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才見面不到一分鐘。」
「可以，」我說：「一切在你。不過我是在給你一個比較容易一點的脫身方法。」
花大松自口袋掏出一本支票簿，「好吧，」他說：「我這就簽一張五千元給葛達芬的支票給你。我在支票後面寫上，今日之前我和葛達芬的一切糾葛，在她兌現這張支票後一筆勾銷，她放棄了一切申訴及控告的權利。」
「那怎麼可能。」他說。
「原來如此。」我說。
那傢伙突然愣了一下，有如我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他的眼光變成硬硬冷冷。嘴巴合成一條直線。
「那是私事。」
「嗨，嗨，嗨，你們在談什麼？」善樓問。
「不要如此說。我在說有時人做事祇因一時衝動。事後有時十分後悔。這種事不是故意使壞。都是一步接一步，脫不了身。」
「這個賴唐諾，你認識他多久了？」
「看你不像。」他說。
花大松住的那一種是更平價一些的──二房一廳，廚廁全。花大松正在家中。自廚房中我可以聞到逸出的煮菜味道。那傢伙看來正餓著，他還沒吃飯。
「在我看來，你應該花更多的錢。」我說：「是你把她帶進一場重婚的醜劇裡去的。她太軟弱，又太好心，不忍心去控告你。你離開她的時候，你和她的婚姻如果無效，你就得吃重婚官司，如果有效，你中的獎一半是她的。更不要說你帶走了你們兩個人共同存戶中的全部財產。」
「你到底談什麼，怕被別人聽到的？」他問。
「什麼叫私下？」
我轉身，慢慢地走下水泥人行道，走向我停車所在。
「為了一件私人事情。」
「我趕來看你又再搞什麼鬼。」善樓說。
「這我瞭解，」我說：「不做虧心事，半夜心不驚。」
「不使她有錢去請渾蛋的私家偵探。」他嘔氣地說。
他看向我，突然間大笑起來。
「可以。」我說：「支票我會交給她。能兌現的話，我會給你一張收據。萬一她不去兌現，表示她不滿這個數字。」
我什麼也不說。
「結婚證書上寫明了嗎？」我問。
「嘿，這混蛋的！」善樓低聲地說。
「我不知道你怎麼能湊合的？」他問。
「嗨！」花大松說：「這是怎麼回事？」
「什麼共同財產？」
「不過她現在請了一個渾蛋的私家偵探，這要花你五千元錢。」我說：「萬一你尚還要拖拖拉拉的話，祇怕到最後花的尚不止這個錢。」
「少傻了，」我說：「這不是威脅。我代表一位小姐，她對你有一件事要公開地控告，假如你感到庭外和解好一些，你就付錢，她就不告。你不肯付；我也幫不了你忙。再說妥協的價格可能會因為你不乾脆，隨時會上升。」
「我懂，」我說：「我還有更懂的了。花五千元錢，你可以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直接倒沒有，隱隱約約而已。」花大松說。
「對呀，你要知道，我嘴巴
和*圖*書不太緊的。」「你叫什麼名字？」善樓說：「不要想騙我，我查得出來。」
「你說過我有麻煩。」
「他來幹什麼？」
「沒困難。」他說。
「有是有，沒登記的。」
「到你車去談。」他說：「少在這裡耍花槍，要不然我可不怕你有武器，照樣把你──」
我頭也不回地說：「一切麻煩都是你自己自找的。」
「要和你談一談。」
「我祇要私下和你說幾句。」
「這明明是恐嚇。」花大松道。
「在我看來，我一毛錢不必花。她是大人，她自己睜大了眼，也明白自己在做什麼的。」
「我曾經勸告過你，要是你不照我說的去做，我一定正式向法院去控告你，有嗎？」
「能不能請你出來一下。」我問。
「花大松。」
「你說過了。」
「警官，這是一個小小的家庭糾紛。」
「我覺得這也是威脅的一種。」
我說：「我會和你聯絡的。你有電話嗎？」
「我沒有看到你跟我來呀。」
他個子高，肩膀寬，自以為是唐璜型的大情人。在我看來，他嘴巴太大。
「達芬一部份的共同財產。」我說。
「你──」他說。
「葛達芬。」花大松說。
「我也過來啦。」我說。
花大松說：「這傢伙是個私家偵探。我在幾個月之前在中西部和一個女人有點糾葛，他來替她討點錢。」
「她叫什麼名字？」善樓簡短地問。
「假如你肯坐在我的車裡，我們所談的一切就不會被別人聽到。和*圖*書」
過不多久，我聽到沉重的腳步聲跟在我後面過來，一隻大手按上我肩頭。「聽著，賴。」他說，「我覺得你是故意前來找我麻煩的。」
花大松猶豫了。
「喔，喔，喔。」他說：「我一直在想私家偵探應該是什麼一副吃相的。」
「五千元！」他大叫道：「你瘋啦？你知不知道這筆獎金在政府伸手抽掉稅金之後，還留下多少給我？」
花大松向下看我，好像明白了。
「隨你，」我說：「你也可以──」
「沒錯。電視上我可也見過私家偵探，書上也形容過私家偵探是什麼樣的，他們寬肩大拳，他們抓人像抓小雞，一拳打掉人好幾顆牙齒，小小用一些功夫，對手就斷臂斷腿的，事後他拍掉身上的灰塵，手臂上掛個小妞離開現場。」
一輛警車開過來，就近停在我們車旁。宓善樓警官自車中出來，嘴裡咬著一支新鮮的雪茄。
「她最好能接受這個數目。要不然連一分錢也不給她。」
「這有什麼分別呢，她的名字──」
「有關兩人共同財產。」
我繼續向前走，走到車旁，打開車門，自己坐在駕駛盤後面。
「你呀！」他說。
「辦不到。」
「怎麼樣？」善樓問。
「說過了呀，有關兩人共同財產。」我告訴他：「你得彩一十二萬元。你準備付多少錢來補貼當初拿走她銀行存款的錢。你拿她錢，使她兩手空空，一無所有──」
「他不告訴你了嗎。」善樓說：「他的名字叫賴唐諾。他是個私家和-圖-書偵探。再告訴你，這小王八蛋是個有腦子的私家偵探。」
「我問你他來幹什麼？」
「我不懂你在說什麼話。」他說。
「因為如此，我才祇開口五千元。」我說：「否則我會說五萬元的。」
我也聞到他嘴裡有一股酒味。
「賴，我是一個推銷員，我時常離家。我離家的時候就像一般的單身男人。我愛我的家，我愛我的太太、孩子。我不想使她們難堪。」
我給他一張名片，我說：「我是私家偵探。」
「等一下，姓賴的，那婚姻根本是無效的。她自己一直比誰都清楚。是她要求我做一個樣子，這樣她的朋友們比較不會看不起她。」
「又怎麼樣？」我問。
雪蘭街一三二八號是預鑄屋住宅區中之一幢，商人預鑄四家連在一起的房子一幢，給大家參觀購買，一大塊地上完全一樣的房子四幢四幢的造了四十幾個單位。
「那也不過一千一百多元。」他說：「我就把這些還給她好了。我本來也準備有錢時要把這還給她的。那時候我正缺現鈔用，我──我拿走鈔票，一半是因為我要錢用，另一半也為了不使她──」
「我說過什麼方式的麻煩嗎？」
「也說過了。」
善樓把他的證件掏出來給花大松看一下，「你叫什麼名字？」他問。
「──沒有。」
花家大門出來一個漂亮的女人，向四周一看，看到花大松坐在我的車裡，也看到一輛警車停在旁邊。她想說什麼，轉身，想回屋裡去，又轉回來，就在門前的護欄旁看這裡在
https://m.hetubook.com.com做什麼。
「喔？」
「我給你什麼威脅了？」我問。
「我不知道。」我告訴他：「假如回去見她的時候，我手中有五千元現鈔，我就建議她接受和解。」
「你還是肯跟我到車裡去談談，還是我們就在這裡談？」
「她要多少？」他問。
「不使她怎樣？」我問。
花大松豎起了耳朵在聽。他問宓警官：「這個人到底是什麼貨？」
我斜過一點身子把手放入口袋內。外套突出的部份更明顯了一些。
「嗨，你等一下。」他說，繞到車子的另一邊，坐進車裡：「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善樓站在那裡看他簽支票，又把支票交給我。
「你當然看不到，」善樓說：「那是專家工作。我們出動了直昇機。」
「好呀，小不點。」他說：「你活動範圍很大，我們也祇好跟在你屁股後面猛追。我來聽聽你現在在辦的又是什麼公事。」
「我懂了，」他說：「你找我為什麼來著？」
我說：「OK，」又轉向善樓道：「警官，你在這一帶幹什麼？」
他自顧自步上警車，走了。
他自上向下看我：「賴先生，你要我為你做什麼呢？」
「把電話號碼寫在支票上。」
「那個女人叫什麼名字？」
「你在再婚的時候，為什麼不想到她呢？」我問。
「我知道你並不真懂。」
「賴，有一點你必需明白，我是結了婚的，我有個女兒，七歲。她聰明美麗，想想看，要是她知道──」
「什麼事那麼有趣？」我問。
「到底我有沒有威脅你？」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