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瑤宮仙史
「他們不可能知道這裏呀！你們告訴他們了？」飛雲神龍臉色一沉：「知道這裏的人沒有幾個，到底是誰在胡說八道？」
「不行，我會心亂。」他拒絕：「你這人間尤物，誰看心都會亂，尤其是我……」
黑豹，他成功了。
「老天爺！你別讓我罪過。」李平平輕捧著她溫暖的臉頰，臉上有真誠的笑容：「你在瑤宮另有懷抱，身在情慾別有他圖，假如自涉情慾，你將前功盡棄，心有二用，絕難對你所追尋的目標有始有終，歸根究柢，是我的出現影響了你的心情變易，我有罪惡感。」
但如果她不喜歡某一個人，這人說一句輕浮的話，很可能挨耳光，甚至會被抬出去。
「也好，這幾天的事很煩人，我得放鬆自己，你陪我入浴。」意思是要洗鴛鴦浴，這就是所謂放鬆自己：「你去叫小春來，讓她伺候。」
「別緊張好不好？又不是去和御林軍廝殺，更不是行刺皇帝與侍衛拼命，而是去偷，你知道什麼叫偷嗎？傻大姐，別擔心好不好？」
「他們都是奉命查探時失蹤的，家中沒帶走任何財物，而且全是城外失蹤的，所留的暗記都是半途中斷，如果真的落在黑豹手中，長上務必小心，黑豹可能取得口供，找到這裏來。」
窗口伸入一隻大手，金釵悠然飄落掌心。
輕靈地躍起，半空中身軀上部盡量前伸拉長，雙爪先輕觸光滑如鏡的琉璃瓦，整個身軀柔軟地完全貼伏，先徐徐下滑半尺便平穩地貼在瓦面上了。
「討回我該得的五千兩銀子，替我的中介人報仇，殺掉違反殺手行規滅口的人，夠簡單吧？」
天色還早，三更初。
「失蹤的地緣如何？」飛雲神龍追問。
「天阿！原來我栽得不冤。」瑤宮仙史恢復喜悅的神情，大發嬌嗔拍打他的胸膛：「我還真以為你出其不意僥倖得手而已，原來你真比我道行高，打得我好慘，不饒你……」
「何以證明，根據什麼？」
「不要問為什麼，反正我知道你的心事，但並沒有深入探索，因為，我相信你是一個好女人。」
抄家時，累及近鄰的玄靈觀，七名女道士被趕走，觀產被封。
「湯兄，我保證我那些人，絕不會知道這裏的事。」旋風狂虎替部下辯護：「連副盟主宮夫人都不知道，其他的人只知道我們在曹二爺曹鉉的都督府密室處理要公。」
「是嗎？你不是天龍地虎的司令人？」
這裏，有最隱秘的舒適處所藏身。
「不騙你，我已獲得某些權勢人士保證，不干預我的事，只要我宰了幾個人就滾蛋，我不急，等機會，所以想借你這地方休息幾天養精蓄銳，讓那幾個釜底遊魂躲在龜窩裏自以為快樂，再好好宰他們，你這地方真妙，誰也不敢管，有美女有美食，神不知鬼不覺，方便吧？」
他沒娶妻，卻有好幾個妾，空著妻的位置，星星暫代月光明。
終於，接近了暖閣的東面，緩緩探頭下望，看到兩個巡邏剛自東折向南首，而且正與最後的警衛打招呼，互道小心。
「不要問，好嗎？給我一間秘室，我不會打擾你。」
「哦？意外？」
走道有數處道口，與另一條走道連接，也就形成曲折的彎道，警衛負責的地段有幾處道口，往返需片刻工夫。
「這……」
「你總算說了真心話，我好高興。」瑤宮仙史正經八百地親親他：「我還以為我失去魅力，迷不了你呢！」
「不少，甚至更多。」心腹說：「各地朋友都肯合作，偵查相當順利，僅發生一次意外。」
因此，生火的房間有幾處，但每一座火口封閉之後，負責炕火的人就離開了。
「你……你怎麼可能知道我的事？」瑤宮仙史大感驚訝，臉色漸變，情慾所引的喜悅興奮迅速消失，警戒的神情取而代之。
連警衛手中的單刀，也在脫手掉落地面之前便被接住了。
一座巨宅的偏院，建了一座雄偉的暖閣，那是避寒的地方，巨大厚實的磚牆，堅牢的門窗。
「你敢否認？混蛋！」
閣中重門疊戶，大白天也必須懸燈照明。
玄靈宮被抄的珍藏，有一匣玄靈玉牒，共六片，上面刻有旁人不懂的符籙與古篆，那是玄靈觀鎮觀之寶，價值連城，玉版已呈翡翠色，該列入翡翠級的珍石了。
瑤宮仙史是名義上的主持人，暗中還有極大權勢人士撐腰。
「是的，琉璃瓦。」李平平說：「我發覺京師有錢人太多，竟然在屋頂鋪上滑不溜湫的琉璃瓦，所以有些地方不能飛簷走壁，只要htｔｐs://m.ｈｅｔuｂｏｏｋ.ｃｏｍ.ｃｏｍ封死門窗，誰也進不去。」
曹家四兄弟，人稱京都四大天王，是京都的紅人，實力派的貴權。
「你……你的意思……」
花窗無風自啟，悄然而開。
手掌、胸腹、腿內側、靴內側，都加縫了一層及黏力甚強增加磨擦耐性的織物，柔軟而具彈性，打滑的可能性消失至最小限。
火房，就是燒炕的地方。通常一間火房，暖氣可分送至三或四間內房的炕內，在鄉間，通常將火房建在屋外。
「你為何找我？」他冷靜地默運神功：「我與你們殺手行業的人毫無瓜葛，難道說，有人僱你殺我？」
上一屆的玄靈觀主，天上是瑤宮仙史的先師，玄靈宮抄沒時，瑤宮仙史在河南積修外功，趕回時晚了一步。
長案兩端，飛雲神龍在上首，下首是旋風狂虎。中間兩個人，是天龍地虎的首席執行謀士。
他一點也不怕黑豹找他，黑豹不可能知道他是天龍地虎的司令人，冤有頭、債有主、黑豹憑什麼找他？而且，他自信還有自保的能力。
「你們可以走了。」飛雲神龍揮手趕人：「明天我們要前往西山，再放出消息，引黑豹到西山徹底了斷，在城裏打打殺殺對咱們不利，你們外面的人，暗中早作準備。事前不可走漏消息，咱們在西山需要時間佈置。」
「記住，只許一個人用小驢馱到。其二，把那兩個王八蛋藏身處告訴我。」
「信譽保證。」
「兩個條件，換你的命。」
她身邊有幾個身分特殊的男女，都是些深藏不露，令人莫測高深的人，平時很少露面。
這晚，他帶了四位保鏢，乘暖轎離開將軍府，他的宅院平平常常，不引人注目，暖轎直抬入院子，到家了。
「好，你不懂，我會要你懂，先卸掉你一些零碎，要掉你半條命，我再讓你懂。」黑豹兇狠地說，徐徐向前移動，豹眼的陰森厲光懾人心魄。
天龍地虎不會忽略這處地方，他也需要與天龍地虎保持接觸。
轉瞬五年，她已經有點心灰意懶，原因是她已經查出，玄靈玉牒已經進了皇宮寶庫，最近聽說要將玉牒拿入宗人府，轉制為天璜玉牒。
黑豹面具銷售量直線上升，那是上次三絕秀才遇刺身亡之後，敏感的商販製售的玩具。
本來是避寒的地方，每一間有人住的廳房，都設有取暖火盆，有的從鄰室生火的暖炕作床。
「稟報長上，副會主正要全力調查，地虎盟的胡總管更是廣佈眼線。」那位心腹眉心緊鎖：「只是，竟然毫無訊息，據一些弟兄猜測，他們可能被黑豹嚇破膽，貪生怕死逃亡了。」
但是，他們無法監視兩丈高的屋頂。
「你怎麼啦？」
不久，他已身在一間空著的內房中。
「我想，我真的老了。」她輕撫著眼角隱約的笑紋，發出無可奈何的慨嘆。
一眨眼間，他已藏身在上層房簷下方暗影內。
「我不知你在說什麼……」
老大昭武伯風天王曹欽，兵權在握臣民側目，他才是翻雲覆雨的京都之霸，也是天龍地虎的真正主子。
燭臺的前端插座成了扁頭，好可怕的化鐵溶金掌力。
「真是你！我好後悔。」她轉身俏立，媚笑如花，興奮之情溢於言表：「真該多增兩成真力，以報打我一頓之仇，你來看我，我好高興。」
當然，事先他對這地方有相當的瞭解。
「好了好了，宮主。」李平平扶住她笑問：「需要幫助嗎？我有空。」
這種從抹香鯨雌性生殖器官所排洩出又腥又臭的所謂龍挺，提煉出來的香精，其實並不怎麼吸引人，只是物以稀為貴而已。
最後，她在京都創建瑤宮，結交權貴，志在奪回師門至寶玄靈玉牒。
瑤宮裏，每一間廳和房，都是獨立的，儘管彼此相鄰，但貴賓絕對無法找得到鄰房在何處，佈置得巧妙有如迷宮，摸錯地方，必定不得其門而入。
「你說……」
黑影從東面的房舍接近，像貓一樣竄走，極有耐心地貼瓦遊動，時起時落，起落間形影依稀難辨，無聲無息有如鬼魅。
「這滋味真不好受，枉有這許多人手，卻施展不開，想起來就窩囊，我要在我選定的地方，和黑豹賭命。」
最困難的飄落階段安然度過，以後就簡單了，雙手爪端有兩個手指，裝了特殊的帶鉤小鋼尖，插內瓦下緣一轉，便鉤住瓦前緣下方的扣銜邊，輕輕一收，身軀便牢牢地向上滑動。
「錚！」燭臺奇準地架住刀光，刀向外處震偏尺餘。
和_圖_書「別再來了，宮主。」聲揚人入窗：「梳一發，我可挺不住啦！」
「好嘛好嘛！我要經常去看你。」
「你不願意？那表示你不願我向他們查證，怕他們招出與你有關了？那麼，我們沒有什麼好談了……」
她第一次被李平平整得慘兮兮，怪的是她居然對李平平念念不忘。
飛雲神龍是個怕死鬼，躲得比三絕秀才更隱秘。
「琉璃瓦？」瑤宮仙女一怔。
走道燈光明亮，一名警衛手握單刀，不往往復走動。
四周的走道，經常可以看到一對對巡邏人員走動，而生人絕難逃過這些人的眼下，戒備極為禁嚴。
「憑良心說，東華門那些人也很合作。」心腹說道：「他們在瑤宮有明暗樁，偵查那些權貴言行，對咱們派去的多批弟兄，都相當客氣合作，帶他們在各處踩查。
「不可能。」另一位虎心腹堅決地表示：「咱們失蹤的三個人，都是忠心耿耿的弟兄，武功高明膽識過人，而且有兩位有家眷，怎麼可能怕死逃亡？」
「要不是把你看成知己的朋友，我會找杯水連你一塊喝下去……不，不要水也可喝下去。」他大笑：「說你的事，怎樣？」
保鏢住在南屋，將他護送進內院，便返回南屋休息，保護的責任已了。
「什麼有空？哼！有一大堆人找你，要將你剝皮抽筋，你忙得很呢！」瑤宮仙史搖頭：「你連自己的事都擺不平。」
她眼神一變，靈秀可愛的明眸，突然而起陰森而詭異的光芒，令人心悸的奇光極為懾人。
「哎呀……」荷姑尖叫，發狂似的躲入炕尾的更衣角落蹲下縮成一團。
「我知道，但皇家特許的就可以用，京都除了皇城內的殿閣，京城內外都有新建的宅廈，最少有百餘棟用琉璃瓦的名園大宅，往來真不方便。」
「呃……」
「那次意外，是咱們的人，不該擅自闖入房，強行搜查盤詰兩位可疑的尋芳客，因而引起糾紛。」
兩丈空間，加上安全的預留距離，在平地一般武朋友可以輕鬆躍起，在屋頂可是要命的距離。
「沒……沒問題。」
「這……」
李平平只用兩個手指頭，便把她作弄得咯咯笑縮成一團。
「小婢告退。」侍女順從地行禮告退，出房帶上房門。
「落在黑豹手中了。」地虎心腹肯定地說。
「哼！你沒安好心，存心勾引我，你呀！」瑤宮仙史一指頭點在他的鼻尖上膩聲說，臉上表情興奮。
笑裏藏刀剛放下腰帶，剛要脫外衣，內間門一開，立即聞聲扭頭查看。
沒有妻就可以隨意找女人，有錢的大爺們，就喜歡這種調調兒，帶野女人回家，妾是無權干涉的。
「狗東西！還想狡辯……」
「該死！那一個喝醉了的嫖客不走樣？你們的眼線真能幹啊！」飛雲神龍笑罵：「那兩個花公子，是東廠驍騎尉黃百戶的酒色朋友，難怪東廠的人動手揍你們，告訴你們的人，少到瑤宮惹事招非。」
這人便是與鐵血門門主三絕秀才齊名，但真才實學差一分半分的笑裏藏刀雷權。
燈光打閃，金釵破空而飛。
洗鴛鴦澡，得另派侍女伺候。
「我正打算看看皇宮禁苑，到底是什麼好玩的地方。」李平平欣然地說：「我殺人，不偷不搶，我守我的行規，但替知心朋友奪回師門至寶，與我的行規並不衝突。呵呵！看來，我這幾天真得多費心思。」
「老天爺！紫禁城你敢去？你……」
揭開第一層瓦，第二層……他像條蛇，滑下窄小的瓦壟口。
「我……我發誓，如果我知……知情，我會被天……天打雷……劈……」他崩潰了，已經知道右肩骨碎裂，左手四指也失去了。
知府的兩位孤女，是她設法從教坊司替她們脫娼籍的，轉眼五載，目下仍在瑤宮安頓。
「天地良心。」他捉住那雙柔若無骨的手，惡作劇地輕咬一口：「我要一處可以來往自如的秘室，定下心改進我的技巧，手套……一種可以在琉璃瓦上如意活動的技巧，靴底需要某種防滑的東西。」
笑裏藏刀無法向主子交代，因為不得不向天龍地虎施加壓力。
「那你的意思，怎麼說？」飛雲神龍平靜地問。
巨大的銅鏡亮晶晶，所鍍的水銀平滑勻稱，磨鏡的工匠定是此中高手，鏡中美麗的面龐絲毫不曾走樣。
「可疑的人是何來路？」
六年前，當時目下的皇上仍在南宮做太上皇。
平靜了三天，不能再拖了。
「我黑豹轟動京都，很多人都知道我再次入京，是為何而來，你要我htｔps://m•hetｕboｏk•ｃom•ｃｏm解釋嗎？」黑豹堵住了房門，密封的窗小，想衝出十分困難。
就算是徹夜笙歌，鄰房也無法聽到，隔音的工程巧奪天工，這與北方的厚實牆壁有關，屋頂的承塵也有隔音的效果。
可是，剛拉鈴帶，內間門便推開了，人那能來得這樣快？
「你是有意拖時間？」黑豹已接近至八尺內：「不要妄想你的人來救你，南房的九名保嫖，前院的十二位打手，內院的幾個僕役侍女，活的已經沒有幾個了。」
「我……我不要做……做朋友……」她突然激|情地投入李平平懷中，抱住肩頭一臉緋紅：「你……你知道嗎？我……我一整天都在想你，而且正……正在想你……」
先察看房舍一周，交代警衛一些事，這才心中踏實，興沖沖皆同愛妾荷姑進入內室。
百寶囊中有各種工具，先鑽一個孔，仔細傾聽下面的聲音，下面黑沉沉，真妙。
「閣下，這件事的確與在下無關。」他採取低姿勢：「你找我，的確不合道義。」
人心大快，黑豹成了京都市民心目中的神，是上天派來懲罰屠夫劊子手的使者，善良官民的保護神。
「是啊！你找錯人……了……」
「饒……我……」他狂叫。
裏面的人閉上門窗，外面有八名警衛，想打進去，得準備巨型大斧小鏈鎚。
閣四周有兩丈空間走道，道四周有迴廊，有外面防跌的廊柱。
「好，我找飛雲神龍和旋風狂虎。」
「好，姑且相信你的話。」
山東的某一位知府，按例在送曹吉祥的壽禮中，附送納隨禮金，但數量與要求數額相差一半。
事情其實也簡單，當事人卻覺得不簡單。
「你……你如果……不，我不要你去，太危險……」
摘掉暖帽，露出他那張留了鼠鬚的三角臉，怎麼看也不像一個武功超絕的武林高手，卻神似一個卑賤的蔑片。
她的香閨真是香，極盡奢華，每一件家具，每一樣擺設，都是名貴的精品。
天璜玉牒，是皇室的家譜。
「我說過，與我無關。」他急急分辯：「我同意僱殺手，卻不知道另外僱人滅口的事，你找我……」
「馮兄，你先走帶人佈置。」飛雲神龍推案而起：「雷先生那邊，我會說服他採用我們的計畫，他如果不肯，我會設法要他肯。」
「去你娘的混帳！」黑豹用惡毒的話大罵：「湯會主是什麼東西？把他家八代祖產全賣光，也值不了這許多銀子，狗娘養的東西！你還要和我說理由嗎？」
進了紫禁城的寶庫，她那有希望取回？
對面，是奉命攜檔案呈報並綜合報告的兩位心腹，案頭陳列不少卷宗和簿冊，會議已近尾聲。
糟了！門後伸出了一雙巨爪，抓小鴨似的扣住了咽喉往裏拖，門隨即掩上了，沒發出任何聲息。
黑豹的右手僅退收尺餘，左爪已在這瞬間抓住了他的右肩，肩骨傳出骨折聲。
「火房內有貓？怪事！」警衛喃喃自語，伸手輕拍沉重的木門。
「其一，三天後申牌初正之間，天剛黑，一百塊十兩莊的金磚用箱盛妥，放在西郊五空橋東面橋頭右面最後一根護欄下，有問題嗎？」
剛繞道一處走道口，便聽到一座房門內，傳出有輕拍和有物滾落的聲音。
黑豹丟了扁頭燭臺，爪扣住了他的咽喉。
她的左手，抓起了牙梳。
「你……你還叫我宮主？」她幽幽地說。
「來，我帶你去安頓。」瑤宮仙史整衣而起，親熱地挽了他的手往外走。
左手一揚，三枚攢心針一閃即逝，刀光隨後兇猛狂野地突入，他用了全部精力。
燭臺一閃，掌勁突然像殷雷爆發，遠在丈外的妝臺雜物激拋。
「你……到底想……想怎樣？」他驚惶了，不會有人趕來救援啦！
他的第二掌還來不及吐出，扁頭燭臺已閃電似的疾落，四個指頭不見了，碎成肉屑。
房門沒上閂，因為是內間門，外間的房門是上了閂的，荷姑必須聽到叩門聲，再出外間啟門。
「也許你真的不知道滅口的事。」黑豹口氣一軟。
一位使女正替她卸裝，香閨中溫暖如春。
「老爺，暖湯已經備妥，要不要叫丫鬟隨老爺入浴？」嬌花似的美妾荷姑，笑吟吟地為他更衣。
「最近幾天，先後失蹤的七個人，可曾查出線索？」飛雲神龍將審核過的簿冊，推給那位心腹表示辦理完竣，開始詢問私務。
「真沒有危險？」
由於不論晝夜嚴格管制出人，一些重要的外務，皆書列檔案，由少數知道這裏的心腹，悄悄地乘夜禁時攜來，交htｔps://ｍ•hｅｔuboｏｋ•ｃoｍ•com由首腦們核示驗收、判行，因此必須夜間趕辦。
瑤宮，有各式各樣的人進出，有他所需要找的人。
「老天爺，這還用問嗎？」
三更將盡，身為主持人，應該歇息就寢了，其他的事用不著她則心。
據消息靈通人士透露，曦春園總共抬出六十七具屍體，受重傷的人，數目不知其詳。
「你們也真不識好歹。」飛雲神龍搖頭苦笑：「瑤宮那一帶，是東廠的勢力範圍，那些樁頭與咱們面和心不和，怎能鬧事？再說，進出瑤宮的人，都是京都的權貴，一擲千金的風月場，沒有任何低身分的人敢前往自討沒趣，黑豹會在那種地方混跡？真是胡鬧。」
「哦！你指的是……」
警衛大概心腸好，一時興起，拉開門閂啟動察看，想將貓放出。
城內城外，再也看不見天龍地虎的人走動。
次日，曦春園只留下幾個老弱看守。
現在，他不敢不帶保鏢了。
「宮主這句話，小婢不敢苟同。」侍女笑吟吟地替她除下髮髻上的首飾：「宮主已經修成真仙……」
「張大姐，接受我的幫助，好嗎？」李平平捉住她的手，誠懇地說。
「閣下……」
屋頂，確是用深綠色的琉璃瓦覆蓋的。
「你……」
「無事不登三寶殿，恕我自私。」李平平親熱地挽住她，輕撫她美麗的長髮：「聽了你的高論，我想，我們可以做個真正的朋友，歡迎嗎？」
「我一早就走。」旋風狂虎說：「愈快的，我總覺得有點不對，損失了這麼多人，上面卻是絕不許咱們停止活動一段時日，硬是要求咱們在城裏城外硬挺，等於是綑住咱們的手腳，讓黑豹神出鬼沒痛宰。
一切又歸於平靜……
臥室暖洋洋，美麗可人的荷花很配上這奢華的內室。
金釵在她的頂門上空繞飛一匝，突然速度加一倍，幻為一道光芒，向窗口激射。
「宮主……」侍女一怔。
「去，乖。」
「是的，老爺。」荷姑順從地應喏，順手將皮袍掛在衣架上，嬝嬝娜娜去拉妝臺旁的叫人鈴。
這裏不是教坊，更不是半開門的煙花巷，只是一處升斗市民不敢來的特權遊樂巨廈，一處花金銀如流水的歡樂宮。
孝敬額差了一半，那還了得？結果，這位知府立即以虧耗公糧有侵私吞沒罪嫌坐參，然後山東都御史衙門，受到曹家的脅迫授意，不但不能翻案，反而加上公然索賄罪落井下石。
「石牌樓胡同的兵部郎中余賢的次子，和光祿寺少卿藍大人的長公子。」心腹忍住笑：「只因為他們喝醉了，面貌難免走樣，而且生得雄壯，所以……所以……」
屋頂不需嚴密監視，琉璃瓦連貓也會滑下來，罡風怒號，屋頂上只有一些塵埃可以存留。
黑豹手上沒有短匕首，他很幸運，咽喉不曾被割斷，也沒被爪扣，略鬆，讓他透過一口氣。
「你忘了嗎？我的道行比你高。」李平平挽她在妝臺坐下：「不管是離魂術或迷魂術，性質難異殊途同歸，修行再深厚些，都有傳心作用，再高深些，傳心術可修至滌心術境界，不但可以知道你的心事，還可以改變你的心智。
「不要脫衣，有事找你商量。」陌生的語音入耳。
知道他身懷絕技的人，只有天龍地虎這些江湖邪魔外道。
黑豹手中的燭臺一伸，三枚攢心針沒入燈座。
「是的，長上。」
「混蛋！你不要給我玩老把戲。」黑豹叱罵：「我黑豹行事有規有矩，不會妄殺無辜，我花了將近四個月工夫，調查一切線索，直至取得確鑿證據，才開始討債行動。
要弄破承塵，必須在輕柔上下工夫，任何聲息，皆可驚動下面的人，甚至連鄰室也可以聽得到，僅用蠻力絕難成功，需要耐心和適當的工具，有名的神偷鼠竊，就具有完善的各式各樣的工具。
「不要我這個知己的朋友？」
黑豹在上面的樑桁間遊走，終於找到一處屋角，按格局估計，下面不可能是正式的廳或房。
「我……」
論狡詐機謀，三絕秀才比他差得太遠，但武功卻又比三絕秀才差，所以雙方雖然水火不相容，但誰也不能獲得絕對的優勢。
「現在，你想死嗎？」
但這些人也有一半以上，不知道他是往昔的黑道大豪，只有老一輩的高手名宿知道他的底細。
天一黑，門窗完全封閉，不可能有人出入了。
「兩位兄弟深入瑤宮，與東華門三位樁頭大打出手，鬧得很不愉快。」
「宮主，你還有希望。」李平平信心十足地說。
結果，這位知府死在天牢，追贓的結https://m.hetubook.com.com果是抄家，罰額相差太遠，兩個女兒進了教坊司，一個兒子上了吊。
加上輕靈的身軀，提氣輕身的奇功相輔，身軀壓力大減，真像一張獸皮貼在瓦面上曝曬，當然掉不下來。
這幾天，天龍地虎的重要人物，都銷聲匿跡失了蹤，但謀利、偵查、索賄、壓榨等等工作，不能遽爾停頓，必須如期進行，只是活動減少了，所強索的賄賂也相對地減少，這對曹家預定的斂財計畫不利，黑豹給與他們的打擊極為嚴重。
「北、東、南三郊，每處損失兩個。」地虎心腹查看失蹤名冊：「西郊還好，失蹤一個。」
「信任我啦！張大姐。」
「西郊人少？」
其實，他只是一個據有權勢的武將，朝中的文武大臣都仰他的鼻息，經常稱自己是漢末的曹操，統率兵馬的才華確也令人刮目相看。
她身上，使用的香水稱宮香，也就是皇后嬪妃使用的珍品，用龍涏所煉出來的宮廷御香。
「我真的不知道……」
「別胡說！」她也笑：「世間那有人能修成仙？小心神仙小心眼……唔！你回房去吧！我自己來。」
她不但武功深藏不露，而且具有神術，為人冶蕩，艷光四射。
將軍府只有少數人知道他的身分，他對走夜路一點也不害怕，不信鬼神就不怕夜路走多碰著鬼。
「我想，我真該結束這處地方，返回山東苦修了。」她最後嘆息著說。
那時，朝中賄賂公行，目下也是一樣，京都四大權貴各立名目，天下每一地方大員，誰不依額孝敬，保證丟官坐參，連御史大人也得乖乖明暗中孝敬。
說沒有什麼，那是無可奈何的說法。
瑤宮仙女熱情奔放地抱住了他，在他臉上印下一連串充滿感激和飽含喜悅的親吻。
綠色琉璃瓦夜間看一片黑，他也黑，身軀扁小，即使有人在附近察看，也不易現他的形影，他似乎已成為瓦的一部分。
瓦面本來就受力易碎，琉璃瓦更是滑不留足。
「琉璃瓦，只有皇家建築才能用……」
在京都人士的心目中，笑裏藏刀只是曹家的一個走狗蔑片，也很少在外作威作福，是個不引人注意的食客，沒有多少作用的走狗。
首腦們都躲起來了，誰也不知道能躲多久。
「你死吧！」他左掌切入近身疾拍，以叱聲助勢。
「我說，我……說……」他完全屈服了。
身形乍起，輕靈地竄越兩丈空間。
又說，玉牒在改送尚寶司，改製寶璽或符牌、印章。
「我怎能完全管制屬下的一切行事？這件事是湯會主擅自作主進行的……」
進了內房臥室，便與外界隔絕了，隔鄰耳房有僕婦使女，但主人不召喚是不敢出來找挨罵的。
是李平平，回身順手開窗。
「咦！你……黑豹……」他大吃一驚，一閃便到了炕旁，急急抓起炕頭枕畔的狹鋒刀和百寶囊，毫不遲疑地拔刀出鞘。黑豹讓他準備，不慌不忙掩上內間門，爪形的右手，輕拂著一座紫銅製高二尺的燭臺。
「紫禁城的房屋，有一半用琉璃瓦，是嗎？張大姐，我替你跑一趟，但願他們還沒有將玉牒改製。」
第二進的堂屋，是臨時佈置的會議室，六個人在暖和的會議室趕辦要公。
當時，曹家的當家人太監曹吉祥，已經是景泰皇帝前的紅人，與武清侯（後來復辟封忠國公）狼狽為奸。
內院有兩名警衛，風聲緊急，顧不了內外之防，只好把警衛擺在院內，不許內院的女眷外出。
「要不是我講理，早就殺到京都來了，你這狗娘養的，事到如今，還想給我打哈哈玩陰的？」
「你是說……」
廊四周，白天有四個警衛，晚上有八個，警衛室就在閣右的廂房內，住有三十餘名高手警衛。
「偷，絕對不會有危險，不信任我，你活該。」
瑤宮是西郊的特殊建築，也是特權的地區，不但有官方人員暗中包庇，也有城狐社鼠作護符。
「打你！」瑤宮仙史嬌媚地拍他一掌，接著幽幽一嘆：「其實，也沒有什麼啦！」
火房內沒有人，門是從外面上閂的。
閣有三進，是連進式的，屋頂有重簷，十分壯觀。
「我不是好人，好人命都不長，看了你……」
厚實的承塵，厚度足有一寸，要弄開一個洞鑽下去，真得費不少工夫，如果下面有人，絕難如願。
但要他領導統率那些桀驁不馴，來自天下各地的妖魔鬼怪天龍地虎，事實無此可能，他有將才，而無統率江湖梟霸的才華。
因此，實際指揮天龍地虎的責任，便落在他的一位謀臣，一位熟悉江湖情勢，而且來自江湖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