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魂斷山崖

作者:松本清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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焰火輓歌 1

焰火輓歌

「八點開始吧?」美彌子說。她也正看著這張圖。
晉吉也想,芝村的遊艇不知已經到那一帶?他在腦中展開海圖。到今天下午,應該已繞三宅島一週,踏上歸途。此刻不是在三宅島北方,就是在新島東方的海上。芝村的遊艇一定稍微落後,在比較南方的海面。他的技術不能算好,雖然駕駛遊艇已有三年的經驗,但參加外洋比賽才第二次。與芝村同船的上田伍郎也是一樣。
晉吉想說出來,以若無其事的口吻說:芝村君的遊艇現在不曉得到那一帶了?這對於她也許是過於殘酷的問題,但絕不會因此她就覺得愧對芝村而離開晉吉。即使這問題讓她哭泣,罪的意識仍會使她投入他的懷中。像以往那樣,會更熱情地投向他。
晉吉點點頭。從這句話,他認為美彌子的心已經離開了海洋。
而且,也許因為她還潛存著今夜尚有一夜要與他住在這飯店的意識,而致使她聽任膝頭上面裸|露吧。雖然是有夫之婦,但對男人並沒有存心的。美彌子尚未到這種曲意承歡的程度,因為晉吉知道她是為陶醉而開放自己。晉吉真想問,她和芝村結婚四年之間,究竟是怎麼過的?假使說,她是知道大腿上面的襯裙露出而不管它,那麼,也許也可以認為她在期待男和圖書人感情的反射。至少,她已經到達這種程度吧。晉吉眺望著寺院上面的天空想。
三年前,晉吉在今出川的旅館庭園觀賞過。
晉吉吐出白煙,背靠著椅子。美彌子交叉的腳就在圓桌那一邊。穿著絲|襪的小腿緊緊交疊著,沒有一絲隙縫,彷彿兩腿合而為一。身體小巧的二十六歲女人的充實,誇張地出現在這裡。平時看起來身體纖瘦,但現在這樣坐著,腿部卻洋溢著量感。在這量感上面,淡綠色洋裝的裙角翻上來,露出白色蕾絲內衣的一角。
「沿著鴨川的三條一帶可能最好,但人很多。」
他離開椅子,拿出掛在衣櫥的外套來穿上,在重整領帶時,視線遇到壁上的板畫。那是以五重塔為背景的山景,在綠色上面以黃色畫出「大」這個字。這張圖從昨天就看熟了,也是自外進來時,產生回到自家錯覺的原因之一。
晉吉問她要不要喝點冷飲,美彌子看看錶,說該到餐廳去了。她的意思,顯然是與其在房內,不如到燈火輝煌明亮,客人眾多的餐廳要有生氣,晉吉贊成了。
「嗯,有一點。」
晉吉腦中展開的海圖,有幾艘白帆漲滿了風的遊艇在海面上。因為芝村的船不可能領先,所以大約在中段或稍落後的地方。美彌子和*圖*書看著外面的眼睛,似乎也是在這白帆。
曾根晉吉把脫下來的外套掛入衣櫥,過來坐在椅子上。他遞出香煙,但美彌子只微笑搖頭,一副懶洋洋的神態。
「兩位要參觀大文字嗎?」圓臉的女服務生問跟隨著晉吉要走出的美彌子。
不過,晉吉認為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要誘發她的悲哀和熱情,應該在天黑以後。必須挑選外面的陽光完全消失,室內亮起朦朧的柔和燈光的時分。
「不曉得到什麼地方去看最好?」美彌子問。
新島南方就是神津島東方的海面。從三浦半島的油壺到三宅島,當中夾著四個小島,由北而南是:大島、利島、新島、神津島。這四小島加上三宅、御藏、八丈這三島,構成伊豆七島。神津島位於北緯三十四度十三分,東經一百三十九度十分。如果芝村的遊艇正在神津島之東航行,由於他們是要繞三宅島一週,航行北直線,所以北緯度相同,東經則約一百三十九度三十分。照此計算,芝村的遊艇回到出發地油壺時,大約是在明天上午十一點或中午。這是根據目前的賽程估計的時間。
「妳好像累了。」晉吉說。
晉吉與芝村的太太美彌子是在昨天下午六點左右進入這飯店,當時芝村應該是在新島hetubook.com.com朝三宅島的海上航行。此刻則大約在相同的地點,而朝著油壺的方向航行。目前的季節風速強勁,南風會使回程比往程快速得多。即使這樣,領先的船也非得在明天(十七日)上午,才能進入出發地油壺的港灣。
突然傳來敲門聲,兩個女服務生出現。
美彌子早就盼望看看京都的大文字送火盛會,從很久以前她就在期待,這次把旅行地點決定在京都,也是她請求晉吉的。這是他兩人第一次離開東京的旅行。為此,晉吉十天前就預約了這旅館房間。這天晚上從東京湧來的旅客必然很多。
不過,晉吉馬上改變想法。她陷於半恍惚的狀態,並非在炎熱中走動,參觀京都各寺院的關係。而且她聽任襯裙露出外面而不顧,是半無意識的。她那對茫茫然的眼睛是映著從雲縫射出的夕陽所照的海吧。水平線的一方是與蒼茫昏暗的天空融合在一起,另一方則與紅邊紫色雲重疊。逐漸濃罩暮色的海上,點點白帆傾斜著行駛。
「怎麼沒有想到?那就不必到外面去跟人擠了。」
今夜,八月十六日有「大文字」盛會,由東山如意岳開始,有五座山要舉行送火盛會。
「要,等吃過飯後。」美彌子微笑回答。
油壺至三宅島之間,夏天往程和-圖-書約需四十小時,回程就快得多。但往返加起來也要六十五小時以上。芝村於前天(十四日)傍晚七點,隨著其他的遊艇一起從油壺啟程。美彌子說,她也去歡送了。芝村是橄欖俱樂部的會員,他擁有一艘二十呎的遊艇,命名為「海鳥」號。這次比賽是由橄欖俱樂部主辦,賽程是從油壺至三宅島,往返一週,共有七艘同樣大小的遊艇參加比賽。
只住過一夜的房間,但從外面回來時,看起來好像自己冢裡的起居室。床罩的花紋、兼鏡台用的桌子、小圓桌和兩把椅子的位置、壁上所掛的京都風景木板畫,以及透過白紗窗帘看見的聞名寺院的白壁和石牆。松樹路旁停放的觀光巴士數量減少,是因為傍晚的關係。參觀時間到六點,但八月中旬的六點仍明亮如晝。
美彌子綠色洋裝下露出的白色襯裙,讓晉吉聯想起海洋上的三角帆,而以此聯想她的意識。不錯,美彌子疲倦的臉上與此無關地呈現悒鬱的表情。甚至忘了撫平裙角,是因為她配合著現在的時間,凝視著漸入黃昏的海上船帆吧?
「慢慢吃過飯,時間大約剛好。」
「我喜歡人多,那才有慶典的氣氛。」
晉吉說聲請,女服務生就敏捷地進來。
美彌子沒有發現,雙手閒閒地放在椅子扶手上。情感就在本和*圖*書人沒有發現這一點。晉吉移開眼光看窗外。寺院屋頂的陽光已經轉弱,長屋簷下面開始瀰漫濃濃的陰影。晉吉想,也許美彌子不是沒有發現襯裙露出來,而是懶得把它拉好。女人對男人的眼光很敏感。在三個月以前,美彌子在他面前也是如此。那麼,此刻美彌子雖然有些介意,卻仍以疲倦為由而任襯裙露出外面,也許是因為對他的眼光已不再有外人的感覺吧。既然不再是外人,女人在男人面前羞恥就淡薄了。
美彌子的情緒好轉了。或許是勉強從伊豆的海把心收回來也不一定。
「哦,真的?」回答的是晉吉。
「從飯店屋頂可以看得很清楚,因為屋頂相當高。」女服務生以京都腔的標準語說。
「京都的夏天真熱,不太適合參觀寺院。」
「京都是盆地,正如大家公認的,夏天等於蒸氣浴,到晚上也不會降低氣溫。」
「可以進來舖床嗎?」
美彌子露出了如睡夢初醒的眼神。這瞬息間變化的眼神,使晉吉認為他的想像沒有錯。既然這樣,就更非說些日常性的話不可。
美彌子靠在椅中眺望寺院屋頂。在炎熱的外面走動後,飯店的冷氣讓人喘回氣來,好像浴沐在樹蔭下的綠色微風般,快適的慵懶在體內擴散。
美彌子是因為被他從暮色蒼茫的伊豆海上喚回而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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