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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只聽鎮上的人這麼說……」

——怎麼回？

「熊千代呢？」

——無風不起浪。假如府中沒事，鎮上不會起謠言。

「難道說，你們只聽我父親的，就不聽我的話了？」

「為信大人既然說一定會讓熊千代回家，我們先回去吧。」小太郎說。

左衛門四郎和甚右衛門幾乎同時把匕首刺進肚子，然後兩手抓住刀柄，齜牙咧嘴的往旁邊拉。瞪著侍從們的臉，因痛苦而扭曲。血汨汨地流出，濕遍衣褲。終於兩人緩緩朝前倒下。

「熊千代是否無恙？」

他們騎馬趕回堀越。還沒進城，就看見路旁天藤宅邸前擠滿了人。

「是的。」

「執行的人是誰？」

信建額角青筋暴露的大叫。

——對，一定是這樣。

這段時間害信建擔心，實在抱歉。但是此乃情非得已……

「怎麼樣？把孩子帶回來了嗎？」

他決定出城，到鎮上打聽。看看有沒有甚麼傳言。果然如他所料，鎮上到處都傳說著——熊千代不小心掉進圍爐，臉上、頭上都被火燒傷。

——小三郎大人一定可以把熊千代少爺教育成堂堂正正的人。他想。

「跑到哪裏去了？」

「主公認為天藤兄弟背叛了他，就是謀反。所以下令斬殺全族。」

藤助以前曾經討厭過小三郎。後來因為逐漸瞭解小三郎熱情而且正直的個性，反而喜歡上他。

聽到喝聲，天藤兄弟的攻勢稍緩，負責防守的武士趕緊施展全力，把他們逼退到院子。

「來人哪！」

太陽已沉入岩木山的背後。天藤兄弟上馬飛奔。

不久，衛門四郎忽然抬起猙獰扭曲的臉孔。

——父親一定殺死熊千代，不會錯的。

他像被奪子之痛迷失本性似的慘叫著。

他們走後，信建更加坐立不安。他一面來回在房間裏踱著方步，一面喃喃自語。

「別胡說！」康成大聲叱責。他大約也和藤助產生相同的懷疑。

「我命令你們立刻前往黑石館，帶熊千代回來！」

「是誰？是誰殺的？」衛門四郎衝出門口，大聲責問四周圍觀的人。

衛門四郎一一巡視兄弟們的臉。「走！」

「……」

「他們去哪裏？」

「主公的龍體向來可好？」

「傳聞倒沒甚麼。」康成臉色蒼白的雙手抱胸。「只是為信大人為甚麼要隱瞞熊千代被燒傷的事？」

信建的臉色因為憤怒和不安，變得煞白。

他回頭叫道：「來人哪！帶人去把天藤滿門抄斬！」

「你們見到熊千代了嗎？」

——絕對不會錯。

——不，這件事也還……

他們只好一直枯坐門口，直到下午。終於為信的侍從走出來，對天藤兄弟說：

天亮之後，門打開了。

「為甚麼不信？再說，乍聽之下，也沒甚麼問題。」

——父親討厭我和熊千代。

衛門四郎拔出腰刀，一面策馬狂奔，一面在頭上揮舞著大刀喊道。四個巨漢全部一手持韁，狂踢馬腹，一手揮舞著大刀。他們的馬蹄在薄暮的大道上揚起漫天灰塵和震耳欲聾的聲響；馬上的人兒也發出野獸般的吼聲，像陣風似的衝殺進城。

「唔，很好，很好。你呢？」

「為甚麼？」

「信建大人擔心……」

一到家，四兄弟立刻倒在死去的ｈｔｔｐs://m.hetubｏｏk•ｃoｍ.ｃｏｍ親人中間，呼呼大睡。

「擔心？擔心甚麼？」

「那又如何？」康成有些不悅。

康成拚命勸信建。

「會不會熊千代已經被燒死了？」

信建變得猙獰可怖。康成和藤助默默看著信建在房中走來走去，一點忙也幫不上。

儘管心中仍然疑雲重重，信建卻不得不接受為信的說明。這件事便告一段落。

「可是……」

「你沒聽見我的話嗎？不要再為他們求情！」

「除了熊千代和小次郎，還有誰？」

歡呼聲和歎息聲從門口的人群中響起。

只是藤助絕對料想不到，就因為小三郎負責監護熊千代，反而引起津輕另一次大內亂！

——父親當然不會親自下手，但他會叫別人故意把我三歲大的熊千代推進火爐……

天藤衛門四郎在信建面前，忽然變得結結巴巴。

「熊千代幾天沒有回府。」

「可是……」

「主公一定會讓熊千代儘快回去的。你們不要等了，先回去吧。」

「反正咱們已經不想活了。等宰了主公，我們就切腹自殺。好嗎？」

藤助伏在榻榻米上敬禮。他抬頭時，發現坐在對面的為信，臉上露出他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表情。

好不容易才拔出大刀的衛門四郎，厭煩似的咋了一下舌頭。「我們去梶家。」

本來藤助以為為信一定會說：「你以前牌技就不怎麼樣。」之類的話，沒想到為信卻支支吾吾的說：「嗯。好，好。」

「也好，把情形告訴主公。」甚右衛門也這麼認為。

他們立在門口，拔出腋下的匕首，撩起前襟。

為信把津輕實際領主的權力交給信建之後，自己退隱到黑石館。不過，為信並沒有封信建做家督，因為他尚有一點不安。

天色漸漸轉亮，他們第二次來求見為信，一開始便遭到拒絕，而且被趕出大門，關在門外。他們記得信建行前的命令：不帶回熊千代，不准回來。所以他們只好一直坐在門外，等門打開。

天藤四兄弟進屋後，平伏在信建面前。

「津輕的人只聽我父親的話，把我的話當成耳邊風。不但如此，他們把我和熊千代當成甚麼，根本沒放在眼裏。哼！一定是這樣！」

侍從們好似雪崩一般湧進大門，割下他們的頭顱。

「去外面玩了。」

藤助以為為信身體不好，故意這樣問。

「不論如何……」康成思考片刻。「這樣大的事，應該告訴信建大人。」

信建召來天藤衛門四郎、小太郎、左衛門四郎、甚右衛門四兄弟。他們一個個以體格碩健，膂力過人著稱。信建回津輕不久，便深深被這四個容貌和體型都十分相似的大漢吸引。他們雖然年歲不同，卻很像四胞胎。

「還是，為信大人……」

「為甚麼？為甚麼呢？」

「那時彌四郎大人，不，為信大人也立刻當場把船伕給殺了。」

「怎麼了？」

——如果不是這樣，父親為甚麼要隱瞞熊千代被燒傷的事？

藤助每次在城中看見臉上的皮膚因火燒而起皺，顏色也變得赤紅焦黑的熊千代。總是想著：不知道他的傷長大以後會不會好？同時熊千代雖然年幼，也明白自己的臉燒傷變醜，而格外消沉。藤助為了逗他開心，總是讓熊千代騎在自己肩膀上，ｍ.heｔuboｏk•coｍ.ｃｏm或者講笑話給他聽。

這時，藤助等人的不知組第一次離開為信身邊，編入信建麾下。對過慣東征西討的他們而言，只感到每天的生活十分無聊，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正一點一滴捲進悲劇當中。

「對啊！」信建像猛然想到甚麼似的說。「天藤兄弟一定背叛我，投靠到我父親那邊去了。」他咬牙切齒的瞪著康成和藤助，眼中充滿近乎瘋狂的憤怒。

「很好啊。你們安心的快回堀越吧。」

四兄弟一齊叩頭。

——我認為熊千代肯定被燒傷。只不過要是他自己不小心掉進圍爐，便沒有隱瞞的必要。除非……

「混帳！」

其他三人沒說話，但是臉上卻顯出沉痛的決心。

走廊傳來腳步聲，天藤兄弟們回來了。

熊千代在圍爐邊玩耍時，不小心掉進火堆。當時負責看守的富岡小次郎正好沒留神，就在這一瞬間，發生慘劇。小次郎立刻被殺。可是因為事情發生在黑石館，做祖父的為信也有責任。

衛門四郎用蒲扇大的手遮住臉，放聲大哭。

「主公一定很疼長孫吧。」

信建焦躁的問康成。

「叫天藤四兄弟過來。」

「不過再怎麼疼，也不能把小孩兒給吃掉喲。」

「是主公。」人群中一個侍從模樣的人回答。

「主公。」

「沒法子。」衛門四郎頹然歎了口氣。「現在來報仇吧。走，我們去找殺死我們全家的白取和梶算帳。」

「為信大人說，要留熊千代多在府中待幾天……」

臨走前信建雖然曾經嚴令他們哪怕動武，也要把小公子帶回來。可是他們是津輕的家臣，為信、信建都是他們的主公，他們不能也不敢貿然闖進城。

「說我們四兄弟謀反？沒影的事，都可以斬殺全族。那麼乾脆大幹一場，真的反了算了！反正像這種混帳主公，宰了他還算便宜。你們說怎麼樣？」

藤助問康成。

「哪怕如此也不該故意隱瞞啊。尤其是這麼大的事，能瞞一輩子嗎？」

「白取，還有梶……」

聽到藤助的報告，信建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

「我是開玩笑的。」藤助心想：一定有問題。他提起護送熊千代的侍從名字。「小次郎呢？」

「沒有。」

藤助四下張望。

——……。

小太郎轉頭朝箭飛來的方向看去，只見一個人站在鄰家的屋頂，搭弓挽箭。那人是從攝津國兵庫來到津輕，號稱第一名箭手的東海吉兵衛幸義。幸義再度鬆手放箭，下一瞬間，利箭便刺穿小太郎的胸膛。他也向後仰倒。

藤助腦海中浮現出十七年前的往事。那時為信和大浦家的嫡子五郎、六郎一同出去泛舟，結果船翻，五郎、六郎不幸淹死。當時大家也紛紛傳說，大浦家的女婿彌四郎（為信）為了爭奪領主之位，不惜殺死自己的義弟。難道，這次也是……

大門上了閂。任憑天藤兄弟怎麼用力搥打，裏面都相應不理。

信建終於大叫。

衛門四郎舉刀，朝正想逃進屋子的白取頭頂，凌空劈下。「納命來！」

藤助正想說出心中的疑慮。

「這個……」

衛門四郎滿臉通紅，豆大的淚珠不斷從抽搐的面頰滑落。「甚麼狗屁話！難道信建大人是主公，他的父親為信大人就不是我們的主公了嗎？我們到底要怎麼做才對？www•ｈetｕboｏｋ•coｍ.ｃｏｍ早知如此，根本就不要幹甚麼狗屁武士！」

「拜託請通報一聲，說天藤兄弟求見……」天藤衛門四郎用悲痛的聲音說。

「信建大人明白主公疼愛長孫，捨不得熊千代。」

「就當做熊千代少爺自己掉進火堆……」藤助歎了口氣。「也因此死了不少人。」

「遵命。」

「甚麼？！你們連他的面都沒見到，就被我父親三言兩語給打發回來了？」

「廢話！你沒聽見嗎？」

——發生甚麼事？

藤助也在腦海中描繪出，不斷哭叫的嬰兒，被兇神惡煞般的男人，一把推進火爐的模樣。他感到一股涼意自心底湧起。

天快亮了……天藤兄弟還沒有回來。

為信想到信建得悉愛兒燒傷後的悲傷和憤怒，簡直不知該怎麼告訴信建這個惡耗。而且他認為假如讓信建馬上看見燒傷後焦爛的熊千代的臉孔，恐怕更會加重信建的傷心。所以為了減輕信建的痛苦，為信決定立刻延請名醫為熊千代療傷，等他傷勢好得差不多時，再送回堀越。

「為信大人說的是真的嗎？」

四兄弟在屋子裏東翻西找。

藤助依言到黑石館。

「主公！」康成大驚。「您真要這麼做？」

藤助順口開著玩笑。

為信派來的使者說：

——……。

天不知不覺的亮了。

就在這件事過後第二年，慶長八年，為信任命金小三郎信則做熊千代的監護人。

為信聞言臉色大變。

「要是小次郎還活著，事情不是很單純嗎？還有，你不曉得以前曾經發生過大浦的五郎和六郎淹死的事……」

「白癡！」信建暴喝。「我不是命令你們立刻把熊千代帶回來的嗎？」

「嗯。」

「這，是真的？」

為信含混的回答。

前門關著。四個人繞到後門，甚右衛門用身體撞破後門，衝了進去，屋裏十幾名侍從聽到聲音，衝出來，正好和他們廝殺在一起。黑暗中，四兄弟像切西瓜似的，連續斬殺十餘人，連梶的老母親都不放過。可是偏偏沒看見梶仁左衛門。

藤助告退後，在黑石館中到處閒逛，看見認識的，便問他熊千代的事。每個人都馬上表情僵硬，而且曖昧的說：「嗯……剛剛還在這邊玩的……現在不知道去哪兒了。」

「父親想見孫子呢。」

東海吉兵衛幸義放下弓箭，門外的武士們也停止喧嘩。

「是啊。我很疼愛他的。」

信建突然大聲咆哮。「天藤兄弟謀反，斬全族！」

天藤兄弟在家裏素以膂力驚人著稱，現在加上喪親失子之痛，拚命相搏，威力更不可擋。城裏大部份的武士看見臉色大變的天藤兄弟，先就嚇得腳軟。上前阻擋的人也兩三回合便敗下陣來。

——……。

信建被自己想像中的恐怖情形，嚇得語不成聲。

為信的眼中閃爍著好似害怕的神氣。這一點和藤助所熟知，一向以灑脫、大膽著稱的為信極不相稱。

為信像被人抓到把柄似的，狼狽的回答：

「嗯。」康成黯然點頭。

藤助和康成一起拜見信建。

「我是說，假如小次郎還活著……」

他們趁著黑夜，跑到梶仁左衛門家。

趁這個時候，信建爬進長衣櫃，由侍女們抬出寢宮。等天藤兄弟擊斃對手，衝進寢宮時，早已不ｗｗw•ｈｅｔｕbｏｏｋ.com.ｃom見信建的蹤影。

小太郎他們也擁著雙親和妻子兒女的屍體，哭喊著：「我們謀反？從何說起啊！」

為信的長男信建從大坂城回來，擔任堀越城城主。這一年信建二十八歲。

斬殺天藤一族的行動中，共有二十三人死亡，三十多人受傷。

藤助不祥的預感越來越強。

「可是我總感覺富岡小次郎死得蹊蹺。」

平藏是為信三子信枚的小名。他這年十五歲，由於關原之戰，加入德川軍。目前正在江戶城擔任貴族身邊的侍僮。

——怎麼會有這種事……

「好了！」康成厭煩的打斷藤助。「只要信建大人相信就好了。再去穿鑿附會這些過去的事，只怕又會引起風波。」

為信向信建解釋為甚麼要隱瞞熊千代被燒傷，以及延遲送回堀越的理由。熊千代若真是自己不小心掉進圍爐，是負責守護的富岡小次郎的錯。而小次郎是信建的侍從，信建不好對為信抱怨些甚麼。

信建有一個名叫熊千代的兒子，當時三歲。

可是過了幾天，熊千代沒有回堀越城。起先信建想：父親一定是太愛孫兒，捨不得他回來。但是日子一久，信建開始擔心。他命令藤助：「去黑石館看看究竟。」

信建滿眼通紅的瞪著康成。「父親只喜歡平藏一個人。」

信建不顧一切的大發牢騷。

他們從前天晚上在黑石館坐了一宿，加上昨天傍晚和夜裏的激戰，連強健的天藤兄弟也感覺筋疲力竭。他們只好先退回天藤家。

「很遠的地方。」

「誰？」

「主公，好久不見。」

「叫他不要擔心。過兩天我就送熊千代回去。」

關原會戰的時候，信建奉父親為信的命令，投靠石田軍。也就是說，信建一直隸屬豐臣，為信擔心：假如公佈信建做家督，不知道家康大人會怎麼想……

——話不能亂說！

「……我要不要把傳言告訴信建大人？」藤助問。

康成安慰信建。

幾天後，熊千代被送回堀越城。三歲大的他，從臉到頭髮，都被燒得稀爛。

「哼！如果你們對我忠心，就立刻再去黑石館。這一次哪怕要動干戈，也要把熊千代帶回來！」

「這件事我聽說過。」

「我當然不會吃掉孫子！」

「你這麼講，也不會使小次郎活過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就當做熊千代少爺自己不小心掉進火堆，燒傷了。唉！我實在不希望再看到任何紛爭。」

「託主公的福。不過……」藤助開玩笑的加了一句。「賭運卻越來越差了。」

偏巧這個時候，一名侍從由內側關門，正好把衛門四郎雷霆一擊的刀子夾在門中。大概白取家也有一兩個膂力很強的傢伙吧。衛門四郎怎麼用力想拔出卡在門縫的刀子，總是徒勞無功。最後衛門四郎使出吃奶的力氣，雙手用力一抽，竟然把刀鍔給硬生生的拔了下來。

「那麼請准昨夜所奏，讓我們帶回熊千代。」

石田軍輸了又不是我的錯。但是父親遲遲不肯封我做家督，他怕讓德川家康知道了會生氣。於是他派平藏去德川府裏當侍僮，想以後改立平藏做繼承人。如此一來，我和熊千代變得多餘又礙眼。父親一定是想先除掉熊千代……

「主公今天身體不適，誰都不想見。」開門的警衛說。

「陪熊千代出去玩了。有事嗎？」

——主公，事情還m.hetubook.com.com沒有弄清楚以前，先不要妄下斷語。

「殺啊！」

聽到叫聲，衛門四郎一骨碌地爬起來，小太郎也跟著轉醒。他們推開內門，走到戶外。室外陽光燦爛。

——可是有甚麼辦法呢？想當初我出任大坂城時，天下還是豐臣家的，我們當然要巴結大坂。至於關原之戰，父親命令我率領三百名人馬加入石田軍，也是猜想說不定石田軍會打贏。萬一果真如此，只有我才能保住津輕。沒想到石田軍輸了。

——父親因為我在關原之戰，加入石田軍，所以討厭我……

「爸、媽，您們死得太冤了！」

「哼！你若不遵，連你也殺！」

時間越久，信建越發焦躁不安。天藤兄弟仍然沒有回來。一直到東方露出曙光。

衛門四郎正要對門外聚集的侍從們大罵甚麼，忽然斜裏射來一根箭，剝地刺穿他的頸項。衛門四郎立刻應聲倒地。

藤助這時才舒展眉頭。

「我還有事。」為信急忙站起來。「你慢走。」

三月為信派人告訴信建：讓熊千代到黑石館來玩。

信建這麼說著，派一位名叫富岡小次郎的侍從，護送熊千代到黑石館。

「而且我看到熊千代，心裏就難過。」藤助說著，又歎了口氣。

他來回走著，自言自語的說：「背叛我的人就是叛臣，叛臣當斬！不只叛臣，九族也該連誅！一個都不可以放過！」

有人叫道：「叛賊，快點出來！」

「把叛臣一族，統統給我殺光！」

他們再度揮刀出城，先奔至白取瀨兵衛的宅邸。才到門口，白取就帶著七、八名武士迎了出來，雙方在門口展開大戰。不一會兒，在天藤兄弟的全力猛攻下，白取的人逐漸敗退到門邊。

衛門四郎看了旁邊的小太郎。

「昨天晚上主公不是說，要留熊千代多住幾天嗎？」

「不，小的不敢……」

四兄弟答應一聲，立刻騎馬前往黑石館。信建則在康成和藤助的陪伴下，焦躁不安的期盼愛兒歸來。

這時，天藤兄弟正端坐在黑石館的門口。

一個不祥的預感從藤助腦中掠過。很遠的地方，會不會指另一個世界？

——為甚麼去了這麼久？

天藤兄弟急忙下馬，排開眾人走進屋裏，忽然他們看見一副不忍卒睹的悲慘畫面。從父母開始，四兄弟的妻子兒女全部被人斬殺，只留下無頭軀體，橫七豎八的倒在血泊中。

藤助回堀越城後，先去找康成，告許他有關熊千代的流言。

「主公，請三思……」康成趴在地上說。

慶長七年——

這時，信建正命令侍從們包圍天藤的宅邸。雖然大門敞開，可是大家都懼怕天藤兄弟的勇猛，不敢貿然進去。

「哦。黃昏吧。」為信沉吟著。「嗯！可能晚上。也許會晚一點。」

信建生於天正二年，當時為信還住在大浦城。信建十六歲便到京畿，拜石田三成做教父，由石田三成為他行二十歲的成年禮。同時他在大坂城也工作十年以上。

天藤四兄弟倉皇告退，再去黑石館。

「他們甚麼時候回來。」

他們一口氣斬殺到本丸信建住的地方。信建正好在房中。只要他們衝進來，信建包準命喪黃泉。這時一個守寢宮的武士大聲喝道：「你們敢殺主公嗎？」

「沒法子。」

左衛門四郎和甚右衛門聽到了，從玄關走出，看見倒斃在晨曦中的兄弟，不由面面相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