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真相
四
不知不覺中,太陽由西方射進來,遠處隱約傳來轟然的雷鳴聲。聽說雷祭會持續進行三天,今晚村民們依然會在雷電打在櫸樹上之後,站在雨中發出震天價響的歡呼聲吧!
想到這兒,金田一對秋繪問道:「秋繪,你覺得這個塑膠瓶像什麼東西?」
一旁的秋繪依然不明白,十分急躁地反問:「那又怎麼樣?你說像水桶——」
「沒錯!兇手利用這個塑膠瓶取代水桶,裝滿水之後在地上灑水,完成我剛剛說明的詭計。至於證據——哪!」說著,金田一將塑膠瓶倒轉過來。
將事情的真相完全揭露是為了春子好,同時也是為了秋繪好。
金田一拿著塑膠瓶上的把手,對著大家解釋道:「兇手需要的不是裡面的蟬殼,而是這個容器。兇手需要這個塑膠瓶,所以才會想到這樣處置裡面的蟬殼。警方在命案現場最注意的是被害人的屍體,因此如果兇手把蟬殼撒在屍體上的話,警方便會朝著蟬殼的方向去偵查。大家都努力去想兇手為什麼要做這種事,卻完全忽略https://m•hetubook.com.com了這個在犯罪過程中真正被使用到的塑膠瓶。春子姑姑,我說的對不對?」
「事實上,那些覆蓋在屍體上的蟬殼一直是個難解的謎題,我怎麼想都想不出兇手做這件事的動機。武藤先生畢生致力於研究蟬,可以說是幾近蟬癡的人,根據這一點,或許會讓人認為兇手是利用蟬殼來埋葬武藤先生。但我一開始就摒棄這種想法,因為兇手在時間緊迫的狀況下,應該沒有那麼充裕的時間去弔信死者,所以我覺得那些蟬殼一定是兇手設下某種詭計的道具。我整晚沒睡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卻還是想不出兇手把蟬殼覆蓋在屍體上的理由。不過話說回來,也許兇手用蟬殼掩埋屍體這件事的本身根本不具任何意義。如果勉強要舉出個理由來,那麼我想與其說兇手是隨意地撒蟬殼,說不定是在營造某種意義的假象,故意將警方偵查的重點誤導到其他方向。」
「蟬殼。」金田一簡短地回道,卻讓春子因此住了嘴。
秋繪說www•hetubook•com.com到這裡,猛然住了嘴。
「不是——我沒有殺——我——」春子自言自語似地喃喃說道。
這一刻,秋繪的表情彷彿是在告訴金田一這是沒辦法的事。
這時,金田一給予她致命的一擊。
「阿一,兇手究竟為什麼會用蟬殼來掩埋屍體呢?」美雪焦躁地問道。
「等一下!金田一,你憑什麼因為兇手使用那個塑膠瓶,就一口咬定我姑姑是兇手?」秋繪的話很明顯地想袒護春子。
金田一強壓住內心的痛楚,選擇了將春子逼到盡頭的作法。
她遲早會供出真相來的。或許等春子姑姑自白之後,這個事件真正黑暗的部分才會在太陽底下攤開來——金田一目送春子離去的背影,內心思索著。
春子完全不反駁,只是默默地低著頭。
她垮著肩膀,看不到平時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唉!今晚的雷祭看不成了。金田一忍不住在心中歎道。
隨後,金田一刻意降低音調,以緩慢的語氣再度進行推理。
「你們看!瓶子裡面什麼都沒有,就和*圖*書像是用水洗過一樣乾淨。如果兇手只是把蟬殼倒出來的話,不應該是這種情況。我想是春子姑姑把水裝進這個塑膠瓶裡,然後灑水在地上,做出一條可以印上腳印的小路。當時沒有多少時間可用,我相信春子姑姑一定相當匆忙。或許有人會質疑兇手要灑水的話,像我剛才那樣用水管不是更快嗎?就算不用水管,去拿真正的水桶裝水,應該也會比用裝了蟬殼的塑膠瓶來得方便,至少不會因為蟬殼而受到警方的懷疑。春子姑姑為什麼不這麼做呢?其實答案不是不做,而是她根本做不到。因為春子姑姑已經很久沒有回來朝木家,所以她不知道水管和水桶放在什麼地方。」金田一說到這裡,轉頭望向春子。
春子拚命將激動的情緒壓抑在僵硬的笑容底下,大聲地反駁道:「聽你分析過後,我確實覺得葉月夫人可能不是兇手,可是你也不能沒憑沒據地一口咬定我是兇手啊!
只見秋繪沉默地陪在春子身邊。秋繪或許是感受到金田一射過來的視線,她突然回過頭來,和金田一https://www.hetubook.com.com四目相接。
赤井刑警用的措詞相當謹慎。春子沒有點頭同意,但在警察們的輕推之下,她只好步履蹣跚地向前走。
「春子姑姑,我們剛到這裡時,你不是想洗車嗎?當時你要時雨去幫你拿水管和水桶,可是時雨堅決不肯,你們還因此發生衝突。那時候,你清清楚楚地對著時雨大吼:『我就是不知道水管和水桶放在哪裡,才會請你幫我拿——』後來,秋繪還主動說要幫你拿水管來。時雨已經在朝木家生活了三年,她當然知道水管和水桶放在什麼地方,而且她剛剛也馬上幫我拿來了。至於葉月夫人當然也知道這些東西放在哪裡。如果是葉月夫人設下這種詭計的話,就不應該事後還送晚餐過去,讓自己遭到警方的懷疑。由此可知,朝木家只有你一個人不知道水管和水桶放在哪裡,才非得要用這個裝蟬殼的塑膠瓶來裝水。你想出在地面上灑水留下腳印的詭計之後,隨即便面臨怎麼去拿水的問題。對你來說,獨立房裡的傘架壺太重、而那些裝飾用的小壺和花瓶又太小了,只有www•hetubook.com.com這個裝著蟬殼的塑膠瓶最適當。怎麼樣?你還有話要反駁嗎?」
金田一默默地聽著春子辯白。
「啊?像什麼——」秋繪滿臉困惑地看著金田一抓住塑膠瓶的把手,將整個塑膠瓶懸空拿著。
「你看,我這樣拿的話,這個塑膠瓶看起來像不像一個水桶?」春子聞言,痛苦地皺著眉頭,垂下肩膀。
「春子小姐,我們要請你到警察局去一趟。」
春子沒有回答,只是一動也不動地楞在原地。
想到這裡,金田一的視線不斷地搜尋著秋繪。
對於自幼失去母親、四個月前又遭喪父之痛的秋繪來說,春子是她最重要的親人,因此秋繪極力維護春子是很自然的反應。
金田一沒有馬上回答,只是又踏進獨立房裡,將那個原本裝著蟬殼的塑膠瓶拿出來。
「你怎麼可以因為我不怕打雷就直指我是兇手?再說,雲場村裡的人都不怕打雷,連那個不是出生於本村的時雨也不怕打雷啊!」
「怎麼樣?外行偵探,你還有什麼話說?你說的那種詭計,除了我之外,任何人都可以做得出來,你憑什麼說我是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