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擒龍手法
卓玉祥還未出手,紫龍也正在凝神注敵,雙方還未交上手,自然就聞聲停住。
卓玉祥點頭道:「在下有一件事,想請問老令主。」
原來的老令主微有怯意,望著從門外走進來的老令主,說道:「你是什麼人?」
燈光點起,白玉霜從外面走入,鐵柵裏面的人,自然全看到了。
老令主道:「老夫何用騙你們?」
「不錯!」卓玉祥咬牙切齒的道:「難道你忘了十二年前殺害的先父之事?」
外來的老令主目光如炬,沉喝道:「滾開!」左右兩隻大袖一齊揮出。
「不錯!」老令主拂髯笑道:「他們擅闖竇圖山,老夫命人全把他們接來了。」
只見亭中間一張石桌,緩緩移開,地面上頓時露出了一個窟窿,內有石級延伸而下。
原來白玉霜中了太陰教主陰九姑的詭計,諉稱卓玉祥被困在崖石窟之中,她自然沒有考慮的餘地,毅然朝懸崖百丈,凌空高架的鐵索上走去。
外來的老令主一手摸著白髯,沉吟道:「老夫來時,白姑娘已趕去地穴救人,本來約好到大廳來和諸位會合的,但如今大廳下沉,已和風雷宮脫離,白姑娘等人,只怕找不到這裏來了。」
老令主看了他一眼,輕唔道:「老夫門下三弟子蒼龍耿秀水,據說是死在你劍下的?」
陰九姑看她走出數丈遠近,口中發出一聲陰森冷笑,雙掌平推出去。她練的「陰極真氣」,不帶絲毫風聲,一股無形的內勁,卻像波濤般朝白玉霜背後湧撞過去。
他雖是童音,但語氣漸轉冷厲,續道:「既是神龍令下屬,背叛神龍令,就是叛逆,本令對處置叛逆之徒,就得五馬分屍,手段十分慘酷……」
卓玉祥回頭看了何文秀一眼,說道:「果然是白姊姊。」
外來的老令主五指一鬆,放開他手腕,沉嘿道:「老夫諒他也逃不到哪裏去!」
老令主點點頭道:「果然虎父虎女,姑娘不愧是唐門老莊主的掌上明珠。」
唐思娘驚喜的道:「你是師傅!」
老令主道:「君子劍卓立方……」
南海神龍忽然用手撩起袍角,露出了他一雙銅腳,慘然苦笑道:「白姑娘看看老朽一雙腳。」
他身後垂手肅立著兩個青衣道人,一個是四弟子禿頭尚沖天,一個是九瓜龍屈乘風。在他左右兩旁,放著八把紫檀椅几,整座大廳,就別無他物。
老令主又擺了擺手,兩人一齊退到他身後侍立。
老令主目中神光微動,抬手道:「鍾離潛,你去替五師弟解了經穴。」
卓玉祥道:「此話有誰能信?」
南海神龍回頭看她緊跟身後,居然並未落後,心中也不禁暗暗點頭,忖道:「這女娃兒果然不愧是東海三仙的傳人,這點年紀,竟能和自己這樣修練了幾十年的人,不相上下!」
卓玉祥冷冷的道:「你叫咱們住手,有什麼事麼?」
卓玉祥道:「老賊,咱們既然敢上風雷谷來,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你下來,卓某要和你在劍上分個生死存亡。」
卓玉祥仇怒攻心,橫劍喝道:「卓某敢上風雷宮來,就未必怕事,老賊,來,卓某要和你單獨拼鬥,報我十二年來的血海深仇。」
濃眉老者目中神光飛閃,一手捋鬚,微微點頭道:「令大師伯想來就是神僧圓慧大師了,他這份悲天憫人,為武林消敉浩劫的善心,老朽無上欽佩,只不知白姑娘可知神龍令老令主的出身來歷麼?」
「哈哈!」外來的老令主突然仰天長笑,聲若龍吟,雙目之中,隨著射出兩道懾人的精光,沉聲道:「你會連老夫的聲音都聽不出來了?」
老令主微哂道:「但她也未必能逃出竇圖山去。」
整座大廳,突然起了一陣劇震,大家都可以感覺到,好像漸漸的往下沉去。
「是,是。」青衣漢子從身邊取出鎖鏈,打開鐵鎖,推啟鐵門,當先進入,然後晃亮火摺子,在壁間點起了油燈,才恭敬的躬身一禮,說道:「白姑娘請進。」
赤髮龍脹紅著臉,連忙躬身道:「弟子無能,確是被唐姑娘以『擒龍手』所制……」
下落之勢,愈來愈速,穿雲直落,她竭力保持冷靜,準備隨時應變,就在她心中默念:「大概快要接近地面了!」
卓玉祥道:「你要為令徒報仇,我要為先父雪恥,那就和我放手一搏,到時你自會知道。」
人家既然這麼說了,卓玉祥只好退後一步,回到椅上落坐。老令主目光轉到了唐思娘的身上,緩緩說道:「這位唐姑娘,可是唐門老莊主的令嬡麼?」
卓玉祥又虎的站了起來,長劍一指,厲聲道:「老賊,卓某和你誓不兩立!」
南海神龍長嘆一聲道:「孽徒背負老朽而逃,本已存下歹心,逃入那處幽谷之後,立即揮劍折斷了老朽雙足,脅迫老朽,交出南海奇書,老朽答以奇書不曾攜出,可能業已付之一炬,孽徒自然不肯甘休,逐以施以酷刑,逼老朽默寫書中武學。這樣過了七日之久,老朽內傷略幸好轉,就告訴他書中文字,老朽記憶所及,全說出來了,那孽徒突發一掌,擊在老朽背上……」
原來他自膝蓋以下,竟是用黃銅鑄成的。白玉霜道:「老前輩當年原來被折斷了雙腿。」
從上首走下,翻腕從肩頭掣出一柄闊劍,目注卓玉祥,喝道:「姓卓的,咱們到廳外去。」
老令主伸手接過,只看了一眼,就點頭道:「不錯,正是老夫昔年之物,卓少俠是從何處……」
亭前也站著一名青衣勁裝漢子,老遠看到南海神龍和白玉霜走來,就恭身肅立,施禮道:「弟子叩見老神仙。」
他底下的話,雖沒說出口來,但語有未盡,這是任何人都聽得出來的。
濃眉老者含笑點頭道:「原來姑娘就是東海門下的白姑娘,哈哈,老朽已經在此等候多時了。」
老令主尖笑道:「老夫知道。」
老令主訝異的道:「卓少俠令尊是誰?」
紫龍一劍刺空,正待舉劍縱身撲來,但驟然看到卓玉祥舉劍的姿勢,心頭不覺一怔。因為卓玉祥這一記劍式,看去簡單,但卻是一個很自然而嚴密的守勢。
老令主不以為忤,呵呵一笑道:「老夫視他們一行,如草芥耳,何須老夫親自出手?不過其中倒確有一個人,未曾生擒。」
那假扮老令主的道童嚇得臉色鐵青,顫聲道:「我不知道。」
老令主心頭這份震驚,自不待言,自從何文秀一行人,進入大廳,一直端坐不動的人,此時忽然虎的站了起來,尖喝道:「住手。」
卓玉祥身形一側,避開他劍勢,冷冷的道:「這就是你們傲視武林的『風雷劍法』?」
「果然不出老夫所料!」外來的老令主喝道:「說,郝天行在那裏?」
「哈哈!」老令主不怒而笑。
白玉霜再一提氣,身形在空中一個迴翔,如鳳斂翼,溯然落到一座聳立的石堆之上。那濃眉皓首的老者不覺呵呵一笑道:「原來是崑崙高弟,老朽倒是孟浪出手了。」
外來的老令主猛然一驚,大喝道:「豎子敢爾!」身形暴長,正待撲起,朝屏後追去。
卓玉祥道:「在下一招殺不了你,我就不叫卓玉祥了。」
白玉霜聽得猛然一驚,他口中姓卓的娃兒,自然是指的卓玉祥了,他不知如何了?心念轉動,忍不住問道:「老前輩,他們……」
白玉霜道:「晚輩只知南海神龍本姓龍,精於用毒,據說他身矮如童子,童顏鶴髮,銀髯和*圖*書垂腹,如此而已,並未見過其人。」
但對方敵友未明,她仍然不敢大意,借著墜勢一緩,立即提吸真氣,雙臂一劃,重施「雲龍三折」身法。
紫龍躬身應「是」,走到赤髮龍背後,雙掌貼在他「靈臺穴」上,緩緩催動真氣,替他沖開了受制經穴,才收回手去。
老令主道:「你跟誰學的?」
老令主一手拂著垂腹白髯,森然一笑道:「老夫已把他請來了!」
南海神龍目中隱有淚水,點頭道:「不錯,她就是幻住庵主清音師太。」
南海神龍大袖微微一拂,說道:「很好。」
突覺從腳底湧起一股極大的無形的潛力,把自己直線下落之勢托住!
此人說話的聲音,也像童子一般,又尖又細。
「哈哈!」有人敞笑一聲,接口道:「除了老夫,你說還有誰呢?」
青衣漢子應了聲是道:「待小的制住機關,方可進去。」
老令主直到此時,才緩緩抬眼,朝何文秀、卓玉祥等人頷首為禮,含笑道:「諸位遠上風雷谷,來得不易,請坐。」他雖然含笑說話,但卻安坐不動,自然是自恃身分了。
說到這裏,朝白玉霜微微點頭道:「至於他在蛇谷誅殺那條赤甲蛇,倒是事實,連他也沒想到蛇谷之中,會隱藏著這麼一條奇毒無比的怪蛇。也正因他誅蛇之時,穿戴了老朽昔年的面具,故而使他以後也一直假扮老朽昔年的模樣……」
紫龍鍾離潛躬身道:「弟子遵命。」
白玉霜怒聲道:「此人真是禽獸不如!」
他居然未卜先知,等在這裏。
南海神龍微微點頭道:「姑娘一行人,是被囚在風雷宮後山地窟之中,咱們此時先去救人,你隨老朽上去。」說罷,雙足一點,飛身朝石壁上掠去。
這話倒是不錯!
這幾句話的工夫,早已走下石級。
谷底亂石成堆,雜草叢生,在一方大石上,站著一個濃眉皓首的矮小老者,仰首翹望,面有驚異之色,估計距離,大概還有七八丈上下。
卓玉祥心中暗道:「這南海神龍花樣可真不少,光是他一個人一會稱『龍頭』,一會稱『龍君』,一會變成『老令主』,他門人又稱他為『老令公』,這小道童又稱他為『老神仙』,如此變幻不定,正是給人以神秘之感了!」
老令主道:「姑娘可知令尊現在何處麼?」
白玉霜凝目望去,南海神龍只有足尖在峭壁橫紋上點動,一個人就循壁直上,如履平地,她自思還可依樣跟得上去,當下略一提氣,跟蹤飛身而上,足尖落到石壁橫紋上,然後輕輕一點,身形上升,再落到石梗之上。這樣遞升而上,有時沒有落腳之處,就得用手攀附。
南海神龍續道:「陰九姑不久生了一女,取名如玉,那時龍在天已在南海創立宗派,收了四個門徒,大弟子姓郝,名天行,為人極工心計,頗得乃師歡心,就把女兒與他為妻(即郝總管)之後,郝天行夫婦,也生了一個女兒,如今也快有二十歲了(此女即冷青萍)。」
卓玉祥、何文秀同聲問道:「此人是誰?」
南海神龍指指高峰,說道:「這就是竇圖東峰,峰頂雖有幾間石室,但並非孽徒所居,而是陰九姑練功之處,她只是騙你上當而已。」
白玉霜心頭清楚,經這股無形潛力一托之勢,頓時想到這股潛力,極似內家真力,莫非下面有人?
白玉霜跨進鐵柵,目光一掠,這才看清薄一刀、蓋世豪等人,一個個貼壁站在那裏,雙手雙足,都被牛筋綑綁在壁上,絲毫掙動不得。其中除了自己一行人之外,還有衡山一鶴沖天陸無忌和五個衡山派的門人。另外還有一個身穿白衣的老道,赫然是白骨門大弟子盛世傑,一共有二十幾個人。
這人身材矮小,有如童子,身穿一襲杏黃道袍,鶴髮綰結,額若桃花,銀髯垂腹,赫然又是一個老令主。
白玉霜跟著他踏上山徑,這是一條乾涸的山澗,也可說是兩座高峰之間的裂縫,其實並無路徑,只是踏著大小石塊而行。
老令主點頭道:「何會主有何教言,但說無妨。」
大家急忙循聲回頭看去,但見從大廳外,飄然走進一個人來。
如今聽卓玉祥說出一招就能殺了自己,殺不了自己他居然不叫卓玉祥,這話他自然聽不下去,大喝道:「那你就試試看。」
他忽然嘆了口氣,接下去道:「這一年也是合當有事,龍在天自從得了這冊南海奇書,練武的人,自然嗜武如命,他妻子甘清音也正好身懷妊孕,於是兩人就在九連山一處隱僻的山谷中住了下來,但開門七件事,卻都須到山下去購買,龍在天每隔十天半月,就得下山一次……」
白玉霜聽得大奇,望著濃眉老者,驚異的道:「老前輩……」
卓玉祥心頭一陣波動,問道:「在下聽說老令主昔年以『降龍珠』為龍頭的記號,不知可有此事?」
老令主徐徐說道:「此人是個女子,好像叫做白玉霜。」
青衣漢子走在前面,恭敬的道:「小的執掌後山禁窟管事。」
卓玉祥連看也沒看他一眼,手橫長劍,朝老令主道:「你怎不親自出手?」
迎面一座神龕是靈宮殿,轉過神龕,是一個廣闊的天井,都是用青石板鋪成,正殿巍峨莊嚴,供的是三清神像。紫龍領著大家穿行大殿,進入第三進殿宇。
白玉霜早已聽南海神龍說過,慕容貞等人,被囚在石穴之中,抬目問道:「一干人就囚禁在這下面麼?」
方才他雖然說話帶著童音,口氣十分老練,但這句話,卻說的極為稚嫩,和先前判若兩人。
他不容唐思娘開口,繼續說道:「何況令尊和何會主不同……」
裏面走出剛才那名青衣道童,手中玉拂一甩,高聲道:「老神仙有請。」
老令主點點頭,意似嘉許,說道:「為父報仇,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但老夫告訴你一句話,不知卓少俠信不信?」
青衣漢子巴結的連應了兩聲,垂手問道:「回白姑娘,這裏的人,都要帶出去麼?」
小道童傳話完畢,當先往裏退了進去。
老令主道:「姑娘是何人門下?」
白玉霜道:「後來如何?」
南海神龍還未行近,只見兩邊花林間,忽然閃出四個一式青衣勁裝漢子,在兩旁神色恭敬的躬身說道:「弟子叩見老神仙。」
這一下,直看得卓玉祥、何文秀等人,心中暗暗驚疑不止。
老令主道:「老夫不妨實言相告,此珠已在十二年前遺失了。」
南海神龍引著白玉霜走上一條寬敞的黃泥山徑,大搖大擺而行。這一片山坡間,到處都種植著花卉,繁花如錦,小徑迂迴,一條清溪,流水潺潺,佈置得極具匠心。前面是一座用樹根為欄,白石為橋,駕在小溪之上。
外來的老令主還未開口。
卓玉祥傲然道:「那倒只怕未必。」
卓玉祥臉色微變,伸手從懷中取出一個布包,打開布包,裏面是一顆寒鐵念珠,雙手微顫,遞了過去,說道:「老令主請看,這顆『降龍珠』可是前輩之物麼?」
心中雖是這麼想著,但究竟能否順利降落,卻是毫無把握之事,只是死中求活,有此想法而已。
正中間放一把披著黃緞錦繡的太師椅,端坐著一個身穿杏黃道袍,鶴發綰結,銀髯垂腹的老道。此人身材短小猶如童子,顏若桃花,雙目湛然,看去一派仙風道骨,正是傳說中的龍頭和_圖_書模樣。他,自然是昔年名震武林的南海神龍,後來又自稱龍頭,再一變而為神龍令的老令主了。
話聲出口,大家但見她人影飛起,化作一道森寒的白光,在每個人面前閃過,頓覺手足一鬆,牛筋索斷成了數截。
他此舉來得突然,何文秀、唐思娘等人,都為之一怔,但因卓玉祥撤出了劍,雙方可能立即翻臉,因此大家也就跟著站了起來。
突聽東首廂房門戶,砰然開啟,走出一行人來。
白玉霜腳下踩在只有臂粗的鐵索之上,無處可閃,只有硬擋。「陰極真氣」雖被她「玄門護身是氣」擋住,但一股奇猛的震力,卻把她震得腳下一個跌空,人像倒栽蔥一般,直往百丈深谷中摔落下去。
青衣漢子巴結的笑了笑,才道:「白姑娘明鑒,龍門關是風雷宮的門戶,本令黑白兩令,分轄江湖黑白兩道各門各派,每月都有幾批人,前來晉謁老神仙。這些人中,尤以各地黑道巨孽為多,出手豪爽,他們對龍門關管事,多少總要意思意思。」
唐思娘道:「我知道,老令主只是利用家父罷了!」
一個人隨著往下直落,但她心頭清楚,這道幽谷深逾百丈,自己此時掙扎,企圖提吸真氣,豈非過早,不如任它直線下墜,待快要接近地面之時,再提吸真氣不遲。
紫龍走上幾步,冷冷的道:「諸位隨貧道來。」舉步跨入大門。何文秀率領眾人,相繼跨入,赤髮龍走在最後。
紫龍聽得無名火驟升,大喝一聲道:「小子,你太狂了!」
這話,不僅唐思娘,連何文秀、卓玉祥等人,全都大吃一驚!
老令主一抬手道:「諸位光臨寒山,請用茶水,老夫再恭聆何會主教言。」
風雷宮的茶水,他們當然不敢沾唇。
四名青衣漢子一齊又退入林去。
二人心中明知是白玉霜,卻同聲問了出來。
地勢逐漸向上,轉而向東,這樣又走了兩里來路,已經由絕望走到了一座插天高峰之下。這座高峰四壁如削,巖石蒼古,石紋如筋,直入雲霄。
紫龍鍾離潛、赤髮龍武中式一進入大廳,立即急步趨上前去,躬身為禮,口中恭敬的道:「弟子叩見師尊。」
那青衣漢子躬身應是道:「弟子敬領法諭。」
老令主嘿然道:「無知小輩,你豈是老夫對手?」
白玉霜兩個起落,走近濃眉老者身前,拱手道:「小女子白玉霜,剛才失足墜落百丈深崖,若非老前輩出手一托,緩和下落之勢,晚輩只怕很難有機會施展輕身之術,晚輩得免於難,仍是老前輩所賜的了。」
「如此多謝老令主了。」卓玉祥抱了抱拳,續道:「在下要問的是老令主可是昔年自稱龍頭的那位前輩麼?」
這回她不是向上飛升,而是凌空一個盤旋,矯若神龍,平起出去三丈多遠,藉以俯視下方景物。
南海神龍看上去腳下走的甚緩,其實卻是相當快速,跨過小橋,沿著石級,曲折而登。迎面有一座六角亭子,數字朱欄,雕根翠繪,極為精緻,敢情是獨角蛟郝天行(老令主)經常來此坐息之處了。
口中猛吸丹田之氣,雙臂一振,身形一屈再伸,施展崑崙派獨步武林的絕學「雲龍三折」身法,下墜的人,隨著騰空往上升起三丈多高。
白玉霜不覺也站了起來,愕然相顧。
白玉霜欠身道:「是的,在老前輩面前,晚輩也毋須隱瞞了,晚輩大師伯(圓慧大師)前年雲遊名山,發現江湖亂象已萌,禍亂之根,可能依然是三十年前一度失敗的南海神龍和太陰教主,死灰復燃,命晚輩暗中查訪,協助各大門派,消敉禍亂,經晚輩數月查訪,江湖上雖然到處都有動亂跡象,但追根究柢,卻有脈絡可尋,依然是昔年的南海神龍,今日的神龍令老令主在幕後作祟,故而晚輩和一班結交的武林同道,找上竇圖山來的。」
南海神龍不待她說完,就含笑道:「白姑娘不用心急,老朽教了姓卓的娃兒一招劍法,和姓唐的女娃兒一記手法,他們絕吃不了虧。目前老朽和姑娘二人,須得分頭進行,姑娘前去救人,老朽趕去接應姓卓的娃兒,好,你隨老朽,咱們這就上去。」說完,站起身,隨手戴上面具,往谷底一條亂石磊磊的山徑走去。
須知紫龍鍾離潛,乃是老令主門下八龍之首,一身武功,有數十年修為,方才出手被唐思娘指風穿袖,只可說他沒有防範。(他自己這麼想)
南海神龍道:「孽徒和他幾個門人,都在此峰南麓的風雷宮中,這裏本非神龍令總壇,但孽徒因竇圖山地處僻遠,不易被江湖上人發現,可作根本重地。而且又是太陰教主修真之所,年來大事修建,大有把此地經營為總壇之意,狡兔三窟,這孽徒是個頗有心機的人。」
南海神龍道:「昔年天山北峰住著一位苦行和尚,他並無名號,江湖上自然並不知道其人,但他一身武學,卻出自西域,已達上乘境界,門下收了一男一女,兩個徒弟,都是無父無母的孤兒,男的姓龍,名在天,女的姓甘,名清音,這兩人隨師習藝,共有十五年之久,直到那苦行和尚在圓寂之前,遺命兩人結為夫婦,行道江湖……」
白玉霜道:「老前輩可知天封山也有神龍令的巢穴麼?」
南海神龍朝身後白玉霜打了個手勢,閃入林中,穿林而行,這樣又走了一里路,前面樹叢間,已可看到依山而起的屋宇。
他答得很爽快,一口氣承認他果然就是龍頭。
卓玉祥道:「父仇不共戴天,就算是卓某尋仇而來,那也並不為過。」
外來的老令主道:「郝天行,方才明明就是他本人,老夫卻把他放了。」
濃眉老者問道:「白姑娘此次遠上竇圖,當然為神龍令倡亂武林而來的了?」
也就在此時,只覺另有一道強風,從橫裏湧出,一下攔在自己身前,把千鈞壓力擋住了。
南海神龍接著解釋道:「此事老朽還得加以解釋,南海門擅於用毒,但有時風向不利,也會毒害到自己,故而南海門的人,外出都戴面具,而且都是特製的。老朽昔年為了不願江湖中人認出老朽真面目,特地設計了一個南海神龍的典型,那就是童顏鶴髮、銀髯過腹的老人。那孽徒發現了谷中的赤甲蛇,因老朽那張面具,能防天下奇毒,故而戴了它以便誅蛇。但被四方煞神認定了龍頭就是這個模樣,孽徒也就只好將計就計,以此作為統馭屬下的面目了。不料數年之間,被他羅致的人愈來愈多,爪牙已遍佈大江南北,他躊躇滿志,又自封為龍君了。」
「也可以這麼說。」南海神龍(濃眉老者)輕輕嘆息一聲道:「此事說來話長,老朽若非從頭說起,白姑娘恐怕不易弄得清楚。」
不,只要稍加調動,就會變成無懈可擊的凌厲攻勢,蘊藏著極為深奧的變化,對方一旦出手,自己「風雷劍法」,幾乎沒有一招可以破解。
兩人自知不敵,倏然往屏後躍退,赤髮龍武中式、九爪龍屈乘風,也匆匆忙忙的跟著往屏後退去。
唐思娘道:「你老說的郝天行,是什麼人呢?」
唐思娘道:「他不是南海神龍麼?」
她早已看到迎面有一道鐵柵門,裏面黑黝黝的囚禁著不少人。
何文秀因自己等人既是「拜山」而來,按江湖過節,禮不可失,這就朗上拱拱手道:「在下何文秀,久仰老令主盛名,今日得觀仙顏和-圖-書,真是幸事。」
大廳下沉,直到此時,才「砰」然巨震,落到了實地,廳上諸人,全被這一震之力,腳下反彈,離地跳了起來。
南海神龍道:「這是他由龍頭普而自封龍君之後,陰九姑看他聲勢之盛,比之昔年老朽全盛時期,有過之,而無不及,就授意他創立神龍令,意欲把江湖各大門派,悉數歸納到他神龍令下,藉以統一號令之意。」
濃眉老者一手拂著他銀絲般的白髯,徐徐說道:「老朽託人轉告白姑娘,『遇高不可飛』,但老朽深知這是妖婦和孽徒已經設好的圈套,白姑娘未必能免,故而在姑娘入山之前,老朽已在此等候了。」
憑君子劍卓立方家傳的「七修劍法」,商桐君傳給他的「華山劍法」,都不可能有此一招。
南海神龍黯然一嘆道:「老朽被七大劍派數十名高手圍攻,身中十餘處劍傷,依然突圍而出,並未斷足,這是老朽大弟子兼女婿的郝天行下的毒手。」
說到這裏,忽然回過頭來,朝何文秀、卓玉祥等人道:「老夫已經告訴過你們,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你們不聽老夫之言,差點就送了性命。風雷宮機關密佈,若非老夫進來之時,毀去了總樞紐,你們就出不了這座大廳,現在白姑娘已去救人,你們和她會合之後,可速即離去。」
老令主平靜的道:「這麼說,卓少俠是向老夫尋仇來的了?」
老令主一字一字的道:「因為她已經墜崖死了。」
白玉霜道:「那麼又怎麼創立神龍令的呢?」
這句話,雖是童音,口氣卻十分陰森冷酷!
「不錯。」白玉霜道:「老神仙方才不是親口告訴你的麼?」
唐思娘忍不住急急問道:「我爹現在那裏?」
白玉霜道:「後來呢?」
他說到這裏,老臉上忽然隱現愧疚之色,接道:「有一次,他下山之時,就在半山中遇上了陰九姑,這也可說是孽緣,陰九姑看出龍在天武功極高,本有籠絡之意,龍在天為她美色所迷,糊裏糊塗就勾結上了。」
白玉霜心中暗道:「他說的龍在天,自然就是南海神龍,只不知這女的是誰?」
老令主端坐不動,拂髯道:「你連老夫門下,都未必能勝,還敢向老夫挑戰麼?」
老令主點首道:「不錯,老夫昔年尚未創立神龍令,因為老夫姓龍,故而化名龍頭,卓少俠找老夫有事?」
赤髮龍長長噓了口氣,躬身道:「多謝師尊。」
他緩緩伸手從臉上揭下了一張連著垂腹銀髯的人皮面具,然後又在大石上坐了下來。白玉霜暗暗舒了口氣,也隨著重又坐下,問道:「老前輩是說神龍令老令主只是假冒你老之名的了?」
他略為頓了頓,續道:「龍在天出身孤寒,年輕人誰不好高騖遠,幻想著將來如何如何?何況有了一身超絕的武功,自然會有爭霸武林的雄心,不遇陰九姑還好,這一遇上陰九姑,她原是昔年太陰教一脈,在江湖上自稱太陰公主,兩人臭味相投,一拍即合,把同門師妹,結髮之妻,視作糟糠,陰九姑聽說他得了南海奇書,就慫恿他開門立派,龍在天言聽計從,果然自封為南海門門主,此事很快就傳到了他妻子甘清音的耳中,向乃夫再三苦勸,龍在天迷戀陰九姑,豈肯聽他?妻子的話,終於夫婦反目,甘清音氣憤之下,傷了胎氣,遠走西天目,在幻住庵出了家……」
老令主道:「何會主當日並未接受神龍令的委派,而令尊卻接受了黑龍令的職務,既經接受,就是神龍令的下屬了……」
老令主道:「不錯,老夫當年確曾以降龍珠為記,而且曾說過一句話,見珠如見老夫,卓少俠問此作甚?」
濃眉老者微笑道:「白姑娘可曾見過其人?」
那道童道:「是的,我說的話,都是老神仙用『傳音入密』指示,老神仙在哪裏,我真的不知道。」
怎奈方才下墜之勢極速,在她吸氣之時,離鐵索已有八九丈遠,上升三丈,依然相距尚多。
老令主聽說是郝總管教她的,心中雖覺有氣,但也釋然於懷,暗道:「郝總管授她『擒龍手』莫非有收她為徒之意?」
「正是!」卓玉祥厲聲道:「先父一生從未殺過一人,在江湖上才博得君子劍之名,到底和你有何怨何仇,你要以『降龍珠』毒害先父?」
南海神龍道:「那孽畜出山之後,諉稱老朽傷重不治而死,帶了妻女,遠走江湖,利用蛇嶺有群蛇之險,人跡不至,頗合他練武匿身的條件。不料卻給他在谷底發現了一座石室,但他是有野心的人,自然不甘寂寞,因而故意在江湖上散佈謠言,詭稱蛇谷之中,藏有大批財寶,藉以吸引江湖黑道中人前去。他擇其能為已用的,就留下來,不能為已用的,就借毒蛇之名,予以殺害,首先受他羅致的是四方煞神和八大兇人。那時他還沒有自稱龍君,因為當年他的外號,叫做獨角蛟,那是因為還在老朽門下。老朽姓龍,人稱南海神龍,他自然不好稱龍,到了此時,他已經成了龍,因此臨時自稱龍頭。」
他這一閃身,早已閃到了大廳右測,較為寬敞之處,長劍豎立,覷定了紫龍,一動不動。
卓玉祥不屑的道:「你門下弟子麼?卓某只要一招,就能殺他。」
卓玉祥心中惦記著白姊姊,拱手問道:「老丈方才曾說白姊姊已去救人,不知她會到這裏來麼?」
那道童被外來的老令主鬆開五指,身形一晃,快得如同影子一般,朝屏後閃入,就聽他陰惻惻笑道:「現在你們一樣出不了大廳!」
不,就是老令主座下八大弟子中的紫龍鍾離潛、禿尾龍尚沖天、赤髮龍神武中式、九爪龍屈乘風四人,也同樣覺得事出離奇,真偽莫辯。
白玉霜道:「老前輩說的是從前的事了。」
卓玉祥怒哼一聲道:「老令主手下八龍,仗著地形較熟,出其不意,把唐老莊主擄來,還有可信,若是要把一行人,全數擄來,就算老令主親自出手,只怕也未必辦得到。」
白玉霜防他有詐,功凝左手,緊隨青衣漢子身後,朝石級走下,一面問道:「你在這裏,是什麼職務?」
唐思娘不假思索道:「不知道。」
青衣漢子大喜過望,回身連連打拱道:「多謝白姑娘栽培。」
唐思娘道:「我是青衣庵的門人。」
老令主尖聲喝道:「小子,老夫耐性有限,你要是不肯實話實說,老夫就教你立斃掌下!」
銀髮老人呵呵一笑道:「不然,老朽就是白姑娘方才說的,昔年倡亂武林的南海神龍,但並不是神龍令老令主。」
白玉霜道:「那麼郝天行不在這裏了?」
白玉霜要不是身歷其境,怎麼也不會相信,當著自己面前,連身也沒轉一圈,說變就變,一下子就換了一個人,心頭這份震驚,當真不可言宣,立即功凝雙掌,暗暗蓄勢,凜然道:「這麼說,老前輩就是神龍令老令主了。」
何文秀抱拳道:「前輩假扮神龍令老令主而來,不知前輩名號,可得聞乎?」
南海神龍一指白玉霜,說道:「這是白姑娘,你領她去看看收押的一干人,然後帶他們到大廳上去。」一面以「傳音」說道:「白姑娘只管隨他下去,老朽先趕到前面去看看。」說罷,大袖一展,人已凌空飛起,一閃而逝。
大家跟著走入,這座殿宇,相當寬敞,藻繪雕樑,丹碧相映,十分壯觀。
青衣漢https://www.hetubook.com.com子只見白玉霜一個飛旋,還不知道所有縛著手足的牛筋索已經全被割斷,正待巴結的開口。
另一隻手迅快的揪住原來老令主的髮髻,一下揭了他的假髮、面具和白髯。原來這老令主,只是一個十四五歲的道童所喬裝。
不,縱是江湖各大門派的劍法中,也絕對找不出如此精奇的招數。
紫龍鍾離潛大喝道:「放肆,姓卓的,風雷宮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卓玉祥道:「你說。」
老令主怫然道:「老夫以禮相待,卓少俠一再出言無狀,那就只好委屈諸位了。」
等他直起腰來,老神仙已經走的無影無蹤,自然深信不疑,這就向白玉霜躬身一禮。然後跨上石階,左右雙手在那數字欄杆中各自輕按了兩按。
兩個老令主,不論面貌、身材、服飾、神態,莫不完全一模一樣,甚至連說話的聲音,也同樣尖細,十分相似。
不多一回,兩人已升高到三十丈左右,南海神龍忽然沿著石壁橫行,向山腰右首繞去。這裏從谷底算起,雖然已有三十丈上下,但如以這座東峰的高度來說,這裏只不過是山腳罷了。兩人沿著石壁,足足走了一頓飯的工夫,才繞到南麓右側,這一帶已是一片濃密的樹林。
何文秀等人看得齊齊一怔。
外來的老令主一步跨到原來的老令主面前,沉喝道:「你不是郝天行。」
卓玉祥冷然道:「沒有人教,是卓某自己想出來的。」
唐思娘道:「那是老令主手下的郝總管,她要我代她來擒卓大哥,才教了我這一手,我試過幾次,真還管用呢!」
南海神龍喟然道:「陰九姑這妖婦本是存有極大野心之人,但逆徒郝天行極擅心機,他們只不過是互相利用而已。」
白玉霜問道:「晚輩一行人,都被他們囚在風雷宮麼?」
紫龍幾乎氣炸了心肺,口中大喝一聲:「小子看劍!」闊劍一挺,就朝卓玉祥刺來。
白玉霜道:「老神仙急於問話,只怕在前廳等急了呢,我是勸他們歸降本令來的,你快去打開鐵門。」
唐思娘道:「有什麼不同?」
白玉霜想起方依依果然跟自己說過在山下遇見一位老人,要她轉告的四句偈語,不覺拱手說道:「老前輩告警在前,施救於後,這份大德,晚輩永不敢忘,晚輩還沒請教老前輩的名號,不知如何稱呼?」
白玉霜故意問道:「龍門關當管事,有什麼好?」
白玉霜吃驚道:「老前輩說的莫非……」
那原來的老令主一看勢頭不對,也待後退,卻被外來的老令主一把扣住手腕,沉喝道:「你究竟是何人假扮的?」
老令主呵呵一笑道:「何會主客氣了,請坐,請坐,老天還沒請教幾位貴友,如何稱呼?」
唐思娘問道:「你知道我爹在哪裏?」
這就笑了笑道:「那是我另外學的。」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是一個身穿白色道袍的道人,則是白骨門下大弟子盛世傑。
不錯,這了行人,由白玉霜為首,接著是慕容貞、蘇飛娘、呂瓊瑤、薄一刀、蓋世豪、文成章、王不留行、花見笑、高飛、唐思恭、峨嵋伏虎寺方丈一清大師和四名護法弟子,衡山派一鶴沖天陸無忌和五個青灰道袍的門人。
白玉霜聽的頗感意外,說道:「郝天行背負老前輩,逃脫七大劍派追蹤,何以又會下此毒手?」
原來的老令主目光四顧,顯然有點驚惶失措,說道:「我真的不知道。」
白玉霜自然看得出南海神龍衣袖這一拂,雖然不帶絲毫風聲,但卻使了內家暗勁,這四名青衣大漢大概退入樹林之後,就會心脈被震而死。
卓玉祥心中惦記著白姊姊,問道:「唐老莊主和在下白姊姊等人同行,老令主把唐老莊主擄來,不知其餘的人,是否也被老令主擄來了?」
老令主擺了擺手,兩人直起腰,退後幾步。
老令主卻已看出卓玉祥這一劍式,含有劍術上至高境界,「以不變應萬變」,正是剋制南海「風雷劍法」的絕妙奇招。
何文秀拱手道:「多謝老令主賜茶……」
老令主看了他一眼,頷首道:「你想問什麼,老夫知無不言。」
不,紫龍只看出卓玉祥這一劍式,守勢嚴密,一旦出手,攻勢更為凌厲,自己幾乎無法破解。
「雲龍三折」,至此提吸的真氣已盡,暗嘆一聲:「我命休矣!」
唐思娘道:「老令主誇獎。」
白玉霜道:「晚輩洗耳恭聽。」
紫龍回過身,一抬手道:「諸位請隨貧道去。」當先朝裏行去。
這句話他說的雖緩,但聽到何文秀、卓玉祥的耳中,不啻迅雷驟電,全身猛然一震,同時失聲道:「此話當真?」
白玉霜道:「這麼說,郝天行的幕後,實是陰九姑主使的了。」
前文交代過白玉霜是東海三仙門下,三仙中的第一位圓慧大師,是昔年少林俗家弟子高柱,第二位齊真人,是崑崙派的齊修遠,第三位紫霞君,是昔年號稱武林一奇獨創「紫煞掌」的紫靈君的妹子。
卓玉祥一眼看到來人,不由驚喜的叫道:「是白姊姊!」
老令主道:「令尊手下統轄西北兩路總令主,深得老夫信任,怎說是老夫利用了他?」
回頭吩咐道:「鍾離潛,你去把他拿下了!」
卓玉祥方自一怔。
說罷,先行走入亭中,把四個石凳,互相移動了位置,才道:「開啟入口,如不互移石凳,只要進入石窟,就會萬箭齊發,現在已由小的制住了,白姑娘請隨小的下去。」當先舉步,往石窟中走了下去。
「老夫相信。」老舍主目光一抬,續道:「姑娘可知令尊是老夫手下,統轄江湖武林的黑白雙令的黑龍令令主麼?」
老令主道:「僅憑華山劍法,還傷不了他,你如何殺死他的?」
青衣漢子聽得心中甚喜,因為這位白姑娘,是老神仙親自陪著前來,足見她在老神仙面前,分量極重,由她提攜,正是自己之幸,這就恭敬的道:「白姑娘這般抬舉小的,小的厚賜不敢,小的在這裏幹了三年管事,白姑娘如能請大道長(大道長即紫龍鍾離潛)把小的調到龍門關去,小的感激不盡了。」
外來的老令主道:「方才你的一言一行,可是郝天行在你背後指示你的?」
卓玉祥道:「你怎知白姊姊逃不出竇圖山去?」
老令主道:「老夫已經說過,令尊不是老夫殺的,卓少俠既然不信老夫之言,亦是無可奈何之事,諸位遠上敝宮,老夫自會使諸位寸心如願,只是老天還有幾句話,想問問清楚,你且請稍坐。」
卓玉祥道:「老賊只管出手,卓某正要領教。」
南海神龍道:「差幸老朽早已料到他有此一著,運集全身功力,受了他一掌,但也震得口噴狂血,故意倒地死去,那孽畜察看老朽已然氣絕,才行離去,老朽經此一場變故,才迷夢初醒,想起他得了老朽默寫的武學,日後必然重蹈老朽覆轍,為害江湖。立誓除此孽畜,一則洗雪老朽折足鞭師之恨,二則也是替天下武林,除一大害,稍贖前愆……」
老令主依然端坐不動,朝紫龍擺了擺手,示意他不准多言,一面平靜的道:「卓少俠和老夫有血海深仇?」
「不可能!」老令主一手拂著垂腹雪白長髯,微微搖頭道:「這招劍法,既非『七修劍法』,亦非『華山劍法』,你說,這是什麼人教你的?」
白玉霜心中暗道:「原來清音師太有這段沉痛的往事,無怪她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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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龍鍾離潛、禿龍尚沖天幾乎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口中悶哼一聲,被袖風震出去一丈來遠。
正因白玉霜有三位師尊,故而她身兼三家之長,此刻驟不及防,被震落鐵索,心頭雖感驚駭,究竟功力深湛,臨危不亂。
唐思娘道:「老令主可是不相信麼?」
南海神龍道:「不錯,二十年來,龍在天眼看羽翼已豐,謀求稱霸武林也愈趨成熟,唉,與其說是霸業成熱,倒不如說作的惡孽漸多,江湖上聲勢逐漸囂張而已。七大劍派圍攻那一役,慘遭失敗,龍在天傷重垂危,幸有郝天行負之而行,逃至九連山,又回到了昔年夫婦隱居的那座幽谷之中……」
紫龍鍾離潛慌忙躬身道:「弟子敬領法旨。」
「哈哈!」老令主大笑一聲道:「青衣庵峨嵋支流,十個青衣庵主,也敵不住老夫門下一支長劍,姑娘以『擒龍手』,制住武中式經穴,難道也是青衣庵主教你的麼?」
濃眉老者忽然站起身子,仰首向天,發出龍吟般一聲長笑!
他們雙手雙足縛的都是牛筋索,如果要一個個的替他的解開來,這要多少時光才能解開?
濃眉老者呵呵一笑,擺擺手道:「白姑娘且請坐下,老朽正有事奉告。」說完,就在大石上坐了下來。
只見濃眉老者在這一瞬之間,忽然變成了一個童顏鶴髮,銀髯垂腹,身矮如童子的老人,望著自己,緩緩說道:「白姑娘請看老朽是誰?」
白玉霜道:「原來如此。」
卓玉祥依然一手橫劍,凜然道:「刀劍無眼,動手之際,在下一時收勢不住,才傷了令徒,在下內心深感不安!」
白玉霜點頭道:「原來如此,這個容易,待會我跟老神仙提一聲,老神仙自會交代下去,把你調到龍門關就是了。」
外來的老令主忽然笑道:「你們以為神龍令的老令主是誰?」
不用說,這沒有生擒之人,自然是白玉霜了。
卓玉祥憤怒的道:「還會不是你?」
但就在笑聲甫起,卓玉祥突覺一股重逾千鈞的壓力,從右首向自己湧撞而來,勢道駭人至極!
卓玉祥心頭一陣激動,「鏘」的一聲,掣出長劍,厲聲道:「好個老賊,卓某今日和你拼了!」
老令主道:「就在老夫風雷宮中,待會老夫自會著人陪你和令尊見面。」
唐思娘聽得心頭不禁機伶一顫。
唐思娘認定這外來的老令主就是老彭,忍不住問道:「師傅,你上了誰的當呢?」
南海神龍續道:「這兩人回到了中原,一直在江湖上行俠仗義,倒並沒有違師訓,那是到了十年之後,龍在天無意在九連山一處石窟中,得到了一冊昔年南海門的奇書,書中所載劍術、武功,均是天下奇絕之學,唉……」
唐思娘心中突然一動,暗道:「目前還不到動手之時,自己可不能告訴他實話。」
他明知老令主就是昔年的龍頭,但為了要證實其事,最好自然是當著他面問個清楚了。
卓玉祥道:「你們以為『風雷劍法』,自詡無敵,你不信就只管使來。」
白玉霜點頭道:「很好,我看你為人勤快,盡忠職守,等回到前廳,我會向老神仙保薦,給你重賞。」
這座院子中兩邊擺著許多盆花,奇草異卉,清香襲人,三級石階上,六扇長門,只開了中間兩扇。門上一方橫額,寫著「至靜德方」四字。
白玉霜神色凝重,冷然道:「諸位之中,除了盛道長、陸道長二位,其餘的人,都是和我一起到竇圖山來的,現在我已投效老神仙令下,老神仙命我前來探視諸位,徵求大家的意思,願意投效神龍令的,當然最好,不願投效本令,也可以放你們回去,諸位不妨自己考慮考慮,如今老神仙已在前廳等候答覆,諸位立即隨我前去,現在我來替諸位解去手足上的束縛……」
紫龍鍾離潛、禿龍尚沖天眼看外來的老令主朝師尊欺來,兩人大喝一聲,雙雙掠出,正待出手……
白玉霜道:「晚輩只知神龍令老令主,即是昔年一度倡亂武林的南海神龍,他先前曾自稱龍頭,後來大概羽毛漸豐,改創神龍令,自號老令主,不知晚輩說的可對?」
外來的老令主洪笑一聲道:「他是南海神龍的徒弟郝天行。」
白玉霜只得換了口氣,再次屈身再伸,奮臂上劃,這回又升起二丈多高,依然無法攀到鐵索。
白玉霜依言在他對面坐下。
這一座院落,當真靜得出奇,聽不到一絲聲響,連引路的紫龍鍾離潛都似乎摒息而行。到得階前,紫龍肅立不前,躬身道:「弟子鍾離潛、武中式,已把擅闖本谷的三元會會主何文秀一干人帶到。」
何文秀替大家一一介紹了,然後依次就坐。接著有四名青衣道童手捧茶盤,送上香茗。
她這一式身法,奇快無比,不過眨眼工夫,已經由外而內,繞壁一匝,回到了原來的地方,冷傲的道:「諸位隨我出去。」
老令主道:「你這招劍法,是誰教你的?」
這時,從裏面走出一名身穿青衣,手持拂塵的小道童來,在中間一站,朝大家舉拂為禮,朗聲說道:「老神仙要鍾離潛陪同拜山諸位來人,入內相見。」
外來的老令主忽然長嘆一聲道:「老天還是上了豎子的當!」
她口中的「師傅」,自然是老彭了,因為「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正是老彭說的。
老令主蕪爾一笑道:「信不信在你,以老夫之能,還怕你尋仇麼?騙你則甚?」
因為唐思恭是和白玉霜等人一路的,唐思恭被他「請」來,豈不是白玉霜一干人,全都出了事了?
南海神龍道:「天封山本是逆徒手創神龍令時的巢穴,直到目前,依然是神龍令總壇所在,此地乃是陰九姑所經營,神龍令只是附設於此而已。」
卓玉祥凜然冷笑道:「卓某說過是我想出來的,信不信在你。」
卓玉祥冷笑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麼,先父名諱上立下方。」
慕容貞幾乎就要叫出「白姊姊」來,但她邊上的是蘇飛娘,江湖經驗十分老到,眼看先進來的是青衣漢子對白玉霜十分恭敬,心中已經有數,急忙低低的道:「慕容妹子,你別出聲。」
南海神龍道:「陰九姑昔年擄掠了一名叫陸通的巧匠,精於消息之學,此處東西兩峰,有隧道相通,兩處房舍之中,也都按裝了機關消息,禁制重重。外人闖入,一旦誤觸消息,不死也會負重傷,老朽故而曾託人向諸位告警『遇高不可飛,遇門不可入,毒蛇化蛟龍,遇假莫認真』之言。可惜白姑娘依然遇高飛了,幾遭不測,那姓卓的娃兒和何文秀一行,偏偏也沒參詳得出老朽之意,又遇門而入,只怕也非出事不可了!」
唐思娘道:「老令主說的正是家父。」
原來的老令主道:「你冒充老夫,我怎會知道你是誰?」
外來的老令主嘿然道:「老夫是誰,你看不出來麼?」
老令主目光一抬,看了赤髮龍一眼,緩緩說道:「武中式,你可是被人制住了穴道麼?」話聲尖細,有如童子。
何文秀、卓玉祥等人,正因外來的老令主的突然出現,大家不明真相,退聚一處,自然沒有出手攔阻。
紫龍鍾離潛果然不愧是八龍之首,這一看出卓玉祥出劍的姿勢,不敢再貿然撲出,一張紫紅臉上,神情也立時轉為凝重。紫龍能夠看出來了,老令主自然更看得出來。
老令主道:「令尊不是老夫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