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無垢冷然道：「要是你是以貝子爺的身分說話，我當然更不敢不聽你的。」
紅菱道：「她有自己的事，她告訴你是什麼事了麼？」
年輕人微愕道：「我這麼說有什麼不對了？是實情，是實話，我想說，我該說，難道錯了麼？」
呂四娘再度拜倒，道：「多謝大少教誨，四娘懂了，為不負大少期望，也為呂家存歿，四娘敢不竭盡心力，萬死不辭！」
郭燕俠道：「這就是我為什麼攔你的道理所在！」
雲中鵠道：「一個做下屬的，有些事是用不著上司明白交代的。」
傅小翎道：「要是你非走不可，我不見紀剛了，我跟你去。」
白衣人兒道：「先問的是我，為什麼你不先告訴我？」
紅菱揚起的黛眉沒落下來，反而又高揚三分，道：「很好，我真有個熱衷榮華富貴而且只有榮華富貴，什麼都能不要的好女兒，很好，燕俠，哪兒能找到她？」
輕輕挪動那塊扁圓的山石，一個洞口呈現在眼前，洞口寬有一肩，高不及腰，得蹲著身，彎著腰爬進去。
這麼個年輕人，一路抖韁磕馬，座騎鐵蹄翻飛，疾如脫弩之矢，漸近了「獨山湖」。
這一眼，看得郭燕俠心頭一震，站在那兒望著菱姑姑她們母女倆離去，半天沒動。
威猛絡腮鬍大漢道：「他們沒攔你們？」
紅菱黛眉微揚：「燕俠，咱們搖頭不算點頭算。」
不真有點兒像。
楚翠來了，傅小翎也到了「獨山湖」。
只聽虯髯公道：「菱姑娘請恕虯髯魯莽，貞姑，上前見過……」
傅小翎一怔：「無垢？」
紅菱道：「沒這意思，也不敢，那麼告訴菱姑姑，你是為什麼？」
郭燕俠心頭震動了一下，沒說話。
這是一處山坳，山坳裏綠草如茵，如茵的草地上，矗立著幾根峻峨怪石。
傅小翎皺眉道：「可是……」
虯髯公道：「郭大少來了。」
洞裏黑黝黝的，往裏丈餘，洞勢忽然開闊，有了光亮，也聽見了水聲。
無垢沒說話，她懂傅小翎的意思，也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說，她不便接話，也不想接話。
紀剛目光一凝，道：「兄弟，你是逢場作戲，還是真心？」
傅小翎一擺手道：「不差她一個，紀貝勒要是有什麼怪罪，就告訴他是我的意思。」
紀剛道：「這就是了。」
白衣人兒站直了身，兩個老者起來了。
郭燕俠正色道：「呂姑娘也別再這麼說了，姑娘想報仇雪恨，其艱難，不用我說，姑娘也應該想像得到，所以，虯髯給姑娘打底的這一段時日，姑娘必須要痛下苦功。
郭燕俠道：「老人家對魚叔十分推崇，一再交代，有幸拜識，一定要執晚輩禮。」
無垢道：「雲領班，貝子爺到了。」
威猛絡腮鬍大漢道：「剛才那四個，是喬裝改扮的『嶗山派』老道？」
紀剛接著道：「好在你在這兒的時候，都由她陪著你，你自己也多下點工夫，只等她心裏默許，到時候咱們各方面一配合，不就水到渠成了麼？」
郭燕俠道：「虯髯……」
郭燕俠呢？又會怎麼樣？
像兩陣同時颳起的風，兩個老者一左一右從健騎兩側掠過，已到了前頭，又並肩站大了路中間。
白衣人兒道：「貝子爺答應過由我的。」
看年紀，跟郭燕俠差不多，論俊逸、論英武也絲毫不讓郭燕俠，可是他比郭燕俠多了一種富貴氣。
傅小翎道：「我叫小翎，不叫貝子爺。」
人影一閃，裏頭迎過來一個人，四十多近五十年紀，身材瘦小，眼圓如魚，唇上是兩撇小鬍子，身上是一襲魚皮似的緊身水靠。
郭燕俠急了，忙道：「菱姑姑，您……」
傅小翎道：「我知道，她是個三清弟子出家人。」
郭燕俠看見了菱姑姑的臉色變化，道：「要是菱姑姑不願意她這麼做，這就叫燕俠為難了。」
傅小翎忙叫道：「你等等！」
郭燕俠道：「虯髯你以為他們又能耗多久，萬一他們能耗，到時候只要略施小計，還怕他們不撤走，追往別處去？」
她定了一下神，忙道：「無量壽佛！貝子爺，無垢是個三清弟子出家人。」
雲中鵠似乎不想他們倆再說話了，躬身擺手，恭謹說道：「貝子爺請！」
話聲突然一頓，顯然他一時想不出，貞姑該如何稱呼紅菱。
打北邊兒來了這麼個人，一個年輕人，挺俊逸、挺英武個年輕人。
見有無垢同行，紀剛似乎微一怔，但是他很快就恢復了，滿臉堆笑，表現得很熟絡，拉著傅小翎直叫兄弟。
「是的。」
楚翠來了，傅小翎到了「獨山湖」，紅菱跟她另一個女兒呢？「神力威侯」夫人胡鳳樓呢？
這回郭燕俠有了提防，站起身來肅然答禮：「呂姑娘請起！」
他一拉韁繩，撥轉馬頭，要走。
真是知女莫若母。
紀剛笑道：「他們不是聽我的，是聽官家的，哥哥我代表官家，奉有密旨，他們不聽麼？」
他也出去了。
又來了兩個人，這兩個，一男一女，男的身軀魁偉，一臉絡腮鬍，威猛懾人，女的則是個很清秀的十五六小姑娘。
白衣人兒她要抬皓腕。
只聽魚殼道：「四娘、魚娘，郭大少到了，還不快拜見！」
雲中鵠道：「既然這樣，我只好從命，我提醒姑娘，別忘了跟貝勒爺的關係，也別忘了高堂白髮。」
就在這時候，虯髯公輕聲了話：「老魚，是虯髯。」
回過頭一看，兩條人影掠到，卻是虯髯公跟貞姑去而復返。
嬌叱震耳，一朵白雲如雪，從空而降，正落在兩個老者與健馬之間。
郭燕俠只好點了頭，點得很輕微。
中的美婦人道：「不錯！」
年輕人一臉訝異色：「孟浪、冒失？怎麼會，稱讚一個人，而且是由衷之言，怎麼能算孟浪、冒失？」
傅小翎道：「你不該是，任何人都可以是，你不該是，只有你不該是。」
白衣人兒道：「你的名字不是人人都能叫的。」
紅菱沒再多說，道：「我不願意問你，可是又不能不問，把這兒的事兒透露給你的是我，不問就顯得矯情了，這兒的情形怎麼樣？」
白衣人兒嬌靨顏色也為之一變：「傅……翎貝子！」
郭燕俠道：「其實，菱姑姑願不願意她這麼做，並不是很重要的事……
和圖書」郭燕俠也情知這一禮不能自受，道：「那用得著虯髯這麼說，允禎明白自己的作為，也深知自己結了多少仇怨，不然他不會在宮內侍衛之外，還秘密訓練了一批『血滴子』。
虯髯公道：「他們水裏來，他陸上去；他們陸上來，他水裏去，除非他們水陸兩路夾攻，那不大可能，還得先找到這兒。」
傅小翎道：「可是你……」
無垢臉色一整，道：「我不知道貝子爺該怎麼辦，我只請貝子爺不要再說了。」
紅菱道：「我也知道了，是虯髯公當面。」
四目交接，白衣人兒依然冷若冰霜。
另一個道：「你管不著！」
虯髯公道：「四娘不會水，但是魚娘的水性真可上追老魚，而且他們都打點好了，老魚用魚皮縫了個口袋，到時候把四娘往裏一接，口一繫，父女倆抬著就能下水，老魚不時往裏灌氣，只要待在水底不動，鷹犬們一點轍都沒有！」
白衣人兒皓腕微一頓，人也微一怔：「如果真是實話，像你這樣說話的，我也從沒見過。」
紅菱目光一凝：「你原以為菱姑姑願意她這麼做，許她這麼做？」
傅小翎忙道：「不過什麼？」
魚殼沒再多說，向著郭燕俠欠身：「魚殼帶路。」
中|年|美|婦人微一怔：「兩位又是……」
郭燕俠道：「魚叔高明。」
無垢嬌靨上仍沒表情。
兩個老者躲了，不過是在座騎馳到，鐵蹄即將沾身時才躲的，兩個人疾轉身，健騎帶著一在疾風馳過，他們倆驚怒齊聲暴喝：「站住！」
傅小翎忙抬手：「等等。」
傅小翎又眉陡地一揚，煞威逼人：「我不信他們敢，也不信他們能把咱們怎麼樣？」
就在這時候，一個魁偉高大，一個嬌小玲瓏兩條人影又射落在幾根怪石之外。
白衣人兒道：「不在敢不敢，能不能，而是官家的策略要使敵明我暗，而不是敵暗我明。」
話落，她轉身要走。
年輕人道：「遊山玩水的。」
紀剛沉吟了一下，毅然點頭：「行，兄弟你既有這意思，誰叫咱們是自己人，做哥哥的我是義不容辭，不過，兄弟……」
紅菱道：「不管你讓鳳姑姑心裏感受如何，那還有得說，因為她總虧欠過你家，可是你菱姑姑沒有，你不應該讓她心裏也難受。」
隨見，冷電般寒光斜斜盪了開去，健騎長嘶聲中，揚蹄而起。
郭燕俠又一怔：「江南哪幾個？」
一頓接接問道：「您上這兒是……」
郭燕俠道：「二姑娘告訴燕俠，她是來等翎貝子的。」
傅小翎道：「可是你這身打扮……」
無垢道：「是的，嶗山派是沒有俗家弟子。」
虯髯公道：「對了，大少，老魚說，這兒只能讓大少跟我們師徒知道，這趟來的朋友裏，不見得全是朋友。」
郭燕俠叫道：「菱姑姑……」
轉身先走，帶著郭燕俠、虯髯公、貞姑往裏行去。
魚殼道：「可是六少……」
中|年|美|婦人道：「也不錯！」
幾個人聽得不由神色一轉肅穆。
他躬身擺了手。
這個道：「不為什麼，不許過去就是不許過去。」
另一個道：「前頭不許過去，折回去。」
就在幾根怪石之間，站著兩個人，一個中|年|美|婦人跟一個穿一身白衣的清麗少女。
兩個老者則單膝著地，跪了下去。
再望郭燕俠：「您請跟我來。」
郭燕俠道：「菱姑姑，您應該相信，燕俠真不知道。」
雲中鵠一躬身道：「稟貝子爺，貝勒爺的交代，各人有各人的事……」
傅小翎道：「我喜歡你，打從我頭一眼看見你，我就喜歡上你了，這是我頭一回喜歡上一個人，你怎麼能是三清弟子？」
無垢一怔，道：「貝子爺……」
白衣人兒住了口。
白衣人兒道：「我不願，也不敢特殊。」
傅小翎道：「這算什麼禮，我愛聽你叫我小翎。」
年輕人又一怔：「喝！好快呀，我算是開了眼界了，簡直嘆為觀止。」
四名灰衣老者剛走，中年美女人跟清麗白衣少女要走。
傅小翎眉鋒一皺：「你怎麼……」
很快地，話打住了，四名灰衣老者竟微一躬身，騰身而起，如飛而去，撤走了。
坐定之後，傅小翎不提公事，也不問眼前「獨山湖」的情形，頭一句話就說：「是我非叫她陪我不可，要怪怪我，別怪她。」
魚殼拍一下腿道：「大少好主意，所以我並不急。」
兩個老者從地上爬起來，卻驚動了年輕人，他失聲驚嘆：「天，你真美，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美的……」
白衣人兒道：「打什麼商量？」
虯髯公道：「好了，老魚，別站在這兒了，進去說話吧！」
傅小翎無可奈何，只有點了頭：「好吧！」
白衣人道：「只是太孟浪、太冒失了。」
好俊的騎術！
一口清脆的京片子。
郭燕俠微一怔：「怎麼說？」
一個道：「你不配問！」
郭燕俠道：「是的，燕俠見過二姑娘了。」
郭燕俠道：「幾位前輩都俠蹤不定，只有老六學到了我關山月關叔的『大羅劍』，要不然怎麼說郭家六龍，末者為最呢？」
郭燕俠微一笑：「燕俠六兄弟，她都很看得起。」
只聽傅小翎喃喃又道：「你不該是，絕不該，你是三清弟子，簡直糟蹋了自己。」
傅小翎叫道：「我明白了，無垢是你的法號。」
虯髯公轉身望貞姑，道：「丫頭，留心後頭……」
雲中鵠臉上掠過一絲異色。
兩個老者神情一震，臉色大變。
呂四娘相當機靈，相當乖巧，坐在一旁，靜聽至此，道：「大少成全，呂家存歿俱感，四娘叩謝！」
魚殼忙道：「大少可別跟他們提，萬一沒那回事，反而壞了人家的名聲。」
郭燕俠心神一震，忙道：「在哪兒？」
傅小翎突然顯得很激動：「你是個三清弟子，我怎麼辦？」
傅小翎絕沒這個意思，也怕這個，忙道：「不，不，我別誤會，我討厭的就是這個，怎麼會？」
中|年|美|婦人美目異采飛閃。
紅菱微一點頭：「也是，道不同不相為謀，我是該相信你真不知道。不要緊，她既然這麼熱衷榮華富貴，在這『獨山湖』，我不愁找www.hetubook.com.com不到她。那麼，燕俠，菱姑姑帶你霞妹找她去了，沒走之前，咱們總會見面的。」
年輕人一怔：「你知道我？」
剛跟白衣人兒走個並肩，傅小翎就開了口：「我已經告訴你我叫傅小翎了，你還沒告訴我，你姓什麼，叫什麼呢？」
無垢雙眉揚起：「不行，我一定要走。」
紅菱道：「我來找翠兒，恐怕你已經見過她了。」
白衣人兒道：「貝子爺要是想說話，咱們邊走邊說不好麼？」
紀剛臉色微一變，笑道：「兄弟，你不是跟哥哥開玩笑吧？」
三個人落了座，雲中鵠一旁侍立，無垢有座，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傅小翎，反正她坐下去了就是了。
雲中鵠道：「應該不會，據我所知，貝勒爺對你跟他的宗爵一樣看重。其實，以貝勒爺現在的權勢，王公大臣也要讓他三分，他也沒什麼可求的了。」
紅菱微一怔，清麗白衣少女，姑娘楚霞嬌靨微酡，淺淺一禮：「郭大哥！」
郭燕俠道：「姑娘有自己的事，沒跟燕俠在一起。」
坐定，郭燕俠道：「怪不得怎麼找魚叔都找不到，原來魚叔住在這兒，這地方可真夠隱密的。」
清秀小姑娘一臉驚喜，她跟絡腮鬍大漢齊聲叫道：「大少！」
一聲清朗輕笑，龍吟長嘶聲中，健騎突然踢蹄而起，一個飛旋轉了過來，然後，兩隻前蹄落地，像釘在地上似的，一動也沒再動。
年輕人眨了眨眼：「我這個人什麼都好，唯一的短處就是不識相，跟你們逗夠了，沒意思了，閃身讓路，不然就跟剛才一樣。」
威猛絡腮鬍大漢手上一頓。
話落，他抬手就要探腰。
魚殼笑了，郭燕俠也笑了：「真虧魚叔能找到這麼一個地方。」
白衣人兒道：「現在我可以回貝子爺的話了，我是官家這一邊兒的，嶗山派弟子，見過貝子爺。」
年輕人道：「只是什麼？」
鞍上暴起朗喝，震天懾人：「大膽！傷了我的『小白龍』，拿你們這兩條命也賠不起。」
再往前，光亮越來越亮，分辨得出，是火光，水聲也越來越清晰。
恐怕，那就要看各人的緣分跟天意了！
無垢道：「是的！」
年輕人道：「我不是江湖人，不，我算是半個江湖人，哪門哪派弟子也不是。」
紅菱道：「你不告訴菱姑姑，也不要緊……」
郭燕俠道：「魚叔這麼說就見外了，兩家雖沒見過，但神交已久，您仗義，郭家怎麼說也該盡點心力，何況盡心力的也只郭家。」
魚殼激動的道：「那更是折煞魚殼，老人家是條龍，魚殼只是條蟲……」
傅小翎沒動，他望著無垢，無垢只好邁了步。
紅菱看在了眼裏，笑道：「燕俠，虯髯這位女弟子，對你恐怕是很仰慕。」
不知道傅小翎沒看出來，還是只要無垢肯陪他，他就什麼也不在乎了，不過他臉色總也怪怪的，強笑道：「好嘛，我說話還不如他呢！」
楚翠之所以來，「獨山湖」，完全是為了傅小翎，而傅小翎之來，一點也不是為她。
真能讓人猛然嚇一跳！
該猛嚇的一跳的年輕人，可是他竟然不但沒猛嚇一跳，而且也沒收韁控馬，急急停住，或許，他認為兩個老者一定會躲。
敢情兩位姑娘一位正是呂晚村的孫女兒，也就是呂葆中的女兒呂四娘，一位是魚殼的女兒魚娘。
傅小翎道：「不要緊，她怎麼樣我都喜歡。」
傅小翎道：「你跟別人不一樣，你能。」
到了洞底，火把通明，腳下一半是地，一半是水，地寬丈餘，靠石壁還有兩個石洞，水寬近丈，過了一丈，又是山石，原來是水是從山石底下延伸過來的，也就是說，水底有洞，直逼上來。
傅小翎道：「可是據我所知，嶗山派沒有俗家弟子啊。」
她淺淺施了一禮。
郭燕俠道：「陸地既有通路，還是要小心。」
白衣人兒沒動，道：「貝子爺還有什麼吩咐？」
傅小翎道：「不行，我急，我恨不得現就把她娶回去！」
郭燕俠一時沒能答上話來。
雙方在說話，話聲不大，如果站得遠一點，根本聽不見他們彼此間說的是什麼？
白衣人兒道：「禮不可廢！」
這時候，傅小翎也看見了雲中鵠，他懂無垢的意思，沒再說了。
虯髯公帶頭爬進了洞，貞姑又伸手把那石頭挪了回來，立時洞口又被堵住了。
不管它該是什麼，它總把這條路，從北邊通「獨山湖」的這條路夾在了中間，而且使得這條路彎彎曲曲的。
紀剛抬手攔住了他的話，道：「就算你求爹娘，從官家著手，讓她還俗，有這麼快麼？」
白衣人兒道：「貝子爺，話說得已經夠多了。」
如今這年輕人就是這樣，健騎飛也似地奔跑，從彎路這邊剛轉過彎那邊，兩個背插長劍的灰衣老者，並肩站在道中。
白衣人兒為之微一怔，深深看了他一眼：「像你這樣的人，的確從沒見過，沒人說你錯，只是……」
傅小翎忙道：「好，好，由你，由你，咱們別急行不行？還沒說話呢，怎麼就走？」
紀剛笑道：「兄弟這話不就見外了，我怎麼會怪，又怎麼敢怪，兄弟大老遠的從京裏來，當然該有個人陪陪，找上誰是誰的榮寵。」
「我讓虯髯給姑娘打底，授姑娘以『囊中丸』，自有我的深意，『大羅劍法』曠古絕今，博大精深，卻不是人人都能學的，不然我關山月關叔不會厚彼薄此，在我們六兄弟之中，只傳了一個老六。
年輕人叫道：「我不懂人情世故？誰說的？從小到大，家裏教的是禮，外頭學的是人情世故，我怎麼會不懂！
中|年|美|婦人道：「不錯！」
兩位姑娘上前拜見，郭燕俠連忙答禮。
郭燕俠威態一斂，道：「魚叔放心，燕俠做事還不會那麼魯莽。」
傅小翎道：「對她，別說什麼榮寵，我只是喜歡讓她陪，既然你不反對，那我在這兒的時候，就請她跟我作個伴兒。」
白衣人兒微一怔：「京裏？再告訴我，你姓什麼，叫什麼？」
還是他會料事，而且料得準。
無垢不能不說話，不回答了，她道：「為什麼我不能是三清弟子？」
傅小翎一和-圖-書怔，驚叫：「怎麼說，你也是三清弟子？」
郭燕俠忙道：「菱姑姑，燕俠沒這意思，也不敢。」
紅菱當即也命姑娘楚霞見過了虯髯公，道：「這是小女。」
郭燕俠道：「恐怕沒有這兒更安全的地方了，要是這兒的日子並不太難過，何妨就待在這裡。」
傅小翎道：「讓她還俗的事我來辦，我求爹娘從官家著手，你只在她這方面幫幫我的忙就行了。」
那人神情一肅，道：「魚殼拜見大少。」
白衣人兒道：「沒想到會是貝子爺……」
他起來了。
白衣人兒嬌靨上冷意陡添三分，黛眉眉梢兒一剔：「不做人事，也不說人話，只有拿你不當人。」
魚殼道：「我也這麼想，要不然我們父女不會帶四娘躲到這兒來。」
白衣人兒輕「啊」一聲道：「你不是江湖人，只算半個江湖人，也不是哪門哪派的弟子，那你是從哪兒來的？」
無垢還是沒說話，她想說，可是沒說，她知道，他不是輕薄，沒有惡意。
中|年|美|婦人則道：「燕俠！」
郭燕俠道：「呂四娘也會水？」
郭燕俠道：「魚叔不該再見外。」
無垢道：「雲班領不但忠心耿耿，而且是一個很稱職的下屬。」
紅菱道：「怕落個背後告楚翠的狀！」
穿著也跟郭燕俠一般的講究，可比郭燕俠華麗，胯|下也比郭燕俠多了一匹馬，那是一匹通體雪白的蒙古種健騎，除了鞍轡也華麗名貴之外，鞍邊也多了一把柄鑲珠玉，鯊魚皮鞘的長劍。
另一個老者更冷：「識相的就趕快折回去。」
無垢道：「是的！」
年輕人忙抬手：「等等，我說的是實話，天地良心，絕對是實話。」
傅小翎道：「我要是勉強你呢？」
話聲一頓，轉向中|年|美|婦人躬了身：「菱姑姑！」然後又向清麗白衣少女招呼：「楚姑娘！」
白衣人兒道：「你原諒，我寧可不說話。」
雲中鵠一怔，急忙一個箭步跨到，打下扡去：「大內侍衛班領雲中鵠，叩見貝子爺。」
紅菱看了他一眼：「燕俠，原來只是你不想鳳姑姑心裏難受，現在菱姑姑心裏也不比你鳳姑姑心裏好受。」
紀剛皺眉道：「這恐怕……」
看樣子，他很機警。
這個「她」，指的當然是無垢。
無垢沒再說話，可是臉色不大好看。
無垢道：「我一定得走，我不能擅離職守。」
她一見雲中鵠站在大殿裏，就停了步，淡然道：「雲班領等了很久了？」
白衣人兒沒再多說一句，轉身走了。
等楚翠知道傅小翎已經到了「獨山湖」，知道傅小翎已經喜歡上他生平頭一個喜歡的人，而且是那麼癡，再採取行動的時候，不知道是不是還來得及了？
傅小翎道：「咱們兩個打個商量好不好？」
郭燕俠微一笑：「倒省得我多說了。」
房裏就剩了紀剛跟傅小翎兩個，傅小翎看了紀剛一眼，道：「他們都挺聽你的。」
傅小翎一探身，道：「紀大哥，我很喜歡她，這是我頭一回喜歡上一個人，你可得幫我這個忙。」
傅小翎道：「不，我是說……」
傅小翎轉望無垢道：「走吧！」
兩個老者的兩把長劍脫手飛去，人也被震得踉蹌暴退。砰然倒地，適時健騎衝至，他兩個，眼看就要傷在鐵蹄之下。
無垢道：「雲班領一定有什麼話要跟我說。」
郭燕俠跨前一步架住了他，道：「魚叔叔，燕俠不敢當！」
傅小翎忙拉著健騎，快步跟上，連那兩個老者單膝點地，打扡恭送，他都是沒理會。
白衣人兒道：「你原諒，我不能從命。」
前頭，面如寒霜，站著位白衣姑娘，國色天香，風華絕代，正是郭燕俠前不久才見過的那位。
雲中鵠也淡然道：「還好。」
傅小翎道：「我知道，可是我說過你不該是，你是我怎麼辦？」
紀剛微笑搖頭：「兄弟，你應該知道，有些事情不能爭，欲速則不達，尤其是這種事，操之過急往往會弄巧成拙。」
傅小翎道：「這有什麼要緊，出家人也不是沒有還俗的。」
剛才的白，透著冷肅，透著英氣。
現在的白，雖然冷肅不減，但卻更多了一份飄逸。
紀剛道：「兄弟，據我所知，她脾氣可不好啊！」
只聽一個清朗話聲傳了過來：「虯髯，等等！」
郭燕俠道：「楚大姑娘，我菱姑的大女兒。」
話落，她微一欠身，就要走。
威猛絡腮大漢一聲冷笑：「那我們攔你們，你也該知道為什麼？」
虯髯公一旁道：「大少，四娘已經拜謝過了，不敢當也得當了。虯髯我絕不吝嗇『囊中九』，六少那方面，只要大少給說成了，不就不至於白受這一禮了麼？」
雲中鵠恭應了一聲，硬沒敢再說什麼。
就在一叢濃密的雜草後，多出了一塊扁圓的山石，緊挨著石壁，進入半人高的雜草叢中，只微往下蹲，雜草就遮住了往外頭的視線，什麼也看不見。
郭燕俠道：「謝謝您，燕俠知道！」
郭燕俠沉吟了一下道：「魚叔既有這層顧慮，再加上『獨山湖』方圓幾十里內，『血滴子』跟『嶗山派』明樁暗卡遍佈，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離開，恐怕不容易。」
紅菱截了口，道：「其實，就算你不跟菱姑姑說，菱姑姑也知道，楚翠她真是這麼跟你說的，而且她還可能告訴你，你鳳姑姑的意思，要把她許給小翎，是不是？」
「但是人情世故多半虛假，我只是不擅虛假，不願虛假，甚至厭惡虛假，心裏想什麼就說什麼，難道這就叫不懂人情世故？」
虯髯公道：「菱姑娘，這是小徒。」
雲中鵠垂著手道：「貝勒爺恭候您多時了，卑職這就給您帶路，您請！」
無垢道：「貝勒爺應該不會拿我做他替身的墊腳石？」
年輕人騎術好，反應快，急忙一抖韁繩，拉轉馬頭，幸好沒栽下來。
這個「他」，當然是指雲中鵠。
話落，她翻身便拜。
白衣人兒目光一凝：「你怎麼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紀剛道：「得慢慢來，別操之過急！」
傅小翎道：「起來回話。」
水邊地上，站著兩位姑娘，一般的粗布衣服褲，村姑打扮，但都眉目清秀，明眸皓齒，年紀都在十八九。
只見雲中鵠飛快地看了無垢一眼，道：「ｗww.hｅtubｏoｋ•coｍ.cｏｍ既然貝子爺非讓你陪不可，我看你就陪貝子爺去見貝勒爺吧。你那邊的事我自會抽調人照顧。」
雲中鵠淡然道：「好說，做為一個下屬，理應如此。」
傅小翎還想再說，可是他一的雙俊目一觸及白衣人兒那兩道清澈、深邃目光，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卻又改了口：「好吧，那咱們就邊走邊說吧！」
電髯公道：「大少，剛才我沒便說，躲在遠處一直望著菱姑娘母女去了，才再來見大少。」
傅小翎為之一怔，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郭燕俠仍然沒說話。
郭燕俠毫不隱瞞，當即把他來到之後，「獨山湖」的情形說了一遍。
「而虯髯的『囊中丸』，是練劍成丸，御劍以氣，只要你能把『囊中丸』練得得心應手，有朝一日學那套『大羅劍法』，就能事半功倍。」
魚殼道：「大少，有句話，魚殼不知道該不該說？」
郭燕俠道：「菱姑姑，燕俠知錯，但是這麼一來，燕俠就更不便說什麼了。」
紅菱道：「很重要，我跟你鳳姑姑的關係如何，那是我們老一輩的事，可是她們這一輩楚家不希望沾到一個官字！菱姑姑告訴過你，在『濟南』也是這麼做的，別人或許不清楚，你應該知道。」
無垢道：「情形特殊，為了方便，紀貝勒的令諭，掌教特許，貝子爺不見，剛才那兩位『嶗山派』長一輩的，也都是一身俗裝。」
過了這處窄縫，是一處小小的死谷，方圓也不這三五丈，長滿了林木雜草，還有十幾根嵯峨怪石。
郭燕俠雙眉揚起，目閃威棱：「有這種？」
他就要行下大禮。
虯髯公道：「呃，楚夫人！」
魚殼道：「六少？」
可不，蹄聲驟雨般的，老遠就能聽見了。哪兒不好站，偏站在路中間，看樣子還沒躲的意思，這要是讓飛騎撞上，或者是讓鐵蹄掃那麼一下……
「不！」傅小翎雙眉高高揚起，一臉激動神色：「你不該是，也絕不能是，我喜歡你，這是我頭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上天絕不能對我這麼刻薄、這麼殘酷，絕不能，絕不能！」
「獨山湖」的北邊，沒樹林，卻有著不少座的小山，說山，那是恭維，其這是大一點的土堆，說它是土堆，它可又既不算小，又不算矮，長的長得有草，也有樹，還有些不知名的野花。
無垢道：「我也是三清弟子。」
兩個老者看得臉色一變，入目是一臉俏皮笑意，一口發亮的白牙，入耳又是清朗的一聲：「我這不是站住了麼？」
靜靜聽畢，紅菱道：「沒想到魚殼倒是挺能躲能藏的，別我的真不便多說了，我只能提醒你，紀剛這個人很詐！」
這定了神，他剛要走，敏銳的聽覺忽然聽見身後傳來了一陣急速的衣袂飄風聲。
郭燕俠微一怔：「您怎麼知道？」
絡腮鬍大漢既是虯髯公，那清秀小姑娘當然就是貞姑了。
往「獨山湖」來的人不在少數，恐怕只有人是騎著馬來的，恐怕也只有他這麼招搖，這麼毫不在乎。
魚殼一驚抬頭：「大少，不敢當的是魚殼，您這麼叫是折殺魚殼！」
貞娘跟呂四娘、魚娘已經熟了，過去跟她們倆坐在了一起。
無垢道：「那麼煩請雲領班代我轉奉貝勒爺，傅小翎雖然是世代簪纓，將來必定承襲候爵的傅家子弟，可是對我來說，還輪不到他。」
虯髯公一怔，環目中也奇光一閃，笑了：「大少真是好主意，我懂了。」
傅小翎忙道：「那怎麼行，你不能走！」
兩個老者氣往上一沖，一個道：「你是幹什麼的？」
傅小翎臉上浮現起一種異樣神色，令人難以言喻，只聽他喃喃說道：「你怎麼會是個三清弟子？你怎麼會是個三清弟子……」
到了山坳深處，左拐，兩塊山壁夾成了一條窄縫，寬窄僅能容一個人通過，三個人魚貫進入，貞姑停身四望，確定身後沒人跟蹤時，才閃身跟了進去。
雙方都認識了，也都互相見了禮，虯髯公似乎還有別的事，招呼一聲帶著貞姑走了，貞姑走得依依不捨，很不情願。
雲中鵠道：「你應該知道，貝勒爺不便拒絕，貝勒爺也自有他的道理。」
無垢一聲沒吭，她站了起來，也沒施禮，轉身走了出去。
清麗白衣少女嬌靨上飛閃異容。
說完了話，她帶著楚霞走了。
無垢雖然換了衣裳，還是一身雪白，不過現在的雪白跟片刻前的雪白，白得不一樣。
一聲「二姑娘」，聽得紅菱微一怔，面泛異色，但很快地就恢復了，道：「我真是找對了，她是上這兒來了，她人呢？」
跟楚翠見紀剛的同一個地方，傅小翎見著了紀剛。
一聲「燕俠」，聽得絡腮鬍大漢一怔：「大少，她認識你？」
郭燕俠轉望絡腮鬍大漢：「虯髯……」
虯髯公道：「可是不是長久之計……」
雲中鵠道：「謝貝子爺。」
傅小翎道：「你怎麼……為什麼你不能？」
呂四娘兩眼含淚，一臉感激神色，道：「郭家的大恩大德，四娘就不敢再言謝了。」
無垢心神猛震，她知道這位翎貝子純真、率直，可是她絕對沒想到他會純真、率直到這種地步。
年輕人直了眼：「這就怪了，怎麼跟吃人橫向似的，你們又是幹什麼的？」
虯髯公道：「『獨山湖』一直到『微山湖』，沒人比他更熟了，往這兒一躲，再加上他的水性，能在水底潛伏七天七夜，那批鷹犬想拿他，那是做夢！」
話落，他抖韁磕馬，健騎作龍吟長嘶，鐵蹄揚起，直衝出去。
好啊，奔馳過去以後才收韁控馬，停住座騎，分明，他是捉狹，怎麼不是，看他那一臉俏皮笑意也像。
郭燕俠道：「魚叔的意思我懂，可是事關重大，我也不敢自許，得找老六。」
郭燕俠聽出了話中話，道：「有事兒？」
威猛絡腮鬍大漢冷然道：「你們是到『獨山湖』來的？」
「如今郭家有個老六會這麼一套曠古絕今的『大羅劍』，要是不能成全呂四娘一番孝心，何以對呂家存歿，請放心，這件事我一定給辦成！」
一個老者冷然道：「知道就好。」
無垢道：「雲領班還是說了好，免得我弄擰了雲領班的意思，反倒不好。」
雲中鵠道：「你放心，這話我一定代你轉奉。」
郭燕俠和*圖*書沒防著呂四娘會有此一著，他這裏剛一怔，呂四娘那裏已一拜而起，他只有道：「呂姑娘這叫我怎麼敢當！」
無垢又不能不說了，她淡然道：「我沒有這個想法。」
虯髯公道：「老魚說，據他所知，江南那幾個裏頭，就可能有不是朋友的朋友。」
當然，這不能怪傅小翎，因為，他或許知道有個楚翠，但他從沒有見過楚翠，絕對沒有，而且他也不知道楚翠會來「獨山湖」，真不知道。
無垢嬌靨上沒有表情。
年輕人微一怔：「前頭不許過去，為什麼？」
虯髯公道：「大少可知道這水是從哪兒來的？這就是『獨山湖』的水，水底有洞，直通到這兒，老魚他們喝『獨山湖』的水，吃『獨山湖』的魚，日子過得挺不錯的。」
郭燕俠忙道：「菱姑姑，燕俠真不知道。」
但是已經很夠了。
白衣人兒道：「就像貝子爺你所知道的，眼下『獨山湖』一帶，並不只有官家人。」
紅菱臉色一變：「她真是這麼說的？」
魚殼道：「其實這還是魚殼當年應玄燁之聘，衛護允礽的時候聽說的，不知道是哪一個，也不知道可靠不可靠。不過如今允禎出了名的陰，如果真有這條線，他絕不會放過，事關呂家後人，魚殼不能不小心。」
一看就知道，四名灰衣老者是圍住了這中|年|美|婦人跟清麗白衣少女。
現在不是自語，是問她。
「禁宮之內，大內侍衛外加『血滴子』，不是一般人能越雷池半步的，呂姑娘要是沒有高人一等的特別能耐，絕進不了禁宮，不要說為呂家存歿報仇雪恨了。
年輕人傅小翎飄身下馬，忙伸了手：「別，尤其是你，我討厭這些就跟討厭虛假一樣。」
該躲的是兩個老者，可是他倆沒躲，連動都沒動一動，或許，他倆以為年輕人一定會收韁控馬，急急停住。
年輕人道：「我姓傅，叫傅小翎。」
紀剛臉上笑容不減，道：「兄弟，你知道不知道，她是『嶗山派』的女弟子？」
傅小翎只當她說了名，沒說姓，也沒再多問，道：「剛才你說，你也是嶗山派弟子？」
彎曲的路不見得好走，可是你在彎的這一邊，往往看不見彎的那一邊。
紅菱淡然一笑：「你太謹慎了，對菱姑姑，你也太見外了。」
健騎鐵蹄落了地，他提著已經出了鞘的長劍，望著前頭，目瞪口呆。
白衣人兒無垢道：「是的！」
呂四娘跟魚娘進洞去拿了幾個草墊出來，幾個人席地坐下。
魚殼道：「大少誇獎，不入流的末技，魚殼仗的也就是這一點了，這回竟勞動大少也來賜救，實在不敢當。」
兩個老者驚怒暴喝，微退一步，抬手探肩，森寒光芒疾閃，兩柄長劍出鞘，匹練也似，疾捲健騎一雙前腿。
無垢道：「我沒見貝勒爺交代雲班領班提醒我。」
雲中鵠站著沒動，一直望著那美好的身影不見。
傅小翎忙搖了手：「別，千萬別，我愛聽你說話，由你，行了吧？」
雲中鵠一欠身道：「卑職調派別的人手去。」
紅菱道：「不然你不會知道霞兒姓楚，讓虯髯的女弟子叫我楚夫人。」
臨走，楚霞向著他投過深深一瞥。
魚殼一欠身，道：「那我就代四娘先謝過大少了。」
郭燕俠點頭道：「是的！」
無垢道：「貝勒爺他可以不要讓我陪翎貝子。」
白衣人兒又深深一眼，道：「我沒有說錯，像你這樣的，的確從沒見過，你是哪門哪派的弟子？」
雲中鵠道：「你是個聰明人，我想用不著我多說。」
年輕人沉默了一下，旋即微點頭：「也是，你們總算是長者，好，我不問，也不管！」
紅菱道：「告訴菱姑姑，是不是？」
無垢沒再說話，嬝嬝行去。
紀剛笑道：「應該，當該，這還用兄弟你說？」
傅小翎道：「我不懂逢場做戲，也不慣這個，對她也是一種屈辱，我是真心，沒有比我這顆心更真的人。」
轉望無垢，含笑道：「從現在起，你專責陪翎貝子，去換件衣裳去吧。」
可是傅小翎霍地轉過了臉：「你怎麼會是三清弟子？」
無垢還待再說，可是就在這時候，她看見了人，那個人站在前面不遠處，是雲中鵠，她改了口：「貝子爺，到了。」
一條頎長人影如天馬行空，破空射到，如飛落地，是郭燕俠。
貞姑忙上前見禮！
機警也白搭，年輕人馬上就豎了白旗，道：「好，我就先告訴你，我是從京裏來的。」
絡腮鬍大漢道：「大少不用說了，我知道了，這位是當年胡姑娘身邊的那位紅菱姑娘。」
傅小翎忙抬手：「等一等！」
郭燕俠一旁道：「楚夫人！」
虯髯公沒馬上說話，屏息凝神，傾聽了一下，確定附近再無人跡時，才壓低了話聲道：「我找到魚殼他們了。」
白衣人兒道：「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希望你不要勉強我。」
傅小翎道：「是我讓你這麼叫的。」
無垢道：「貝子爺請，我還有我的事，不能奉陪。」
傅小翎道：「為什麼要邊走邊說？」
他當先掠向山坳深處。
喝聲中，鞍旁再起錚然龍吟，光若冷電，暴閃疾捲！
郭燕俠跟了去，姑娘貞姑留在最後。
傅小翎接著道：「紀貝勒呢？」
無垢停步回過了身。
魚殼道：「四娘誓報親仇，她立下重誓，有一天要手刃允禎，可是魚殼所學太以淺薄……」
白衣人兒道：「我叫無垢。」
虯髯公道：「大少，如今找到老魚他們了，咱們怎麼把他們弄出去？」
白衣人兒該笑，可是她沒笑，道：「紀貝勒剛下令諭，說貝子爺會到『獨山湖』來，要大家留意迎接，容我給貝子爺帶路。」
他可不知道，這時候，在前頭大殿裏，雲中鵠正在等無垢。
傅小翎再度霍然轉臉：「你知道不知道？」
郭燕俠道：「不要緊，先讓虯髯給打個底，別吝嗇『囊中丸』，老六那兒總有機會。」
幾根嵯峨怪石之外，站著四名肩插長劍的灰衣老者。
無垢沒說話，她在傅小翎只是自語，並沒有問她。
他不像裝作，不帶虛假。
年輕人兩眼眨動了一下：「據我所知，眼下這『獨山湖』一帶，只有兩方面的人，一方面是江湖上的人物，一方面是官家人，先告訴你，你是哪一邊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