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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劍懺情記

作者:雲中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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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臨危脫險

第二十七章 臨危脫險

「嗯!」慧明悶聲叫,腰挺不起來了,禪杖也抓不牢,脫手墜地。
「還用你叫!」巫山神姥怒叫,接著一聲怒嘯,山藤杖風雷俱發,向蒙面人掃去。
馬匹散在橋頭附近,馱勾魂手的馬在路中間搖擺尾巴抖雪。
花魔獨自走近,冷冷地說:「這人定然知道許多咱們的秘密,斃了他。」
雙劍接觸、飛騰、旋轉、扭曲、吞吐,糾纏片刻,人影飛旋急轉。
吼聲未落,人馬接觸,白弔客向左閃,劍揮向馬頭。
「錚錚!錚!」金鐵交鳴聲震耳欲聾,人影乍分乍合。
少林目下四輩門人中,排行是覺、圓、慧、超。祥雲主的堂叔是少林掌門,論武林輩分,慧明方丈比許堡主該一輩,所以紅綃電劍在暴怒之下,脫口直呼大和尚的佛名,她暴怒並非無因,慧明豈能不認識回嵐姑娘?按理大和尚不該動手的。
花魔和他的待女們在空坪的左側,發話道:「二堡主,何不用火攻?片刻間,便可將她們驅出來送死,豈不大妙?」
「錚!」暴響終於爆出了,人影疾分。
苦竹僧,是出身峨嵋的僧人,天龍掌號稱武林一絕,在武林中名頭不小,行腳天下,頗有俠名,算是峨嵋僧人中不可多得的人材。年紀只有四十餘,已經出人頭地,他唯一的缺點是不守佛門清規喜好杯中物,被峨嵋的長老逐出了山門,在江湖中做他的愜意走方僧。
蒙面人將春虹往向旁朝南的小徑一推:「你先走,我要鬥一鬥他們多名高手的聯手合擊,看為師參悟的奇學能否勝他們?」
廟門大開,從殿門可以看到廟門外的一切動靜,龍鳳八衛只有七人,由兩名趕車大漢之一補上。匆忙中,紅綃電劍分派出四個人把守兩扇後殿門,卻忘了春虹。
眼看四刃齊合,他邁出的左腳突然在浮雪上一點,身形不進反退,從左右兩隻劍的鋒尖前一閃而逝,出現在慧明方丈的右首。
「丫頭,你這時出去,不但無用,反而一起斷送在這兒?」
「師父,橋西追來的人是誰?」春虹問。
蒙面人斜舉長劍,劍背前有近寸血跡觸目。他瞥了劍尖一眼,慢騰騰地將劍歸鞘,說:「雖不開殺戒,但見血無妨。」
巷口出現了李文良和花魔的身影,長嘯聲驚天動地,龍鳳八衛的老大飛龍,只好放棄巷口,招呼其他的同伴往廟中撤。
左首趕車大漢到了,傲然地叫:「還有我呢!」
劍影飛騰,風雷聲大作,兩支劍閃出數道淡淡光弧,倏然糾纏在一起。
村西半里外,九幽天魔李文宗正率領著大群高手,聞警趕來。
不等馬兒倒下,他飛離馬鞍,也越柵門而入。
「哎……」兩大漢左右頰各挨一記重擊,劍脊把臉頰打得皮破血流,神奇的打擊力,將他們打得分向兩側撲倒。
蒙面人瞥了眾人一眼,冷冷地說:「老夫要你們走,不許與祥雲堡的人為難。」
春虹並未受傷,但杖勁已迫得他頭暉腦脹,仍不願回嵐姑娘留下,收了絕塵慧劍,全力抱起她放腿狂奔。僅奔出丈外,大和尚到了,禪杖發出驚雷,在狂笑中掃出,砸向春虹和狂儒。
後出現的慧明和尚,名頭更是響亮,是少林慧字輩高僧,目下外放德安府廣法寺中任主持,所以對外號稱慧明方丈。
驀地,她抬頭愕然向遠在五六丈外的蒙面人注視。她耳中,分明清晰地聽到蒙面人用千里傳音入密之術傳來的聲音:「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由廟後撤走,往此至大江南岸由水路兼程返堡,陸路兇險,走不得。」
「六!」
紅綃電劍長吁一口氣,又道:「看來今天大難當頭,妾身寧可出門決鬥而死,絕不讓村民受累。皇甫叔,千斤重擔請老人家承擔,請照顧小女和龍鳳八衛!」
同時出手的有四個人,李文良、花魔、苦竹僧、慧明方丈,兩支劍,一刀一杖,同行雷霆一擊。
李文良發覺上當,和花魔從小徑衝上路口。
紅影一閃,紅綃電劍退入了廟前空地,發現了廟前的危機,立刻飛掠而來,怒聲叱道:「慧明住手!」
四妹雙眼上翻,口鼻中有出氣而無入氣,臉色如常,胴體溫暖,但確是死了。
豈知春虹早有安排,一聲不吭反手打出手中的兩把雪團。上次包少堡主在他身後發弩,也是一聲不吭,以牙還牙,他也用雪團回敬。
這鬼女人委實心胸夠狠毒可怕,她竟主張在村中放火。
他的左手挽住了侍女,右手接住春虹,左手一挽之下,力貫掌心,在侍女的腰後猛捺,侍女背後十四節背骨左右的命腎二門,應掌全毀,一縷芳魂向鬼門關報到去了。
左側民房的瓦面上,潛翁舉起龍首杖道:「二堡主,咱們把這鳥村乾脆一把火燒成白地,叫他們全變成烤豬。」
「得」一聲輕響,蒙面人擲劍入鞘,向色魔冷冷地說,「將人給我,我不殺你。」
聲落,他感到身軀已凌空飛起,「砰」一聲飛貫兩丈外,隨即人事不省,摜得太重了。
四衛在後面稍待片刻起步,橋對面的李文良一聲怒嘯,也率爪牙瘋狂追趕。
白弔客的劍斷了尺餘劍身,右耳與右頰骨飛拋出八尺外,身形仍在晃動,鮮血噴射而出,不住激射。
巷口處散著十來匹座騎,無人照顧,全擠在簷下取暖避雪,小巷中間反而空蕩蕩的。他一面跟隨,一面想:「多可惜啊!不然帶這丫頭快活豈不稱心?」
九幽天魔終於趕到了,三十餘匹健馬將馳近橋西端。
兩人各奪了一匹座騎,春虹便牽了馱勾魂手的一匹,三匹馬放蹄中九江府方向急馳,蒙面人斷後,大聲說:「虹兒,不必太快,引他們來追,讓許夫人從容遠走。」
鬥場中的蒙面人,注意力全放在葛春虹身上,見春虹被人帶離鬥場,他必須突圍了。
「皇甫叔之意?」她問。
另一名侍女果然不疑有他,接過同伴一看,倒抽了一口涼氣,淚如泉湧,顫聲道:「四妹!四妹!四……」
屠龍客已將昏厥了的兒子交與一名手下,飛身上馬怒吼道:「追!不怕他飛上天去。」這傢伙還未領教過蒙面人的手段,狂怒地率爪牙瘋狂地隨李文良往下趕。
同一瞬間,最後面八衛之一的老七回嵐姑娘「哎」一聲狂叫,翻身落馬。她挨了一針,釘在她的右腿外側,這種毒針十分歹毒,她受不了。
慧明一怔,手上勁道無形中減了三成。
他腳下加快,迫進侍女身後,臉上泛起獰笑,右掌舉起了。
紅綃電劍臉色大變,這一著果然令她心急如焚,正委決不下,身後靜雯姑娘的叫聲慘厲刺耳:「春虹哥!天哪!你在哪兒?你在哪兒?」
「紅綃電劍,你還不滾出來?八?」
「哎……啊……啊……」慧明怪叫,叫到最後一聲,口中噴血,仰面便倒。
李文良還未有所舉動,村口已出現了三十餘匹健馬,一聲震天長嘯劃空而至。他扭頭一看,大喜道:「大家跟我來,這兒由姥姥負責。」
這是一座三靈天君的小廟,左右皆毗連著建有風火牆的民宅,所以顯得十分窄小。大殿前有一座小天井,建有香爐寶塔等物,唯一的退路是廟門,或者越牆落下天井,但把住殿門,從天井落下或闖廟門的人,誰也無法避免奪魂槍的集中攢射。
「有何不可?」苦竹僧圓睜著怪眼道,揮刀再上。
蒙面人哈哈大笑,說:「老婆子,你的眼力不錯,但記性卻差,為何不說是將你打下水塘的人?瞧,你的衣褲還濕淋淋的哩!」
「啊……」一名侍女倒了,慢逃一步,槍貫脅而入,重重地摔倒在雪地之上。
「錚」一聲暴響,大漢的劍飛上半空,身軀仍向前衝,止不住勢。
風雷俱發,劍影漫天,人影飄搖,三丈外的雪花皆被劍氣迫得向外急飄,三丈內旁觀的人難以立足。
「住手,李文良!」他低吼,稍頓,說:「你的落英劍法很了得,但未得其中精髓,兇猛有餘,而神意不足,還不行,沒練到家。你們走吧。」
馬群飛過,奇快無比,花魔正想折回反撲再發子午絕命針,斷後的四衛有兩人發出奪魂槍,她只好住手,閃避來勢兇猛的兩支槍。
「驅馬突圍,先在村中隱身,或可僥倖。」
九幽天魔飛騎奔到,急問:「良弟,怎麼回事?」
第二匹和_圖_書健馬到了,前一隻鐵蹄飛舉,一踹之下,白弔客的屍體砰然倒地,一拋出了丈許。
紅綃電劍自然早已看出處境危急,但不得不往下死撐,明知拖下去必定是死路一條。四十支奪魂槍三岔口已使用了八支,三十餘支奪魂槍能支持多久?再說,奪魂槍如果齊發,三兩支用來對付絕頂高手並無大用,假使對方冒死猛撲,後果同樣可怕。
廟門外是一個不大不小的空地,前臨村中小巷,左右有民宅夾峙。龍鳳八衛的七個,分兩側堵住小巷的兩端,接應斷後的紅綃電劍母女倆。
李文良鎮定下來,怒說道:「你可認識我?」
蒙面人一面說,一面從容向李文良走去,口氣相當狂。看著走近第三名大漢的身邊,大漢用一聲巨雷般的沉喝打斷他的話,大喊道:「站住!」
「克勒勒……」蹄聲如雷,疾衝而過,奔入了村中。
大和尚果然縱出了廟門,怪叫道:「他快完蛋了,不用管他。」
不等他用飛刀攔截,一支奪魂槍已破空而至。
紅綃電劍一馬當先向村中狂衝,踏雪而過,雪花四處飛射。
真巧,村口的不遠處恰好有一座小廟。狂儒飛躍下馬,棄了座騎奔入廟門,一面大叫:「先到廟中暫避!隨我來,快!」
紅綃電劍的耳中,突又傳來清晰的聲音:「快走!人交給老夫。」
聲落掌出,一掌向搶上臺階的狂儒迎面撲去。
蒙面人早已料中他們的陰謀,但不在乎。一聲長笑,長劍翻飛。將巫山神姥,逼退了兩丈餘。
「站住!」蒙面人沉喝,聲音並不大,但令人聞之心向下沉,腦袋欲裂。
事實上,連津村距興國州,也不過五六里地。
春虹聽兩和尚互通了名號,心中一驚,叫道:「兩位大師請勿誤會。」
蒙面人為了掩護紅綃電劍一群人退走,必須拖延時刻,最好的辦法當然是把惡賊們全都放倒。可是,他不能開殺戒,在高手圍攻之下,想不下殺手僅傷人了事,委實難以辦到,他只好拖延。
「呔!」大漢怒叱,拔劍、上縱、出招,劍上風雷俱發,狂野地揮出一劍。
「錚」一聲輕響,狂儒的鐵筆點在禪杖上,他左手運筆,右肩將廢,用不上三成勁。一點之下,禪杖來勢緩了一緩,他自己反而震得仰面便倒。
灰衣蒙面人除了一雙神光閃閃的大眼之外,看不見身體的其他任何部分。土灰色頭巾,土灰色長衣,土灰布腰帶,土灰布褲,多耳麻鞋,大袖飄飄,舉步從容。腰帶下吊著一個小包裹,斜插了一把連鞘長劍。
「嗤!」一支奪魂槍掠過了她的身後,幾乎要了她的命。
紅綃電劍在村口的柵門旁飛躍下馬,大叫道:「先佔樓房固守,快!」
「哎……」李文良驚叫,飛退丈外,手中劍緩緩下垂,後頰原有的疤痕上,又加上一道血槽,鮮血往下滴。
「啊……」大漢狂叫,木棍貫穿了他的腹背,他雙手抓住木棍,砰然下墜。
春虹目力超人,看準空隙突然急射而出。
潛翁到得最晚,他向李文良叫:「分一半人從側方繞出,截他們的後路。」
蒙面人大驚,一聲沉叱,連攻五劍,將巫山神姥迫上了橋頭,不許老太婆再進,免得危害春虹的舉動。
大和尚拍出的右掌突然變抓,反手一勾,兩人的手搭扣得結結實實,左手再出,這一掌變了,變得捷逾電閃,掌勁如山,渾厚無比的異勁倏吐,「噗」一聲悶響,擊中狂儒的右肩,假使狂儒不見機扭身,這一掌將擊實右胸,大事休矣。
人全退入大殿中,把住了正門。受重傷的回嵐姑娘也給老三鳴鳳救下,但春虹卻不見了,由於無人注意,還未發覺少了人。
這傢伙壞得不可再壞,但並非九幽天魔的黨羽,與潛翁碰巧走在一塊而已,他才犯不著替九幽堡賣命。他眼尖,已看到侍女所擒的人是春虹。他把春虹恨得牙癢癢地,發誓要將春虹弄到手中才甘心。不僅為了春虹一再和他搗蛋,也想奪回被春虹偷走了的百寶囊,同時,他想擒住春虹去找屠龍客包秋山。他的蕩魄香為江湖一絕,也可以說是獨門奇藥,連他自己也不易配製,因為其中的雪蓮寶得來不易,至今他還未重新配就。上次在蟠龍山,春虹為了救靜雯姑娘,用蕩魄香對付屠龍客的人,屠龍客認為是色魔下的手,曾兩次找他算賬,他有口難辯,被屠龍客迫得望影而逃,他當然猜得出是春虹在搗鬼,認為春虹存心嫁禍於他,一股子怨氣全注在春虹的身上了,他發誓要得到春虹而後甘心。
慧明方丈抖掉一身碎雪,用衣袖拭淨口邊的血跡,蹣跚著向西巷口走,臉色恐怖的神色未褪,扭頭向東瞥了一眼,向西而去,一面走,一面自言自語:「我想,我也許知道他是誰,這可怕的老雜毛!八成兒是他,是他!」
「完了!我又落入這妖婦手中了。」
似乎在同一瞬間,蒙面人大旋身劍再吐,接住跟蹤襲封的花魔,沉喝震耳:「你也留些劍痕,著!」
蒙面人哈哈一笑,在丈外站住了,說:「閣下在十一月初一之前,從未以真面目示人,是因臉貌醜陋獰惡而自卑呢?或是有見不得人的苦衷?我不問你原因何在,閣下也不必多問了。」
這是一叢丘陵地帶,土山起伏,高不過十來丈,但林木卻是不少。山丘往西北延伸,伸至鍾成山下。鐘成山距州府只有十里,但不在官道附近,所以落馬坡以西一段官道,事實上是與丘陵區並行的,相去約有五六里。假使越田野北行進入丘陵區,隱身的地方多著哩!追近落馬坡,李文良心中焦急萬分,到了山區,想將蒙面人追上,太難了!動起手來也比平地上兇險多多。
「放火!」叫嚷聲此起彼落,一呼百應。
「啊……」回嵐姑娘狂叫,拼命掙扎,幾乎將春虹顛下馬來,她痛得受不了。
他只知救人,忘了自己目下的力量是否能及。同時,包少堡主那張牙舞爪的神態,也引起他的無邊怒火。假使不是屠龍客父子在西華山行兇,他怎會幾乎進了鬼門關?一箭之仇不能不報,他的豪氣逐漸勃發。
蒙面人堵在路口,和巫山神姥與包少堡主遊鬥,等他們上。春虹退在後面三丈餘,他不想走。
大和尚不在乎劍,狂叫:「小輩,滾開!」
紅綃電劍一咬牙,推開愛女,轉身向外,低沉地說:「激鬥一起,你們由廟後突圍。」
天色大明,但村中的居民沒有人敢出外探望,除了狂吠的狗,看不見村中的其他生物,像是一座死村。
相距極近,轉瞬即至。
不由他多想,慧明方丈已一聲冷笑,禪杖和一記「泰山壓頂」,兜頭便砸。
花魔暴退丈外,雪地中,出現了小弓靴的半尺深印痕,一方紅裙角飄然而落,一支斷鳳釵飛向五丈外,不住翻騰。
「原來他還沒死?」她想,心中一陣狂喜。
連津橋頭先前激鬥的遺痕,已被積雪所掩。到了橋頭,橋西端不遠處,巫山神姥怒容滿面疾奔而至,她後面十餘丈,屠龍客父子和一群爪牙,驅馬疾馳。包少堡主身後牽了一匹座騎,鞍上擱著勾魂手,分綁著手腳,橫擱在鞍止像個死人。
李文良哼了一聲,說:「風雪太大,不宜放火。他們會出來的,要讓他們守住這棟彈丸大的小廟,豈不笑話?」
紅綃電劍哀傷地看了愛女一眼,說:「女兒,好自為之!」
一名騎士騎馬奔出官道外,再次取出一支流星箭。
同一瞬間,色魔也突起發難,一顆他成名的暗器迴風珠,悄然向身側的侍女射去,襲向侍女的左章門穴,認穴奇準,一發即至。
潛翁奸似鬼,老早便發現來人是武林大名鼎鼎的鳳劍主人,再擋在路上不啻自尋死路,花魔一群人也擋不住,他怎行?不等馬到,他向前方急射,左手一抄,掌心便多了三把飛刀。
話未完,李文良的聲音如乍雷般傳到:「李某自一數到十,你再龜縮不出,立即放火焚村。出來!你我憑手中劍單人獨鬥,拼個死活。一!」
色魔也從另一方向移動,有意無意地向侍女欺近。
他這種神乎其神的傷人手法,把四周的人驚得倒抽涼氣。
聲落,李文良的吼聲如天雷狂震:「納命!」
巫山神姥杖往後旋,來一招「神龍擺尾」。
九幽天魔搖頭和_圖_書苦笑,聳聳肩,接過一名手下遞來的韁繩躍上馬背說:「追下去!」
「屬下們絕不獨生!」龍鳳八衛同時沉聲答。
廟外,一些惡賊和花魔的侍女們,紛紛在附近草堆中撥下一束束稻草,堆放在兩邊的民宅大門口。
這些變化說來話長,其實只是片刻間所發生的事,兩大漢被擊倒,李文良的身形也僅剛剛站穩,還來不及拭掉臉上的血跡。
但蒙面人已經退到小徑口,左面是小河,右側也有一條深溝,想一擁而上,事實不可能。
身後,正是手執長劍的蒙面人,距他的身後不足五尺,假使將劍送出,他早該死上一百次了。
「啊……」包少堡主狂叫,只感到天昏地暗,雪團擊中他的鼻梁。雙目已被波及,吃力地要穩住身形,左手急抬,要發射梅花神弩了。
紅綃電劍知道白弔客想先斃座騎,怎能上當?人突然從鞍下滑去,右腳的小蠻靴勾住了鞍前的判官頭,左腳未離蹬,一滑之下,鳳劍出鞘,光華疾閃。
「九!準備放火!」李文良發出震天大吼,一步步沉實地向廟門口走來。
狂儒走了一輩子江湖,竟然走了眼,以為是普通三流人物野和尚,這一掌充其量不過百十斤蠻力而已。掌出並不快,看去毫無異樣,因此掌風亦無異嘯,平常得緊。事實上雙方照面得太倉卒,彼此間無仇無恨,怎能猝然下重手?所以他伸左手一撥,說:「借光,大和尚……哎……」
「皇甫前輩!」他驚叫,截住廟門,不許大和尚取狂儒的老命。
蒙面人直待劍尖近身,垂在身側的劍突然暴起,信手拂出,手腕一振,喝道:「滾!滾!」
果然不錯,大和尚不願和他拼命,火速鬆手,同時身形閃後兩步。
沒有人回答他的話。侍女肩上的春虹心中嘀咕:「唔!這位二堡主的口音好熟,哦!原來是在雲嶁山中持杖背劍的蒙面人。這狗東西!」
他臨危自救,拼個兩敗俱傷,左腳猛挑大和尚的下陰,假使不拼而只想脫生逃命,必被大和尚拖倒,下一招更兇狠的打擊,必定緊接著光臨。
出城不久,九幽天魔便看到了乃弟召集黨羽的流星箭。大喜之下,以為乃弟必是遇上硬對頭魅影陰魔了,便全力往下趕,一面放起代表他親臨的信號,冒著狂風趕來聲援。
李文良高大、獰惡、兇猛的身軀,屹立在廟門空坪的中間,向兩名手下大聲叫:「準備用馬匹衝廟門,快!」
靜雯四天四夜衣不解帶侍候春虹,元氣早傷,怎禁得這種怪異的聲波襲擊?衝出的身子突然一頓,隨即搖搖欲倒。
蒙面人已越過了兩名大漢的身邊,仍向第三個呆立著的大漢走去,神色飄逸,一字一吐地說:「哦!花魔白玉珠、潛翁司空平、狂儒皇甫成、紅綃電劍高秋華,全來了。其他的人,陌生得很。」
她心中為難,向春虹一指,意思是說,有人還落在惡賊們之手,不能走。千里傳音入密之術,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絕學。千里傳音,是使聲波直線方向傳,聲音大中氣足,傳音入密,則聲小如蚊,聚成一線,只能遠及八尺左右,遠了便音波四散。兩種絕學發力不同,遠近各異,聲音的大小更懸殊,想將兩種性質迥異的奇學熔於一爐,練成千里傳音入密絕學,下一甲子苦功能否有成,還在未知之數。她修為不夠,不能傳話,免得引起惡賊們的注意,只好用手勢示意。同時,她心中大定,有這位絕頂高手出面,看來脫險大有可能。
蒙面人衣袖一揮,說:「住手!希望你自愛些,難道見血方肯低頭?走開!」
紅綃電劍剛想先出動手,鬥場中突變已生,勝負立判。
廟門口,苦竹僧也挺了一把大戒刀,衝下叫:「二堡主的對頭,當然是祥雲堡的人,殺!」
狂儒退出丈外,回身拔出鐵筆大叫:「葛賢侄,快走!」
蒙面人站立處原是座北朝南,左首是李文良,右手是花魔。四個武林頂尖兒高手聯手合擊,舉目天下英雄好漢,能接得下的人,還未曾有。
蒙面人頭一低,挫腰下低,身高不過三尺,右手疾舉來一記「追雲望月」,捷逾電閃,一把撈住杖尾往外猛帶,力道萬鈞,左手同時拂出,來一手「反撥琵琶」,奇快絕倫。
蒙面人恍若未聞,疾衝而至,衝往指出的兩支劍尖,他的劍卻垂在身側,像要撲劍自殺一樣。
紅綃電劍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低叱道:「丫頭,亂不得!」
色魔卻閃到一旁袖手旁觀,他的目光向抗在侍女肩上的春虹轉,有意無意地向侍女群中移。這傢伙在村口,也看到春虹挾著回嵐姑娘驅馬向村中衝,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但他不敢動手。
花魔一群人也恰好向左右急分,槍到得稍慢半分,鬼女人聲出身形動,向左飛射,纖手反扔,震懾江湖的子午絕命針出手,發出了三枚。
兩人都在問蒙面人是誰,卻忘了追趕,還是李文良清醒些,定下神叫:「快追,休叫他走了,纏住他,家兄快趕到了。」
蒙面人慢騰騰地收了劍,已接近至李文良只有丈二了,仍往前走,說:「算了吧,老弟,何必趕盡殺絕,傷天害理?」
由於巫山神姥及時打岔,紅綃電劍一行人得以平安擺脫惡賊們的追蹤。假使九幽天魔不對巫山神姥有所顧忌,必定先問明經過,花魔便可及時阻止他追蒙面人,而改追紅綃電劍,後果不堪設想。
潛翁搖搖頭,問:「白香主,憑你我兩人之力,想收拾紅綃電劍,恐怕有點難。」
「四!」
這慧明方丈,五十五歲離開少林,六十歲便在德安府廣法寺中榮任方丈之職,五年來寺中香火日旺,聲譽日隆,居然成了德安府首屈一指的大和尚老方丈。怪!他竟在這荒村野廟中出現了。
他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向側一閃,便待欺近進招。
包少堡主已看出春虹蒼白的臉色,知道四天前的一箭,已令春虹丟掉半條命,未免大意了些。同時,他以為春虹要奪馬匹逃走,便放膽狂追,想再用梅花神弩要春虹的小命。
蒙面人在李文良的臉上留下一劍,效果驚人,把這傢伙激怒得像個瘋子,只顧報一劍之仇,把最重要而有關大局的紅綃電劍也忘了,真是天意!
第一批出現村口的人,共有十名之多,是花魔白玉珠和侍女小聰,另外是八名俏侍女,她們皆換上了紫紅色的勁裝,外穿狐裘披風大氅,冒著飛舞的雪花,向橋頭飛掠而來。
春虹感到全身熱血沸騰,臉上透出了陣陣紅光。
蒙面人知道春虹的用意,說:「牽了這一匹,快!」
「你想怎樣?」潛翁欺至左方厲聲問。
狂儒立腳不牢,「砰」一聲滾倒在石階下。
其次,她看到侍女屍體的慘狀,鳳目中湧起了無邊殺氣,一聲怒嘯,展開輕功狂追。她身後,是催馬狂趕的李文良,率八名死剩的高手疾衝而上。
花魔到的最快,她縱起三丈餘,越柵而入。
後面,李文良的叫聲驚天動地:「老匹夫!休走,留下!」
「放火!」
苦竹僧果然了得,反應超人,向右前急飄,「砰」一聲肩膀撞中大木門,已閉上了一半的廟門敞開了。
「許夫人,不可造次!」狂儒急叫。
「啪啪啪啪!」耳光聲暴響似連珠,蒙面人用奇怪的手法,抽了大和尚四記正反陰陽耳光。
院牆人影一閃,一名黑衣大漢竟爬上了院牆。
活該苦竹僧倒霉,剛搶入門中,先退到的浮香姑娘在四丈外發出一支奪魂槍。他眼角只全神貫注右後方掠來的紅綃電劍,卻未留意槍從左後方飛來。
天色已明,狂風暴雪未止,光度仍然黯淡,但在三二丈內看清對方的臉目絕無困難。
狂儒踉蹌著站住,雙腳仍未站穩。
色魔奸滑過人,扶住了侍女,右手指一伸一鉤,取回陷入侍女穴道中的迴風珠,向奔來接應的侍女叫:「姑娘,先救人,恐怕是中了暗器。」
兩人立身處是第二重包圍圈的外側,誰也沒注意外側的事。內側一名侍女聞聲轉身,只看到色魔伸手去扶搖搖欲倒的同伴,大驚之下,回身搶到。
「砰」一聲爆響,流星箭破空而飛,騎士方驅馬往前趕。
第二批只有三個人,第一個是潛翁司空平,第二個是色魔左丘光,第三個是五兇之一的白弔客寇天風,這傢伙終於向和*圖*書九幽天魔投靠了。
回嵐姑娘也踉蹌站穩,尖叫道:「葛公子,退!」
不錯,他確又落入花魔手中了,一名侍女將他往肩上一擱,挽住了他的膝彎,他除了可以看到侍女動人的玉臂之外,看不見其他的一切了。
人影再分,蒙面人又脫出了劍網,站在花魔左側不足二丈,沉聲道:「你們聽著,老夫說過不開殺戒,但諸位如果逼人太甚,休怪老夫出手懲戒你們。」
「死守在這兒,同樣不行。」紅綃電劍沉聲答。
李文良得不到回音,再叫道:「潑賊貨!你如果不出來,李某將放火焚村,你既自命俠女,忍心要數百村民陪死?」
紅綃電劍不認識蒙面人,但卻知道蒙面人是為助她而來的,她不能眼看著蒙面人受到惡賊們圍攻,所以毅然率人往下走。
暗影之中,一個青灰色的高大人影出現在廟門中,光頭上沾著雪花,用洪亮的嗓音說:「阿彌陀佛!貧僧已接收此廟,將它改為寺院,滾開!」
「錚錚!」兩聲劍鳴暴起,兩支劍飛上半空不住翻騰。蒙面人急進兩步,長劍左右一振。
兩名趕車大漢先撤,到了紅綃電劍的身後,一聲怒叱兩支長劍如同經天長虹,分左右飛搶苦竹僧的左右首。
紅綃電劍一咬牙,也向廟門口舉步。
人影乍分,蒙面人讓過一招七劍,飄出了劍影籠罩的威力圈,站在丈外紋風不動,袍袖飄飄,手仍按在劍靶上,屹立如山。
似乎是同一瞬間,響起色魔的怪叫聲:「姑娘怎麼哪?怎麼哪?」
右首趕車大漢再次飛撲而上,一面叫:「禿驢,再接我兩劍。」
一語驚醒夢中人,紅綃電劍首先牽過座騎,沉聲道:「上馬!入村。」
雪地上蹄跡零亂,並有一大段血跡,墜地的侍女屍體被馬踏得變了形,慘不忍睹。
紅綃電劍搖搖頭,苦笑道:「謝謝你們,可是與事無補。」
巫山神姥飛身上馬,叫:「追那老匹夫,回頭再和你說話。」聲落馬已衝到十餘丈外。
推動沉重木門的慧明向外,看得真切,大叫道:「小心左後!」
紅綃電劍大膽衝入廟門,兩個大和尚已經不見了,大殿共有三座門,空蕩蕩的。
兩人接觸,恍如電光石火,「錚」一聲暴響,白弔客的劍被拍得向外盪。
誰也未料到她突然撤走,入廟之後立即閉上了廟門,由廟後悄然溜走,從村中穿過,直奔正北,抄小道奔向四十里外的大江。
蒙面人右手放了禪杖,左掌抽出冷叱道:「無恥!滾!」
花魔當然知道奪魂槍的厲害,馬群怒濤似的捲到,相當可怕,她怎敢大意?舉手一揮,嬌喝道:「閃開!快!」
「嗤!」異嘯乍起,第一道劍影與來手相觸,中了。
李文良的馬後到一步,「砰砰」大震,馬蹄踹在柵門下,柵門踹不開,馬兒卻一聲長嘯,雙蹄立折,像一座山般倒了下來。
東面的花魔,正旋身追到一劍飛點,這一群人中,她算是第一高手,反應最快。
白弔客挺劍掠近,大吼道:「浪得虛名的潑婦!你可是紅綃電劍?」
蒙面人從分開的空隙中一閃而過,去勢如電,隱入東巷口不見。
花魔稍慢一步站穩,粉面鐵青,抽口涼氣說:「這……這人是……是誰?是……誰?」
春虹扭頭一看,心中暗暗叫苦,兩人身形搖搖欲倒,站都站不穩,往後退舉步維艱。廟前的小巷中,七衛正接應紅綃電劍母女往這兒退,誰也沒注意廟前的事,馬匹散亂阻住了視線,狂風虎虎,也掩住了一切聲浪。他不能退,退了狂儒和回嵐姑娘完矣!
春虹心中一動,心說:「被屠龍客擒住的人,必定是祥雲堡的人,或者是許堡主的朋友,我怎能見死不救?」一面想,一面抓了兩把雪握在手中。
蒙面人腳下不徐不疾,誘使他們來追,頭也不回出了村口的柵門,向連津村奔去。
蒙面人用劍抽大漢的耳光,誰也沒看清他是如何拔劍的,但收劍的手法人人可見,慢騰騰不慌不忙,從容不迫,似乎根本沒有發生任何事。
聽說九幽天魔將到,眾人精神大振,由李文良領先,向東巷急趕。
廟門還未閉上,紅綃電劍到了。
她身後是春虹,馬兒一衝而至。
他在秘壇住宿一宵,距與乃弟會合的日期還有三天,他不能久等,便決心往九江方向迎去,希望在路上遇見李文良。
少林的僧人中,輩分和地位分得最為嚴格,一名僧人二十歲出家,在寺中呆上二十年,是否能升為一名維那,便得看他的恒心和毅力以及天分才能決定。一般說來,能苦修三十年,通過無數考驗,便有兩種出路,一是留在寺中任職,一是奉命至各地宏揚佛法。前一種位高而清苦,但極受尊敬,大多是德高望重的高僧。後一種自由多,可以行腳天下,任意為之。但花花世界中魔鬼的誘惑力極大,能潔身自好的人固然多,但敗類也絕不會全無。有些按期回山苦修德行,有些永遠不再返回嵩山吃苦了,更有些乾脆在外另創基業,另起爐灶。但一股說來,不少僧人出外雲遊的人並不多見,因為少林所收僧侶弟子,有一定的容納數字,以不濫收見稱,不管在百姓武林或官府中,聲譽極隆,德業居天下佛門叢林之冠。
春虹早知花魔的子午絕命針可怕,所以硬下心腸,一掌將回嵐姑娘的腿肉削掉一塊,連肉帶針飛墜地面。
守住橋頭的四個人最後上馬,負責斷後。
狂儒上了大和尚的當,大和尚同樣上了春虹的當,不知指向他的是神物,狂妄的伸手抓劍,等他發覺不對,已經來不及了。
趕著趕著,遠遠的,落馬坡的山區在前面出現。
慧明身為少林僧人,手底下自然高明,杖勢倏變,由砸變掃,喝聲「著!」
「五!」
四支兵刃齊襲,來勢如電耀霆擊,他一聲低嘯,向前面的苦竹僧舉步。
「撤,入廟固守。」她厲叱,挾起被音波震得軟弱難支的靜雯,迅疾地退入廟門。
她在村柵口旁相候,讓馬群馳入,然後拉上了柵門,在馬群後撤走。
春虹右腳一挫,左手接韁並抓住了鞍前的判官頭,身形滑倒,間不容髮的抓住了尚未墜地的回嵐姑娘,重新滑上了鞍橋。
「嗤」一聲悶響,他的腳踢中蒙面人的右膝,如果換了旁人,這一腳足以令十條腿齊膝兩折,糟透了。不但沒將蒙面人的腿踢斷,他的腳掌似乎已經碎了。
慧明方丈禪杖一振,用一聲沉喝打斷春虹的話,急搶而出:「小輩,你廢話什麼?納命!」
身後的李文良已快衝到,大叫道:「姥姥,攔住那老匹夫!」
蒙面人從容拔劍,迫得巫山神姥不住地後退。
「哎唷唷……」他狂叫,一手抓住痛腳,一隻腳在雪地上跳,跳了兩步,砰然倒地。
她這一指,扛著春虹的侍女有點醒悟,立即向後退,撤出圈子。
九幽天魔在鄱陽窮搜魅影和竹林居士,一無所獲,最後算定對方必定從水路走了,極可能投奔祥雲堡避風頭,便坐了快舟溯大江上航急趕。
「哎……唷……」大漢含糊地叫,以手掩臉,幾顆大牙在叫聲中含血跳出口腔,人向側飛。
同一瞬間,紅綃電劍的喝聲傳到:「四槍齊發!」
蒙面人從容舉步,從人叢的空隙中向空坪中走,神目四顧,第一眼便看清了抗在侍女肩上的春虹。
苦竹僧到了,他當然知道紅綃電劍,怪叫道:「這叫做不是冤家不聚頭。潑婦,你終於也落了單,佛爺不信你比十年前峨嵋爭雄時更了得,納命來!」
包少堡主根本插不上,想找機會越過兩人向春虹叫陣也不可能,只能怒目圓睜在一旁乾著急。
苦竹僧扭頭往廟中飛射,一面向已到廟前的慧明道:「閉上廟門,讓二堡主收拾他們。」
「啊……」大漢狂叫,向前挺劍踉蹌前衝,身前共出現了兩處劍孔,衝過蒙面人身側,越出丈許,「砰」一聲衝倒在雪地上,滑出三丈方行止住,在地上掙扎呻|吟。
可是風雪太大,馬匹太多,蹄聲和風聲掩蓋了她的呼叫,九幽天魔也遠出十丈餘外,聽不清她的叫聲。
蒙面人挽著春虹,一聲長笑,竟以閃電似的奇快身法從杖上飛越,反而到了巫山神姥的身後,笑道:「老婆子,你想再作落湯雞?」
慧明方丈已經一杖搗出,眼看要搗到蒙面人的背心www.hetubook.com.com,但覺眼前一花,蒙面人的背部不見了,灰影卻出現在身右,像是從他的杖外側閃過的,他很了不起,不愧是出身少林的高僧人,一聲沉喝,收杖頭現杖尾,旋身扭體,兇狠狠地挑出杖尾,攔腰掃去,力道如山。
手附抬起一半,突覺手中一緊,弩筒和手臂像被一個大鐵鉗鉗實,臀骨欲裂,痛徹心脾,不等他呼叫,耳中聽到蒙面人直震心脈的聲音在他耳際沉喝:「滾你的!娃娃!」
廟頂自潛翁和色魔下去之後,已沒有人監視,惡賊們認為她入廟固守,卻未料她們悄然溜走了。
狂儒感到右肩如被巨鎚所擊中,骨肉如裂,身不由己,被兇猛的打擊力打得向後退。
雙方相距不足十丈,馬快,花魔迎面攔截的人也快,眨眼時便拉近了三丈餘,槍破空而至。
「哈!接著。」他沉喝,長劍倏然出鞘。
屠龍客舉手一揮,馬群兩面一分,騎士們飛躍下馬,紛紛拔兵刃向前撲來。
靜雯形如瘋狂,尖叫著向廟門急搶。
但蒙面人仍未還手,輕靈地飄動,劍虹在他身前身側吞吐弄影,看去十分兇險,生死須臾。
紅綃電劍搶前數步,一把挽住靜雯驚問:「孩子,你怎麼了?」
色魔心中一動,心說:「這傢伙擲劍入鞘的手法,極像葛小狗,大概是葛小狗的師父哩!」
紅綃電劍向外一指,說道:「皇甫叔,請看那些惡賊,已經堆集稻草了。這些惡賊怎會珍惜區區一個小村的生靈?」
花魔被蒙面人削掉一幅裙角和一支鳳釵,羞憤交加,忘了已到手的春虹,也率眾侍女瘋狂地追去。
劍氣再發,風吼雷鳴,無數劍虹吞吐,向蒙面人集中攢射,劍勢在兇猛中暗藏詭異,排山倒海似的向蒙面人攻擊,似乎比李文良略勝一籌。
四個人一齊上,即使是同向一個石人進擊,也不可能同時將兵刃遞上,必定有先有後。
他一咬牙,功行左掌,將回嵐姑娘挾在鞍前,一掌削出。
「我的天!你……」他恐怖地叫,腳下發軟。
紅綃電劍出劍不絕情,先前她用的是劍背,這時鳳劍急轉,信手疾揮。
叫聲中,飛舞著戒刀飛撲而上,刀風呼呼,連揮三刀。
李文良首先發現了信號,扭頭叫:「發射信號,通知堡主一聲。」
秘壇中昨晚到了幾個李文良先行派赴祥雲堡的高手,他們是蛇魔衛心照,九疑老人夏侯平江和九幽堡的二煞之一黑僵屍韓宗,巫山雙奇師兄弟倆厲魄左奇、鬼爪霍天奇。更有九疑老人邀請同行的兩個厲害人物,八怪的遁客獨孤餘、陰婆尉遲瓊。這些人,全是龍虎山事敗後先走的人,比二堡主李文良早走一天,他們用不著追逐對頭,路程不徐不疾,恰在興國州投宿。
色魔身側扛著春虹的侍女,做夢也未料到色魔乘亂突下殺手,毫不及防,迴風珠毀了左章門穴,踉蹌便倒。
慧明看清了來人是紅綃電劍,他畢竟不是天生無恥的人,老臉上一熱,便拖著禪杖退上了臺階。
李文良發出一聲暗號,眾人全向深溝的側向飛掠。深溝長有二十餘丈,溝盡是一座被白雪覆蓋的樹林,小徑穿入林中,向西面蜿蜒而去,進入孟嘉山區。
上了橋,蒙面人拍開了春虹的穴道,仍將他挽住,低聲說:「不要說話,先運氣調息。原來你元氣大傷,難怪臉色如此蒼白。」
所有的人,全都向突然出現的灰衣蒙面人看去。
潛翁頓了頓龍首杖道:「快追!」
「七!」李文良的聲音直透耳膜。
可是,大江中往來的客貨船多得不可數,想逐船搜查勢比登天還難。同時,他不敢武斷地說對方必定走水路。他橫了心,絕不放過這兩個人,尤其是魅影陰魔救走了如霜,如霜是唯一知道他冬至夜襲祥雲堡大計詳情的人,怎能放過?便催快舟日夜兼程往上游急趕。快舟是他水路的傳信舟,比大江裏任何船隻都快,趕了四天三夜,趕過了頭,晚間在黃顙口鎮泊舟,他心中猜疑,猜想對方也許取道從陸上走了,便連夜奔向興國州,要會合原指定與乃弟李文良見面的秘壇。
鬥爭中,形勢大變。
驀地,巷口出現了一個蒙面灰影,用洪鐘般的嗓子大喝道:「誰要放火?」
驀地,興國州方向一連飛起三枚五彩繽紛信號,由光度和高度看來,相距不會三兩里。
廟門外亂,李文良還不敢衝近廟門送死。
紅綃電劍已到了廟門外。她身後,龍鳳八衛,兩名趕車大漢、靜雯姑娘、狂儒,全都跟出來了。
回嵐姑娘和狂儒各自裹傷,狂儒的右肩挨了一記天龍掌,雖則他功力深厚,但肩骨也傷得不輕,整條右臂也派不上用場了。
巫山神姥站在橋旁,羞憤交加,向九幽天魔哼了一聲,怪叫道:「你給我滾下馬來!」
跑不到五步,突覺右肩上搭上了一把大鐵鉗。
花魔躲過兩支槍,第一眼便看到春虹的側臉,春虹的風帽未放下護耳,一看使被她認出是被活埋在雲嶁山的小伙子,光線朦朧,但她仍然看得真切。
大和尚哈哈一笑,怪叫道:「原來是你!你該用崩雲掌出手的,哈哈!」
但相距在十丈外,斷後的四衛不想浪費奪魂槍,讓他們狂趕,不加理睬。
蒙面人瞥了大漢一眼,若無其事地仍向前走,一面向李文良發話:「上天有好生之德,你這種作為未免太絕。」
屋頂上的潛翁和色魔也飄落空坪中,潛翁道:「這傢伙劍術通玄,將是咱們一大勁敵。未雨綢繆,圖謀須及早,宰了他永除後患,上啊!」他口中說上,腳卻未動。
他大吃一驚,倏然轉身。
「哎……」他狂叫,奪魂槍從他的左耳劃過,頰肉被劃開一條大血槽,「得」一聲釘在木門上,鋒尖透門一寸有餘,力道駭人,被他在間不容髮中逃得性命。
苦竹僧夠幸運,他沒有機會近身,恐怖地說:「菩薩保佑!世間竟然還有這種令人難以置信的高手?他……他是誰?」
說完,再次從容舉步,向著李文良走去。
春虹對這兩個大和尚略有風聞,認為他們是名門大派的弟子,德高望重的高僧,所以出聲招呼,甚至希望得到他們的援手相助。
叫聲中,飛撲階下,劈面向春虹撲來,一雙大掌箕張,要擊走春虹再收拾狂儒。
看清來人,狂儒心往下沉,向紅綃電劍焦急地道:「許夫人,危機已臨,千萬不可死守在這兒,不僅腹背受敵,賊人還可陸續召來更多的人,會陷入重圍,咱們豈不坐以待斃?」
「呔!」李文良發出了震天怒吼,打斷了蒙面人的話,拔劍、逼進、出招,「落葉飛花」絕招倏出,狂風暴雨似的連攻七招之多。
「哎」,大和尚叫,向廟門飛退,臺階上,共留下三個指頭,中指、無名指和小指,無名指和小指未分開,滴幾滴鮮血灑在銀白色的積雪中,甚是醒目。
「糟!」他叫,火速側躍三丈外,不等第二支槍飛到,他向後飛退,失去了發射飛刀的大好機會。
人影急動。正東,是李文良,西面,是花魔,南首,苦竹僧伸刀截住,北面,慧明方丈橫杖堵住,週邊,李文良的爪牙和花魔的侍女,形我第二道包圍圈,躍然欲動。
「錚錚!」又拼了兩刀,趕車大漢退上了臺階,苦竹僧也往側方飄退丈外。
前面又有一名大漢,一聲怒叫,伸手拔劍。
靜雯姑娘突然一聲尖叫,向扛著春虹的侍女急衝。
紅綃電劍腳下不便,已用不上全勁,加上剛飛掠而至,一時難以發揮全力,只好連避三刀,先讓過苦竹僧勢若瘋虎似的三刀狠襲,覓機回敬。
廟門口的紅綃電劍舉手一揮,率手下步下臺階。
又是個大和尚,手中有一條象徵權威的八寶禪杖。
九幽天魔對魅影陰魔志在必得,早已傳下令諭信符,只消與九幽堡有些往來的人,都有為他盡力的義務。遁客與陰婆雖不曾與九幽天魔結交,但礙於九疑老人的臉面,同時九幽天魔正在用人之際,對兩個老怪執禮甚恭,使他們無法拒絕,只好相約同行,天剛破曉便啟程往九江趕,差點兒趕上攔截紅綃電劍的大好機會。
奪魂槍已不足二十支,大局危矣!
他並不傻,李文良和花魔一群頂尖兒高手,也沒將蒙面人攔住,他怎成?不白白送死才怪。他一聲和圖書不吭,扭頭拔腿便跑。
蒙面人手中的劍一振,「呼呼」暴響乍起,劍脊左右輕揮,拍中大漢的雙頰,奇快無比。
他萬沒料到乃弟所遇見的硬對頭,是比魅影陰魔重要萬倍的紅綃電劍,趕晚了半里地,錯過了大好機會。
花魔瞪了他一眼,冷哼一聲說:「那潑婦如果沒有奪魂槍陣,本夫人沒將她放在眼下。走!你如果自認不行,不去也吧!」
「錚錚錚!」刀劍交鳴聲震耳欲聾,人影三面疾分,苦竹僧退上兩級臺階,臉色一變。
廟內也亂,好不容易才將能閉的門窗一一閉死。
兩端巷口青影乍現,兩個從廟後逃走,又去而復來的大和尚進入場中。苦竹僧右手左頰血跡斑斑,左手持了大戒刀,大踏步搶入空坪,切齒怪叫道:「誰阻止咱們宰祥雲堡的潑賊貨,砍下他的腦袋示眾,埋葬了他!」
花魔一群女人沒有馬匹,不想苦了兩條腿,叫道:「李堡主,先擒下紅綃電劍再說。」
春虹剛到了座騎旁,蒙面人已到了,喝道:「搶馬匹!往九江府走。他們人太多,恐怕你難以脫身。」
「讓貧僧收拾他們。」出現的人影叫,閃出了廟門。
「著!」春虹冷叱,招出「神龍舞爪」,指出的劍尖突化五道淡淡劍影,迎著抓來的大手,他見大和尚敢用手抓劍,知道對方的手定然不怕兵刃的襲擊,所以不敢全力放手搶攻,招出已預留退步,不敢使老。
十餘丈後,李文良和花魔像瘋子般狂趕,一直看風使船在旁吶喊而不出手的潛翁,挾著龍首杖走在第三,他始終用冷眼估猜蒙面人的身分,不願冒昧出手。
「是九幽天魔,可惜,不能先試試他的斤兩,十分遺憾之至。」
紅綃電劍見前面只有一個白弔客大膽地截擊,冷哼一聲,不許龍鳳八衛發槍,驅馬向白弔客衝去。
「二!」李文良的聲音冷酷地傳來。
蒙面人頭部略轉,聲音冷峻無比,向後到的慧明說:「是慧明方丈嗎?你不替少林添光彩,也不該令少林蒙羞。」
「不!我只知道你是下令放火的人。好漢爺,你也未免太不像話了,光天化日之下,要在村中放火?」
層龍客的馬群到了,包少堡主第一眼便看清了春虹,丟勢手中的韁繩,飛躍下馬衝出怪叫道:「葛春虹,可惡的小畜牲,這次你死定了!」
「嘿!」兩大漢怒叫道,雙劍齊震。
春虹在雙方行將接觸的剎那間,突然折向閃出,向路中的馬匹奔去。
蒙面人人化狂風,往東突圍,迎面是兩名黑衣大漢,雙劍齊出,同聲暴吼:「站住!此路不通!」
「不!春虹哥捨命救我,我……」姑娘掙扎著道。
花魔也飛撲而上,急叫道:「包親家,快攔住這兩個傢伙。」
「衝!」紅綃電劍厲吼,一馬當先衝出,四左四右護翼,四支奪魂槍借勢擲出。
李文良騎馬衝出,扭頭叫:「是一個可怕的高手,快!追上除掉他。有他在,咱們大業難成。」
「三!」
雙方相距不足一丈,腳下奇快,包少堡主猝不及防,想躲已力不從心,「噗噗」兩聲悶響,碎雪飛濺,兩雪團一中面門,一中小腹。
杖勁化為狂風,把春虹震得跌翻在地,手中的回嵐姑娘也滾出幾丈外,如果狂儒不點上一筆,三個人可能全得斃在杖下。
下面的狂儒站穩了,向上叫:「葛賢侄,快退!」
叫聲未盡,半掩的廟門突然自開。按理,破曉時分,廟中的香火道人,該已經做完早課,裏裏外外忙了。但廟中仍然黑沉沉的,不但不見殿中有長明燈,也沒有人燒香誦經。
李文良心中駭然,但也怒火如焚,吸入一口氣功行全身舉步迎上厲叱道:「揭掉你的蒙面用的灰巾,讓李某看看你是誰?你的劍上造詣出神入化,絕非無名之輩,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你不會令李某失望吧?揭掉!」
「不可掙扎,毒針已除。」他叫。
兩人急衝而下,大事不妙,聽口氣,兩個和尚必定是九幽堡的幫兇。
慘叫聲提醒了外面的李文良,他更不敢冒險搶入送死。
豈知他料錯了,只消聽兩人的狂妄口氣,滿口江湖味,豈會是本分的僧人?
春虹依自定下心神,忍不住想開口說話,但機會已失,迎面狂奔而至的巫山神姥已怒叫道:「站住!昨晚在落馬坡戲弄老身的人是你嗎?」
蒙面人哈哈一笑,挾起春虹舉步如飛。
他往後看,後面三丈屠龍客,再兩丈是巫山神姥。再往後,馬隊的長度幾乎拉有三五里,最後一匹馬幾乎隱沒在茫茫風雪中,只隱隱看到一個模糊的黑影而已。
第二個上來的人是春虹,他左手挾著回嵐姑娘,自己也感到有點元氣虛浮,但依然往上搶。
健馬的腳力相差不遠,雙方的騎術高明的程度一樣,一陣子急趕,馬兒愈來愈慢,再趕下去,準有座騎不支倒地,馬兒畢竟不是鐵的。
「哎……」他大驚失色地叫,身不由己地向右踉蹌而退,要穩住腳步,他想乘勢退出危局。
色魔左丘光比潛翁更奸滑,他向路旁竹林中一閃,向村中溜之大吉,他這人十分自私,懶得替李文良賣命。
九幽天魔吃了一驚,火速下馬行禮道:「原來是姥姥,你老人家……」
「他們必定是虛聲恫嚇,還敢真放火焚村?」狂儒說。
蒙面人身影一頓,但見鐵虹一閃。
在場的人,幾乎全是武林中的頂尖兒人物,但灰衣蒙面人竟敢現身,根本未將這些人放在眼內,這股子豪氣,足以將在場的人鎮住。
色魔挾住春虹,向侍女說:「姑娘,人恐怕沒死,還來得及搶救!快!在下照顧俘虜,姑娘帶四姑娘到僻靜處用推拿法搶救,快!」
蒙面人手按劍靶,像一個無質的幽靈,在李文良的進擊中幻形化影,在漫天徹地的劍影中飄浮,眼看他撞在劍上了,卻在電光石火似的奇險關頭迅疾的脫出危局,絲毫無損,把在廟門口觀戰的一群男女,看得手心直淌汗,呼吸急促。
白弔客鬼迷了心,一聲怪叫,反而拔劍迎上狂奔而至的紅綃電劍。
李文良的目光透過廟門,看到大殿前持劍屹立的紅綃電劍和龍鳳八衛,他的怪眼中泛起了重重殺機,脫掉了大氅扔給一名手下,向廟門內大叫道:「紅綃電劍,出來決一死戰。祥雲堡九幽堡勢不兩立,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師父……」春虹扭頭叫,手已按在勾魂手身上。
侍女聞聲知警,抱著屍體轉身,看清了人,也發出一聲驚叫,屍體失手落地。
大漢聽不進耳,劍出「星飛電射」,兇猛地急衝而上。
「哈哈哈哈哈……」他發出了奇異的怪笑聲。
靜雯淚流滿面,呆在一旁,這時突然以手掩面,直挺挺地砰然跪倒:「娘,女兒……不……不孝。」
「還有我呢!」花魔嬌叱,持劍飛撲而上。
斷了三指的大和尚退入門中,咬牙切齒叫:「狂儒挨了我一記天龍掌,還有一個手執神劍的小輩,快!慧明道友,擒住那小輩。」
廟門前,春虹不見了。原來當眾人匆匆撤入廟中時,他剛從地上站起,眼角瞥見了紅色身影一閃,右背脅的章門穴如中電觸,挨了一擊,他功力未復,穴道已無法自閉,怎受得了?應指便倒,倒入一個香噴噴的胴體內。接著,又換到一個女人手中,耳聽花魔在他耳畔道:「帶上,這回千萬別再丟了。」
「噗」一聲輕響,左手拂中慧明的右肋。
春虹目下功力未復,狂儒功臻化境亦被大和尚所擊倒,他怎敢赤手空拳接招?顧不了江湖規矩,將回嵐姑娘放下,一聲大吼,伸手拔劍道:「大和尚,慢來!」
他向小徑口退,巫山神姥一招落空,再次兇猛上撲,來勢洶洶。
廟門中人影再閃,有人叫:「苦竹道友,怎樣了?」
色魔舉起右掌,正待拍向侍女的後腦,驀地,他清晰地聽到身後傳來一聲冷哼。
紅綃電劍一聲冷笑,將手中用來頂門窗的木棍脫手撕出,一閃即至。
所有的人全呆住了,全駭然地用難以置信的目光,隨著蒙面人移動。
侍女不敢阻擋,火速讓路。
侍女大概心神已亂,應聲抱著人退出空坪,向東面巷口急奔。色魔正中下懷,挾著春虹跟著急走。
大殿的瓦脊上,突然出現了慧明和苦竹僧,苦竹僧右頰鮮血未止,吼叫道:「二堡主,貧僧贊同白施主的妙計,放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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