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 無業遊民奔向海
七
「你們怎麼樣？」主水問上面對不知組的判決。
左馬之助伺機上江戶。
「這個嘛……恐怕不行。」主水苦笑著說。
藤助反問康成：
「他討厭的是那些家務事吧。」
「大概都會投靠熊千代派吧。」
「可是，難道您就乖乖的聽他們叫您切腹，您就切腹？」
人稱這一派為熊千代派。熊千代派的首領是津輕左馬之助建廣。
「可是你們絕對爭不過信枚派的。」
「您捨得四千五百石封賞？」
大熊指的是熊千代。左馬之助這份訴訟狀的著眼點，在於強調信枚是庶子，而熊千代為嫡孫。
「主水大人，您真的不跟我們一道走？」
「是啊！」
決定信枚或熊千代誰當家督的權力是在幕府。所以左馬之助一直伺機想到江戶，為熊千代請求家督的名分。可惜高坂藏人所率領的信枚派戒備森嚴，使他一直找不到出津輕的機會。兩派人馬雖然還沒有正式開戰，私底下早已明爭暗鬥。
「我知道。」
同大熊
「我們打算跟著小野嘉右衛門，去幹他的老本行。」
「沒有關係，不懂也沒有關係。」
「是啊。」藤助有些被背叛了的挫折感。「可是康成大人親口說過討厭政務的……」
「真的？會這樣嗎？」
——免其職，收回領地。切腹。
對金主水信則的hetubook.com.com處分是：
「我明白，可是……」
主水露出訝異的表情。「大間越不是仍然在津輕嗎？」
「沒法子。假如真是這樣，我們也只好離城出走。」
金主水非常清楚，自己假如執意擁立熊千代，不但可能會因此失勢，連四千五百石的地位也保不住。而且，可憐的熊千代以後連個照顧他的人都沒有。
藤助說到這裏，停了一下，然後問：「主水大人要不要跟我們一起走？」
「嗯。我一直到現在，還是個賭徒啊。」
「甚麼事？」主水沉著的笑著問：「瞧你驚慌失措的樣子。」
康成問起以前的老部下。
為表誠惶誠恐。祖父津輕右京大夫，去年十二月仙逝，領主信建亦相繼駕崩。然趁此混亂之際，越中守信枚欲冒認領主之位。愚臣不忍津輕淪為庶子之國，故特來相求。懇請予以正法。
「我擁護熊千代。」藤助立刻回答。「我喜歡主水大人，也喜歡熊千代少爺……」
「是的。」
信枚大人乃為信公側室所生，也就是庶子。所以原先津輕的第二代領主，應為長子信建大人。信建大人不幸崩逝，其領主之位理應由其子，為信大人之嫡孫熊千代少爺繼承。
「是的。」
「謝謝你們的好意。」主水嘴角浮現微笑。「我這輩子只能當武士……」
「唉！事情hｔtｐs://wｗｗ•ｈｅtuboｏk•cｏm•com演變成這樣……對了，你們打算去哪裏？」
「您要投靠哪一邊？」
「我真不明白。」藤助側著頭說。「以前您曾經罵過我不明白做武士的精神。說老實話，我還真不明白武士的精神。」
當決定立信枚做世嗣的消息傳到津輕，府中立刻出現反對派。他們主張立熊千代做儲君。他們所持的理由是：
儘管名分上、實際上都算信枚派佔優勢，可是金主水擁立熊千代的決心，卻全衝著這第三個理由。
「是的。他當海盜時的老寨在大間越。咱們大夥兒打算到那裏，也許改行當海盜。」
「康成大人擔任信枚大人的監護人……」
藤助心中湧起年輕時沉溺於每賭必輸那種近乎牙痛的執拗中。「我是個明知每賭必輸，還是忍不住賭博誘惑的傢伙。」
針對名分而言，信枚派是比較有力的。
幕府的判決中雖然認定熊千代派為叛逆，但免左馬之助的死罪，熊千代也得到照顧。
「為甚麼？」
「可以嗎？府中假如一分為二……」
「我們不知組都是些不信邪的傢伙……」
「早先就打算要切腹？」
與金主水相比，左馬之助擁立熊千代的心意，便完全出自私利。他雖然是為信的女婿，可是妻子富姬早死了，老丈人為信也死了，他失去靠
和*圖*書山。所以他想趁著擁立熊千代，操縱七歲的儲君，鞏固自己的權力。「不知組的人怎麼想？」
「是嗎？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
「可是，一旦任命信枚大人做領主，你們就變成叛逆囉。」
「不，我本來就抱定必死的心。」
「康成大人很能幹，再說他也擅長處理政務。」主水理所當然地說。
不知組中幾個重要的頭目，像折笠與七、矽子瀨勘兵衛、小野嘉右衛門等人，都和藤助一樣加入熊千代派。
首先，他們提出：立信枚做領主是為信公的遺願。這個理由具有壓倒性的強力優勢。
津輕右京嫡孫
「主水大人，主水大人。」他邊叫邊跑進金主水家。
「所以我哪一邊也不靠。不過……」
「唔，那個人聰明，所以……」
一月二十三日，藤助聽到這個消息，趕緊去見金主水。
「可是，你剛才說被放逐出津輕的。」
正好為信一心想和藤原氏攀上關係，他雖自稱藤原朝臣為信，其實和藤原家沒有半點血緣關係。於是為信立刻把他鍾愛的三女富姬嫁給左馬之助，同時給他一萬石及津輕姓氏，納他進自己家門。
「為甚麼？」
慶長十四年一月十日，幕府下判決：左馬之助結黨謀反，理應處斬。
津輕領內對於熊千代派人士的處置，就不這麼寬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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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理由則是：熊千代的面容實在不適合擔任家督。就算他長大成人，臉上燒過的疤痕也不會消除。這個理由就算不說，恐怕彼此心裏有數。
然後說：「我們沒有理由不遵從為信公臨終的遺願。再說熊千代公子年紀尚輕，未曾面見將軍，而信枚大人則已在幕府任職多年。津輕乃防守北狄之要塞，不容隨意立幼君。」
「小野嘉右衛門原來是西濱的海盜嘛。」
藤助在主水的侍從帶領下，走進房間。
「聽說左馬之助沒被處死。」藤助改變話題。
幕府針對這份訴訟狀，進行多次審議。接受訴狀的本多父子主張：自古嫡庶有分，熊千代理應繼承領主之位。
「因為我會暈船，當不成海盜。」
「不過甚麼？」
「可是……」
我哪邊都不靠……曾經說過這話的服部康成，在幕府的指名下成為信枚的監護人，同時薪俸也增加了二千石。
「我嗎？我哪邊都不靠。」
接著他們分析實際狀況：信建大人雖為嫡子，可惜一直任職豐臣家。而今天下歸德川，所以信建大人絕不可能當上家督。熊千代少爺才七歲，年紀太小，他無法擔任家督之職。與其相比，信枚大人正值英年，又在江戶幕府任過職，通曉政務，是最適當的人選。
為信死後第二年，慶長十三年五月——
「……我們被放逐出津輕。」
「哼！咱們可不是說被放逐，就乖乖拍ｈttｐs://ｗｗｗ.ｈｅtuｂｏoｋ.cｏｍ•ｃom拍屁股滾蛋的人。我們要在大間越專門搶那些從京都運來的貨物。」
「你要投靠哪邊？」服部康成問藤助。
左馬之助帶著熊千代成功地離開津輕，抵達江戶，拜見幕府老臣本多佐渡守正信和本多上野介正純父子，遞出訴訟狀。
「假如熊千代少爺這邊贏了，以後讓左馬之助掌權，那就糟了。」
「誰曉得呢？」康成深鎖眉心，抱著手肘說。「那個人不是等閒人物……」
左馬之助是相州小田原的醫生兒子，起初在北条家為官，後來變成浪人，經羽州來到津輕。他自稱有藤原家的血統。
可是接受為信遺書的安藤帶刀直次卻強烈反對。他宣讀為信的遺言：「吾欲以三男越中守信枚繼任津輕領主之位。懇請閣下代向幕府提出申請。」
——一旦相爭，恐怕信枚派會勝。
在左馬之助的號召下，府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加入熊千代派。不過這不是左馬之助的功勞，而是看在負責監護熊千代的小三郎的面子。小三郎這時改名為金主水。他雖然才二十五歲，可是不僅身居熊千代的監護人，還擁有四千五百石的薪俸，頗得人望。
「主水大人……」藤助被壓在胸口的重負，迫得說不出話。
——姑念其乃先君為信公之姻親，免死罪，流放外地。津輕領主為越中守信枚。但信枚需每年供養熊千代黃金百枚。
「我也不知道，總之我會儘量保持中立。因為我討厭捲進政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