是,還沒有跑出幾步,雙腳就被絆倒,一頭栽倒地上。
這時,旅館大門打開,村田回來了。
「怎麼,這樣的地方還有工廠?」若宮問道。
今天早晨起得晚,到報館時間又遲。真巧,往常都是九點鐘就到報館的,這一次偏遇到這件事。若宮馬上打電話去熱海。
「真是多謝了。後來如何?」
並沒有聲音。不知是按通了,還是不通。若宮屏息凝氣等待。一分鐘的時間像是過了好久,走廊傳來腳步聲。
若宮抑制著滿腔興奮,有些事他並未對村田詳說。無論如何他要同西山旅館的老夫婦會上一面。
可是,可能是上校近親的奧田孫三郎又是被誰殺害的?為什麼被殺呢?
那麼,警方要「防衛」什麼呢?
對,那一定是「上校」的假話。
「若宮先生,清楚了。」村田興奮已極,不斷「呼呼」喘氣。
兩個人進入候車室,若宮說,「恨不得馬上趕到這裏,同你商量。」
村田回來了。
「我是請你再到熱海來一次。」村田的話說得特別。若宮覺得,他對於工作越來越積極了。
村田一定是進門就問那對老夫婦。而旅館內,不僅是上校夫婦,集團的所有人馬都住在裏面,總而言之,村田處境危險,若宮頭部一時中空了。
「不怕,我知道他們到哪裏去了。」村田早就望出若宮的心事。「這間旅館指點他們到另一家旅館,老夫婦說,馬上就去。所以,他們今天晚上一定住在那裏。這是另一家旅館的名字。」他取出筆記本,借著燈光讀道,「叫做朝日屋旅館,地方遠一些,靠近御殿場方向,大約離這裏三公里。若宮先生,去不去。」
「多謝你,村田先生,」若宮說,「馬上就走吧。到了那邊,大概是晚上,如果今天不調查,就錯過機會了。」
怎麼樣?最先想到的是同村田一起尋找的那間旅館,分明是敵人利用這地方計誘。
跌在地面以後,有個人壓在身上,後來又被抬起,以下就記不清了。不,記得清,聞到哥羅芳。頭昏昏沉的,就是因為嗅了麻|醉|葯。
村田的聲音突然停止。這就意味著村田的處境更加危險,若宮一心一意地向著聲音的方向奔去。
若宮心中留神。
「是若宮先生嗎?」電話剛一接通,村田立即講話,分明是在等他的電話。「昨天晚上打了三次電話找你。」
「若宮先生,像是終於到了。」
絕不是一般的小廝,否則他不會先站在門後窺望。他還恐怕若宮要跑,全身堵在門口。
當時,若宮就推斷他們在箱根山一帶住了一夜。現在提到的駿河小山,正好吻合。從小田原車站到國府津,再利用去御殿場的路,就可以到駿河小山。
這樣的地方會有旅館?若宮不禁起疑:「村田先生,太荒涼了吧。」
原來的大道從這裏分出岔路。兩個人越走路越窄,沒有多遠,便上了山坡。
——奧田正一上校既然經營西山旅館,為什放棄旅館,逃離名古屋。
「若宮先生,打聽清楚了。」村田興高采烈地說。「就在前面拐角處,有個小食店。那對夫婦在那兒吃午飯。夥計說的像貌。同我在公共墳場所見到的一樣和_圖_書。」
「靠近御殿場。正好在箱根山裏面。在箱根的外輪山腳,翻過一個山頭就是山中湖。」
「那對老夫婦曾經來過這裏,偏巧客滿,沒有住下。」村田這麼說。
「旅館?」若宮反問。
最後會見她是在橫濱的外國人墳場。當時,船燈和街燈互相輝映,有如現在的滿天星斗。那時,他首次撫摸到她的手,那感覺到現在還如夢境一般,留在心頭。
對,若宮心中叫了出聲。
若宮想到這裏,記起奧田孫三郎每月都要到什麼地方出差的事——。
奧田孫三郎一定擁有秘密印刷機,放在自己的印刷店裡,在那裡印製偽鈔。由於外表是一間鄉村印刷店,所以不會顯露痕跡。
二、倉田和岩淵事先有聯絡,但不認識,中間還有聯絡人。兩人約定,岩淵要進行偵查,就得換穿西裝。
對方誰也不出聲音,有人推他後背,意思是要他走。
若宮費盡氣力下床,走到門邊。門是鎖住的,打不開。
「村田先生,」若宮說,「怎樣打聽老夫婦的下落呢?」
「我也正在想辦法。我去問一問。」村田把若宮留在那裏,大踏步向前走去。
若宮心裏不停盤算。西山旅館老闆,一定就是「八仙花工作」的負責人奧田正一上校。上校在停戰時帶走了B武器之一——偽鈔印刷機,為偽鈔集團所知,於是參加了該集團。可是奧田上校不會是偽鈔集團的頭子,他只是出賣了機器和技術。上校已經年邁,頭子一定是另外一個人。這個人既能操縱評論家島內輝秋,又能指派不少人分頭進行暗殺。其中就有「丁香花女郎」,還有酒吧女招待由美,還有一個名叫眉美的女郎。
「總編輯木谷、編輯主任兒玉,或是田原,都可以。」
「你看,是不是那裏?」村田指處,是一片黑壓壓的森林裏,有幾盞燈光。沒有月光的夜晚,無法看得很遠,兩個人繼續上坡。
外面有一座大門,從大門到房屋的入口處還有相當距離。若宮就佇立在那裏,一切聽憑村田辦理。
——怎麼走到這裏的呢?
「是這個。」村田取出筆記本來看。寫的是「花田德太郎,六十五歲;妻,花田德子,五十七歲。無職業。地址是岡崎市XX市。」
這時,村田帶著滿面笑容,回到若宮身邊。
看到他這樣自告奮勇,若宮倒為之一驚,說道,「村田先生還要發稿吧。」
可是,沿途景色宜人。眺望窗外風景,山谷和溪流不絕,再遠看箱根火山和外輪山的峽谷,就更美麗了。狩野川不斷衝擊出白色浪花,在火車右邊流過。
「今天早晨離開蒼海旅館走了,真遺憾。」
現在既然已經遠離那個集團,這回看到他們,只要耐心詢問,也許能問出些話來。
對方默不出聲,只是推著他的背後,指點方向。
如果從酒吧到報館打一個轉,就可以發現字條了,可是別了木谷之後,又同田原到小酒館繼續酩酊,回家的時候已是早晨一點左右了。
騎自行車的人停住,一條腿撐在地面。村田走到他身邊問了幾句,便連稱「多謝,多謝」,又走回若宮身邊。
「是啊!看樣子今天晚上要住在這裏。小食店的夥計就介紹他們到駿河屋旅館去住。若宮先生,他們一定就住在那旅館了。」
「駿河小山,這是什麼地方?」
若宮看手錶,清晨一點多鐘,就是普通旅館也沒有東西吃了。如果他能送土司來,就還表示有招待之意。「好,就端來吧。」若宮命令他。
「若宮先生,我認為能追得上。那地方不大,只要有那對老夫婦出現,一定有人看見他們,知道下落。」
若宮心跳已極。現在,可以發現敵人是誰了。也許不會馬上加害。知道敵人是誰,就有辦法。
「若宮先生,你先等一等。」村田說,「我先去問問那夫婦是不是住在這裏。」
「我又向櫃台打聽那對老夫婦的房間號碼,那個人還是守口如瓶。不過,司機說,他們的確住在旅館裏,所以我希望你到這裏再來一次。」
突然,記憶又恢復許多。對了,在深暗的森林中,聽見村田的喊叫聲,便奔過去救,跌在地上,地上有許多樹枝竹葉。
「我聽了這話,立刻飛奔到蒼海旅館。到櫃台一問,這對老夫婦確實住在那裏。我要旅客名簿看看,好查看姓名,交涉了半天,也不給看。據我想,這對老夫婦既然到那座墳前致哀,就一定有關係,所以我馬上打電話給你。」
富士山麓的青木原,在戰後是美軍砲兵射擊場。自衛隊所以也駐兵附近。他轉過頭來一望,突然又發現美國兵,帶著穿得很講究的日本女郎在散步。
若宮覺得似乎到過這裏。不過,也許是錯覺。好像是很久以前在夢中曾經同誰來過。也是夜間,也是遠方聳立著黑黝黝的山巒,也是疏落的燈光,是兩個人一同趕路。這似乎是很遠的事,現實同夢境竟然在現在一同出現了。
若宮為村田的熱忱而感動。看得出來,村田對這件案子也頗有興趣。若宮屢次到熱海來,都有他幫手,他似乎也願意調查到底。
她到底是什麼人呢?而且,她的任務是什麼呢?
「那對夫婦住在這裏?」若宮望著村田。天色雖暗,卻看到經常木無表情的村田,這次特別興奮。自從他說在公共墳場看到那對老夫婦以後,每次向若宮報告時都帶著這種表情。
好像玻璃上的微霧漸退一樣,記憶逐漸恢復。這不過暫時失掉了記憶。若宮用兩手抱著頭,肘臂馬上劇痛,低頭一看,襯衫上的血,紅成一片。這才發現沒有穿著上衣,只剩下襯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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