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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之壁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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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東京站頭等、二等候車室 三

第一章 東京站頭等、二等候車室

「那麼,那個姓崛口的男子是她介紹給你的嗎?」
「是。」關野德一郎應著,他感到口乾舌燥,嗓口火辣辣地痛。他嚥了一口唾沫說:
「一度?這是什麼意思?」經理問道。
「瀨沼先生。」專務董事向律師發話道。關野聽來似乎是從遙遠地方傳來的聲音。
「事情的經過,你剛才談了,大體已經清楚。我認為R相互銀行也有疏忽的地方。」經理的聲調竭力控制著感情,「你再談一下到達銀行後的情形。」
「崛口拿著支票走出會客室,只剩下我自己在那兒等候。大約等了二十五六分鐘。」
「營業科長從桌上拿起一張名片給我看,名片上印的是巖尾輝輔,頭銜是XX黨國會議員。」
「這話也是女祕書說的嗎?」
事情發生後,公司趕緊把經理從箱根請了回來。平時是位敦厚溫和的長者,此刻額上暴起了青筋。
律師的話沒有觸動關野的聽覺。
經理緊皺眉頭,聽著關野的敘述。
關野接著說;
「唔,後來呢?」經理不去理會常務董事,眼睜睜地盯住關野,催促他說下去。
「你記得那人的相貌,可是一問別的職員,都說不認識他。是不是?」
「後來,山杉在電話裡說,既然是急需,他可以再找別人商量商量。同意的話,叫我去一趟。過了四十分鐘,我親自去了一趟。可是山杉外出,不在事務所,由一位女祕書接待了我。」
「在這場合,不能採取法律手段扣押支票嗎?」專務董事接著問道。他的臉色也十分蒼白。
經理這才開始喊他。聽到喊聲,關野德一郎不由得一驚,清醒過來。他應了一聲,雙腿並https://m.hetubook.com.com在一起,欠起身子,轉向經理。
「去銀行查了一下,貼現支票還沒有兌現。」
「這次為了籌措資金,考慮再三,還是去找山杉。我是同專務商量之後,才決定這麼做的。」
「後來呢?」經理目光炯炯地催他說下去。
「瀨沼先生。」專務額角上冒著油汗,繼續說道:「那麼在報上登個公告如何?聲明支票被盜,宣佈無效,就同報紙廣告欄常登的遺失支票啟事一樣。」
法律顧問如同加註腳似地插了一句。
「關於巖尾議員的情況,已經調查過了吧?」經理問瀨沼律師。
「扣押?你指的什麼意思?」
「這準是倒票爺幹的好事。拿著到手的貼現支票逃之夭夭。用他們的黑話叫『倒票』。外國叫『吃票』。這種詐騙案多得是。」一位小個子的男子坐在椅子上快嘴快舌地說道。
「打電話問過,據說一星期以前回長野縣選區去了。但這案子恐怕與巖尾議員無關。騙子只不過利用一下他的名片而已。剛才已發出快信去問了。」
「營業部長說,這張議員名片是騙子本人拿來的,他說要在銀行裡和議員碰頭,可是議員還沒有到,他們希望在會客室見面,向銀行借用一下。部長尋思,這位議員和行長是熟人,以後通過《相互銀行法》時,他可以在議會裡出些力,所以就同意借了,再說來人儀表堂堂,也使部長相信了他。他還坐在部長旁邊的椅子上閒聊了一會兒。看來像是在等候議員。不多時,一位二十五六歲的年輕人,向胖子稟報說來了。」
關野科長臉色蒼白,垂頭喪m.hetubook•com.com氣,他彷彿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剛才他好像在講一場惡夢似地哆哆嗦嗦地講述了白天發生的事情經過。三千萬的一張支票,轉瞬間從他手中奪走。他怎麼也不能相信這是現實。如此輕而易舉同事態之重大,簡直不成比例。
「關野君!」
「那不行。」律師當即否定道,「票據,是個法律名詞,它是一種無形證券,不受詐騙、偷盜等原因的制約。一旦票據轉到第三者手裡,就有效了。沒有別的辦法可想。開票人到期必須支付。明知支票被騙走,你不支付,即構成拒付。」
專務董事望著關野,臉上很尷尬。
當晚,昭和電器製造公司的頭頭們在辦公室開會。職員們已下班回家。只有這個房間燈火通明。
其實他並不全信。遞支票給崛口時並不放心,掏信封時,手指在發抖。他想到公司正殷切期望這三千萬元現款才打消了猶豫。壓力和焦灼才使他把支票脫了手。——然而,這話關野說不出口。
「是長野縣選出的議員。在黨內是個普通的角色。」
關野德一郎一邊說,一邊想起了當時自己心慌意亂,為了排遣心中的不安,也把副科長秋崎龍雄拽到東京站。因為這是公司的機密,所以中途就把秋崎打發回家了。他漠然地覺得,如果讓秋崎一直陪著自己,也許能防患於未然。不管怎麼說,當時自己一個人未免太浮躁了。
山杉喜太郎是山杉商事公司經理,事務所設在麻布,經營範圍是金融業,實際上是高利貸。他能通融大筆現款。在東京是屈指可數的。正如關野所說,公司以前曾去通融過三次資金,經理當hetubook•com.com然是曉得的。
他腦海裡一片空白,耳朵不住地嗡嗡作響,忽然想起年輕時讀過的外國小說有這樣一句話:「假如這是昨夜的夢境的延續該有多好啊!」於是茫然地遐想起來。
「那年輕人就是在銀行門口給你們帶路的那個人吧?」專務董事問。
經理終於生氣了,眼睛死死地盯在關野的身上。
「看來是同黨。」一直保持沉默的常務董事插了一句。
「我和那個自稱崛口次郎的人,一起到了R相互銀行,一位二十四五歲身穿西裝的小伙子在行門口等候。他將我們領進銀行。」
關野頭腦彷彿在一堵牆跟前僵住了,露出茫然與困惑的神色。
「女祕書?」
「剛進會客室,那小伙子便告退了。接著自稱大山董事的人進來了。此人頭髮花白,胖乎乎的,約摸五十四五歲。他同崛口寒暄,說日前諸多失敬,請原諒等等。崛口把我介紹給大山董事後,大山推說去辦理兌現手續便走了。崛口從我手中拿走支票,說是去送給大山董事,我信以為真,便交給他了。」
「宣佈無效。因為這顯然是上當受騙,支票是被盜走的。」
「那當然。馬上拿支票去兌現,那太危險了。看來支票已轉到第三者手裡,然後由第三者簽上背書堂而皇之拿著支票去兌現。」
「這是三人同謀。」律師接過去說,「冒充大山董事的胖子,自稱崛口的人,還有帶路的年輕人,一共三人,借銀行會客室行金蟬脫殼之計,是地地道道的支票詐騙犯。」
「你把同崛口見面的經過從頭至尾再說一遍。」
「名義上是否叫祕書不太清楚,總之是負責接待的年輕女子,https://m•hetubook•com.com姓上崎。因為以前三次通融現款時,也是上崎經手,她好像是山杉喜太郎的祕書,所以認識她。上崎一見我就說,經理,即山杉,跟她提起過我的事。」
「我也這麼想。」經理點點頭說,「可是單憑一張名片就把會客定借給陌生人,也太不像話了。正因為如此,光天化日之下才會發生這樣的詐騙案。銀行也太疏忽大意了。」
所謂頭頭,包括經理、專務董事和常務董事等三人,是最高首腦會議。此外,在場的有公司的法律顧問瀨沼律師和會計科長關野德一郎。
律師的話聽起來似乎不懷好意。專務和常務保持沉默。說得確切些,已無話可說了。
「我想是的,部長以為年輕人是胖子的祕書。後來那兩人就走開了。部長以為他們去了會客室,此後再也沒有看見胖子回來。部長說,他一直以為在會客室裡談話哩。」
「那也不行。」瀨沼律師把話頂了回去。「背書人若說沒看報,不知道,照樣要兌付,一切無濟於事。再說,這樣做,等於不打自招,宣佈本公司被騙走三千萬元支票。根本的關鍵在於不能公開報警。為了公司的信譽,還是祕而不宣為好。」
「是的。我把情況轉告專務,商量了一下。專務認為先見一見。我也想,非弄到錢不可。於是就去了東京站。」
關野這麼說著,經理用眼神表示他還記得有這回事。
「好。我是在麻布山杉喜太郎那兒聽說崛口次郎這個人的。如您所知,以前我們有急用,曾向山杉通融過三四次現款。」
「我放心不下,一口氣跑出會客室,向銀行職員打聽,要求見大山董事。他們回說,董事出差去了北和-圖-書海道。我驚了手腳,再問大山董事的長相。回答說,董事五十二三歲,瘦個子,黑頭髮,有些禿頂。我才知道受了騙。我竄進銀行營業部內,要求警衛在銀行內搜查。可是,哪兒也沒有找到崛口和冒充大山董事那個人的影子。我急得團團轉,立刻去找票據科長,他對此事一無所知。我講了一下那冒充大山董事的人的長相,又問那個騙子如何能借用會客室。科長也吃了一驚,查了一查,結果在營業部長那裡弄清了事情的原委。」
「不能說是介紹。崛口經常到山杉事務所去玩。他在金融界當掮客,以前給別人介紹過兩三筆生意,都談成了。女祕書上崎轉達山杉的話,如果急需,不妨同崛口談談。我問她,崛口這個人可靠不可靠。女祕書說她不清楚。不過以前幾次交易,金額也很大,都談成了。我立刻趕回來向專務董事匯報。專務的意見是,明天就等錢用,不妨先談談看。我也這樣想,事態緊迫,就是稻草也要去抓。我第二次給山杉商事公司打電話,是女祕書接的,說既然急需,她先同對方聯繫一下。五點過後。來了通知,說崛口約定當晚八點十分左右,在東京站頭等、二等候車室面談。對方的標誌是在桌上放一本經濟雜誌。」
關野會計部長繼續往下說。他已失去了思考能力,只是照本宣科地講述事實。
關野眼前浮現出那鬱金香火紅的花朵。
「是的。」
關野的聲音嘶啞,一邊想著當時的情景。銀行門前陽光燦爛,那小伙子的藍色西裝顯得格外耀眼。
「於是我打電話給山杉喜太郎。可是山杉一聽金額,認為數目太大,說他眼下也周轉不靈,一度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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