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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滸人物之最

作者:馬幼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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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本領被誇張之人——吳用

最本領被誇張之人——吳用

自與晁蓋等人組合成夥後,吳用歷經梁山集團成長的各個階段,直至大聚義,排座次,繼而與朝廷達成招安協議,整個漫長的歷程(招安以後的情節,處處涉及繁瑣的版本與故事演化問題,可以不論)。山寨不僅與他同存共長,還依照他的指引而發展。憑這段日子的表現,他是否足稱智多星是不應不先經批判便接受現成答案的問題。
還有,吳用何曾想到能騰雲駕霧的公孫勝正是理想不過的探子。有機會有能力在行動前探清對方的虛實而不理,卻埋頭去玩酒桶遊戲,這抉擇的聰明程度不言而喻。
然而這樣嚴重的錯失可一不可再。多犯一次,不單智多星之美名會被除掉,更重要的是難保持兄弟們對他的信心。豈料這樣的事情早已發生,那就是自《水滸傳》面世以來,千千萬萬讀者讚不絕口的「智取生辰綱」事件!
智取生辰綱是《水滸傳》書中的重頭戲。沒有這情節根本就發展不出一百零八個頭目聚義梁山的局面。即使不談全書的鴻規宏軌,這次的表演亦絕對是吳用樹立個人威望之所基。看他玩弄兩隻酒桶,乘機滲入蒙汗藥,讀者便驚嘆不已,盛喻為千古奇文,甚至收入中學教本以m.hetubook.com.com作典範。其實從佈局和邏輯去看,整個謀奪生辰綱故事都寫得十分幼稚。
如果說在未摸清對方底蘊以前,慎重處理,寧繁勿簡,也是講不通的。既然公孫勝早打聽出護送隊所採的路線,晁蓋諸人又能先到黃泥岡部署行動,為何不放哨子,探探對方實力,才定出最後策略?作為小組的智囊,吳用在這方面應負主導之責。結果祇是機械地依原先根據不完整的信息定下的策略去進行。是否需要補充新訊息和調整計劃全不管,這是智者之所為嗎?
先說北京大名府留守梁中書派遣的護衛力量吧。《水滸》企圖給讀者與實情相背的印象——梁中書為了確保今年的生日禮物必能送到岳父蔡京之手,遂組織特強的衛隊負責運送。事實並非如此。衛隊中能戰者僅楊志一人,那十個兵士,既特別不到那裏去,主要任務還是在當腳夫,另外就是三個老氣橫秋,毫無江湖經驗,遇事連自衛能力也沒有的虞候。按護送十萬貫珠寶的規模而言,這支衛隊小得不能再小,弱得不能再弱(說句公道話,這規模是楊志的選擇。他希望在愈不引人注意愈好的情況下完成使命,所以根和-圖-書本不準備靠武力護送)。來襲者,祇要搬出不難部署的聲東擊西法,就準教楊志不知所措,顧此失彼。晁蓋一夥,實力相當,就算自限不開殺戒,僅求操制場面,為所欲為,仍絕不成問題。那麼為何不採簡易的明攻法,而要故弄玄虛地擺酒桶陣?
或者《水滸》的編寫人察覺到既沒有強調吳用是神仙,總該出現「智者千慮,必有一失」的情形,於是安排假冒蔡京家書弄出大漏洞,以致幾乎害死宋江和戴宗,逼使山寨採取他原先反對出兵江州的危險行動之情節。這些具調節作用的情節是必要的,不然言必準,視必中的吳用要變成仙班人物,致令全書的真實感大打折扣了。
七人小組之往黃泥岡,連分批出發,化裝掩飾,入住不同旅店,這種基本保護措施悉不理會。祇見他們浩浩蕩蕩而來,齊齊一一而去,怎不教人注目!況且除阮氏三兄弟之間會有顯著的共同點外,小組成員在外貌和風格上分別很大,絕不可能是同一家族,從事同一行業的人。孰料當旅店要他們辦登記手續時,吳用竟代大家回答:「我等姓李,從濠州來,販棗子去東京賣」!真是笨得可憐!其實那時店內已有人https://www.hetubook.com.com認出晁蓋來了(這就是不化裝之害)。難怪官府在事後查問時,店員印象猶新,不加思索便說得出來。連事先串好大家說幾句應付旅店,滿足例行公文手續的話也不會,這該是智多星應有的表現嗎?
梁山頭目多文化低淺,故知識份子很容易便有表現的機會。梁山的知識份子當中,吳用最以思考力見稱,故有智多星的美譽。吳用確聰敏肯學,適應力又強,但說他是智多星則絕對言過其實。
這樣講,得先摒除自律不開殺戒的可能性。梁山人馬的共同作風是心狠手辣,個人和集體行動起來,從不珍惜人命,怎會為不知名對手的安危煩心?他們得手後,誰也沒有花過一分鐘去想想劫案會給倒楣的對手帶來甚麼影響,便是這種心態的明證。
無論如何,智取生辰綱是誤解得來的美譽,吳用憑藉這美譽很快就在山寨建立起威信來。但我們不能抹煞吳用有肯學習,求進步的優點。這方面可舉一事,以例其餘。後來遠赴江州劫法場時,梁山人馬用化裝成不同身份,分批混入城中之法。這顯然是自錯誤中汲取教訓的例子。
為何歷來的讀者把吳用籌劫生辰綱的愚笨計謀看成是超級www.hetubook.com.com智慧的表現,固然甚難解釋,更難理解的是《水滸》的編寫人誤創一個連他自己也不察覺的怪胎。由晁蓋當首領,吳用任軍師的行劫計劃一開始雖似成功了,但勝利維持不到幾天,慶功宴也未享用完,秘密已露,甚至連晁蓋的老巢也不保,眾人祇好亡命逃生。相反地,早一年轟動江湖的生辰綱劫案不僅官府破不了,連案是何人做的也始終消息毫不外洩。兩組人馬高下軒輊,不用辨而明。前一次的搶劫者才真是英武和智慧的代表。晁蓋諸人東施效顰,毫無創意,本已夠可憐,甚且還效法得失敗之極。前一組不一定有個高明的軍師,後一組則絕對被不高明的軍師所拖累。
吳用是鄆城縣人,在那裏開學堂。鄆城在梁山水泊之旁,是魯西的小碼頭,在那兒大肆活動亦未必能賺得天下名。何況吳用這個本地人,在鄆城並不活躍;他連在鄆城範圍內幾乎無人不識的宋江都不認識(小人物如唐牛兒也和宋江有交情)!這就是說,在參加謀奪生辰綱以前,很難教人相信他有足夠表演才智的機會(就算用地方性尺度來衡量),使他堪稱智多星。他首次亮相時已有智多星的綽號,這點就情節而言是說不過去的。
說下去,還和*圖*書有別的例子可證明吳用腦袋不足。他看不出白日鼠白勝這窩囊廢絕對不可靠,讓他事後留在黃泥岡一帶花天酒地,惹人懷疑,更看不出他是不守道義的人,官府一施威,便毫不保留,和盤托出。官兵可以在事後幾天便趕到晁家莊來圍捕,全賴吳用這個愚笨軍師無識人本領之賜。假如他看得出白勝不可靠而又非用他在黃泥岡做部署工作不可,便應在事後強制把他帶走,以策眾人的安全(晁蓋介紹白勝入夥,自然也有責任,但統籌全盤行動的是吳用,責任大多了)。
《水滸》的編寫人處理生辰綱事件是否用明讚暗譏之法,不是容易回答的問題。如果是,手法確夠高明,弄到幾百年無人能夠解讀。如果不是,那麼他定的「智取」要求就很低了。
作為帶領梁山集團成長的重要人物,吳用的本領自始就被極度誇張。但在梁山這個武盛文寡的集團裏,無人能夠取代吳用。整個梁山集團祇有兩個軍師型人物:吳用和神機軍師朱武。雖然朱武在有限的出場機會裡有不錯的表現(如初露面時隨意擺佈史進),但這種場面委實太少了,加上他畢竟下層地星組,怎也不能把他說成可以取任吳用。在這種情形下,褪了色的吳用仍可穩坐第三把交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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