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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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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鬼谷坪遇險

第二十章 鬼谷坪遇險

春虹不等對方掠出,一聲沉喝,一掌疾拍惡煞的右胸,半途掌心急翻,斜切對方的腰肋。
「試試吧,大哥,那小玉……玉葫蘆中,武當神品拔……拔毒消虛散。我腰帶的香……香囊中,藏有一顆少林的八寶紫金保命丹……」
領先行的守正兄站住了,毫無感情地道:「可能是由龍虎山出來的妖道,又死了一個。朱前輩不愧惡煞,不將對方先弄個痛苦絕不罷手,這雜毛倒了大霉了。」
姑娘的左肩琵琶骨,衣衫出現一個掌大破孔,道袍和裏面的勁裝內衣,全破了,伸手便觸到冷冰冰的肌膚。
喪門神帶著人往北定了,隱沒在北面的荒野中。
「小妹,我們往鬼谷坪闖。」
那個叫守正的人,也取過酒葫蘆喝了十來口,搖搖頭,吧唧吧唧著嘴唇:「我也搞不清楚,兄弟也不是堡裏的人。只知道葛家的公母倆被請入山谷,母的投降,公的逃走,然後兩次派人襲擊,葛家滿門伏滅,卻逃走了一個,這人據說叫葛春虹,其他一無所知。哈哈!一個小輩大可不必擔心。」
「哎唷!」姑娘終於醒了,發出低低地叫聲。
春虹大驚,趕忙用雙腿將姑娘的身體緊緊地壓住。
春虹大吃一驚,脫口道:「好厲害的暗器!你是惡煞朱東海?」
喪門仰天打個哈欠,輕描淡寫地接口說道:「黑虎龍威一群人進入了安江地境,便失去了蹤跡。未失蹤前,咱們從南昌趕傳信的人,曾在途中發現馬車中沒有人,所以知道紅綃電劍必定已得到小丫頭的訊息,半途折返營救大有可能。目下神水堡屠龍客包堡主在前面把守著五面峰入山要道口,要和紅綃電劍一決雌雄。其實包堡主有點心怯,他的兒子一再加害小丫頭,他怕紅綃電劍找他父子出氣,躲在五面峰想在暗襲中渾水摸魚。假使紅綃電劍前來營救,咱們這些人不是她的敵手。朱前輩不服氣,他要獨自鬥一鬥鳳劍的主人,因此自告奮勇把守住鬼谷坪,不許閒人接近。如果我是你,絕不會愚笨得前往自找沒趣,弄得不好老命難保。朱前輩言出如山,你是守正兄一組的人,守正兄是領隊,他早該將消息告訴你的。我走了,回頭見。」
人群大亂,重圍立解。接著,從春虹後面衝來的人,紛紛倒地,蕩魄香發揮了威力。
他一聲怒吼,向右方疾閃,絕塵三劍發似雷霆,從對方長劍側方切入,行雷霆一擊。
「那麼二少堡主的長輩是誰?」春虹又問。
春虹不想走,要從他們心中聽到一些有關九幽堡的秘密。可是,他失望了,幾個惡賊不再說九幽堡的事,開始說一些有關女人和金銀珍寶的事。
「嘩啦啦……」有東西撞擊草石的響聲撞擊。
幸而天色太黑,看不清荊棘叢中的景況。八個人站起往前探看,徐徐前行。
惡煞似乎吃了一驚,一聲怪叫,右手猛切春虹攻到的左手,左手大袖猛拂,罡風如雷,硬接春虹推向腰下的虎掌。
春虹大驚轉身,看到站在林邊的一個高大黑影,只露出一雙閃光暴射綠芒的眼,腰上繫著一把長劍,站在那兒像個可怖的現身鬼魂。
豈知葛虹衝至八尺內,突然回頭反奔,一把抓住姑娘的手,用傳音入密之術低喝:「往來人方向衝!」
「不錯。小妹,你認為奇怪麼?」
春虹發現不對,扭頭一看,不由心膽俱裂,姑娘手中落月劍,正脫手下墜。
五個人從北面接近,正在上風,想用蕩魄香也無能為力。瓶中的蕩魄香也不夠一次熏倒五個人,快用光了。色魔這為非作歹的迷香,令他感激不已,腦海中,他對色魔幾乎未留下任何敵意。
黑僵屍衝過春虹所立之處,突然打一踉蹌,側衝數步,怒叫道:「小子弄鬼!打!」
「是的,鬼谷坪只有一個惡煞,何其懼哉?同時希望能遇上伯母,也可令伯母提高警覺。」
「可認得我老人家?」
他們萬沒料到春虹的絕塵慧劍接著出現,一切都嫌晚了,錯誤已形成。
「首先,請問前輩與二少堡主有何淵源?」
「你怎知道是我?」黑袍人若無其事地反問,大袖飄飄,向春虹泰然舉步。
「請不必問,日後自知。」青雲兄一面說,一面掏出一個小布包,揚了又揚道:「事關大局千萬不可落入本堡爪牙之手,慎之慎之。」聲落,將布包遞出。
老公鴨嗓子大概是加入九幽堡不久的人,所知不多,卻想多知道些實情。接口問道:「魔域二煞幾時換了人?阮兄。」
「鬥惡煞後,不管勝負如何,都要用嘯聲胡叫一場,引他們來追,伯母到了的話,也可預先防範。」
已走近至春虹身旁不足三丈了。假使仍向前走,必定踏中藏在荊棘中的春虹。
春虹衝出了重圍,不敢重走小徑,向右一折,落荒而逃,急急似漏網之魚。
他在受煎熬,他感到自己竟然受不住寒氣的侵襲,心中發冷,牙齒在顫抖。
他奔向密林,距林緣還有五六丈,突聽身後有人叫:「葛小友留步!」
「住口!」春虹低吼,突又捧住她的雙頰,柔聲道:「小妹,別把大哥看成無情無義的卑鄙小人。告訴你,你我生死相共,不許你胡思亂想。我要背你突圍,任何人阻止不了我帶你逃生的決心。」
不錯,山谷間各處確是隱伏著不少高手。西華山是進入龍虎山的要道,山高林密地廣人稀,正好被二堡主作為殘殺龍虎山老道的第一道埋伏。北面的五峰固然也算得是極好的埋伏之地,但太接近貴溪城。西南門外的張真人墓還有一座真人廟,那兒是龍虎山與教徒聯繫的第一大基址,更有十來個有地位的道長常駐其間,萬一聞警趕來,反而早暴露火攻龍虎山的惡毒陰謀。因此,西華山便成了第一座屠場,來往的龍虎老道,許入不許出,不可能有活著到貴溪城了。剛才那些被利用唬人的屍體,便是入夜時分經過這兒的老道,被迷香迷倒再被送入枉死城。
說完,踏進一步。
春虹吃了一驚,一手抄起落下的落月劍,一聲長嘯,將落月劍全力扔出,衝向迎出撲來的黑影。同時一手挾起姑娘,絕塵慧劍飛躍如龍,隨著落月劍劃起的虹影,身劍合一向前閃電似的衝去。
「哈哈!幫忙?你未免說得太輕鬆,二堡主給他們服下了奇藥,三個月之中要討一次解藥,他們能不賣命?這就是二堡主比大堡主高明和陰狠之處。」
「葛大爺向你叫陣,拔劍!」春虹豪氣飛揚地叫道。
喪門神破空飛出,大喝道:「小輩留下……去你娘的。」
姑娘掙扎力道浙失,呼吸悠長,星目徐睜。她幾乎從惡夢中醒來,萎頓已極,鳳目仍然亮晶晶,但可以從眼神中看出她的倦意。
「我得走!」他向自己說。
他尚存有些僥倖之心,在姑娘全身一陣探索。探完前身,一無所見,然後將姑娘翻轉,手觸處,令他大吃一驚。
「嗡!」暗器的嘯聲更厲,顯然飛行的線路已受到少許影響,但灰影一閃即逝。
他大吃一驚,幸而按住未被掙脫,趕忙用勁抱住姑娘的下身,用傳音入密術俯身低吼:「小妹,你再動,你我死定了。」
黑僵和-圖-書屍雖則人老成精,卻未料到春虹單刀直入地先提二少堡主,以為春虹已知道他們的秘密,哈哈一笑,不加思索地道:「老夫受命保護他倆的安全。」
「小妹!你得活下去。」他緊握住姑娘的手低叫。
老公鴨嗓子又說話了,哈哈大笑道:「兄弟不打算搜了,咱們一群天不怕地不怕的武林高手,半夜三更四處窮搜,卻一無所獲,日後傳出江湖,說咱們十面埋伏也擒不了一個受傷了的小輩,豈不臉上無光?不如等天亮後再找,省些勁也光彩些。」
黑影重新向裏合,但晚了一步,這時想數劍齊攻已不可能了。
「我……我難受,冷,痛我……」
那人「咯咯」狂笑,左手大袖一抖,「嗡」一聲怪嘯,有一點淡淡的灰影從他袖底飛出,射向剛縱起的青雲兄。飛的路線,正好要經過春虹的身側。
黑僵屍分配了人手,瘋狂地搜索春虹的蹤跡,由於地方廣闊,他們只能搜可疑的隱秘所在。
喪門神轉回身,搶過老公鴨的酒葫蘆,灌了幾口酒道:「咱們剛才舉火在溪邊搜,發現有腳印往山下走,但在十來丈外腳印便失了蹤,八成兒是轉到這來了。別大意,咱們辛苦些,葛小狗知道本堡許多秘密,金甲神和泰山鬼王定然告訴了他不少消息。此人不除,將是心腹大患。」
喪門神一聲冷笑,突然轉身向後飛掠。
黑僵屍狂笑,飛快地道:「葛家餘孽,你怎配與老夫動手?納命來!」
「好,真累了。他媽的,這廣信餘孽真可惡,累咱們奔波一夜,仍讓他溜掉了。」
「在下與宇文兄弟交手時,潛翁司空老狗也及時出現,助宇文兄弟進迫,並高叫休放走了廣信葛家餘孽。廣信葛家除了九幽天魔有不解深仇之外,與他人……」
「砰」一聲暴響,先前接了他一劍仍挺胸衝來的黑影,衝倒在他身後。原來射向春虹的三枚暗器倒有兩枚貫入黑影的左肩內。
他記憶起從前在雲嶁山替姑娘起梅花神弩的事,姑娘的百寶囊中奇藥他知道,立即打開取藥吞服外敷,用衣帶裹創傷,一切停當,再去搬動姑娘毫無知覺的身軀。
他知道受傷了,但不能在此等死,不管右方衝來的黑影,向正前方急衝,雙腳一動,感到右半身發麻,右肩下奇痛徹骨,但他忍下了,仍向前衝。
春虹不等她說完,七手八腳將丹藥取出,沉聲道:「小妹,武當的消虛散乃是武林至寶,少林的八寶紫金保命丹更是天下絕少的聖藥之一。內腑受傷只消留得一口氣並可挽回。但我對毒物所知極少,是否對症……」
「魔域二熬怎會如此差勁?黑道第一巨魁未免枉得虛名。」他想。
守正兄呆了一呆,舉手一揮,四個人尾隨急追,去勢如電。五個人掠去的方向,正是春虹先前取水的小溪。
右面第一個黑影越過擋路的書麟,飛撲而上,本能地左閃,一劍揮出叫:「不要命的上……哎……」
「大哥,我深信你必可成功。」姑娘堅定地說。
老公鴨嗓子又說話了:「怪!堡主為何不前來龍虎山?」
「擋我者死!」春虹大吼,絕塵三劍出手了。
「不,沒聽到,我剛醒不久。」
黑僵屍哼了一聲,不耐地道:「你怕還劍後老夫食言?老夫同樣怕你們在解圍後乘機逃走,好吧!老夫只好送你們上西天。」
八個人腳踏在荊棘和沙石上,聲音當然不會小。合該五行有救,一座荒墳內突然竄出一頭狐狸,被腳步聲驚得向遠處飛竄,枯草中奇響乍起,逐漸去遠。
姑娘渾身似火,神智已亂,怎聽得進他的話?口被掩下身被抱,但身仍不住移動,雙腳一登,「光光勒勒」兩聲,荊棘被踢得發出了聲響。
「令堂紅綃電劍。」
叫守正的人為了表示自己了不起,哼了一聲道:「龍虎山的老道功力只會鬼畫符,二堡主準備了黑狗血和女人的天葵對付他的妖法,更有張教主手下四大元帥出面,四大元帥的道行比張天師高深多了。跳樑小丑,用得著堡主親自出手?堡主去了饒州府,饒州府倒有幾個大名鼎鼎的魔頭,堡主要收服他們。同時,在明天的大舉中,要幹掉魅影陰魔卓老狗。」
春虹感到左肩一麻,護體的無量神罡,竟阻不住專破內家氣功的暗器。
青雲兄將布包納入懷中,苦笑道:「原來是個沒有膽識見地的大孩子,在下幾乎誤了所託之人的大事。後會有期,你可由……」
守正哈哈大笑,道:「大概是葛春虹,被咱們嚇得發抖吧?」
春虹冷笑一聲,大叫道:「可是九幽天魔了?」
往後細瞧,沒有任何動靜,目力可及處不見有人。
三個黑影到了,老遠便叫:「守正兄,不必上去了。」
「你知道個屁!」守正傲然地說。
老公鴨遞過酒葫蘆,討好地道:「阮兄,歇會兒吧,姓葛的小子和挨了大煞一記玄陰赤陽掌的祥雲小丫頭,怎能逃出山區?厲前輩的暗器號稱武林一絕,擊中之後內腑必傷,絕逃不出西華山的,阮兄大可不必奔忙,天亮後再找屍體豈不省事?」
他先替自己察看傷勢,自己救不了自己,怎能救人?伸手向肩下一摸,摸到了極為熟悉的三片螺旋形鋼羽,吁出一口氣。捏著鋼羽輕輕旋出,果然是他曾經再三見過的追魂旋形鏢。鏢身長有五寸,加上了三寸旋形鋼翼,下手的人力道完全用上,難怪可以擊破他的護身無量神罡,可怕極了。
「為什麼?難道你知道?」
「該走了,留心兩側。」
「什麼?誰說的?」姑娘驚問。
後面有人撲到,大批黑影一湧而至。
荒墳零落,白楊蕭蕭,這一帶,鬼谷坪的山麓,小丘陵多,雜樹荊棘形成地障,荒墳起伏其間,人行走其中,不易被人發現。
他的輕功,經過無數生死存亡的考驗,能追上他的人,似乎未曾有。雖則目前受傷,左手還挾了一個人,但仍然去勢如電,只三五起落間,便將追的人扔後了四五丈。
可是,只用了七成腳勁,後面的黑影愈拉愈遠,來人的輕功著實差勁著哩!
春虹有點醒悟,暗罵自己該死,錯過了獲得九幽魔域詳情的大好機會了。同時,惡煞已經出現,他如果不立即動手,青雲兄必定死無葬身之地,他同樣會和惡煞一決,何不搶先動手?
小溪岸成了大搜特搜的所在,各處山谷更是搜得徹底,從初更搜至三更末,方有幾批零星往回搜的人。
「正是他。我說,不必提這些事。要被人抓住咱們弟兄的把柄,在二堡主面前來上一句,咱們吃不了兜著走。哈哈!談談些風花雪月,該多好?百無禁忌。」
惡煞旁若無人地從他讓出的空隙走過,激起他的豪情壯志,晃身閃到,大叫道:「姓朱的,站住!」
近了,他抽出一雙手,抓住了絕塵慧劍的劍靶,大拇指頂住扣鞘卡簧,心說:「老兄們,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伯母來了。」
「梵淨雙雄你可知道?」
後面追趕的人,不久便失去了他的蹤跡,愈追愈心驚,有自知之明的人,一一知難而退。
「他們是存心幫咱們的忙。」
但一個被高和*圖*書燒迫得將近瘋狂的人,想不讓他掙扎呼叫,太困難了。當他聽喪門神說姑娘中了一記玄陰赤陽掌,只驚得血幾乎凝結了。玄陰赤陽掌,那是黑僵屍的絕招,出掌時毒汁化為飛霧,配合著可迫入人體的渾雄掌力,迫入毛孔中。先是奇冷徹骨,然後發高熱,創口的變化更劇。如果被擊實,當場斃命,掌風潛勁不擊中要害,冷熱發作兩次之後,死狀極慘。春虹知道梵淨二狂的名聲,當然也知道玄陰赤陽掌,只是他並未看到黑僵屍出掌,且蕩魄香已將黑僵屍阻擋了,沒料到姑娘所中的全是玄陰赤陽掌。
「小妹,你聽到賊人所說的話麼?」春虹轉變話問。
「可能不假,眼下二煞之一的什麼惡煞朱東海,就在鬼谷坪自恃了得,獨自等候獻寶哩!」
「真的?」
「魅影陰魔卓老狗綽號難聽,卻是專和咱們黑道朋友作對的老狗,這傢伙該殺。」
眼前出現了一條溪流,河床寬而深,但水卻少。稍北面,是一座山谷,黑坳坳的松林密佈,松濤聲如萬馬奔騰。谷中也有一條小溪會合,但沒有水,往那兒進山谷,往松林一鑽,誰也不會找得到到往那裏逃生的人。
「為了紅綃電劍。」
老公鴨嗓子嘿嘿怪笑,也坐下道:「咱們也同樣被愚弄了,同樣可笑和不中用了。守正兄,咱們該往哪兒搜?」
他一面說,一面向春虹藏身之處舉步便走。
他不敢讓左半身冒險,左手挾了姑娘,無法救應。在受傷之後,生死關頭中,他仍不肯放棄姑娘。
青雲兄訝然問:「紅綃電劍?她不已送黑虎龍威老匹夫全家逃走了嗎?」
春虹不在遲疑,立即將紫金保命丹讓她吞下,將玉葫蘆中的消虛散也給她吞下了一半,另一半調水替她敷在背上的掌傷部分。
老公鴨嗓子走最後,突然將手向後輕扔。
「笑話,你叫什麼陣?等會兒老夫要活剝了你,死到臨頭你還敢狂?唔,你就是出走了的廣信餘孽,很好,很好。」惡煞狠狠地說完,突向呻|吟的青雲兄縱去。
青雲兄目送喪門神一批人走遠,守正兄拉了他一把向南舉步道:「走吧!咱們往南搜。」
「嚓嚓嚓嚓……」腳步聲更近,可從地面的震動估計雙方的距離了。
後面不再有追兵了,但叫聲和哨聲仍在山谷間應鳴。
「嚓嚓嚓嚓……」腳踏枯草之聲漸近。
惡熬似乎一怔,站住了,陰森森地問:「小子,你竟敢如此叫我?你的膽子委實不小。」
他正想挾起姑娘與來人拚命,突變發生。
「兄弟也有同感。」守正的聲音十分沉重,惺惺相惜之情外露。
只稍嗅到那觸鼻的腥臭味,便知道糟了。情形是中毒而不是受傷,中毒他可是束手無策。
「他們在北山口,說是要在那兒撿死魚。」
越過溪右尾,他站住回頭向四周打量,雲層反射出隱隱的星光,視界又及三二丈外。更遠些,大型的物體,在三兩里內仍可發現。北面,溪流反射著光芒,曲曲折折地蜿蜒至三五里外不見。西面,正是鬼谷坪荒墳區。左面正南,是一座山腳,像從東西伸下的一條巨腿,插入溪流中。後面,是拔高百丈的山峰。
「你是九幽天魔的忠實老狗?」
「當然知道。」
「錚錚!」落月劍疾向上升,同時,兩支長劍斷了一支,總算被他們將落月劍震得向上升。
不久,遠處人影出現,只有一個黑影,奔向他先前藏身的地方。
「為何不可前往?」
在死生存亡的剎那,除了勇敢之外,機智是保全性命的重要因素,也只有在這種境遇中方可顯出機會的可貴。他明知對方對落月劍有所顧忌,也志在必得,所以毅然棄劍自救,擲劍吸引對方的注意,同時也隨劍前衝,由人群移動所讓的缺口出其不意突圍,必須考驗他的造詣了。
叫聲沙啞,顯然是老公鴨青雲兄。聲落,便看到遠處春虹低竄的身影,立即全力猛追。
春虹一聲怒吼道:「果然是九幽魔域的狗東西,拚了!」
吼聲中,挺劍衝向黑僵屍,左手探囊。
他決定突圍,突然又發現姑娘失去神智,令他更吃一驚,暗叫糟了!
「不必多費唇舌,你見過九幽天魔了?憑什麼亂猜?」
「小妹,挖苦我麼?」笑問道。
春虹大喜,低聲問:「小妹,怎樣了?」
「危機來了!」姑娘想。
在叫聲中一掌拍出,身軀晃了兩晃,但站穩了,手忙腳亂地在身上掏藥。這傢伙確是了得,居然未被春虹撒出的蕩魄香所迷倒,一來功力深厚經驗老到,而且已先服下化解九幽魔域迷魂毒煙的解藥,所以蕩魄香的效果大打折扣,未將他弄翻,但想追已力不從心了。
春虹心中檁然,扭頭用傳音入秘之術向姑娘說道:「小妹,準備突圍。這老狂人不可力敵,切不可與他交手接招,又有人來了。」
「守正兄,咱們歇會兒。」一個老公鴨嗓子說話了。
青雲兄突然扭頭飛射,如飛而至。
「朱前輩此來,與葛小輩無關。」
春虹大急,假使叫聲引來了賊人,豈不糟了?他用衣衫蓋住姑娘的頭面,低叫道:「小妹!小妹,清醒清醒。」
大名鼎鼎的黑僵屍,早年曾一度進入中原橫行,老一輩名宿,對這個化外狂人談之變色,一身僵屍功刀槍不入,堅似金鋼,而且不畏重力的打擊,兼有金鐘罩鐵布衫兩種絕學,在中原罕逢敵手。可是,目下卻「受」人之「命」保護兩個狂妄小輩的安全,可知在上面指使他的人,必定是更高明更厲害的武林人物了。
五個人向這兒走來了,他渾身的氣血不住翻騰,手心沁出了冷汗,看來這一次行藏必定會暴露了。
「得」一聲輕響,對方的長劍拍中了絕塵慧劍,長劍向側崩開。春虹乘勢遞劍,刺入黑影的胸口。
山谷間哨聲應響,各種聲音不住反折,擾亂聽覺,但春虹耳力通玄,他又聽出附近各處皆有聲回應,不用猜,顯然附近山谷都有人活動潛伏。
「不管是否對症,必須一試,冒險亦在所不惜,目下群魔伺伏,我們已無抉擇。」
「大哥在你身旁,你感到怎樣了?」
「謝謝大哥。」她又吻春虹的肩。
「誰?」姑娘摸不著頭腦。
「錚」一聲輕響,黑影的劍向側盪,但身軀並未停止,「啊」一聲輕叫,直衝而上。
「啊……」慘號聲驚心動魄,山谷為之應鳴。兩大漢震飛落月劍,正想飄退,絕塵慧劍已貫穿他們的心窩,同向外跌。
驀地,走在左後方的青雲兄,用老公鴨嗓子一聲怪叫,一躍而起,向左側方急射。躍出三丈再次叫道:「哪兒走?留下!」
黑影追上了,出手按劍靶低喝道:「什麼人,有何見教?」
「咦!什麼聲音?」喪門神低叫,站住了。
春虹小心提防,深怕對方弄鬼,搶著問:「尊駕的四名夥伴呢?」
守正兄該往南搜,春虹的心中一緊。往南,少不了必須經過他藏身之處,豈不糟了?
「吱」一聲嚎叫,逃出兩丈外的狐狸應手倒下,掙扎了兩下便寂然無聲了。
「將劍交與老夫,放你兩人一條生路,如何?」
「且慢。」春虹搖手道:「在www.hetubook.com.com下說完之後,再劍上見真章。在下年歲雖小出道甚晚,但並不怕你這梵淨狂人。黑僵屍,你能將九幽天魔一再迫害廣信葛家的事……」
春虹替她拭掉淚水,親了她一下,笑道:「小妹,請放寬心。看大哥憑手中劍闖出虎穴龍潭,破十面埋伏。睡道人的得意門人,豈是任人宰割的庸才?」
宇文兄弟剛到缺口,先前把守在那兒的十四名黑影仍向兩側移動,突變已生。
「那是朱前輩的地段,他老人家討厭有人在他的地區裏巡走。」
突然,姑娘的腳踏著荊棘,發出了聲響,驚動了喪門神,春虹吃了一驚,暗叫道:「完了!」一咬牙心說:「該拼了,是時候了,生死在命,真糟。」
「不可問,不必問,在下受人之託,有物奉送小友。」
鏢打偏了些,卡在肋骨內,鋼鏢取出,創口鮮血激射。
「渾身無力,口乾舌燥。我想,我不行了,趁強敵來到之前,大哥走吧。」
問壞了,黑僵屍哼了一聲,道:「不必多問了,你根本不知情!」
他心中大亂,暗暗叫苦,一時大意失神,姑娘左腳突然一滑,「嚓」一聲踢中身旁的荊棘,發出了聲響。幸而他反應疾快,即又將姑娘按住了。
「你找死!」惡煞厲喝,右大袖一抖,巨大的灰色手伸出袖口,五指如鉤,閃電似的抓向春虹的掌肋,潛勁如山,而且迅捷無比。
春虹還未答,姑娘接口道:「你的人全往南退,本姑娘將劍交還。」
「往鬼谷坪闖?」
他打出的一掌,確實厲害,一股兇猛無比的潛勁,以排山倒海的聲勢湧出,腥臭撲鼻。
春虹毫不思索地一掌拍出,向發怪嘯的灰影擊去,無量神罡是由掌心發出,倉率間用上了七成勁。
許久許久,姑娘終於悠然醒來,接著不住呻|吟,一面虛弱地叫:「我……我頭暈……暈……冷……冷,好……好痛啊!」
聲音雖小,但瞞不了高手的雙耳。喪門神心中起疑,緩緩向聲響發出處走去。
「大哥,放下我快逃!」姑娘虛脫地叫。
春虹連退五六步,只感到氣血翻騰,雙臂一陣麻木,鏢傷被震動得像有蟲蟻在內爬走。
春虹如釋重負地長吁一口氣,搖搖頭,冷汗滴腮邊,絕塵慧劍入鞘,伸手取道衣衫,站起身軀,按在姑娘口上的手拿開了。
惡煞退了兩步,「咦」了一聲,突又一聲怪叫,一面迫近兇狠地道:「老夫小看你了,難怪你能在黑僵屍老韓手底下兔脫,果然不含糊。好小子,你該死!」
「是喪門神阮兄到了。」守正說。
三丈了,危機迫在眉睫。
春虹驚得冷汗在冒,惡賊們相距只有六七丈,都是江湖上了不起的高手,萬一發覺,豈不糟了?
姑娘帶淚笑道:「大哥,你是睡道人老神仙的弟子?」
「少管閒事,小伙子。」黑僵屍若無其事地答。
驀地,身後隱隱傳來兩聲低低的叫聲。
他面向春虹藏身之處注視,所有的人全站起了。
姑娘有動靜了,身體的熱度向上升,向上升。春虹搭在地胸前的手,這時感到燙了。
「老天,千萬休教她發燒。」他心向下沉地低叫。但他知道,不幸的陰影和閻王的魔手,已向他可愛的小妹伸來了。
她想告訴春虹不必再守護她,不能兩人同時埋葬在這兒。但她的口已被堵住,想說也無從說起。同時,從春虹的眼神分析,她知道強敵已近,按住她的口,就是禁她發聲。她瞭解春虹的苦心,不敢移動身軀的任何部分,免得春虹分心。
春虹估計錯了,以為是惡煞趕來了。這魔頭必定自命不凡,絕不會聲張,先比比輕功追逐再說。他打定主意,要離開有人活動的地段,到鬼谷坪無人地帶,和這位惡煞一決雌雄。
他耳力通玄,立即聽出是老公鴨青雲兄的聲音,聽口氣中暗含焦急,稱呼極為友好。他心中大惑,倏然止步回身,身後距林緣已不足三丈了。
他已掠出六七丈,聞聲急向草中伏倒。在未抵鬼谷坪之前,絕不可讓人發現,只有躲上一躲再說。因為在寒風呼嘯中,他無法聽清叫聲是怎麼回事,是否有人在後叱喝?他必須看看再說。
其餘七人包括公鴨嗓子在內,反應迅捷絕倫,也回身縱躍如飛。
姑娘口吐白沫,不住喘息,渾身肌肉如同火炭般炎熱,瘋狂地掙扎,要掙脫春虹的掌握。她的口已被掩住,聽不見聲音,櫻口不住張合,不知她到底要叫喊些什麼?而且力量愈來愈大,把春虹急得上天無路,暗暗叫苦不迭,豆大的汗珠直往下掉。
「咱們彼此素昧平生,不敢領尊駕的恩賜。」他率直地拒絕,不願冒險。
兩人分向左右避劍,無形中替春虹開了道,將黑衣人反而阻在兩側,未能合圍。
喪門神嘿嘿冷笑,突然轉身身形如電,向身後聲響發出處飛撲,奇快無比。
老公鴨走在最後,突然投出一顆石子,石子使枯草和地面發出了響聲,遠在五六丈他們先前歇腳的地方。
姑娘的身子開始轉動,高熱使她受不了。
他比狐狸快,追過了頭。狐狸慌了,向側急竄。喪門神呆在那兒,他發現自己竟被一頭小獸所愚弄,咒罵了一聲,折了一段荊棘脫手打去。
快!快得不許有變招的機會,「砰啪」兩聲暴響,罡風激射,沙石紛飛,兩人各向退後,一觸即分。
「賊人說的。說令堂在貴溪護送黑虎龍威啟程,半途隱身,可能知道了你的訊息,找你來了。九幽堡主派了魔域二煞前來,要和伯母一拚。」
當他在亂葬崗找到一處佈滿荊棘,而並不太隱秘的地方藏身時,先後有三批黑影從北面五六丈外搜過,搜向溪流,卻沒有人留意他藏的地方。
「還好,大哥,你呢?」
說離,向西舉步便走,守正兄一把將他拉住,道:「青雲兄,西面不可前往。」
「是……是大哥麼?大哥……」
老公鴨嗓子取下腰中的酒葫蘆,咕嚕灌了十來口,酒香四溢,停了停發話道:「守正兄,廣信餘孽到底是怎麼回事?」
「下面?鬼才會在這兒等死。」守正不以為然地笑道。
春虹按住姑娘,不許她掙扎出聲,心中暗暗叫苦。他不敢制姑娘的穴道,恐怕在姑娘發燒之後,制穴可能毀了經脈。
「在下不陌生,指的是貴州布政使司。」
老公鴨嗓子又喝了幾口酒:「剛才碰上了那傢伙,他說九疑老人和蛇魔都到了,怎麼不見他倆個?」
竹哨聲、暴吼聲、怒嘯聲、叫號聲全被他扔在身後了,黑形像無數幽靈,銜尾窮追不捨。
守正兄往春虹隱伏處一指,道:「咱們由此往南搜。阮兄,你們呢?」
最左首一名黑衣人,突然不顧人群的混亂,左手疾揮,暗器出手並未警告任何人。
沒有機會拔劍,他全力急衝,劍將黑影帶了一圈,他的劍自然脫出身軀,黑影反而將後面的人阻住了,他又爭取了半刻機會逃生。
他料定這些傢伙是九幽堡的人,他與九幽堡誓不兩立,但由形勢看來,已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時候,只消留得命在,日後豈怕我找不到機會?
春虹攔住姑娘,冷笑道:「如果宇文兄弟不是九幽天魔的和*圖*書親信,怎會在這兒佈置下天羅地網?荒墳殺人,大舉截路,分明是對龍虎山的人,而要鏟除龍虎山的人,只有一個九幽天魔。黑僵屍,你不用貓哭老鼠假慈悲,故示大方。想先要劍再下毒手,你,算得什麼老一輩,名宿高手?」
「呸!小子無禮!」黑僵屍怒吼,正待迫進。
「哦!葛春虹,不是在雲嶁山擊敗陰婆遁客的絕塵慧劍得主麼?」
反而,黑僵屍並未倒下,五六名隨著黑僵屍衝上的黑衣人「呼呼呼」向前衝到。
聲落,身形似電,向西飛射。
黑僵屍一聲哈哈,打斷春虹的話,搶著道:「老夫不管廣信葛家的事,目前只談落月劍。你我心平氣和談談,怎樣?」
春虹吃了一驚,道:「梵淨只有二狂,沒有雙雄。」
喪門神往東西一指,道:「那傢伙絕不會不到山下,要咱們注意些,留心搜下面。」
「貴州湖廣交界處,靠近思南府一座梵淨山,大概你該聽說過呢?」
遠出里餘,前面出現一座密林。左首,是荒墳疏落的亂葬崗,按方向估計,不足兩里地便可達到入暮時隱入重圍的鬼谷坪中心了。
春虹倒抽了一口冷氣,暗中禱告老天爺保佑這幾個惡賊快些走,別在這兒歇息,有他們在,怎走得了?萬一被他們發現,必將引來其他的惡賊,豈不太糟?
近了!五丈,四丈,三丈五……
痛楚是可以忘了的,意志力可以控制的人,暫時忘卻痛楚不難辦到,他就是這種人,當生命受到死亡威脅時,有時體內會產生一種神奇的求生力量,而這種力量須靠膽氣來運用。他不但暫時忘了痛楚,腳下突生神力,縱躍如飛,去勢如流光電火。
春虹心向下沉,咬牙忖道:「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拚了!」
不久,他感到姑娘的體溫漸漸恢復了,心中大喜,暗叫道:「謝謝天,她有轉機了。」
掌力所傷,這種掌不但勁道可以腐衣損肉,而且歹毒無比,幸而不是直接擊實。不管怎樣,他將針盒取出,先用金針制穴術阻止掌毒蔓延,到溪中取水,替姑娘灌下姑娘自己的兩顆護心丹,默默運行功力聚於雙掌,替姑娘推血過宮。
「哈哈哈哈……年輕人,你果然膽氣不弱,而且江湖見聞相當豐富,居然記得我這遁隱化外狂人,更大膽直指是狂而不是雄。不錯,不錯,通了名號,該將落月劍的來處說與老夫聽聽了吧?」
只有一個人,他不怕,還認為可能是惡煞到了,不暇思索,他立即悄然溜走,向西面鬼谷坪急掠。
「我娘如果來了,他們假使在途中也用迷香暗器暗襲,真糟!」姑娘著急地叫。
落月劍先至,書麟一聲怪叫,向側閃,他曾栽在春虹的劍下,見虹影射到不免有點膽寒。
「兄弟剛下來不久,怎麼樣了?有消息麼?」守正兄迎上笑道,八個會合在一塊兒了。
「少吹牛,說來聽聽。」
狂笑聲倏落,前面荒墳之後已有黑影出現,宇文書麒聲音破空而至:「倒懸七星,九幽升沉……」
不久,姑娘的呻|吟聲漸止,口中不再吐腥臭的泡沫,但渾身並無動靜,似乎已經死了。
黑僵屍狂笑道:「你們是甕中之鱉,還劍放人老夫已是奉送了天大人情,你怎敢提條件?少廢話,還不還?」
春虹奔了三里左右,精力逐漸消退,必須找地方先行藏身查驗傷勢和察看姑娘的情況,再狂奔勢難支持了。
驀地,林中傳來一陣刺耳的怪笑,如同鬼哭般難聽,令人聞之毛骨悚然。笑聲落,冷森森地話聲隨出:「他不要,何不給我?」
喪門神阮兄停下了,接過酒喝了幾口,抖衣袂坐下,道:「說真話,這個葛小子確也值得咱們尊敬。魔域二煞自從換了韓朱兩位前輩之後,咱們的實力空前雄厚。梵淨二狂的名頭,足以嚇破咱們的膽。但葛小子卻毫無所懼居然敢單劍突圍,而且傷了咱們幾個高手。舉目天下武林名宿,有幾個人能和他相提並論?就是遁客、陰婆等老怪,竟然栽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輩手中,可知他確是了不起。假使天明後發現了他的屍體,咱們好好替他安葬。」
不遠處,青雲兄已經坐起,撕衣袂裹傷。奪魂無常錐長有數寸,打出時飛旋猛鑽,任何內家氣功也難抵擋全力一擊。幸而春虹的掌風擊中了錐尾,飛行路線脫離預定的軌道,偏了一些準頭。原預定射向左肩胛的部位,卻釘在左外肩的關節點,左臂可能毀了。他用一隻手和牙齒裹傷,自然甚慢,包紮停當,突然踉蹌狂奔。
春虹向側移,沉靜地道:「你用的定是歹毒的奇魄無常錐?」
「請問尊駕貴姓大名?」
不能不顧一切撲出,他必須顧及姑娘的安全,除非叫對方發現,絕不輕易暴露藏身之地。
可是,不久之後,他又開始憂慮姑娘的體溫不斷升高,又升高。這對受傷的人來說,體溫升高,是兇險的信號。在醫道不含糊的他來說,姑娘這可變化壞得不可再壞,糟得不可再糟。
老天爺偏不接受他的禱告,五個黑影反而在他前面六七丈一座荒墳頂上坐了,看得真切。
倉卒突生,剛到的宇文兄弟來得正是時候,堵住北面的黑影發出一聲暗號,兩面一分,宇文兄弟便從缺口進入圈子。豈知春虹已看破危機,恰由這一面突圍。
「那……那……我們不是又投入虎口了?」
「不錯。」
他一咬牙,往回走,越過了溪流,向半里外一處亂葬崗掠去。在過溪時,溪水不深,其冷徹骨。他喝下一肚子水,小心翼翼一躍而過,沒留下腳跡,他生長在山澤間,對獵犬有豐富的經驗,當然知道如何擺脫獵人的追蹤。
宇文兄弟已到,前面的黑影剛向左右一分。
「不錯,有這兒一座山。」
「為擺脫他們,在下已送他們到黃泉路了。」
春虹的頰肉抽搐了幾下,她感到他的肌肉在繃緊,眼中的兇光更厲,壓在姑娘下身上的左腳漸漸離開了。
他吸入一口長氣,將上衣脫掉,撕成一條條,結成一條長帶,他要背姑娘冒險突圍。可是,不等他有背人的機會,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五個黑影,是從山谷越溪過來的人。
「肩下的鏢傷不再發痛,不要緊。你中黑僵屍的一記玄陰赤陽掌,先冷後熱,好讓人擔心。幸而高燒退了,目下感到怎樣了?」
守正兄「嘿」了一聲道:「別提咱們內部高手……咦!又有聲音,是……是……」
「哈哈!當然該殺,不然堡主怎肯降尊紆貴親自出馬?」
「大哥!」姑娘慘然地低叫。
當然他知道不可能一舉將五個人擊斃,不可能阻止他們發出警訊,但事到臨頭,他不得不作最壞的打算。
他全力忍痛狂奔,身後的暴喝聲震耳:「他中了我的暗器,逃不掉,快追!」
「大哥!我……一輩子會記住你的話,海枯石爛,亦不忘,即使我踏入墳墓,仍會帶著你的話進入九泉。」她忘情地低喚,淚下如雨。
黑影到了距春虹先前藏身處還有丈餘,站住低叫:「葛小友,站起說話。」
「斃了他!」有人沉喝。
他掩住姑娘的櫻口,用傳音入密之術附耳叫:「小妹,千萬不可出聲。」和_圖_書
「咦?那麼,他來為啥?」
五更初了,他的心更冷,手上沁出了汗,牙齒抖得更厲害。平常不怕寒暑的他,今晚感到難以支持,極為反常。他知道原因,一是擔心姑娘,一是他的肋傷。
「你中了毒掌,口中腥臭,傷處冰冷,動不得,你可有辟毒的奇藥?」
書麟赤手空拳,當然不敢接劍。天色太黑,他只看到自己的身後面有人,不知落月劍事實已離開了春虹的掌握,不敢阻擋,向側急閃。
可惜,暗器飛行太快,出掌晚了些,如山掌勁斜推,餘威僅掃中暗器的尾部。
「先解圍,人往南退!」姑娘堅持道。
「休走!」迎面的兩名黑影大吼,雙劍左右合擊,劍上寒芒同時分左右攻到。
「姓朱的,你是魔域二煞?」
春虹面對強敵,豈敢大意?左手發似驚雷,突然伸到惡煞右肋。
青雲吁了一口氣,用他那老公鴨嗓子苦笑道:「大煞韓前輩豈不臉上無光?連咱們也同樣不光彩了。為了一個小輩竟勞動了這許多人,魔域二煞全部出動……」
「那麼……咦!誰來了?」老鴨公嗓子一面說,一面站起了。
漫漫長夜將逝,危機將至,死亡的陰影漸漸向他掩來,可怕的結果令他心中焦躁不安。
春虹的劍徐伸,作勢上撲。
春虹的目光,從荊棘的空隙中死盯住漸漸來近的幾個身影,像一頭待機撲出大豹。
「你說對了。」惡煞的聲音刺耳陰森,一面向倒地的青雲兄走去,一面又道:「本堡已發現有人吃裏扒外,你這廝僅是堡外的跑腿,主謀奸細必定另有外人,所以這一錐不取你的性命。」
春虹站著調勻呼吸,無暇答話,定下心神,默運神功注入掌心,他準備用狂濤八掌了。
不辨東西南北,各種聲音不住入耳。春虹往黑暗處鑽,往荊棘林中逃,左盤右折,扔掉後面的追兵。右肩下的痛楚愈來愈烈,但無暇他顧了,一面逃,一面想道:「我必須將痛楚忘了,才有精力逃生。我該想想埋骨在火場和墳墓中的人,他們等著我替他們舉起復仇之劍。」
東面夜色茫茫中,三條黑影如飛而至。叫守正的人怪叫了一聲,對方也回了一聲怪叫。
「大哥,快!我……我難受,受……受不了……」
書麒身後奔在最前面的兩名大漢,奮不顧身揮劍急上,一聲吼號,雙劍向衝到的青白色光華揮去。
「正相反,惡煞自恃了得,絕不會召集下手自損威望。我如果能勝,當然好,不勝,逃跑絕不會困難。他們以為我們要到貴溪,前面有重要埋伏,北面的五面峰還有神水堡包老狗父子把守,要妄想在甕中捉鱉。哼!咱們卻反向龍虎山走,出其不意,定可成功,南面的埋伏定然十分薄弱,脫身不難。條條大路到長安,難道往南就到不了貴溪城?怪事。」
「你……你定是黑僵屍韓宗,是吸血鬼莊元戎的師弟。」
「不!我說的是真心話。」
鬼谷坪四周的山谷內,又有不少遊動著的守山隊,他們的對象是萬一走脫或者翻山越嶺出外報訊的老道和行蹤可疑的人物。
春虹一頭霧水,不知怎麼回事,他怎敢接過?誰知布包包藏了些啥玩意?如果是一包沾手即染的毒藥,豈不是冒昧自尋死路?
荊棘叢中的春虹,這時倒覺得心中略寬。一是姑娘似乎已有轉機,熱度開始下降,呼吸逐漸平靜了。一是強敵,去掉三個,即使動起手來,自信應付五個人不會有問題。聽兩人的口氣,他們並非九幽堡主的重要爪牙,造詣不會好到哪兒。
黑僵屍仰天狂笑,笑聲如殷雷狂震,山谷為之應鳴,功力之深厚令人變色。
「呸!小狗,你敢在老夫面前無禮?」惡煞兇狠地問。
春虹往荊棘中藏身,首先瞧出一處足可容身的地方,然後將姑娘輕輕放倒。姑娘已昏厥多時,這時像是沉睡不醒,但口中不時冒出一些腥臭的灰色泡沫,證明她不是入睡。
首先,她看到爬伏在她身上的春虹,一隻手掩住她,另一隻手緩緩拔劍,劍無聲無息地,緩緩地滑出劍鞘。其次,她看到春虹的目光從她的頭面上空透過,緊閉著雙唇,呼吸像是靜止了。他的眼中,透射出兇狠、刻毒、厲惡、冷酷的寒芒。同時,她感到他體外無形質旳護身無量神罡,正在蓬勃迸發中,奇異的勁道從看不見的氣流中徐徐外張。
「嗯……」姑娘輕叫,身不由己,被春虹帶得向前急射,搖搖欲倒。
「那是三月前的事。原任二煞的巫山雙奇知道自己功力稍遜,自甘讓賢,讓給黑僵屍韓前輩,和黑道第一巨魁惡煞東海朱前輩。老實說,巫山雙奇的老大厲前輩確是了不起的高手,老二鬼爪霍天奇嘛,哼!我喪門神也沒將他放在眼下。將他列為魔城內壇壇主,我就不服氣,他憑什麼?」
喪門神恨恨地在一座墳頭上坐下,苦笑著道:「喪門神姓阮的,你老了,老得眼花了,把狐狸當成逃命的高手,傳出江湖不笑掉別人的大牙才怪!」
四更初,附近有人出現了。
「誰?」
「如何談法?」春虹問。
「啊……」青雲兄慘叫,縱起的身軀如被雷擊,「砰」一聲大震,向前滑出丈餘,在地上呻|吟。
春虹全力按住姑娘,姑娘在掙扎翻滾。
這時春虹已抽不出手撒蕩魄香了,姑娘已無法站立,口中發出強忍痛楚的呻|吟,他知道站娘已受了重傷,必須及時遠走救治。
「不錯。朱前輩是三更天趕來的,帶來了二堡主的手諭,自告奮勇在鬼谷坪要道附近等待。」
黑影在兩丈外站住了,不住喘氣,嘎聲道:「在下受人之託。」
「啊……」鬼谷坪方向,突然傳出一聲令人心弦震動的慘叫,劃過長空,令人聞之毛骨悚然。
春虹在旁提心吊膽,尚要監視四周,防備有人突襲的變化,焦急萬分。姑娘反常的沉靜,令他十分擔心,不時伸手去摸姑娘的心坎,他怕姑娘的心不知何時突然靜止,豈不令人急死?
他一面說,一面將姑娘背上。姑娘在頸上親了一吻,喜悅地道:「我不感到奇怪,我高興。老神仙是宇內第一高手,才能調|教出義薄雲天,舉世無雙的奇男子大丈夫。」
姑娘在他分心的剎那間,突然腦袋猛晃,雙手急揮,形如瘋狂。
誰都聽出他的話中語氣,是想博大家一笑,純出於戲謔,果然引起了大家的哈哈大笑,把喪門神注意聲響的舉動引開了。
老公鴨嗓子青雲兄呆了一呆,道:「你是說,今晚咱們的魔域二煞全來了?」
話未完,遠處傳來一聲刺耳竹哨聲,正是安慶五義跳水逃命時所發的哨聲。
「好,咱們往北。」喪門神笑著說。
四更將盡,他不知自己如何熬過的,對他來說,姑娘的傷勢,令他感到時辰過得太慢了,各處山谷中,不時隱隱傳來呼喝之聲,證明這些傢伙在各處窮搜,看樣子,搜至天明大有可能。
「有,但不……不知是否對……對症。」
喪門神口中說往北,荊叢中的春虹,已驚出了一身冷汗。
也怪春虹太過沉不住氣了,搶著問:「前輩受誰之命?」
春虹在前,姑娘慢了一步,黑僵屍右掌遙擊,掌距姑娘已不足三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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