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蘭花望著穆秀珍的背影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高翔的電話沒有來，門鈴卻響了。
這一頂高帽子送了過來，穆秀珍笑了起來，忙道：「蘭花姐在家，先生，你貴姓啊？」她的態度竟立時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而且一面說，一面已將鐵門，打了開來，那中年男子連忙跨了進來。
「嗯，十分危險，希望高翔能及時制止。」
穆秀珍吐了吐舌頭，道：「對不起，原來是你，累你捱了一場罵，天地良心，我絕不是想罵你的，你有什麼事情？」
「不，這件事情，是由你發現的，報上都已經有記載了，如果進行這件事情的是著名的匪徒，或者是一個大組織，那麼我們真要管這件事的話，便最好竭力裝得若無其事。」木蘭花望著穆秀珍說：「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暗中行事要便宜得多！」
「胡說，我怎麼會眼花？又不是我一個人看到他的，那傢伙還當我是闖進博物院去的人，舉著一塊木牌，木牌上寫著『今天暫停開放』的字樣，要趕我離開。」穆秀珍一口氣講著：「我難道連這些全會看錯，那太笑話了！」
一聽得那姓柯的一開口便文縐縐的，穆秀珍心中便不耐煩，心忖誰理會你南柯一夢南柯二夢？但是她總算未曾表示出來，只是道：「請進來吧。」
「噢，剛才我想在電話中告訴你的。」高翔道：「在博物院三樓，印加帝國古物陳列室中，一幅古印加帝國的織錦失蹤了。」
「高翔，你平時也不是不爽快的人，今天怎麼哩？」
「蘭花姐，」穆秀珍慌忙搖手，「別說我見到了鬼！」
木蘭花陡地跳了起來。
「我馬上就去！」高翔「卡」地收了線。木蘭花則慢慢地放上了電話。穆秀珍望著木蘭花，但木蘭花卻只是沉默地踱著步。
「我看你就不怎麼敢去看那個聾啞怪人的屍體，」木蘭花放下了電話，「怎麼樣，如果你不敢去的話，我就回絕高翔了。」
「十點零五分。」
木蘭花呆了一呆，「噢」地一聲。
木蘭花姐妹，立時轉動向門外看去，只見鐵門外，站著一個西服煌然的中年男子，那男子的相貌十分端正，在他的身後，有一架華麗的房車。
「後來，你又見到了那個跛足、畸形的聾啞工人？」
「走廊中的光線很黑，而且那個醜漢的特徵太多了，任何一個人都可以輕而易舉地化裝成他的模樣，我看這是一件蓄謀已久的案件，高翔，警方可知道為什麼會發生這件兇案的麼？」木蘭花轉過頭去，向正在出神的高翔問道。
「真是誰？」
那邊的高翔，卻老實不客氣地將那個字講了出來：「秀珍，你在上午十時左右看到的那個，可能是鬼！」
「那很難估計，」高翔來回走著，「據張博士說，這種織錦，世界各地的博物院中，收藏hetubook.com.com的很多，但本市博物院中的這一幅，面積卻相當大，編織的圖案也十分精巧，這類東西，私人收藏絕無所聞，偷了來如果賣給博物院的話，來源也極易發覺，所以，殺了兩個人，偷這樣一幅織錦的，那是個笨賊。」
不到一小時，穆秀珍便回來了。
「張院長？」穆秀珍駭然，「為什麼？」
她一面向電話斥責，一面望著木蘭花點頭，表示她絕不希罕馬超文的電話。可是，電話中傳來的聲音卻令得她怔住了。
她的模樣，木蘭花完全看到的。她心中暗嘆了一口氣，心想秀珍也不小了，甚至已有了傾心相愛的愛人，但不知要在什麼時候才大得透？
「張院長說，這幅織錦，是他在秘魯探險的時候發現的，上面的圖案，他還可以記得——」高翔才說到這裡，木蘭花陡地問：「你在那裡？」
「快，快派人去保護張院長！」
那中年人卻十分有禮貌，他的聲音也十分優雅，完全是高級知識份子的口吻，道：「請問，蘭花小姐是不是在家？」
「不錯，看到過那幅織錦的人有千千萬萬，但是我敢說，記得這幅織錦圖案的，怕只有三個人，因為參觀的人是不會去注意它的圖案的，人總是粗心大意的多——」木蘭花講到這裡，看到穆秀珍大有不以為然的神色，她便道：「譬如說，我們的姓，穆字有多少劃，你能一下子說出來麼？」
穆秀珍眨著亮晶晶的眼睛道：「那麼是誰？」
「是的，它是南美洲的一個大帝國，但在突然之間滅亡了，歷史學家至今還未曾找到這樣龐大的帝國，何以會突然滅亡的謎。」
「嗯……嗯……」穆秀珍雖覺得木蘭花的分析，無懈可擊，但是她卻仍然要找話來反駁，「或許他以為人家不會發現屍體。」
「你看不出來麼？有人處心積慮地要盜竊那幅織錦，因之謀害了兩個人，而且，有關的資料也被人盜走了，那目的是什麼？」
她將柯一夢領進了會客室，一進門便嚷道：「蘭花姐，這位柯先生，大名是做一場夢，他說要有事情和你商量。」
「好啊，你們向他問口供就是了。」
不到十分鐘，她已歸納出幾個可疑之點來！
木蘭花也以為，要知道張院長的處境，那是一定要等到高翔來電話了，可是世事有許多，往往是最聰明的人也料不到的。
「她一個人來就行了。」木蘭花淡然回答。
「你自己來聽吧！」看穆秀珍的神情，似乎電話聽筒就是鬼一樣，話一講完，便放下了聽筒，急急地逃了開去。
柯一夢坐了下來，他的態度，像是十分拘謹，坐定了之後，才又搓了搓手，道：「蘭花小姐，有一個十分不幸的消息。」
木蘭花準備將自己歸納出來的三個疑點，供給穆秀珍ｈｔtps://ｍ.heｔｕboｏｋ•cｏm•ｃｏｍ，讓她去動動腦筋。
他告辭而去，木蘭花只是緩緩地踱著步，半小時後，高翔的電話來了，他的聲音十分急促。「蘭花，事情又有變化了，那幅織錦的描本和照片，本來是放在博物院三樓的資料室中的，但是等我去找時，卻已發現不在了，失蹤了！」
「蘭花姐，我們何不現在就到博物院看看？」
木蘭花站了起來，轉過身去。
「柯先生有何貴幹？先請坐。」
「我是蘭花，你用鬼在嚇秀珍？」
「蘭花姐，事情又有新的變化麼？」秀珍迫切地問。
她機伶伶地震了一震，道：「這樣說來，我所見到的，竟是……竟是……」她鼓足了勇氣，可是也無法說出下面一個字來。
「這三個人，我想是趙建，聾啞人和張院長。」木蘭花說。
當穆秀珍聽到了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她手中所握的電話筒，變得像一塊冰一樣，一股寒意，迅即傳遍了她的全身。
「本市博物院的張院長，已被人擄去了。」柯一夢一本正經地說著：「他是今天中午，在辨公室中突然被擄的。」
「現在還不能確定，」木蘭花抬起頭來，「秀珍，我想如果不是湊巧被你在無意中發現了那具屍體的話，事情的演變，一定和現在不同了。」
「是啊，張院長他說記得的，我想你一定請他就記憶所及，將這幅織錦的圖案畫出來，是不是？」木蘭花連聲逼問。
柯一夢已趨前去，道：「小姓柯。」
木蘭花深信這三個疑點，是兇案的關鍵。
二、那個醜怪的怪人，為何在午夜死去，在上午又露面？
「蘭花，」高翔的聲音又響了起來：「這件事看來十分蹊蹺，調查謀殺部的人員，想秀珍來認一認那個聾啞人，又怕請不動她的大駕，所以才叫我打電話來的，你們肯來麼？」
「蘭花姐，」穆秀珍跳到了她的身後，「你是不是真的一點也不喜歡他？如果是的，你對我講，我去警告他，不就行了。」
「嗯，」木蘭花沉著地應著，說：「還發現了什麼？」
「你是說——」木蘭花笑了笑，說：「你見到了——」
電話剛一放下，又響了起來，木蘭花拿起了電話來，是馬超文的聲音，道：「秀珍，秀珍，你有空麼？」穆秀珍一把搶過了電話。「我沒有空！」
「這淘氣鬼！」穆秀珍罵著，但是卻容光煥發地笑了起來，「他找我有什麼好事。——」她學著馬超文的聲音：「秀珍，一天沒見，想死我了！」
「在，你找她什麼事。」
木蘭花沉忍著，並不立即回答，過了好一會，她才道：「我想是的，印加帝國的本身，就是一個謎，你自然知道的了。」
「還說不怕，」高翔羞她，「你不是說過，如果開車開到一半，他忽然在你身邊出現，你就受不了麼？現在又m.hetubook.com.com來口硬！」
穆秀珍的結論也是：一定是那個聾啞怪人殺了人。
「秀珍，你什麼時候那樣小氣起來的？」木蘭花笑著，「我相信你一定在無意之中，打斷了歹徒的計劃，要不然，張院長可能已經遇害了，如今，高翔已及時趕去，大概可以制止的。」
穆秀珍睜大了眼睛，無話可說了。
三、死屍被放在棺中，又用白布包紮，似乎有意要造成一種神秘的氣氛，這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明白，張院長是不是已遭不幸，要等高翔的電話來，才有分曉了，而她是心急的人，要她等待，那可以說是最辛苦的事情！
「是的，我明白。」穆秀珍十分頹喪。
「我……」那中年人搓著手，「我有一件事情，想和她商量一下，小姐，你一定是大名鼎鼎的穆秀珍小姐了，是不是？」
「秀珍，是你？你吃了火藥麼？」
「是不想人知道這幅織錦的圖案！」
穆秀珍睜大了眼睛，說不出來。
在電話的聽筒中，傳出高翔的笑聲來。
「你在做什麼？」
穆秀珍紅著臉，道：「說了又怎樣，你受得了麼？」
「表面上看來，的確如此。」木蘭花應道。
木蘭花不禁好笑，故意反問道：「那麼你見到的又是什麼？」
「喔，那麼秀珍見到的是……」
「那個怪人……我看了一眼，便絕不會忘記他的，我看到過他，但是我看到了他的時候，他早就應該死了，應該是不會動的了。」
「我怎麼知道，我又不是神仙，」木蘭花攤了攤手，「然而我可以知道，那個聾啞怪人，絕對不是兇手，兇手另有其人。」
「是——你是說，他因此有危險？」
電話鈴在這時候，突然響了起來。
「還有，」木蘭花向電話指了指，「馬超文剛才打電話來找你。」
「鬼！」穆秀珍又震了一震，「別胡說！」
「你想可能麼？那十來具金屬棺，只被放在走廊中，當然是暫時的，它們會在短期內被搬到陳列室中去，而且要打開棺蓋，讓人參觀木乃伊，屍體怎麼會不被人家發現的呢？」木蘭花微笑著，「好了我們不必再為它傷腦筋了，讓給警方來處理好了。」
「是的，我說他是兇手，蘭花姐說不是。」
「秀珍，你在博物院中發現那宗兇案時，是什麼時候？」高翔的聲音十分嚴肅，像是有什麼了不起的大事情一樣。
這時，她一個人靜坐著，便是在想著那一系列的事。
「你是說，其中另有曲折？」
穆秀珍瞪大了眼，講不出來。
木蘭花笑了起來，道：「你對描寫心理變態殺人的偵探小說看得太多了，一個心裡變態到竟會殺人的人，在平時是絕不會給人以心地善良的感覺的！」
「為了那幅織錦！」木蘭花的回答很簡單。
木蘭花瞪了穆秀珍一眼，穆秀珍咕噥道：「那是他自己說的，https://m.hetubook.com.com發一場夢，我又不曾說錯。」
穆秀珍連忙又追問：「那幅織錦有什麼稀奇？放在博物院中，不知有多少人看過了，又不是什麼從來未被人看到過的秘密文件。」
「事情還有一些值得注意的地方——」高翔連忙道：「那便是——」
那不是馬超文的聲音，而是高翔！
穆秀珍在中午時分回到家中，她又將自己準備捉弄那兩個博物院的職員，卻揭發了一宗命案的事情，向木蘭花講了一遍。
「他已不會回答了——我是說，他已經死了，而經過幾個著名的法醫的鑒定，都證明那聾啞畸形人，是死於窒息，他是死在昨天晚上，午夜左右的時候的。」
「我已回警局了。」高翔愕然。
「有的，有的。」高翔十分高興。
她是一個人去的，可是回來的時候，高翔卻陪著她。
「我說你當時會不會眼花？」
「他……恐怕不會是兇手……」高翔的話十分遲疑。
「這幅織錦的價值是多少？」
木蘭花向穆秀珍使了一個眼色，穆秀珍一個箭步，便向外竄了出去，到了鐵門口，雙手往腰際一插，昂然道：「找誰？」
「誰說我不敢！」
「你相信有鬼麼？」
「我要去看死人，去看一個鬼！」
「倒不完全是嚇她，」高翔止住了笑聲，「事情的確十分怪，秀珍在發現兇案之後，見到的那個怪人，早在昨晚便被人扼死了。」
「見到了鬼！」穆秀珍一本正經地吐了吐舌頭說。
「到現在為止，還不曾，蘭花，究竟是為了什麼？」
「蘭花姐，」穆秀珍才一進門，便尖聲道：「真是他，真是他！」
木蘭花被她逗得大笑了起來，道：「有人那麼想你，那還不好麼？」
「是的，一幅羊毛編織成的織錦，上面全是圖案，顏色鮮艷，已有兩千多年的歷史了，是印加帝國全盛時的物件。」高翔回答著。
「啊！」穆秀珍不禁尖叫了起來：「照你這樣說，張院長真的有危險？」
「什麼鬼？」木蘭花也奇怪了起來。
「那麼，還是我的不是了？」穆秀珍嘟起了嘴說。
「可是，我見到的，和那個死了的……」
「秀珍，你自己的面色，也不見得好看呢！」木蘭花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就是你要高翔陪著回來的原因麼？」
穆秀珍的回答，令得馬超文好半晌講不出話來，而穆秀珍則早已「拍」地一聲，放下了電話，向外面衝了出去。
「你為什麼那樣肯定？」
「誰說我怕鬼？」穆秀珍不服氣。
她想要盡量和高翔疏遠些——究竟為什麼要那樣，連木蘭花自己也不太明白，感情本來就是極其奇怪的一件事。
「你究竟想說什麼，快些說吧。」
她自己對這件案並沒有興趣，但是她看得出穆秀珍的興趣十分濃厚，她心想讓穆秀珍去單獨鍛鍊一下，也是好的。
穆秀珍紅著臉，沒好氣地拿起和*圖*書電話來，叫道：「淘氣鬼！你作什麼？科學家那麼辛苦發明了電話，是給你作這種用途的麼？」
可是木蘭花不等他講完，便已道：「我一定讓秀珍立刻就來，你等著在門口接她好了，可別再用鬼嚇她，說也奇怪，她天不怕地不怕，可就有些怕鬼。」
木蘭花並不立即回答，過了好一會，她才道：「謀殺總不外是兩個原因，金錢，仇恨！那聾啞人為什麼要殺人呢？」
他一面走進小花園，一面道：「敝姓柯，南柯一夢的柯，名字就叫一夢。取人生本屬南柯一夢之意，穆小姐別見笑！」
所以，她雖然覺得事情十分奇怪，但也沒有聽高翔在電話之中，繼續將事情講下去，那也就是說，她完全不想理這件事。
「一幅織錦？」
「是的，你快去！」
「快去聽電話罷，」木蘭花推了推穆秀珍，「你的超文又打電話來了。」
高翔笑道：「那已經夠了。」
她知道穆秀珍說的是誰。而她的芳心，這時也被穆秀珍的話，弄得紊亂無比，她走到了窗口，站定了怔怔地望著窗外。
「不信也不行啊，我見到了它嘛，」穆秀珍哭喪著臉，「而且博物院還有四個職員，也見到他的，他們嚇得面青唇白，真好笑。」
「蘭花姐，」穆秀珍狡獪地笑著，「我知道有一個人，也在這樣想你，可是他碰了一次釘子之後，都再也不敢說了。」
穆秀珍呆了一呆，道：「心理變態！」
「好了，秀珍，」木蘭花抓到了她的手，「我可以告訴你，你所見到的絕不是鬼，而是一個人，一個經過化裝的人，你見到的那個人，倒極有可能是兇手，可惜當時誰也未曾想到，所以才被他從容溜走了，這樣的解釋，你滿意了麼？」
「很難說，印加人是自古以來，使用黃金最多的民族，或許在這幅織錦之中，有著指示如何去發掘大量藏金的線索呢？」木蘭花笑著說：「黃金是最誘人犯罪的東西了！」
「當然嘛！」穆秀珍大聲抗議。
木蘭花仍然默不出聲。
一、一個博物院職員，為什麼使人要謀殺他？
「張院長？」高翔驚愕地問：「怎麼，有人要謀害他？」
「正如你所說，兇案是在清晨時分發生的，你想想，那聾啞人要逃，為什麼早不逃遲不逃，而要在你們面前露了一面之後才逃走？」
但是對於奇怪的事她卻總不免要思索一下的。
「這幅織錦，可有圖片麼？」木蘭花已忘記了剛才自己的決心，她是經不起稀奇古怪的事情的引誘，就像穆秀珍雖然嚷著怕肥，但是卻從來也經不起栗子蛋糕的引誘一樣。她已準備研究一下這件事情了。
「那麼你看到的是……是……」
「請你派人取來讓我看看，」木蘭花站了起來，「我絕不是插手管這件事，只見對那幅失竊了的織錦覺得興趣而已。」
「我很難向你解釋，警方已找到了那聾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