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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的習俗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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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布刈神社祭禮 二

和布刈神社祭禮

小倉車站附近的大吉旅館來了一名客人。三十七八歲的年紀,穿著黑大衣,手提一件大型茶色皮箱,肩頭掛著照像機和閃光燈的皮袋。沒有坐汽車,是安步走來的。
「噢,這間房向裡。」客人喃喃自語。
「是啊,老家就在離著小倉五里地的地方,叫做行橋。可是,我從來沒有看過和布刈神社的祭禮。」
神樂再度開始,祝詞不斷。這時,三點鐘已過。距離天亮則還早。
女工一邊添炭,一邊說道:「只要有電報來,總是要準備下的。」
「幫忙很大,天氣這麼冷,沒有房間就難辦了。」客人進了房間,始終還穿著大衣。好像是要把火盆抱著一樣,伸出兩手烤火。
「是,準備好了。」
「普通人並不知道,只是在一部分人中間有名。遠道專程來看的,不是喜歡俳句,就是喜歡和歌的人。」
在這一瞬間,通過海灣的船隻也都熄滅了燈光。對岸的壇之浦那邊,家家戶戶都關了家門,一和-圖-書片漆黑。這是因為,自古以來,凡是偷看這一神事的人,都遭到了神的處罰。這一神社所祭禮的神像名叫滿珠、乾珠,所以從壇之浦向東的長府灣裡,也有以滿珠島、乾珠島為名的島嶼,不用說,就連這些島也是在一片黑影之中。
「啊呀,你做什麼去了?」
神樂之聲不絕。所有燈光全部消失,陸上、海上,都是漆黑一片。
那天早晨八點鐘左右。
神官走上石階,重入大殿,把剛剛割上來的裙帶菜盛入土器,奉獻神前。另外還斟上神酒兩盅,供上木魚一條。一切祭禮都是按照古禮行事。到了這時,神社庭院恢復了人工照明,大殿的吊燈也點燃了。
大約十分鐘之後,神官捧著裝滿裙帶菜的木桶,從岩石回到石階,拾級而上。群眾之中,掌聲四起,大殿之內,不斷傳來祝詞的誦禱聲。
談話之間,客人幾乎要把面孔伏在火盆上。
「準備好房間了吧?」
「峰岡先生和-圖-書……是啊,電報收到了。」女工低頭鞠躬。「請,請進來吧。」
「對。我睏得很,想馬上就睡。」
割上來的裙帶菜,分別裝入岩石上的白色木桶裡。神官所穿的一身白色裝扮,映著火光,顯得十分清淨。在這一瞬間,無論時間,無論空間,都使人覺得恢復到古代了。
只有竹筒上的篝火把水面映成紅色。神官一邊顫慄,一邊割菜。在下霜的二月份裡,深夜把膝下部分全部浸在海水中,十分鐘不到,大概就會感到雙腿發麻。幾千個黑影,在黑暗中凝視著水邊的祭禮。
女工又加了一些炭。「等一會兒,房間就暖和了。我們如果知道,應該早一些加火,把房間烤暖,等你來。」
「好,多謝。」
「我是東京的峰岡,」客人用平靜的語調說道:「曾經打過一封電報來。」
「你也是當地人?」
客人被帶到二樓。是兩間套房,客人走到大房的走廊上向外張望。外面是旅館的裡和圖書院,泉水淙淙,佈置得簡單樸素。
「火車裡面,難道也這麼冷?」女工望著幾乎渾身顫抖的客人。
「可不是,現在後背還是冰冷。」
「真是了不起。」女工終於露出了當地口音。
「先生你也喜歡作俳句,和歌咯!」
「客人是東京來的?」女工問。
「好,好。那麼,我先把『湯婆子』準備好。」
「是嗎?越是當地人,越不會特地前去欣賞。」
「因為是電報,不能說得那麼清楚。」
「您來了。」女工迎上前去。
「是在門司的和布刈神社,觀光神社的祭禮。」
但是,把這一情景紀錄下來的,並非僅是俳句而已。現代的照像機世界也發揮了作用。就在祭禮達到最高潮的時候,參觀者之間,閃光燈不斷閃動。裡面固然有報館等等職業性的攝影人員,多數則是群眾中的業餘影友。
「噢,原來如此。」女工點頭。「照這樣說,今天應該是舊曆年初一了。」
巴士通宵往來,三時和*圖*書過後,開始把乘客從神社運回門司港車站。觀光客不僅來自北九州的小倉、八幡、戶畑、善松,還有人從福岡、熊木、大分等地專程前來。來自東京、大阪的也非少數。
「可不是。」
「啊呀,從東京這麼遠專門為了觀光祭禮,才來到門司?」
祭禮到達了最高潮。只有急拍的浪潮在大地上著想。咏吟這一情景的俳句很多。
「是啊。像我們這樣的人,到東京去觀光,那才是一件大事。而你居然專為了和布刈祭禮跑這一趟,所以的確了不起。這麼說,和布刈神社的祭禮在東京很有名?」
「也可以這樣說。」客人揉揉眼睛。「多謝妳,身體差不多暖和過來,想睡覺了。昨天晚上整晚沒有睡,在那裡站了一晚。」
「怎麼,妳認為我喜歡趕熱鬧?」
「像這麼冷,在海邊上站一晚,相當辛苦吧。」
看了祭禮回去的人,毫無例外,都是面色發紫。這是終夜飽吹海風的緣故。
本來在祭禮進行之www.hetubook.com.com中是不容照像的。觀眾卻仗著黑暗的掩護和閃光燈的便利,不斷拍攝。
「不是,如果在火車裡,一定有暖氣。我沒有坐火車。我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一直在海風裡站了一整晚。」
「真給我留下房間,很感謝你們。」客人在火盆旁邊坐下。
「那就請安歇罷。立刻鋪床?」
其後,剩下的只是在神社神酒開宴、唱吟人士而已。
旅館因為就在車站附近,一早就有來投宿的旅客,並不奇怪。
但是,穿著神服的神官親身入海那一幕,才是祭禮的最高峰,過此之後,群眾逐漸散去,到了天色逐漸發白,海灣裡的滿珠、乾珠島影已隱約可見時,來拜神的人已經不多了。
「要不然,我把火添大一些。」
祭禮達到最高潮了。人聲寂靜,潮音轟鳴,好像震雷一般,動地而來。此情此景,多少年來成為俳句吟咏的對象。
「是啊。」
女工是個二十二三歲的女孩子,圓下巴,挺逗人喜歡。
「對,添大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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