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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青雙劍錄

作者:還珠樓主 倪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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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 神砂甬道 鬪法成仇

第三十七回 神砂甬道 鬪法成仇

許飛娘每一到來,必要留住些日,漸漸談起目前各派劍仙中祇峨嵋派猖狂,把許多天生靈物如千年成道的肉芝之類,俱都據為己有。祇可惜他們道法高強,心辣手狠,誰也奈何他們不得。否則像那千年成道芝血,得他一點,便可助長五百年道力。說時看出眾人有些心羨,又說他們專一巧取惡奪,幸而紫雲宮深居海底,不能輕入,否則宮內有這許多的靈藥異寶,早已派人盜取了!
金蟬石生見連天遁鏡都不能奏功,已知這裏敵人非同小可,自己身在重地,本就留意。猛見對面甬道深處,一團紅霞挾著太極圖飛來,忽又聽金鬚奴這麼一說,益發心驚!剛在躊躇進退,猛又覺身後一股奇熱,覺著適才所遇的那一種壓力,又從四外擠壓上來,才知再不逃走,勢已無及。也是二人命不該絕,三鳳聽金鬚奴一喝,不知他是存著萬一之想,故意提醒來人。心想陣法倒轉,前後埋伏俱已發動,樂得坐觀敵人入網,便將旋光尺收了回去。金蟬石生都是機警非常,一見對面五彩光圈退去,心中大喜,更不戀戰,金蟬收轉寶鏡護身,石生早展動彌塵旛,化成一幢彩雲,由金蟬鏡光衝破無形神砂阻力,比電還疾,一晃眼,便衝出重圍,直往迎仙島甬道外面逃去!
金蟬近來多經事故,雖較以前持重,一則石生之言不為無理,二則彌塵旛瞬息千里,所向無敵,又盼早些將天一真水取回,好與諸位久別同門聚首,略一沉思便即應允。二人先商量了一陣,彼此聯合一處,無論遇何阻隔,俱不離開一步,以便萬一遇變,便可脫身。一切準備停當,金蟬先打算駕著彌塵旛下去,又因那旛飛起來一幢彩雲,疾如電逝。恐蓉波出來彼此錯過誤了事機,仍同駕飛劍遁光入內。進有十餘里遠近,二人一路留神,見那甬道甚是寬大,除四壁金沙彩色變幻不定,光華耀目以外,並無別的異況。俱猜蓉波入內時已將陣法閉止,益發放心前進。
三鳳等人眼看無形神砂與太極圖一齊發動,敵人轉眼入網,萬無逃走之理!萬不料敵人身畔會飛起一幢彩雲,將全身籠罩,往前沖去。金光影裏照見彩幢所到之處,那些無形神砂都將原質照現,數十百丈深厚的五彩金砂,竟被沖成一個巨衖!宛如滾湯潑雪,立見冰消,再也包圍不上,說時遲、那時快,金光彩幢祇在眾人眼前閃了幾閃,便即沒入暗影之中,不知去向。縱有陣法寶物,也來不及施展,大家都駭了個目定口呆,面面相覷!
正說之間,忽見一道銀光從延光亭那面飛起,沿島盤旋低飛,似在尋找敵人蹤跡。二人存身的地方在島邊一塊凹進去的礁石之內,極為隱僻。那銀光先時飛行較緩,後來越飛越疾,時高時低,從全島連飛繞了六七匝。有時也飛近二人藏身的近處,卻未落下,銀流飛瀉,一瞥即逝。二人正要準備出去相會,那銀光倏地飛高數十百丈,又在空中盤飛起來。
一會工夫,初鳳也自趕到,見敵人一個也未擒到,問起眾人,金鬚奴便搶在頭裏說了經過。初鳳聞言才知峨嵋果非易與,不由害怕起來。暗忖自己費了許多心力煉成這一條長及千里的神砂甬道,祇說不論仙凡俱難擅越雷池。如今峨嵋首要並未前來,僅憑兩個後輩,就被他鬧了個馬仰人翻!雖仗自己防範周密,魔法神妙,敵人並未得手。可是人家一到便將外層陣法連破去了十七個,末後又被人家從容退去,一根毫髮俱未傷損,這等任憑外人來去自如,異日怎生抵禦末劫?一面想到強敵的可慮,一面又想到異日切身的安危,好生憂急。
盤算了一會,因為適才急於脫險,不但破了陣法,還將那怪獸斷去一爪,善取終是不成。不如試探著毀它一下,如能成功更好,否則也不是沒有脫險之策。便命石生取出兩界牌,又將彌塵旛給他拿著備用,自己試著下手,如有不妙,急速逃遁。安排妥當,一手持著天遁鏡,先不施為,以備萬一。另一手指定劍光去破那些玉柱。默察陣法,知道大衍之數五十,其用四十有九,虛實相生。那個虛柱定是其餘四十九陣之母,祇是空空一個圈子,如何破法?試拿劍光點了一下,不見動靜,心想管他三七二十一,我把圈圈子這一塊削去,看看如何!
又過了一會,金蟬急中生智,猛的大喝道:「石弟,我們在這裏死挨,不會衝到前面去麼?」一句話把石生提醒,雙雙運足玄功,拚命朝前衝去。這一下衝出去有十里遠近,雖然阻滯非常,且喜衝出險地。二人俱都累得氣喘吁吁,打算稍為寧息,身外又覺有些沉重。這一次不敢疏忽,金蟬急不暇擇,左手天遁鏡首先照將出去。千百丈金光照處,才得看清那慧眼所視查不得的東西,乃是一團五色彩霧,正和雲湧一般從身後捲過來。吃金光一照,先似沸水沖雪般沖成一個大洞,再被金光四外一陣亂照,立刻紛紛自行飛散,身上更不再感到絲毫沉重,無形神砂一破,全甬道又現光明。
金蟬道:「你和圖書真老實,行時李師叔曾命我等見機行事。你想伯母以前原是煉就嬰兒,脫體飛升,應是天仙之分,如今去給旁門散仙服役,其中必有緣故。起先我也想先見伯母求她引見,適才吳藩那廝帶著一身邪氣,以此看來,宮中絕無好人。伯母成道天嬰飛升時節,被他們用邪法禁制也說不定!」
遁光迅速,不一會穿過頭層陣圖,二人正在加急飛行之間,猛見前面彩雲瀲灩,激起千百層光圈,流輝幻彩,阻住去路。二人聯合將劍光護住全身,直往彩光中穿去。祇微覺一陣周身沉重,似千萬斤東西壓上身來。忙即運用玄功,略一支抗,便穿越過去。身子剛一輕,便見前面又變了一番景象。上下四方大有百丈中間還按日月五星方位挺立著七根玉柱,根根到頂。當中一根主柱周圍大有丈許,其餘六根大小不一,最小的也有兩抱粗細,看去甚是雄偉莊嚴,再趁著四外五色沙壁光華變幻,更覺絢麗無比!柱後面則陰森森望不到底。
吳藩在迎仙島上,忽見西北方天空中似有一點霞影移動,就在這微一回顧之間,還沒轉過頭去,一幢五色彩雲疾如星飛電掣,已從來路上平空飛墮。剛在驚異,亭前彩雲歇處,現出兩個英姿俊美的仙童。一個年紀較長的手中拿著一封書信,上前說道:「借問道友,這裏是通海底紫雲宮的仙島麼?」
石生問道:「我好久不見母親的面,便是醉師叔也說是到了宮中,請母親帶去引見三位公主。哥哥怎不許我問呢。」
吳藩一聽是峨嵋門下,宮中三位公主才過警告,要小心在意,便道:「二位暫候,容我通稟!」說罷走向亭中,也不知使了什麼法術,一團五色彩煙一閃,立時現出一條有十丈寬大、光華燦爛的道路,吳藩人卻不見。
且說金蟬石生二人雖仗著這許多異寶,運用玄功,拚命往前直衝,還被那神砂擠壓得氣喘吁吁。容到逃出甬外,到了迎仙島,已累了個元氣耗損,力盡神疲了。料知後面敵人追趕不上,除迎仙島外,海天遼闊,洪濤萬里,無可落腳之處,祇得暫在島上隱僻處歇息,容到敵人追來再作道理。等了一回,敵人並未出現,喘息略定,石生想起乃母蓉波自從入內送信便未出來,不知機密已否被人看破,有無凶險,好生焦急!
三鳳這口仙劍雖是金庭玉柱藏珍,又經過她姊妹三人多年祭煉過,畢竟旁門奧妙,哪裏是金蟬霹靂劍的對手!碧熒熒一道光華剛飛出去,才一交接,就差點被金蟬雙劍絞住,還算人多勢眾,二鳳金鬚奴見三鳳業已動手,也相次將劍光放起。金蟬、石生見敵人勢盛,暗打一個手式,二人連在一起,紅紫兩道光華,一溜銀雨,夾著殷殷雷電之聲,與敵人碧光鬪將起來,各自耀彩騰輝,不分上下。
初鳳知她在火頭上,難以理喻,便答道:「據你們說,敵人所用法寶如此神妙,逃時疾如電逝,我來已過些時,怎追得上?來人天一真水不曾取去,焉有不再來之理。我們祇在宮中等他,加緊準備,到處都有埋伏,又不比先時是措手不及,難道還怕擒不到他麼?」三鳳早從初鳳語言神色上看出是金鬚奴鬧的鬼,恨在心裏,當時也不說破,祇冷笑了兩聲,含怒回宮。
吳藩卻也識貨,見那兩個仙童年紀雖輕,道行並非尋常,忙躬身答道:「此處迎仙島,正是紫雲宮的門戶。在下吳藩奉了三位公主之命,在這延光亭內迎接仙寶,但不知二位上仙尊姓高名、仙鄉何處、要見那位仙姑?請說出來,待在下朝前引路,先去見過金鬚奴道長,便可入內了。」
正在相持不下,忽聽後面甬道深處,隱隱有風雷之聲,知道初鳳在宮中,已將陣法發動。回身一看,果見一團紅霞,擁著一個與太極圖相似的圈子,發出百丈紅光,疾如奔馬,飛將過來!金鬚奴一見陣法被初鳳倒轉發動,敵人萬難逃走,心中想起二老前言,好生焦急,祇得故意大聲喝道:「大公主已將陣法倒轉,敵人萬難逃走,三公主還儘自與他相持則甚?」
金蟬勸慰了一陣,道:「我們來時,李師伯早料定善取不易?曾說派兩位有本領的同門隨後相助,縱然彌塵旛飛行迅速,差不多也出來了一日一夜,怎的還未到來?」
起初金蟬石生見甬道內光華亂閃,隨時變幻,連金蟬那一雙慧眼都看它不真,不敢涉險。及至蓉波將陣法止住,看上去清清楚楚,祇是一條其深莫測、五色金砂築成的甬道。看出去十餘里光景,目光便被彎曲處阻住,不由便存了徼幸之心。這陣法是動實靜,是靜實動,一層層互為虛實,如將頭層陣法開動,至多不過闖不進去,即使誤入也比較易於脫險。這頭層陣法一經止住,從第二層起俱能自為發動,有無限危機,此後越深入越不易脫身!
眾人先因初鳳陣未收,前面有無形神砂阻路,無法追趕敵人,祇得暫候。見初鳳趕到聽完經過,以為她必定隨後追趕。誰知她面帶憂疑,呆立了一陣,命眾人回轉。陣法被破,龍www.hetubook•com•com鮫受傷,吃了許多虧,還不如初次聞警時那等著惱,俱都測不出是心何意。三鳳更是心中不服,怒問道:「大姊,我們就眼看兩個小輩上門欺了人逃走,不管了麼?」
如非二人早有戒備,幾乎受了大傷。幸而金蟬手快,一面飛身避開,左手天遁鏡早照上去。那火雖然猛烈,勢卻不大,祇有丈許來高、數尺粗細的火頭。鏡光照上去一會便行消散。火滅以後,那柱才被斬斷。第四根似乎易些,祇冒了一股子彩煙,香氣撲鼻,聞了身軟欲眠,神思恍惚,也被鏡光照散,飛劍斬斷。餘下幾根俱是有難有易,每根俱有異狀發現,至少也須劍光繞轉一陣才行斷落,並非一遇劍光便折。
金蟬道:「方才伯母出入隨心,而不在輪值時逃走,必有緣故在內。適才伯母匆匆沒有提到此事,旁門行為陰毒險辣,以前綠袍老祖對待眾門人便是前車之鑑,你我不可造次。」石生雖聽勸說,念母情切,終是滿腹悲苦。
這時石生也將身帶防身法寶取出,許多奇珍異寶同時發動。百丈金霞中夾著彩雲劍光,虹飛電掣,那神砂煉成的七煞神柱也禁受不住。金光霞彩紛紛騰躍中,金蟬石生二人剛剛飛起,還在驚慌不知能否脫險,忽聽一聲怪嘯,前面怪物已往地下鑽去。當中那根玉柱吃二人飛劍相次繞倒,立化成一堆五色散沙,倒坍下來。主柱一破,其餘六根被天遁鏡和二人的劍光亂照亂繞,也都失了功效,紛紛散落。
那與輕雲英瓊同來的是一個女子,看去舉動雖然老到,身材卻極矮小,頗似七八歲的幼|女,相貌也極清秀。穿著一身青色衣服,腰盤紫縧,掛著一個長約七八寸的紫荷包,背插一口尺多長的短劍,一雙星眼威光顯露,迥非尋常新進可比。
許飛娘一計不生,又用奸謀,想起紫雲三女,昔年曾和南海雙童之父甄海相鬪,甄海就死在三女之手,與紫雲三女有不共戴天之仇,峨嵋對於這種素無惡名,又有那麼好根質的南海雙童,絕不殺害,已然收歸門下也說不定!利用這番揣奪,前往紫雲遊說諸人,豈非絕妙!當下忙即飛往迎仙島,由神砂甬道內見了二鳳等人,鄭重其事,道:「峨嵋派因紫雲宮有許多靈藥異寶,知道南海雙童是諸位仇人,特地擒了不殺,反而收歸門下,意欲借他地行神法前來盜寶,並派能手助他報當年父母之仇!諸位須要作一準備才好!」
這一日,也是合該有事,迎仙島上若是由楊鯉或陸蓉波當值,金蟬、石生來到,也不致有事。但該日偏由一個名叫吳藩的當值。那吳藩巧言令色,最得三鳳歡心,原是邪派中人,投入紫雲宮中服役。
鬪了一會,三鳳連用眼色催金鬚奴使用法寶,金鬚奴心已內怯,故作不解,三鳳性情偏狹,貪功好勝,立時取出一件名喚「旋光尺」的法寶來,那旋光尺剛一出手,便轉起數千百道五彩光圈。二鳳等人知道厲害,忙各將劍光收回,退向一邊,以防有損。金蟬石生正鬪之間,忽見飛出無數五彩光圈,餘下敵人也都退出,同時自己飛劍才祇與那光圈接觸,便差一點被捲住,幸是二人收轉得快。
金蟬一上來就很順手,不由疏忽了些,眼見發生異狀,並未害怕後退,仍是一手持著天遁鏡照定圈中,一手指揮兩道劍光照舊行事。
金鬚奴覺得此人禮重言甘,處處屈己下人,其事必有深意。也是紫雲宮運數將終,二鳳平日對於金鬚奴本甚敬愛相從,這次偏會和三鳳做了一齊,認為許飛娘是個至交良友。金鬚奴一連警告了兩次,反遭二鳳搶白,說他多慮!
內中一個女子怒答道:「大膽妖童,既知你家公主大名,為何還敢來此侵犯?」說罷便要動手,那男的一個卻攔道:「三公主且慢下手,反正如今全陣都已發動,釜中之魚,料他也走不脫,何必忙在一時,我們先問明了他的來歷再說!」
紫雲三女自然不知許飛娘真正用意,反倒以為許飛娘是一番好心前來警告,聽了盡皆氣憤不已,吩咐防守甬道的各人,小心在意。
初鳳以前人甚明白,她所得那部「地闕金章」雖非玄門正宗,也並非旁門邪術,藉以修到散仙是易事。如今因知天仙難望,劫運難逃,一念之差,專一在魔道上用功,於是道消魔長。一部天府副冊雖被她盡窮祕奧,人已入了魔道,性情行事漸非昔日。自用魔法築成神砂甬道,更與前判若兩人,所以易為許飛娘所動!
又過沒多時,正值華山派史南溪同了諸妖人用風雷烈火攻打凝碧崖飛雷洞。南海雙童用地行神法潛入凝碧崖被擒失陷,不知生死。緊接著便是三英二雲相見,紫郢青索雙劍合璧大破烈火陣,飛娘毀滅峨嵋根本重地之策又復失敗!
說時遲那時快,就這轉眼工夫,那怪物又快往餘下幾根玉柱撲去。每根相隔約有數十丈遠近,怪物爪起處,又是一根玉柱化去。一道黃光閃起,二人便覺身上奇冷之中雜以奇癢,眼看危機已迫,金蟬暗忖這七根玉柱不破https://m.hetubook•com•com,進退都難。率性一不作、二不休,把心一橫,忙取天遁鏡往前一照,回腕拉著石生,運用玄功,一口真氣噴將出去,霹靂雙劍化成一紅一紫。兩道光華,一道直取怪物,一道逕往那巍立當中最大的一根玉柱飛去。同時左手彌塵旛展動,便要往前飛遁。
金蟬首先說道:「目前掌教師尊快要回山,五府行即開闢,有不少新奇事兒發生。還有同門中許多新知舊好也要來到,正是熱鬧有興的時候,偏巧我二人奉命來此取天一真水。如取不回去,豈不叫眾同門看輕!」
神默龍蛟受傷之後從地底逃回宮去,宮中諸首要得了信,相繼用「縮河行地」之法追來。那千萬點黃星乃是金鬚奴等到時,路上發現有幾層陣法俱都失了作用,知道敵人得了陣中祕奧,正毀那九宮圖容的大衍神柱。連忙大家合力,運用天魔妙法,一面顛倒五行轉換陣勢,匆匆從地底九宮圖內追出,一到便想將金蟬霹靂劍收去!
石生答道:「天下事不知細底,便覺厲害。我母親既能打此出入,又說出其中玄妙,我想此行並非難事。好便好,不好飛入宮中,盜了便走,愁他怎的?」
三鳳本來就急於動手,再一聽來人出言無理,已是怒不可遏。二人祇說是峨嵋門下,仍未說出姓名,好像故意隱瞞一般。便以為是甄海之子「南海雙童」,越更加了仇意,破口大罵道:「大膽妖童餘孽,竟敢擅入仙宮,今日叫你死無葬身之地!」言還未了,手一指劍光先飛出手去。
大家相見後互道姓名,才知那女子乃雲南昆明府大鼓浪山,摩耳巖千屍洞一真上人最心愛的弟子、神尼優曇姪甥女神嬰易靜。金蟬曾聽妙一夫人說過此女生具慧質仙根,不但劍法高強,還精於七禽五遁,道術通玄,本領高強,已然得道多年,身材卻異常矮小,所以有女嬰神的稱號。當她劍術初成時,因為性情剛烈,嫉惡如仇,屢次在外惹事結仇,專與異派作對。有一次惹翻了赤身教主鳩盤婆,幾乎被敵人用倒轉乾坤大法「九鬼啖生魂」!多虧乾坤正氣妙一真人走過,硬向鳩盤婆討情,才得免難。一賭氣逃回山去,立誓不能報復前仇,絕不在人前露面。由此再未聽人提起她的蹤跡。自己聞名已久,不想在此不期而遇,好生心喜。便向英瓊問道:「你和周師姐為何這久時候才來,莫非今早才動的身麼?」
二人剛剛飛過第一根玉柱,忽見一片極強烈的銀光從對面照將過來。射得石生眼花撩亂,耀目生光。金蟬圓睜慧眼定睛一看,頭一排參差列立的兩根玉柱已然失去,一條虎面龍鬚似龍非龍的怪物,借著光華隱身,從甬道下端張牙舞爪飛將上來,往那上最末一根玉柱撲去。龍爪起處,那根玉柱又閃起一片強烈的紫光,接著便不知去向。同時便覺身上一陣奇冷刺骨,連打了幾個寒噤。猛一眼瞥見石生被那紫光一照,竟成了個玻璃人兒!臟腑通明,身體祇剩了一副骨架,與骷髏差不許多。才知道這七根玉柱幻化的光華能以銷形毀骨,不由大吃一驚!
那為首仙童答道:「我名金蟬,這是我兄弟石生。家住峨嵋凝碧崖太元洞內。」仙童又說道:「現奉掌教師尊乾坤正氣妙一真人之命,帶了一封書信來見此地三位公主。如蒙接引,感謝不盡。」石生方要張口詢問乃母蓉波可在宮內,金蟬忙使眼色止住。
此時金蟬石生業已飛越過去,一見奏功,忙即收了法寶飛劍停身一看,光華盡滅,身上寒癢立止。七根玉柱已變成了七堆金色金沙,怪物已鑽入地底逃走,地下卻斷著半截龍爪。一問石生,除先前和自己一樣感覺周身疼癢外別無異狀,才放了心。一看前途盡是陰森森的,適非來路光明景象。知道越往前進,其勢越險,但是已然破了人家陣法,傷了守陣異獸,勢成騎虎,欲罷不能,除了前進,更無後退之理!
這一圈玉柱,果是全甬道的外層樞機所在。除宮中還有一付全圖外,往時均有主要人在此輪流把守。無論那一層陣中有什異動,俱可由此看出,發動困陷敵人。每破一陣,便有一根光華消滅。偏巧今日是三鳳當班,因三女生日在即,忙於煉法娛賓,又因甬道陣法神奇,自來沒事。縱有人來,有那第二層的七煞魔柱和靈獸龍蛟把守,更有無形神砂阻路,外人到此非死不可,所以擅離重地,沒有在心。
金蟬又先因敵人勢盛,恐防又有別的邪法,早取出天遁鏡備用。一見來勢不佳,一面疾收飛劍,一面早把天遁鏡照出手去。兩件至寶遇在一齊千丈金光霞彩,竟將那無數五彩光圈敵住,幻成奇觀。
蓉波去後,二人便在迎仙島延光亭內靜候回音。頭一次吳藩入內時暗將第一層陣法開動,以防二人入內,看去裏面光華亂閃。及至蓉波入內,因恐二人年幼無知,妄蹈危境,便就自己法力所及將陣法止住。誰知這一來,反倒害了二人,幾乎葬身其內!
石生說道:「倒是取水還在其次,我母親禁閉石中苦修多年,好容易脫www.hetubook•com.com體飛升,無端被這三個魔女困陷在此,還壞了道行。她好好將水給了我們,還看在師尊金面,祇將母親救了同走。否則我和她親仇不共戴天,饒她才怪呢!」
二人想不到天遁鏡竟有如此妙用,心中大喜,膽氣更壯。略一定神,再往前面一看,四壁俱如白玉。離身百餘丈遠處,正當中放著一個寶座,寶座前有一個大圓圈,圈中有許多尺來長的大小玉柱。走近前去一看,那一圈玉柱高矮粗細俱不一般,合陰陽兩儀五行八卦九宮之象。除當中有一小圓圈是個虛柱外,一數恰是四十九根。金蟬自幼長在玄門,耳濡目染,見聞也不在少,雖不明圈中奧妙,可是一見外形,便想起蓉波所說甬道中陣圖共分四十九層,這圈中大小玉柱也是四十九個,加上當中虛柱,分明「大衍」之數,不禁靈機一動,忙囑石生不要亂動!
金蟬見那男的出口不遜,大是不悅,便怒答道:「我二人乃是峨嵋掌教乾坤正氣妙一真人門下,今奉師命帶了一封書信來向三位公主商酌那天一真水一用。群仙五百年大劫將臨,神砂甬道陣法雖然神妙,我二人微末道行尚能闖入,怎能抵禦最後末劫?莫如少贈真水,略留香火因緣,異日事到危急,本派各位尊長念在前情,必來援手,豈不甚好!」
飛娘說這一席話,原意祇要能說動一個前往峨嵋盜取芝血,便不愁兩家不成仇敵。誰知三鳳等人雖是心貪好動,此時尚能守著初鳳之戒,又和峨嵋素無嫌隙,雖聞言也有些心動,並無出宮之想。飛娘知非三言兩語,可以如願,再說反啟人疑,祇得暫時擱開,以待機會。暗忖祇我常常來此,反正不怕你們不上鉤,何必忙在一時!
金蟬喝道:「小爺金蟬,這是我師弟石生,誰還怕你不成!」金鬚奴未聽人說過石生,卻知金蟬是峨嵋掌教真人愛子,幾次聽許飛娘講起,今日一見,果是名不虛傳,越發不敢冒昧。
金蟬方覺那道銀光與石生飛劍家數有些相同,忽見青紫白三道光華如長虹經天,疾飛而來,銀光便撥轉頭,流星飛瀉一般直往廷光亭中落去。金蟬認出來的是英瓊和輕雲,好生歡喜,不等下落,便即迎上前去接了下來。
英瓊道:「哪裏,你們一走,我二人沒待多時便動身了。」正要往下說時,輕雲攔道:「這裏密邇紫雲宮,我們在路上已知天一真水還未到手,與紫雲三女動了干戈。適才還有一個敵人一照面便被他逃走,大家急於見面,也未追趕,此時必去宮中報信邀人,這些話且等事完再說。還是先問二位師弟怎樣與人動手。」
三鳳先以為敵人手到擒來,誰知那旋光尺大小光圈祇在金光紅霞影裏飆輪霞轉,消長不休,一面是轉不上前,一面是照不過去,倒也難分高下。這時不但金鬚奴一人驚訝,便是二鳳也覺峨嵋門下名下無虛,敵人竟有這樣寶物,把以前仗勢輕敵之心全都收起。
金蟬因這些玉柱各有妙用,雖然發作起來具體而微,終是不可大意。斬斷三四根後,便學會破法,總是先用天遁鏡照住再行下手。約有頓飯光景,居然被他斬了十幾根。末後一根,金蟬劍光斬上去,也不知觸動了圈中什麼奧妙,那根玉柱低才三寸,眼看劍光繞到上面,五色彩霞亂閃。適才斷的幾根中,臨將斷時也有這等現象,沒有怎麼在意,以為也是將要斷落。算計自從動手業已過了好些時候,圈中玉柱還未破完。倘被宮中諸首腦發覺,豈非功虧一簣?益發運用玄功催動霹靂雙劍加急下手,轉眼之間,忽見限前一亮,千萬點金星像正月裏的花炮一般爆散開來!
蓉波連忙摻起說道:「你二人來意我已盡知,如今宮中情勢大變,你二人此來成敗難測。以先大公主初鳳未受許飛娘所惑,有峨嵋掌教真人書信,還可有望。如今除二鳳的丈夫金鬚奴略能分出邪正外,俱與許飛娘情感莫逆,怎肯隨便將宮中至寶送人?我拿了這封書信前去回稟,他們如願相見,再來喚你二人進去。事如不濟,還有一位道友名喚楊鯉的,也為助我投身宮內,均作你二人內應。」說罷又將甬道中許多機密,儘知道的詳說一遍,再三囑咐謹慎行事,然後拿了書信匆匆往宮內飛去。
二人商量了一陣,石生力主前進,金蟬因蓉波一去不回,比吳藩去的時刻還久得多,說不定機密業已被人看破,不再放她出來。想了想,雄心頓起,決計涉險前進,不再反顧。那七根玉柱盪盪的立在那裏,不知敵人用意,恐有失閃,便將彌塵旛取出備用,與石生同駕劍光試探前進。
石生聞言方始醒悟,祇為母親飛升,時縈孺慕,祇說人間天上,後會無期,不想卻能在此相晤,恨不得早進宮去相見才趁心意。偏偏吳藩一去好久不出來,二人起初守著客禮,還不肯輕入。等到紅日匿影,仍無動靜,二人俱是一般心急。正商量用法寶隱身而入,忽見甬道內一道光華飛射出來,到了口外,現出一個比石生還矮的少女,滿身仙氣,神儀內瑩,比起吳藩大有天淵之別。金蟬方詫https://m.hetubook.com.com異原來宮中也有正人,未及問詢,石生業已走上前去抱著那女子跪下痛哭起來。這才明白來人乃是石生母親陸蓉波,無怪身材那般小法,忙也上前跪下行禮。
金蟬見那虛柱劍點上去沒有動靜,前後一遲疑,便耽延了一些時候。及至第二次想將有虛柱那一塊剷起時,誰知這虛柱雖是全圈樞紐,卻與宮中那付全圖相應,祇供主持此圈的人發動陣勢之用,外人破他不得,劍光連轉,依然如故。金蟬見劍光不能奏效,又見沒什別的跡兆,一時興起,這才指定劍光往那四十九根玉柱上繞去。頭兩根劍光轉了幾下便斷,並無異兆。說時遲,那時快,及至斷到第三根上,才出了變化。劍光才繞上去,便有一蓬烈火從柱上湧起,其熱異常。
過去約有百丈左右,適才風聲不止,二人也不知是何用意。正待前進,忽聽四外「轟」的一聲,眼前一黑,二人忙各將飛劍施展開來護住身體,以防不測。誰知四外俱是極沉重的力量擠壓上來,劍光運轉處雖是空虛虛的並未見什麼東西,可是那一種無質無形的力量卻是越來越重如山岳。不消片刻,把二人竟累了個力乏神疲!而且微一鬆懈,那力量便要增加許多,二人枉自著急,祇管竭盡全力抵禦,連想另出別的法寶,俱難分神使用。知道這種無形無質的潛力,定是那魔沙作用,一個支持不住被它壓倒,立時便要身死!幸是二人俱能身劍合一,不然危機早迫!
一句話把初鳳點醒,決計暫時仍是回宮,加緊防守,萬一來人二次侵入,便是擒到了手也不傷他,祇等白朱二位一出來轉圜。想到這裏,覺著事情還未十分絕裂,心才略寬,便命金鬚奴專守外層主陣,不得擅離,其餘眾人回轉宮中,重將全甬道陣法整理復興,以防敵人捲土重來。
金蟬細看那些玉柱,根根光華閃閃,變幻不測。祇外層有一大一小兩根毫無光彩。那根大的柱頂還有七個細白點,宛然七星部位,不由恍然大悟!這圈果是全陣鎖鑰,每根玉柱應著一個陣圖,如能將它毀去,說不定全甬道許多陣法不攻自破!又想這般重要所在,卻沒個能人在此把守,任它顯露,莫非又是誘敵之計?
又過了個把時辰,漸漸越等越心煩起來,石生道:「甬道機密,母親已說了大概,想必不過如此。我們有彌塵旛、天遁鏡、兩界牌這些寶物,我又穿石飛行,即使不濟,難道這砂比石還堅固,我們何不悄悄下去一探?」
當下便和石生穩神定性,用法寶護身,往前深入。前行雖然漆黑,仗著二人一個是生就慧眼,一個是自幼生長在石壁以內,能夠暗中觀物,近處仍是看得清楚。行了一陣,方覺這陣中四外空盪盪的並無一物,忽聽前面風聲大作,甚是尖銳。二人原知敵人陣中如此黑暗,必定潛有埋伏。用天遁鏡反而驚敵,俱都隱著光華飛行。聽風聲來得奇怪,便按著遁法準備抵禦。等了一會,前面的風祇管在近處呼嘯,卻未吹上身來,也無別的動靜,老等不進也不是事,依舊留神上前。
一方面,金蟬也是忽然過於聰明謹慎,如果一到便不問青紅皂白,用靂霹雙劍向那四十九根長短玉柱排頭砍去,雖然其中還藏有妙用,不能斷完,到底斷一根便少一層阻力。這一小心反倒誤事,雖將內中要陣毀去一小半,仍然留著許多大阻力,幾乎送了性命,這且不提。
那甬道長有千里,往返需時。第一次吳藩入內,二人在外面等了許多時候,已是不耐。這時蓉波一進去,又是好些時沒有回音。
金蟬、石生俱知不易善罷干休,仍打著先禮後兵的主意,躬身說道:「諸位道友可是紫雲宮三位公主麼?」
金鬚奴在一旁,猛想起當年嵩山二老相助在月兒島去取連山大師藏珍時,曾說異日如有峨嵋門下有事於紫雲宮時,務要看在他一人分上少留香火情面。今日既已應驗,如果劇下毒手,不但二老分上交代不過,而且末劫未完,忽樹強敵,將來豈不增多阻難,便不肯施展法寶,口中大喝道:「來人既是峨嵋門下,當非無名之輩,不肯通名,卻是為何?」
金鬚奴看出初鳳有些內怯,舉棋不定,便乘機連言道:「其實這兩個峨嵋門下也是性子太急,以致妄行撞入,傷了和氣。否則當初月兒島,承嵩山二老相助取寶時,也曾託過我們,看在白朱二位道友分上,也不見得吝而不與,怎會鬧成仇敵之勢!」
金蟬正在得意施為,猛覺手上一沉,所運真氣幾乎被一種大力吸住,大吃一驚,連忙收劍定睛看時,光霞歛處,面前那一個大玉圈忽然自動疾轉,捷如風吹電逝,一連祇幾旋便沒入地底之內,頃刻合縫,地面齊平,不現一絲痕跡。幸是雙劍出自仙傳,收得又快,差一點失去。忙用天遁鏡四面去照時,上下四壁都是光彩閃閃,空無一物。再照前面,又復一片漆黑,二人知勢不妙,方才驚愕駭顧,猛聽連聲嬌叱,面前人影一晃,現出二女一男,個個俱是容顏俊美,羽衣霓裳,手中各持寶劍法寶,將金蟬石生二人團團圍住,怒目相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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