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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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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被困山洞

第十章 被困山洞

蹄聲如雷,一匹健馬從谷西如飛而至。馬不太雄駿,但奔騰極為輕靈。馬上的騎士是個戴頭罩的蒙面人,騎術極佳,馬兒如勁矢離弦,荊棘怪石中騰跳,但騎士安坐如山,從容控韁若無其事。
花魔扭頭不悅地瞥了蒙面人一眼,道:「尊駕錯了,這小後生乃是本夫人的俘虜,在進入藏真洞之前,他盛在本夫人特備的大錦囊中。」
他心中一顫,趕忙晃身急掠,掠進了崖壁。
「別管火,燒到再說,快!」花魔焦躁地大叫。
如霜醒得很慢,黑暗中,春虹看不到她身上是否有傷,感到沒有動靜,心中一急,便忘了男女之嫌,伸手向她的左胸下摸,想試試是否仍有心跳。
包少堡主吃了一驚,他這才發覺春虹的真才實學,早先的傲氣消散了九成,駭然死盯著放手狂攻的春虹發怔。
二堡主無名火起,一聲長嘯,也用兇猛無比奇奧絕倫的絕學反擊了,左掌右指,奮起反擊。
「哎喲!」春虹驟驚叫,身軀還未觸地,被踢得頭前腳後向前面飛射,撞向崖根的怪石,腦袋正對著小樹野草形成的「山」字下方五尺處的石隙。
春虹腳下一陣浮動,連退五步,俊面上變了顏色,但他仍能在身形剛止的剎那間,再次向蒙面人讓出的空隙中突圍,奇快無比。
他一面說,一面向右偏洞急走。
這些變化如電光石火,但說來話長。
「卡拉……轟隆!」暴震乍起。
他成了眾矢之的,糟透了,不由思索該如何應付目前的險惡局面。持杖蒙面人已伸杖一揮,一聲沉喝,杖風以排山倒海的聲勢,擊向衝來包少堡主的勾魂手,風雷俱發,銳不可擋,沉叱喝道:「站住!退!」
包少堡主不知究竟,但瞧了雙方劍拔弩張的勢態,他也覺得事情不等閒,也向五名錦衣大漢舉手一揮,手按刀靶徐徐後退。
變化太快,像是變生剎那,而且人又多,光線不明,誰也沒看到錦囊出了變故。
煙塵滾滾,伸手不見五指,他感到身側有人急速地掠過,卻無可分辨是誰,走出了煙塵,抬頭四望。
「收了你的壞心眼,不必問。」
春虹感到天昏地暗,頭暈目眩,好半天才恢復了神智,只感到頭部和肩部痛得直冒冷汗。右肩被蒙面人四指掃中的劍痕也奇痛難忍。
二堡主怪眼中殺光暴射,不住揉動被春虹拍中的手肘,向不遠處旁觀的群雄大喝道:「諸位還不走麼?難道要老夫請你們不成?」
「且慢!」包少堡主突然高叫。
「啊……」她厲叫著,飛退八尺,「砰」一聲撞倒了一個人,跌成一團兒。
春虹的腦袋衝向崖根,看樣子不死也得重傷,幸而他的反應超人一等,在間不容髮中右手上伸,護住了天靈蓋,全力一蹬用上了柔勁。
「唷!孩子,你……」花魔膩聲膩氣地叫著。
如霜心急乃母的安危,發狂地奔向塌下的洞口,越過春虹,她也未發覺是她要找的人。她在零亂的崖下瘋狂地翻撬倒下的千斤土石,想得到必定是白費勁。
蒙面人沒想到春虹出手奪路,本能的用松明做兵刃,劈面便揮,反擊春虹的臉部。
持杖蒙面人攔住勾魂手,一字一吐地問:「閣下,你是遺世者?」
找了許久,他十分失望,抬頭上望,想再證實這兒是不是先前在谷口所看到的西歸崖。
「白夫人可知廣信府葛家的事麼?」
雙方都快,快得令人眼花,眨眼間,兩人便照了面,任何奇快的身法也無法閃避,唯一的辦法是出招自救,看誰高明。
「我只問你走是不走?」二堡主的語氣更冷。
包少堡主一聲長嘯,急衝而上道:「你這忘恩負義的畜牲,你可走不了啦!」
二堡主李文良一笑,轉過話鋒問:「白夫人可記得家中的師魚毒珠麼?」
持杖蒙面人怪叫一聲,一杖向雷火神魔的背影擊去,同時搶向洞門。發動的時刻終於到了,爆發出一陣大亂。
「白夫人不嫌言重了?為了一個小後生,你覺如此怨恨?」
李文良擊掌之下,道:「一言為定,咱們擊掌。」
「有何見教?」勾魂手也冷笑著問。
花魔撇撇嘴,故作輕蔑地道:「比南柯散更毒百倍的毒物,本夫人已從一種海中異蛇體內找到了,已用不著師魚珠,尊駕還是留著好了。」
春虹存心奪路,豈敢大意?身形一晃,仰身、錯步、避招、出腿,「噗」一聲悶響,右腿從松明側方楔入,疾逾電閃,踢中蒙面人的小腹。
勾魂手擊倒了一名蒙面人,正揮劍擊向守護的錦衣大漢,情勢大亂,吼聲震耳。
花魔略一沉吟,頷首道:「好!一言為定。」
一名待女扭頭指向東北,苦著臉道:「稟夫人,大火將燒到這兒了……」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哩!青年人。」花魔仍往下問。
他搖了搖昏眩未退的沉重腦袋,讓腦袋清醒些,然後抽起上身。下身似乎被一個軟綿綿的物體所壓住,鼻中嗅到了若有若無的淡淡幽香,他感到十分詫異,伸手向下摸,天!摸到了一個人體。他用手將壓在下身的人體推了推,大聲叫喊:「你是誰?你是誰?」
包少堡主臉上無光,惱羞成怒,正待發作,花魔卻舉手輕搖,笑道:「志堅,不可無禮。」又向蒙面人訕然一笑,道:「好吧!尊駕既然如此說,本夫人也無可奈何,只好奉讓了,但不知那小後生肯是不肯?」
「哎呀!人走了。」另一名侍女尖叫。
「查明了。二堡主可到廣信府明壇,明壇壇主便可領二堡主前往。」
遠處煙塵滾滾中,踉蹌走出一個高大的人影,滿身灰土,一面走一面用手扶著臉。
「天老爺!居然還有活人,難以置信。」半百壯漢怪聲怪氣地叫道。
群雄曾看到這傢伙超人身手,不得不忍下一口惡氣,紛紛各奔前程。一場雲嶁山尋劍的轟動江湖大事至些煙消雲散。之後,江湖中流傳著出現了蒙面高手的消息,卻沒有人知道這些蒙面高手的來路。
所有的蒙面人在旁虎視眈眈,頭罩下的神情看不見,但從目光中已看到危機。勾魂手有自知之明,在狹小的石洞中不敵四手,天大本事也施展不開。所以心有顧忌,不敢追究蒙面人要以扶尾巴離開的侮辱。
二堡主發現有變,衝出叫道:「小子找死!」叫聲中一掌疾揮。
包少堡主也知道無法佔便宜,六具梅花神弩對付七個超塵拔俗的高手凶多吉少。看花魔沒有相助聯手意思,他只好乘機下臺,但心中對花魔生出了無窮反感,臉色難看之極。
有字,卻沒有見洞。
春虹知道有大批武林人到了,但他不願放過機會,掠近崖根,定神向崖壁隱約形成的山字左右瞧去。
洞外,先前自認不是有緣人的四個江湖人,剛走到林中,被天崩地裂的聲響所驚,轉身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氣,呆如木雞,臉色變成灰白,白得怕人。
這位壇主的話聲音極低,第三人無法聽到。為首蒙面人嘴皮微動,用傳音入密之術道:「堡主有何交代?口信?書信?」
離開了雲嶁山區,李文良一群人便改變了裝束,隱起行藏,除了他自己的黨羽,誰也不知他們的身分。他暗中派人盯住了花魔,看花魔如何向靈山隱居的葛春帆下手。一顆師魚毒珠,他便輕易地實現了借刀殺人的毒計。
他人向後倒,同時強提真氣,硬將身軀扭轉,左腳飛蹴二堡主的下陰,攻勢居然無比兇狠辛辣。
另一面,白如霜面色泛灰,拚命向春虹招和_圖_書手,要他火速出困。春虹何曾不想脫身?只是他站立在崖根下,而左右前三方全被人所包圍,根本就無法衝出。目下他手無寸鐵,想用手腳突圍危險極了,除了等得機會之外,委實無法可施。
二堡主冷冷一笑,問:「滿足什麼?白夫人。」
持杖蒙面人正用他的杖,惡鬥雷火神魔。
叫聲未落,春虹已突起發難。他無心追究蒙面人的口氣為何似曾相識,一閃即至,「毒|龍出洞」一拳衝出,打人奪路。
兩方都快,快逾電光石火,變招之中,已沒有再變的任何機會了。
「不打緊,他們還不致於公然找我的晦氣。東海奇域的蕩魂香雖不是歹毒的玩意,但即使是絕頂高手也很有所顧忌,快走吧。」
罡風呼嘯,人影飄搖,腳下草莖如被罡風所掃,八方飛折。在極短暫的剎那間,兩人換了兩次照面,硬拼了五掌,丈內的範圍中,罡風令其他的蒙面人立腳不牢,紛紛向外退。
「孤舟大師是佛門弟子,而石碣上的口氣卻出於玄門弟子之口,洞名藏真,更明白地表明是玄門方士所用的口語。不用猜,有人借用孤舟大師的名號,在這兒愚弄前來尋劍的人。各位如果不信,可細看洞名和石碣上的刻字,可像是十餘年前刻下的?不!絕不,沒有任何風雨剝蝕的遺痕,最多不會超過一年,甚至石粉還未脫落哩!」花魔有條不紊的分析,居然觀察入微,極有道理。
「這些傢伙恐怕……」
二堡主十分勉強地接下狂濤八掌,退了丈餘,心中不但駭然,也憤怒無比。這四招八掌,事實上他不算接,而是用一甲子的修為內力遙阻而已,怎不令他吃驚?如果經驗不夠老到硬接硬拼,他可能逃不出八掌的瘋狂進襲。一個自命不凡的人,被一個年輕小輩迫得不敢硬接硬拼,難堪的程度不言而喻,難怪他惱羞成怒,含忿出手全力反擊了。
「再接一招,小輩!」二堡主大吼,一閃即至,左手一伸,右手從左手下疾飛,五個粗大的指頭,伸向春虹的胸前,控制了春虹前的各處重穴,罡風乍起,潛力山湧。似乎,他的指尖前各有一道可遠貫重甲的奇怪指風,三尺之外可令人裂肌碎骨,直迫內腑。
「啪噗」兩聲暴響,四掌相接,兩人都用了九成勁,行石破天驚的雷霆一擊。
「請便。」蒙面人冷冷地說道。
入洞的人,總數約在五十餘人左右,死了三分之一。洞中有無數四通八達的巖穴,這就是為何洞內通風的緣故。沒死的人在內找出路,竟然先後從左右的巖穴中出困了。外面肝膽俱裂的如霜,卻愚蠢地扳堵在巖洞口的巖石,妄想扳開一條出路,救乃母出難。
春虹滿身灰土,不成人形,信口道:「誰知道?大概正走在黃泉道路上。」
雷火神魔一聲暴喝,從另一面急搶洞門。花魔一聲嬌叱,也飛掠而至。
他的目光向下轉,下面是怪石嵯峨的曲折崖壁,荊棘叢生,野草雜亂。他想:「洞名找到了,洞該在洞名之下,我該留意些,也許洞口年代久遠,淹沒在草木之中,被風化的巖石所堵塞了,我必須不失機會把它找出來。」
「本夫人所要的人,都死了,你還不滿足麼?」
張壇主行禮告退,上馬狂奔而去。
花魔大吃一驚,一聲叱喝,立即從斜刺裏截出。
春虹的左腳蹴出,右腳已隨身翻轉下來,猛絞狂踢,奇快絕倫。
二堡主雖踢中了春虹,他自己也站立不牢,上身向後仰,一陣搖晃,腳下錯移,勉強維持著原位。
人群開始緊張,大家都躍然欲動。洞中狹窄,動起手來十分危險。右偏洞在石屏風旁,更為窄小,想奪路進入,委實困難重重。
蒙面人向花魔頷首為禮,語氣中滿含輕蔑和狂傲,道:「承讓了,在下深領盛情,不管他肯不肯,凡是在下樂意的人,不肯也得肯。」
包少堡主帶著人走了,花魔方向二堡主恨恨地道:「李文良,你滿足了麼?」
一名半百壯漢扭頭便走,不住嘀咕道:「見鬼!沒我的份,無貪無妄,還要經劍做甚?或許我不是有緣人和遺世者,去他娘的蛋!」
松明畢剝,煙火騰騰,氣氛開始緊張,有人逐步向窄小的右偏洞移。
「天啊!」花魔絕望地叫,向後飛退。她跟蹤追到,眼看沙石以雷霆萬鈞的聲勢下砸,她只好後退逃命。
「如果我是你,最好乖乖挾尾巴離開。」持杖蒙面人也怒吼。
勾魂手哼一聲,往石右走,大聲道:「我就是這種人讓我進去。」
其他從藏真洞逃得性命的江湖群雄,弄不清怎麼回事,既然一方說告辭,一方說請便,分明風暴已過,為何卻又雙方皆作勢出手一拚?他們不知其故,只知激鬥將起,危機方興未艾,有好戲上場了,不約而同向外退,讓出可供雙方很拼的場地。
李文良已看出花魔的心意,道:「如果白夫人能勞駕走一趟廣信府,不管夫人是否需要此珠,在下立即奉送。」
變生倉促,二堡主吃了一驚,對春虹的造詣有了重新的估價,一聲長嘯,親自截出,一掌斜揮,大喝道:「退回去,小輩。」
「在下也知白夫人對張教主的事不感興趣,告訴你,彼此彼此,在下也有同感,只對自己的事熱衷。」
「當然知道,你九幽堡竟作出這種莫名其妙的怪事,把江湖搞得人心惶惶,底細漸洩,真是豈有此理。」
如霜已經暈厥,不省人事。他得不到反應,便抽出麻木的腿摸摸腰帶,發現百寶囊仍在,使掏出了火摺子打燃。洞中灰塵瀰漫視度不良,但他一瞥腳下的人體,便看清是誰了。
二堡主退了丈餘,但接下了春虹瘋狂進擊的四招八掌,額上出現了汗影,但穩住了。春虹已和一名蒙面人硬拼了一次,真力不無損耗,再鬥內力比他高明的二堡主,威力大打折扣,八掌攻完,勞而無功,二堡主雖落在下風,但仍然平安接下了。
「咦!這人是誰?」身後有人聲,聲如梟啼。
除了崖壁上的草木,看不清字影。他心中一動,仔細分辨草木的形影,叫道:「假如容易找到洞窟,還輪得到我找劍佩?早就被人取走啦。我真愚不可及,草木形成崖名,我何不也在草木上留心察看?也許會發現洞名呢!」
「也就是說,你還不滿足了。」持杖蒙面人厲聲問。
花魔的媚目中,泛起了意似不信而又迷惘的神色,在凝神察看春虹的招架,口中不住嘀咕:「我走了眼,這小伙子可怕極了,掌路神鬼莫測,內力渾厚無比,不知是何門何派的高人,竟調|教出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弟子?我非得到他不可,任何代價在所不惜。」
後面勾魂手一聲怪叫,從一側奔到叫道:「不是冤家不聚頭,你小子又遇了我。」
勾魂手嘿嘿笑,道:「老兄,你的口氣可不小,脫掉你的頭罩,讓我勾魂手看看閣下的尊容,瞧瞧你是否有吹牛的本事。」
他愈想愈心寒,呆呆地在旁不敢有所舉動。他開始對蒙面人的身分懷疑,認為他們不是九幽魔域的人。再說,神水堡已和九幽魔域聯手,假使這些人是九幽堡的人,也不致於出手對他襲擊。但他已從神水堡傳信的人口中,知道九幽堡在外秘密行事的裝束,正是這種打扮,所以先前他對這些獲面人不懷戒心,受到了突然的截擊,難怪他吃驚,更難怪他胡思亂想。
包少堡主目瞪口呆,他今天總算開了眼界。勾https://www.hetubook.com.com魂手的掌一擊之下,血肉之軀將成肉餅,但卻擊不斷一根普通手杖,而且受創而逃。他包少堡主雖有龍蛟軟甲護身,也不敢輕易一試,這蒙面人太可怕了。他想:「這蒙面人功力高不可測,為何卻要掩去本來面目?難道他是八怪七魔中的一個?唔?可能是八怪中的睡道人,但睡道人卻從不和朋友並肩在江湖行道,更不會培植爪牙。據我所知,九幽魔域也找不到這種高手。」
二堡主略一沉吟,問:「堡主對葛春帆有何打算?」
「啪」一聲暴響,掌杖接實。劍芒也在這電閃似的剎那間,揮近蒙面人的膝蓋前。
花魔嬌笑不已,接口道:「話不能說得太滿,據本夫人所知,不肯的人並不是無有。」
「稟二堡主,屬下奉命傳堡主的兩件口信。」
他再往復找了兩次,依然一無所見,有點暗暗焦急,心中也湧起被人愚弄的感覺。
可是,如霜並不找他,卻排全力排除洞口的砂石巨巖。片刻,崖右一座石隙孔中,鑽出了灰土滿身狼狽不堪的蒙面持杖背劍怪人,和怪人的幾個死剩的爪牙同伴。之後,便是花魔和她死剩的持女。
花魔本來在洞口和勾魂手鬥拳腳,聞聲一驚,不知有何變故,丟下勾魂手,向侍女奔來。人太多她一時無法擠近。
「砰!啪啪!蓬!」接掌的暴響似連珠,兩人都拼命了。
震撼停止了,令人嗆得難受的煙塵瀰漫在空間裏。他大半截身子被埋在沙石下,開始感到渾身的肌肉似在被人撕剝,骨骼在分裂,疼痛無情地向他襲擊,頭暈目眩,似乎已不知置身何處。
花魔回了一禮,道:「十天之內,你可派人到廣信分壇問消息,事後本夫人無法找你。」她再向塌崖瞥了一眼,對侍女們說:「在左右找巖穴,看是否有通向陷塌處的活路,如果找不到,我們要挖掘塌崖,將霜兒的屍體挖出來,動手。」
不遠處碧影乍現,八怪之一的奼女司馬碧瑤,伸出玉手,焦急地向春虹打手勢,意思是叫他趕快乘亂脫身,機會不多,稍縱即逝,不可逗留了。
李文良正是九幽魔域李文宗的親弟,也就是在地獄嶺現身截擊葛春帆的厲鬼臉的怪人。
「別攔住我!」如霜塵叫,晃身奪路。
「春帆的落腳處查明了麼?」
持劍的蒙面人舉手一揮,率手下領先入洞,一面大聲道:「咱們不能身入寶洞空手回,管他是真是假,先看看再說,過洞不入,我還不至傻到那種地步。舉火。」
他吃驚地叫著,急急滅了火摺子將人扶起,按人中穴,在她背後拍了一掌。
他們走後不久,心如師太帶著許姑娘瘋狂地在谷端奔忙,要找毀了她蟠龍庵的對頭。
另一名蒙面人踏進兩步,怪叫道:「屬下打發他滾蛋。」
其他蒙面人紛紛掏出插在腰帶上的一把把粗大松明,用火摺子點燃。洞中火光大明,松明的黑煙向裏飄,證明這個洞定然不會是死洞,另一端必定有出氣通風口。火光一起,照亮了五丈的黑暗洞壁。洞中間,豎起一座光滑的石屏風,也像一座照壁,上面有朱漆寫著的海碗大字跡。
「哎……」驟不及防的春虹大叫一聲,仰面便倒。
「夫子認為,必須斬草除根。」
抱著春虹的侍女不便動手。她緩緩向後移,移向洞口。其他的侍女,則各佔方位掩護著花魔。
九名蒙面人屹立原地,手緩緩伸向肩上的劍靶。
花魔擊了掌,李文良將珠囊拋過道:「祝順利,小心窮酸。」
她的笑,有如百花初放,在歹徒的眼中看來,是一千個明媚的春天。她的目光,卻是令人沉醉癡迷的電流。但在春虹的眼中,卻成了可怕的洪水猛獸。他深深地呼吸,避開了她銷魂魔眼的厲害目光,冷笑道:「你的迷|葯失了效用,不必奇怪。」
他重新開始尋找,站得遠遠的,向壁根的草木凝神細察,看是否有像靈山洞三個字的形影。
「唸給大家聽聽。」一個不識字的中年人急急地叫。花魔的嗓子又脆又甜,她應聲唸道:「洞中並無珍寶,僅有一劍一經。劍名絕塵,經名戒貪,遺留塵世,留待有緣。凡心已盡,靈臺已清,自認是世間萬念俱消,四大皆空的遺世者,或者是自認此生滿足無貪無妄的有緣人,可從石右進入偏洞收取。」
「呸!你們已把他嚇跑了,還要本夫人白跑一趟?」
花魔鳳目放光,突又沉下臉道:「小氣鬼,不提也罷!」
花魔帶著六名侍女,取道走醴陵,進入江西地境。他並不急於趕路,反正師魚毒珠已到手,廣信府的葛春帆僅算是江湖中的三流人物,殺之不費吹灰之力。即使窮酸和傳說中的青年高手,仍在暗中護翼,自信足以應付自如,用不著匆匆趕去。
另一面,花魔已欺近了的春虹,含笑問:「青年人,你是怎樣脫險的?」
「好,小婿先走一步。」
包少堡主的手,也抓住偏洞的石環。
「當然你很遺憾,竟然有人將你迫退丈餘而接不下招,你能不遺憾?哼!本夫人恨不得戮你一百零八劍,方消心頭之恨。」
「他逃隱在西北靈山之下。」
花魔驗了珠,塞入懷中冷笑道:「窮酸是本主人的死對頭,他逃不掉的。」
「哎!」侍女一聲尖叫,兩手一鬆,立即一腳踢出。
雲嶁山區中大火燎原,風乾物燥,附近又沒有村莊,也沒有人敢到山區裏救火,直燒至第三天的凌晨,方被一場暴雨撲滅。
遠處的如霜肝膽俱裂,一聲尖叫,從旁側飛撲而上。
「怪事!西歸崖確是這兒,為何不見有靈山洞?」他自語。
人影疾閃,眼前出現了一個骯髒老花子,怪笑入耳,劈面攔住去路,怪叫道:「閻王注定三更死,絕不留人到五更,在劫者難逃。哈哈!你難道也想找死!」
馬兒出現,已距崖根不足三十丈,馬上的蒙面騎士看清了形勢,突然高叫道:「使不得,不可傷了和氣。」叫聲中,驅馬急衝而至。
花魔略一遲疑,大聲問:「這裏面誰自認萬念俱消,四大皆空的人?」
「好,你該走了。」
內滑的洞門終於停止了滑動,「噗噗」兩聲悶響,春虹和如霜撞在一塊兒,同時衝倒在石壁下。
花魔一群人全站住了,像在向他發問。他還未回答,一個蒙面人已低聲向持杖蒙面人道:「稟二堡主,正是這位年輕人。」
「尊駕帶路?」
二堡主冷喝一聲,憤怒地道:「堡主簡直是婦人之仁,這定是韻丫頭又在搗鬼,所以下手遲疑,一錯再錯。要不是韻丫頭搗鬼,縱虎歸山,何致令本堡的消息輕易外傳?張壇主,你認為對麼?」
春虹身子往下墮,下半身還未出囊,腳到了,他本能地伸右手一撥,左手順勢抖出。
蒙面人冷喝一聲,獰惡地道:「沒有人會相信你的話,事實是這人並未盛在你的錦囊中,卻在這兒似有事要辦,有一千張口說得天花亂墜,也掩飾不了事實。」
蒙面人一聲怪叫,雙掌來一記「上下交征」,上掌硬接來掌,下手切入反擊,攻得兇猛,防得霸道。
「依白夫人之見……」
「如果我不呢?」勾魂手用目光掃向所有的蒙面人,色厲內荏。
老花子閃在一旁,道:「好吧!不到黃河心不死,你去瞧瞧也不是壞事,只是恐怕太晚了些。大概洞中埋葬了你的親朋好友,所以你到此焦急。記住,如有困難,m.hetubook.com.com可再來找我,我也許可以幫助你這不貪心的壁上觀客。」
包少堡主扭頭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怨恨花魔的心念一掃而空。他身後十餘丈密林之前,十八名同一裝扮的蒙面人,一個個屹立在樹根下,如同一群幽靈,何時來的?他莫名其妙,不消猜測,雲嶁山附近,蒙面的神秘客絕不止一兩批,可能到處都有這些神秘客埋伏著。
二堡主退得比任何人都快,自然看不到花魔的異樣神色。另一個奉命擒下春虹的蒙面人走避不及,被活埋在距洞口不足兩丈處,蹤跡不見。
「就算是吧。」勾魂手也一字一吐地答。
「也算是吧!」
春虹連越三名訝然呆立的江湖好漢,已接近了洞口。
「家兄不想殺,但在下卻認為非殺不可。故而,在下不能出面,有勞夫人的大駕。」
崖根下煙塵滾滾,凸出的圓形石柱隨春虹的虎掌向內收縮,連同一座似乎經過人工開鑿的石門向崖內滑動,上面崖壁則向下崩塌。
一代魔頭,竟然在蒙面人前退讓,令一旁呆立的春虹心中駭然,摸不清蒙面人是何來路,竟能懾伏天不怕地不怕的花魔。
「我受傷了。」他想,洞中伸手不見五指,鼻中灰土氣味令人有窒息的感覺,但十分溫暖而乾燥。
「屬下必定依囑返報。」
「呸!」蒙面人怪叫,又道:「閉上你的臭嘴,在這兒,哪有你一個小輩說話的餘地?」
「轟隆……」暴響如雷,似乎地動天搖,震得人耳膜欲裂,心向下沉,大地在撼動,沙石從洞頂急墮而下。洞口,崖壁以無窮聲威向下崩墜,千萬鈞巨石以天動地搖的聲勢向下崩陷,在煙硝滾滾中,將洞口堵死了。
包少堡主的手抓住了右環,全力一拉。
勾魂手吃了一驚,一咬牙,身形左轉,劍仍然遞出,左手運足功力,全力一掌向杖身斜拍。他的掌上功夫,其實比劍術高明。一掌擊實,足以裂石開碑,所以綽號叫勾魂,手下不知勾了多少江湖好漢的魂。他的劍其實並不可怕,掌力和發鏢的手法才教人吃驚。
「葉夫子呢?」
「噗!」雙方的掌緣接實,春虹被震得側飄八尺,二堡主也退了兩步。
她卻不知,春虹根本不認識瘋丐,更未照面,怎能和瘋丐走?
張壇主自身抱拳,道:「在下不敢妄論,二堡主恕罪。」
花魔倏然轉身,臉色陰沉,向包少堡主道:「志堅,你走吧,你的手下死傷已夠慘重,該保全實力了,不然你將回不了神水堡。」
二堡主一聲怒吼,乘機飛起一腳。
老花子目送如霜衝入煙塵,也目迎春虹從煙塵中走出,訝然自語道:「咦!這傢伙沒被關閉在洞內,怪事!」
找到中段,那是一段凹凸不平,隙痕折縐的一段壁根,目光一掃,天!眼角依稀可以看清一叢半枯的荊棘,彷彿形成一個「山」字。
最先出現在二十丈外樹影中的人,是八九名蒙面人。其次是花魔,她手下只剩六名侍女。再後面是包少堡主,這傢伙只帶了五名錦衣大漢,所有的人,全是渾身灰土,衣上有血跡。看光景,活埋在藏真洞內的人,數量定然相當可觀,他們能夠活著出困,真是老天爺沒長眼睛。
「如果脫掉頭罩讓你看看老夫的廬山真面目,塵世間將永遠沒有你這個人,七星鏢也將在武林失傳,太可惜啦!你還是滾之為上。」
從煙塵滾滾中奔出的高大人影,正是葛春虹。他在千鈞一髮中離開了洞口,巨大的震撼力將他震得頭暈目眩,本能地用盡全力向外衝。沙石挾狂風已到,將他震飛十丈外,跌倒在塌崖的外緣,隨著沙石浮上向外流。他本能地全力向外狂衝,打在他身上的沙石沉重無比,但他似乎已經麻木了,痛苦已不能刺|激他遲鈍的神經,奇蹟似的讓他脫離了險境。
「拿下了!」二堡主的聲音如雷,也同時響起。
蒙面人到了一側,接口道:「白夫人,這位小後生是在下的人,請讓開。」
「走一趟廣信府?見鬼!」花魔要珠的心意已經透露了。
「如果是私事,免開尊口。告訴你,即使是張教主的事,本夫人也不太感興趣。」花魔搶著說。
藏真洞倒塌,事實上並來將貪心的人全部活埋在內,包少堡主只拉動一隻石門環。洞口雖堵死了,洞中卻未完全閉死,只將近洞口的人壓斃,近內側的人卻未遭殃,假使搖動了兩門環,這些人誰也別想活。
他的神情逃不過聰明的花魔,她悄然舉手向包少堡主身後指。
勾魂手不服氣,他的造詣確也值得驕傲,七星鏢的主人,豈能不接招便退?日後傳出江湖,他的臉何處放哪!半途以奇快的手法拔劍,身形一晃,想從杖側切入遞劍反擊,先讓過掃來的杖尾,左腳剛踏出,便待切入。
山崖左側不遠處,一株古木上坐著假書生白如霜,突見山崖崩塌,堵塞了洞口,只覺心往下沉,渾身發冷,尖叫一聲,跌下古樹向塌崖奔去。
同一瞬間,偏洞口也動手了,罡風乍起暴喝如雷,兩方面似乎是同時發動。
第一個看清他的人是花魔,她訝然叫:「怪事!你怎麼在這出現了?你你你,你是人還是鬼?」
他心中一怔,再仔細看,仍難分出字影。
奼女從左側向崖根方向接近。如霜則由右面向前移。
「呵!稀罕得很。普天了下,僅此一顆,無色無嗅,入喉必死,與你東海奇域的河豚奇毒所製的南柯散性質相同,但卻無異味,太妙了。想當年,夫人在小瀛州毒殺玄武門老少三代弟子三十六人,卻被十二人逃脫,幾乎被這十二人毀了東海奇域,原因便是南柯散中有淡淡的腥味,被他們發現而功敗會成。假使用的是師魚珠,結果便用不著在下說了。」說完,他在懷中掏出一隻指頭大的鮫皮小袋,解開袋口,倒出一顆指大的水晶形透明珍珠,晃了晃道:「先在水中一浸,再在飲料食物中一滾,任何人吃了這些飲料和食物必將渾身僵死,絕無救藥。端的歹毒絕倫,世無其匹。」
接著,三名老者也陸續出洞,一面搖頭道:「咱們也不是此生滿足的人。滿足了也用不著找經劍啦!算咱們無緣,走吧!」
身後,人群飛掠而至。
可是,繞了一圈,卻看不到任何巖穴,壁根花崗石的崖壁凸凹不平,草木叢生,上層則光滑如鏡,形勢天成。
「你他媽的少管閒事!」勾魂手怒吼。
他沒看到樹下的老花子,錯過了機會,說完,蹣跚而去。老花子正是瘋丐曾政,是指出花魔和蒙面人火焚心如師太蟠龍庵的人。
二堡主喝了一聲,揮手道:「你可以走了,代為上覆堡主,創大業的人,必須要心黑手辣,凡事不可遲疑,更不可聽婦人的擺佈。告訴他,葛家的事我一手包辦了。」
洞門崩塌,千噸巖石封閉了洞口。這座洞門不知是何人所造,反正是年深久日的古老建築,春虹按得太猛,一下子便將洞門衝得加快陷落,門上石,經不起突然的震動,猝然崩塌堵住了洞門。
奼女司馬碧瑤走在最後,她向塌下的山崖幽幽一嘆道:「我害死你了,但你既然不是貪心尋劍而來,為何不跟瘋丐走?」
「你是此生滿足無貪無妄的人?」持杖蒙面人再問。
二堡主等群雄走完,又向包少堡主下逐客令:「包志堅,你真要老夫趕你上路?」
他如果不轉身,恐怕風波已息,但他聞聲放石轉身,糟了,露出了本來面目。
春虹用狂濤八掌展開狂攻,震懾了和_圖_書在場所有高手名宿,退出外圍的群雄,逐漸圍攏,無形中阻住了春虹突圍的出路,也替鬥場帶來了混亂。
「說!」
四名錦衣護衛的四把金背單刀,堵截兩翼。
「那麼,你要經劍何用?」
瘋丐曾政不甘寂寞,早帶著人抄小道出了雲嶁山區,無蹤無影,無處可尋了。
「奇怪!字怎麼又不見了?」他想。
花魔正往外衝,追蹤著春虹的背影,但她卻不知是春虹。
劍芒一閃,反掠而退,鋒尖距蒙面人的左膝蓋,僅一髮之差,一劍無功。
如霜滑溜如蛇,從乃母身側一滑而過。花魔不能出手襲擊,只能伸手扣拿,卻沒有如霜靈活,一把沒扣住,逸脫衝向崖根。
「窮酸司徒走狗呢?」
這一按壞了,如霜恰在這時清醒。首先感覺到有一隻大手落向她的左胸下方,這地方極為敏感,怎能讓人觸摸?加之她根本不知身在何處,洞中又黑漆漆伸手不見五指,無形中增加了她的恐懼感。
沒有人回答。片刻,雷火神魔冷冷地道:「別說這兒,世間一萬蒼生中,也找不出這種人,你別問了。」
他一咬牙,道:「小婿只好忍下這口惡氣,山高水遠,終會有會面的一天。如果他們是九幽堡的人,不該對小婿如此無禮,小婿將稟明家父,與九幽堡斷絕往來。請問岳母是否和小婿一起離開?」
「哎呀!」她尖叫,本能地出手自衛,左手一撥,格開了按下的大手,右拳疾飛,全力搗出,雖然剛醒來用不上勁,但這一拳的力道也相當沉重。
「白夫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其他先一步出險的五個人搖搖頭逕自走了,瘋丐曾政卻沒走,在一旁看如霜發瘋。
花魔搖搖頭,揮手道:「令尊面前,不必提九幽堡的事,免得傷了和氣。同時,你無法證明這些人是九幽堡的人,是麼?你走吧,我還得等上一等。」
如霜到了,一聲驚叫,抓住了春虹的右腳。
春虹已知到了緊要關頭,無量神罡神功已凝聚胸部,對方直迫內腑經脈的指風,居然被他震散。但他也感到氣血兇猛地翻騰,反震力使他站立不穩,仰面便倒。
「在下也很遺憾,未能羅致一個有志的青年人。」
蒙面人的杖從中而折但並沒全斷,腳上略亂,怪眼中厲光暴射,猛聲怒吼:「你果然了得,該死!」
二堡主志在必得,捷如電光石火,五指尖已接近春虹的胸衣。指風先行著體,中食兩指的勁風已為強烈,無情地分襲向春虹的七坎和右期門兩大重穴。
他看到來的方向,傳出了隱隱人聲,有人用不疾不徐的輕功,正向這急趕。
「好吧!就在這兒埋葬了你們。」
石門寬不足五尺,高亦不足六尺,向內滑動的速度奇快,上面的崖石沙上轟然下墮,砸在如霜身後不足三尺處,眼前一黑,洞口已被千鈞砂石巖塊所埋住,大地不住搖撼,兩人被活埋在裏面了。
「夠了,夠了,連一個三流角色也從九幽魔域中逃出,你說上一萬個理由,也難令本夫人心服。」
春虹也發動了,手中摸出了火刀,乘侍女飄動的剎那間,一刀劃破了錦囊,並一肘頂出。這一肘頂中了侍女的腰部,力道不輕不重,但侍女卻吃不消。
走谷西南,恰好趕到西歸崖下,劈面遇上了崖下的春虹,而春虹恰好發現了由草木形成的山字。
如霜已不聽他的嚕嗦,瘋狂地奔向山崖。
「嗯……」春虹驚駭地輕叫,飛迫八尺,貼緊崖根,到了靈山洞三個字影的下面,身形被腳下的石棱一絆,無法站穩身軀。
幾個不貪心早一步離洞得免的四個人,瞥了春虹一眼,一個大聲問:「老兄,他們怎麼樣了?」
左手四指掃中了春虹的右肩,他大喜過望,趁春虹立足不牢的剎那間,一聲長嘯,如影附形迫近,鐵掌再揮,五指如鉤,從掌下揮進,劈胸便抓。
她慢慢向廣信府趕去,而另一名侍女卻先一步前往召集助手至府城等候。為了一顆師魚毒珠,她不惜用人命作為交換的條件。
雙方都快,快得令人目不暇接,近身相搏,性命交關,危機一髮,招一出幾乎已決定了勝負。
迎面是一持松明的蒙面人,訝然道:「咦!你卻在這兒?」
說找便找,他掠到崖下伸手去扳一塊半埋在土中的一座怪石,扳動了一角。
「打!」春虹也叫,右掌來一記「拂雲掃霧」也反切斜揮,初生之犢不怕虎,他全力硬接。事實上,除了硬接之外,已無他途可循,雙方太快了,想躲避已力不從心,不拼個你死我活不行。
春虹自從入洞以後,眼前已看不到任何景物。他已調息完畢,在找機會脫囊而出。右偏洞有一座石門,門上的石環粗逾海碗,門閉得緊緊的,所有的目光,全向門環集中,一部分也注視著持杖蒙面人和勾魂手。
「下落不明,死活不知。」
激鬥中,春虹的左掌,揮中二堡主的右肘下方。二堡主右手四指,從春虹的左肩掠過,像四枚燒紅了的烙鐵,衣衫應指肌肉腐裂,立即出現四條血跡。
危險過去了,他的神智也在逐漸清醒,強忍痛楚,抽出被掩埋了大半的身軀,踉蹌向外走。
似乎在同一時間,花魔的叱聲傳到:「站住!不許傷人!」
最先出洞的半百壯漢,愕然注視著煙塵滾滾的山崖,抽著冷氣道:「我的天,如果我貪妄豈不也埋葬在洞裏面了?多可怕啊!為了孤舟大師的無用經劍,這次卻埋葬了武林不少名宿兇魔。貪的一字,委實害人不淺……咦!」最後一聲驚叫,原來是他另有發現。
「白姑娘,白姑娘!」
論年齡,他僅四十出頭,但在行道江湖期間,身上留下了無數傷痛,變得形如厲鬼,性情比其兄兇暴殘忍,野心之大,比他的哥哥九幽天魔更為強烈萬倍。
瘋丐一走,春虹反而有了重遇的機會。
不等他進擊,其他的蒙面人也身形閃動;勾魂手已一聲怪叫,像脫了網的魚,溜掉了。這一杖,嚇壞了目空一切的勾魂手,左手麻木,無法再用七星鏢,知道蒙面人的造詣太驚人,不走才是傻蛋。
遠處濃煙直沖霄漢,爆裂聲震耳,大火控制了荒山野嶺,勢已燎原不可收拾。由火場方向估量,他弄清了西歸崖的正確方向,踉蹌舉步走去。
李文良哈哈笑,道:「白夫人如果有興趣,在下願奉送,如何?」
所有的人,包括花魔在內,都被屏風石上殷紅的字跡所吸引,身不由己向裏湧,擠在石屏風前凝神細看。
他全力反擊,果然將春虹迫回原位。但春虹在他的右肘下方揮出一掌,把他的傲氣打消了五成。
他反應超人,多日來的生死相搏,使他得到了不少寶貴的經驗,知道不管對方如何高明強悍,絕不可只顧逃命,必須抓住機會進擊。
由於藏真洞倒塌的教訓,所有的人都深懷戒心,崖壁發出了響動,他們大吃一驚。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他們不約而同向外面空曠處奔退,誰也沒有留意花魔的神色。
「神水堡的人,從不受人指使。」
危機將至,雙方似乎將展開生死一搏了。
花魔神色一凜,知道失言了,接著神色大變笑道:「本夫人告辭。」
春虹「噗」一聲從背脊落地,立即蹬掉破錦囊,順腳一勾一絞,絞倒了另一名侍女,虎躍而起,向洞外急衝。
他心中大喜,將目光折回原處,定和圖書神再看,山字卻又模糊難分。
「不!廣信分壇的弟子已掌握葛家的線索,夫人可到那裏一問便知,在下立即傳訊廣信,不勞夫人貴心。」
勾魂手切人的衝勢已發,難以遏止,也沒料到蒙面人如此高明,竟能在擊勢發後中途上勢,也飛掠而入,劍遞出了,招出「狂風掠地」,從下盤挫身攻入,身劍合一瘋狂進擊,劍上龍吟陣陣,奇怪絕倫,果然不愧為武林頂尖人物,火候十分精純深厚。
「有話快說。」
蒙面人哼了一聲,杖突然中途倏止。
這時間,春虹一聲不吭,忽然從側方閃電似的急衝,雙掌一分,打向阻路的一名蒙面人,要衝開一條生路。
不錯,每個字大有八尺方圓,右面是靈字,左面是洞字。那是天然形成的石縫隙,縫隙中生出一些古怪的小樹和野草,隱約形成「靈山洞」三個大字,如果事先沒有石碣上的碣語指示,他絕不會看出字跡,其他茫無所知的人,更不會發現字影。
「是,到廣信府宰了葛春帆。」
「你鬼叫什麼?」持杖蒙面人向包少堡主怪聲怪氣地問。
二堡主緊迫出手,一閃即至,花魔跺腳嘆道:「可惜!完了!」
火摺子熄滅的剎那間,他眼角瞥向身旁不遠站了一隻猛虎的形影,但他並不害怕,只顧救人。
「噗!」中了,踢中了春虹臀部。
春虹的衝勢奇急,如霜奔來的衝勢也夠兇猛,剎不住腳步,兩人同向裏面跌去。
他不能坐以待斃,豈能任由他們分贓似地宰割?他弄不清蒙面人與他有何恩怨,為何要從花魔手中搶奪他?反正聽口氣絕不會是好事,唯一的全身之道,是抓住機會脫身,先脫離這傢伙的掌握再說其他。
如霜雖肝膽俱裂,但神智仍然清楚。在二堡主攔截出擊的剎那間,忽然止步,再向前衝,果然躲過一掌之危,在二堡主收掌的同時,她衝過了斷樹,撲向崖根,危極險極。
持杖蒙面人陰陰一笑,惡意地道:「你如果不,我會在這兒埋葬了你。」
花魔在煙塵滾滾的外面,呆望著崩塌的崖壁,鳳目中掛下兩行情淚,低低地哀傷自語:「可憐的孩子!可憐的孩子……」
「早該斬草除根。」
「你為何不親自跑一趟?」
為首的蒙面人舉起左手,八名同伴的手離開了劍靶。一聲馬嘶,馬上蒙面人剎住韁繩,人立而起。蒙面騎士已飛身下馬,腳踏實地,抱拳向為首蒙面人躬身行禮,低聲道:「廣信壇主張飛熊,奉堡主之命飛騎傳信。」
包少堡主有花魔出面,他的膽氣一壯,接口道:「閣下,你在胡說。」
蒙面人眼中兇光暴射,搶著道:「白夫人!」
持拐杖的蒙面人劈面攔住了,冷笑道:「閣下,且慢!」
包少堡主大咧咧地道:「這老豬狗乃是在下的死對頭,等會見事了,讓在下剎他的皮。」
包少堡主見花魔仍然癡立,膽氣一壯,冷冷地道:「尊駕到底是誰?敢亮名號麼?」
「咦!」另一人也訝然驚叫。
他說的是心如師太,丟下這兒的事不管,逕自走了。如霜見乃母無恙,心中一定,由於有包少堡主在旁,她不願出面,悄然隱身在旁,追隨在乃母一群人之後。
「噗」一聲悶響,頭撞在掌背上,掌心登在一座凸出的圓形石柱頂端。
西歸崖下根本沒有人,走近崖下,更看不出崖壁上由草木堆成的西歸崖三個字。春紅到了崖下,身上的痛楚已經消失,他開始拍掉身上的塵土,沿崖下壁根尋找石碣上所說的靈山洞。
吼聲中,丟掉斷杖,伸手拔劍。
二堡主果然了得,一聲狂笑半途變招,身形倏止,挫身、爪下搭、反扣,捷逾電閃地擒向春虹的腳裸。
瘋丐搖搖頭,逕自走了,一面嘀咕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命運之說,確是古怪。這些傢伙不死,真是武林的不幸。我該走了,去看看老尼姑看了瓦礫場之後,是否會趕來找這群惡魔算血債?」
旁觀的人,包括花魔在內,對春虹的神奇而兇猛絕倫的掌法,感到莫大的震撼,凜然心驚,摸不清來路。
「真糟!這鬼地方!」二堡主頓足大叫。
「哎……」蒙面人厲叫,仰面跌倒在地,跌了個手腳朝天,直滑出兩丈外,爬不起來。
瘋丐曾政在一旁崖壁上觀,他也沒想到洞內另有出路,在他的心裏,卻希望進洞的貪心客一個也活不成。其實,他也不清楚這一帶的內情,僅知道藏真洞還有另一處已被封閉了的出路而已,在洞內是無法開啟出口的,所以他認為假使如霜找他援手的話,他會救出她被埋在裏面的親人。不知怎地,他似乎對女扮男裝如霜有出奇的好感,認為這女娃娃並不是武林敗類,她的親人大概除了貪心之外,絕不會太壞,值得援手。
「其一,廣信府葛家的葛春帆已隱身靈山。其二,近來風聲緊急,有不少人注意本堡人的活動,堡主已傳信各地人馬,暫時不可操之過急,更不可與本堡合作的人為難。因此屬下斗膽,在二堡主前大呼小叫,尚請恕罪。」
「噗噗!啪!」大響似連珠,兩人已貼身相搏了。
「啊……」蒙面人狂叫,松明扔出,人向後倒。同一瞬間,松明扔在一名江湖人的後腦上,燙得鬼叫連天。
谷東北大火燎原,一群死裏逃生時人,只好走谷西南。他們對孤舟大師的遺寶已不存奢望,目下唯一的念頭是趕快離開雲嶁山區。
「不稀罕。」
豈知蒙面人比他高明得太多了,前揮忽止的杖尾倏然回擊,斜劈而下,恍如雷霆下擊。
大火燎原,循谷燒來,花魔一群人來不及挖,大火已近,她只好帶著侍女淒然離開。
同一時間,「啪」一聲暴響,二堡主一掌擊中了一株小樹,小樹折斷,被震飛丈外,卻未擊中如霜。
一名蒙面人應聲奔上,衝向飛撞崖根的春虹。
「在下正有話說。」
春虹感到護身的無量神罡有脫體欲散之象,吃了一驚,一聲低吼,他左掌一揮,震偏了襲到的指風,右掌再從下探出,他拼命了,狂濤八掌出手,潛勁以排山倒海的聲勢擊出,猱身撲上,攻出一招「亂石崩雲」。
他不死心,緩緩走近。
花魔舉手一揮,六名持女徐徐倒退,神色悚然,似乎全懷有戒心。一個個作勢拔劍,目光死盯住所有的蒙面人,氣氛出奇的緊張。
雲嶁山的大火在燃燒。靈山洞中,一雙男女也在燃起了愛情之火。
「屬下不知其詳。」
包少堡主怎敢不退,也沒有機會拔龍劍接招,聽杖風有異,他也不敢接,火速暴退丈外,臉色一變。
「噗」一聲悶響,二堡主的手抓掉春虹左腳的靴統,春虹的右腳踢中二堡主的掌側,人影疾分。
花魔臉面鐵青,幾次要將如霜是她的女兒的實情說出,但卻又忍住了。她不能遷怒李文良,如霜又不是李文良所殺,說出來反而影響她自己的聲譽,強忍心中痛楚,轉過話題問:「你打發人離開,是有話對本夫人說麼?」
「不見得。」包少堡主怒吼,舉手一揮,五名錦衣護衛左右一分,六枚梅花神弩吐出了袖口,嚴陣以待。
勾魂手語塞,怪眼一翻,惱羞成怒地道:「要來玩玩。」
這傢伙與他哥哥的左右手葉夫子嵩岳最為投緣。因為葉夫子人雖無縛雞之力,但心腸之狠,野心之大,超人一等。兩人的性情極為相近,但他和堡中的爪牙卻不甚相得,人緣不佳。這點與葉夫子大為不同,葉夫子甚得人緣。
「後會有期,在下告辭。」李文良行禮後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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