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江之行
５
這意念雖然還有些朦朧，但已構成一種推理。在細節上，他要見到森岡信雄才作定論。
「福江警局已經打電話來，談了你們的計畫。這且不談，森岡怎麼樣？」
「首先是那把刀。平時總放在琉璃子的房間裡嗎？」
「知道了。」
「嗯——」
「聽說飛機沒有起飛？」
琉璃子懵懵懂懂，便拿起手邊的刀，拚命向隆藏扎去。
津田盯住這張時刻表，怔了好半天。
夏目聽見跑過走廊的腳步聲。這一次暫定為森岡作案後，逃回房裡的聲音。
他腦海裡的這個推理，可說是突如其來，漸漸形成一個清晰的輪廓。
「什麼事？」
——好！
森岡突然給叫醒，臉上還睡意未消。但聲音還很清楚有力。
「是的。」
「後來的事，你再說一遍。」
腳步聲——津田又捉摸起這一點。
譬如說，津田暗自忖量，森岡信雄和山本琉璃子中，必有一方扯謊。這一點，非從他們的供述中找出破綻不可。
「你覺得奇怪，想了五分鐘，便到琉璃子的房間裡，是不是？」
「那麼正像警部您原先估計的那樣，琉璃子不知道森岡把刀拿走了？」
「記不大清楚了——有五、六下和_圖_書吧？」
「我是佐伯。」佐伯警長的男低音，十分清晰。
「你就用刀扎他？」
最重要的，是午夜一點五十分以後的這十分鐘功夫。在這段時間裡，有事情發生，並有事情結束。
「拜託您了。」
「好，我懂了。明天按你這條線再去查一下。」
山本隆藏發現養女日漸長大成人，那個晚上便想去凌|辱她。這是極有可能的事。
津田在薄暗的拘留所裡同森岡會面。
這行為固然越出職責範圍，但有股內在的衝動促使津田這麼做。
森岡說，在琉璃子房裡，看見隆藏正要欺侮琉璃子，於是殺了隆藏逃回自己的屋裡。
「這個問題，我們也想來想去，反覆研究過。但是，從結論來說，當然事屬罕見，我們認為那『也是可能的』。不管怎樣，不審訊森岡，不能得出最後的結論。押送的時候，千萬要小心在意。」
午夜一點四十五分——
「不。琉璃子愛吃水果，那天中午，是我送到她屋裡的。碰巧買了很好的柿子——我給她削了一個，剩下的，她說自己削皮，我便把柿子和刀都留在她屋裡了。」
「是。」
森岡望著津ｗww•hetuｂook•cｏｍ.cｏｍ田刑警。津田從他臉上，恍如看出十年前自己的影子。森岡在東京生活了三年，還沒有失去鄉土出身那種樸素的心地……
「嗯，你辛苦了。半夜把你叫醒，睏了吧？明天一早就走。現在趕快睡吧。」津田撫慰他一句。
「準。我臨睡前，同電視報時對了一下。」
偵查人員是不是過於被他們——不同尋常的盲啞人同森岡信雄的感情所迷惑了呢？津田想，還是再具體研究一下才是。
午夜一點五十分至兩點——
「是。」
「扎了幾下？」
津田決定打破「押解途中，不得訊問森岡」的指令。明天早晨八點開船。
「森岡於是又叮囑了一遍，便離開了房間。琉璃子說，她又想了一想，只要把房門在裡面一鎖，顯然就是自己幹的。她不忍心叫森岡替自己頂罪。結果鎖上了門，待在養父的屍體旁，她說害怕得不得了，但也只好忍著。」
津田刑警本來就懷疑，在一個盲少女的房裡，怎麼會放刀子之類的東西。
「是。明天乘新幹線，我想晚上十一點可到東京。」津田回答說。
「老實。我只同他說過一兩句話。」
森岡信雄聽見走廊的腳步聲。考慮了五分鐘，然後去琉璃子的房間。這個腳步聲，先暫定為山本隆藏的。ｈｔｔｐs://m•ｈｅｔubooｋ.ｃom•com
Ｂ─Ｂ＝Ｏ
從電話裡感覺得出，佐伯警部聽著電話，正在思索。
森岡頓時有些語塞。
「深夜勞你辛苦，對不起。」津田向值班警察道歉說。
津田凝視著森岡信雄。森岡把臉低了下去。
午夜零點。有些越出常情，不過，津田依然給佐伯警部家裡打了電話。通話時間很長。
津田剛想起今天看到的森岡的供詞，佐伯又說：
監房的鎖，「哐啷」一聲打開了，聲音響徹寂靜無聲的警局。
「當時——我進屋一看，老闆正要欺侮琉璃子——我就過去勸止。——老闆便來打我。——我一眼看見水果盤裡的刀，便拿了起來——」
另外，津田還有一個飛躍的推斷：犯人是在午夜一點四十五分以前作的案。
「好。希望你平安無事，把他帶到。我們現在倒碰到一件棘手的事。」
津田回到警察局裡，坐在椅子上，又重新推敲自己的推理。與其說是推理，毋寧說更近於推斷。
「我是津田。」
他從供詞中，列出一個簡單的時刻表。
津田站了起來。
「好。你是在午夜一點四十五分聽見和圖書走廊裡有腳步聲，是嗎？」
「是的。明天乘船走。」
這裡，森岡和琉璃子的供述有出入。
偵察員如有緊急聯繫，准許打長途電話。
琉璃子則說，有人要污辱她，她暈了過去，神志清醒過來時，手裡拿著刀，隆藏已經死在身旁。接著森岡走進屋，硬說算是他殺死的，兩人前後說了十分鐘。
「十七歲的少女，一刀就能結果一個大人？」
津田打電話給福江警局，要求見森岡。一看錶，已經是夜裡十一點了。
津田放下話筒，覺得自己情緒有些激動。
「好，我知道了。」津田說，「怎麼樣，我提的下列問題，你要老實回答。你房間裡的夜光錶，時間準嗎？」
津田緊鎖眉頭。
「山本琉璃子堅持說是她下的手，不論怎麼講，她也聽不進，她的話也有些道理。她蘇醒過來的時候，手裡握著刀——這段敘述，同原先沒有出入。但是後來，森岡馬上走進房裡。並且說服琉璃子，要說是他殺的人。因為對著那麼一個又瞎又啞的姑娘說話，我想多少耽擱了些時間。琉璃子說，那怎麼對得起你，兩個人爭執了起來。據她說，同森岡商量了十來分鐘。」
——他是無辜的！確實hetubook.com.com是無辜的！
「不過，押解森岡你可要當心啊！」
「是。」
「嗯。」
「什麼怎麼樣？」
剛才電話裡提到山本琉璃子殺死了養父，他認為這更接近於事實的真相。
津田心裡確信不疑。
「也許是這樣。但是，琉璃子當時正處於神志不清的狀態。而且，她一個少女，僅僅一刀便能結束一個大男人，我看是不可能的。我覺得我的推論倒還有些可能。」
——可是，一個眼睛看不見的人，能夠一刀便扎在心臟上嗎？
「嗯。」
ＡＢ─Ａ＝Ｂ
津田的思路，猛地產生一個飛躍。隆藏果真是在這個時間裡被殺的嗎？
「我看你的思路未免太活了。」佐伯警部說。
這是津田的方程式。換句話說，津田認為，琉璃子也不是兇手。
琉璃子說，她由於突遭襲擊，神志不清了。那麼，在這十分鐘裡，有幾分鐘連琉璃子也把握不了。
「是。」
「有些事，要查證一下，希望你能照實回答。」津田對森岡說。
「人還老實嗎？」
午夜兩點——
津田對這一點還深有疑問。他從公事包裡拿出有關案件的記錄本，準備再從別的角度考慮一下這樁案子。然而，不論他怎麼千思萬想，對這麼一樁單純的案子，仍舊找不到頭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