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宦海江湖

作者:獨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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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上京

第五章 上京

俊逸年輕人看了看汪秀,旋即點頭道:「既是如此,我只好打擾了,煩請兄弟帶路。」
等到俊逸年輕人把話說完,他立即躬身道:「弟子斗膽,敢請長老屈駕分舵一趟。」
只一枚枚的制錢兒?
本來嘛!誰沒事兒往亂墳崗跑?
話聲、車馬聲,能震得耳鼓生痛。
有給得多的麼?
有,那得看運氣,看碰上的是什麼人。
李玉麟微一笑擺手:「雷分舵主,請!」
汪秀一躬身:「不敢,弟子遵命。」
汪秀已經在石屋門前垂手恭立。
這兒是通州南城根兒。
李玉麟抬了手:「分舵主請坐。」
入林五六丈,眼前豁然開朗,只見密林中央一片空地,足有近十丈方圓。
李玉麟微一點頭道:「我這就去一趟看看,既是有地方可找,就不必麻煩兄弟了。」
蹲的也好,坐的也好,都是一個德性,蓬頭垢面,穿一身破爛,逢人就伸手,嘴裏頭全是滾瓜爛熟,說上百遍都一字不差的「要飯詞兒」。
這條林中小路,蜿蜒曲折,不但兩旁巨木夾道,而且一株株的樹幹前後都遮斷了視線。
只見俊逸年輕人神情一肅,伸雙手扶起了小要飯的汪秀道:「不敢當,兄弟請起。」
「要是這也算是長老令諭呢?」
俊逸年輕人遲疑了一下,伸手取回珠子,道:「我跟貴幫打聽個人,姓郝,只知道他叫郝老三,原北六省江湖道總瓢把子鐵霸王手下兄弟,住通州,前不久還供職『山海關』龍家車行。」
雷驤欠身道:「弟子不敢。」
汪秀道:「弟子知道,但是本幫幫規是只認符不認人,只要看見本幫信符,便如同長老親臨。」
中年花子神情一肅:「請閣下請出長老信符。」
李玉麟為之一怔:「雷分舵主,這是為什麼?」
汪秀搶步上前,向那要飯的低低說了幾句。
就在這頓時輕鬆的氣氛中,李玉麟帶笑站了起來……
天!好心的有錢大爺,不是本城、外地的士紳員外爺,竟然是個公子哥兒似的俊逸年輕人。
李玉麟則側望雷驤:「敢請與分舵主並肩齊進。」
李玉麟還待再說。
除非哪一個想上館子裏叫幾個菜、半斤酒。
這個十和圖書六七歲的小要飯,運氣就不錯,今兒個他碰上了好心的有錢大爺了。
雷驤欠身道:「弟子不敢。」
俊逸年輕人微一怔:「嗯!昔年鐵霸王手下弟兄的情形,這麼難打聽?」
當然,有哪一個真能那麼樣吃喝,他也就算不得要飯的了。
這邊只有通州的一個城門,另外還有三個呢!
李玉麟道:「分舵主要是老這樣,怎麼好說話。」
李玉麟心神震動了一下,道:「這麼說,貴分舵連郝老三這個人也不知道?」
汪秀截口道:「幫主是有令諭,通令天下窮家幫,不許招惹鐵霸王當年這些手下弟兄,不過如今是為長老您辦事兒,自是又當別論。」
雷驤那裏微一笑道:「長老,汪秀最勢利眼,也最好事,您是李家人,又是本幫長老,他早存巴結之心,而且這一趟說不定有什麼熱鬧可看,不讓他去他會難受死,您還是讓他跑跑腿,替您帶個路吧!」
雷驤遲疑了一下:「弟子不敢不遵。」
雷驤臉色微沉,喝道:「大膽,當著長老的面,你也敢放肆。」
李玉麟沒阻攔,他只一聲:「不敢當,分舵主及耿兄弟少禮。」
李玉麟忙抬手一攔,笑道:「分舵主,人貴率真,我不慣俗禮,李家人也從不拘小節,自來貴分舵到現在,只有剛才我才真正感受到心神為之一鬆,要是賢師徒再把我當貴幫長老下去,難受死的就該是我了。」
汪秀道:「長老,他們從不跟外人多來往,那只是對外人,您遼東李家當年跟鐵霸王有一段不平凡的深厚交情,不應該算是外人。」
俊逸年輕人當然明白這個,一句話沒說,又邁步跟上。
剛進樹林,只見通往林深處的一條小路上,一前一後站著兩個要飯花子。
那要飯的先是一臉驚容,繼而神情一肅,向著俊逸年輕人單膝落地,一拜而起,然後轉身騰掠,兩三個起落便投進了密樹林。
他橫跨一步,避開俊逸年輕人,邁步往胡同深處行去。
公子哥兒似的俊逸年輕人進了一條小胡同,小要飯的跟了進去,俊逸年輕人停步回身,小要飯的立即曲一膝跪了下去。
汪秀剛在俊逸年輕人攙扶下站了起來,聞言一驚,忙道:「長老千萬別這麼叫,和*圖*書折煞弟子了。」
進得城門,看得更清楚,筆直的一條大街,兩邊的生意買賣鱗次櫛比,吃的、住的應有盡有。
翻腕收起了珠子。
雷驤道:「禮不可廢,長老諒宥。」
不只是他,他的同行也一樣,個個一臉驚愕,個個瞪圓兩眼,有的瞪著小要飯手裏舉著的那個破碗,有的瞪著那個好心的有錢大爺。
汪秀道:「找他們的人。」
前頭一個,是個中等身材的中年花子,一頭亂髮,一臉刺蝟似的絡腮鬍,兩隻既圓又亮的大眼,緊盯著俊逸年輕人。
李玉麟道:「貴幫主既有令諭……」
天!小要飯的破碗裏,竟是顆珠子,拇指般大小的珠子,不但晶瑩剔透,而且還閃閃發光。
汪秀道:「也不是難打聽,而是……弟子不知道該怎麼說好,請長老屈駕分舵一趟就知道了。」
李玉麟翻腕托起了那粒珠子。
恭應聲中,汪秀向李玉麟一躬身,邁了步。
雷驤先把李玉麟讓入座,他帶著汪秀、耿順垂手侍立,就要說話。
要飯歸要飯,要飯只是命窮,人家可不是不懂這個。
汪秀嘴一咧,笑了:「這才真是知徒莫若師。」
小要飯的腳下飛快,邁步跟了上去。
他又轉身帶路前行。
小要飯的本來哈著個腰,如今他霍地挺直了腰,嘴唇兒一動,剛想說話。
瞧!緊挨著城門兩邊的屋簷下,就擠著十幾二十個,有蹲著、有坐著的。
「噹!」地一聲,小要飯的本來是苦著臉、瞇著眼,這一下,臉既不苦了,眼也不瞇了,臉上換上來一副驚愕,兩眼瞪的雞蛋也似的。
俊逸年輕人道:「不敢當,李,李玉麟。」
李玉麟道:「分舵主,要是這算長老令諭呢?」
汪秀向著俊逸年輕人一躬身:「樁卡弟子已先行通報,長老請。」
話落,他帶著身後花子單膝拜下。
汪秀道:「這個人姓丁,是個回回,弟子可以帶長老去。」
李玉麟道:「要防他們也應該只防官家,怎麼連江湖同道也……」
他這裏皺了眉。
通州,這個地方不算小,但由於不遠的地方坐落著天子腳下的帝都——北京城,也就顯不出它來了。
他原以為來趟通州,只動用「窮家幫」,找那個郝老三易如反掌。
www.hetubook.com.com逸年輕人轉身跟了去。
李玉麟訝然道:「雷分舵主可知道,這又是為什麼?」
雷驤一點頭道:「汪秀一語驚醒夢中人,這倒是可行,您李家人,已經是近二十年沒在江湖現身了,他們根本不知道有您這麼個李家人已經到了通州,要不然說不定他們早來找您了。」
可是……
李玉麟忙抬眼道:「兄弟,什麼辦法?」
雷驤恭謹的將李玉麟讓入石屋,屋裏陳設很簡單,但是潔淨清爽,跟幾十人的裝束打扮絕不相襯。
通州的熱鬧,在城門外就覺出來了,進出城門的車馬行人、士農工商,讓人只覺得城門最好再寬上幾尺才夠用。
哪兒都有要飯的,連帝都所在的京城都少不了,通州當然也不例外。
儘管是大白天,也難得看見人影。
李玉麟道:「家祖諱燕月,曾代掌『日月令旗』。」
只聽那裏汪秀說了一句話:「長老,要是想打聽這些人的動靜跟現況,只有一個辦法。」
雷驤道:「剛才汪秀不敢面稟,『窮家幫』耳目遍佈,消息靈通,本分舵對通州地面的動靜,可以說瞭若指掌,唯獨對昔日鐵霸王手下弟兄的現況與動靜,卻一無所知,只因為鐵霸王為昔年北六省江湖道總瓢把子,總舵早有令諭,嚴誡北六省各分舵招惹,而且這些鐵霸王昔日的手下弟兄動靜異常謹慎機密,從不外洩,也從不與外人交往過密。」
「有施捨、有給的麼?」
有,人心總是肉做的,誰能沒惻隱之心?
中年花子道:「據我所知,『窮家幫』信符從不外傳,只四十年前,幫中大長老將信符奉贈代『日月令主』,閣下……」
李玉麟為之皺了眉。
那一個個缺邊兒帶口兒的破碗裏,不時響起叮噹聲,一枚枚的制錢兒,不多,可是從這時候要到晚半晌,明兒個一天的吃喝應該夠了。
他的那些同行,一個沒動,只幾十道目光,跟那個小要飯的走了。
後頭一個,正是剛才先行入林通報的。
他單膝一曲,竟又要跪。
公子哥兒似的俊逸年輕人怎麼成了長老?
俊逸年輕人道:「兄弟,我不願多打擾,而且我也急著找這個人……」
汪秀又搶步上前,躬身一禮道:「師父,這位…和*圖*書…」
小要飯的卻接著說道:「長老有什麼差遣,但請吩咐。」
一大片樹林緊挨著城牆,東西兩邊都是亂墳崗,野狗亂竄,狐鼠出沒,到處飄揚著冥紙灰燼。
雷驤道:「本分舵只知道通州地面,昔日鐵霸王手下弟兄中有個郝大魁,卻不知道他是不是長老所說的郝老三,更不知道他的行止動靜。」
汪秀道:「長老恕罪,打聽任何人,弟子馬上就能辦到,唯獨昔年鐵霸王手下的人,卻不是弟子之力所能及,故此必得長老屈駕分舵一趟。」
遲了,那位公子哥兒似的俊逸年輕人,居然只看了他一眼,轉身走了。
李玉麟眉鋒又暗暗為之一皺,道:「他們不跟外人深交,而且對自己人的現況跟動靜,也從不對外輕洩,消息靈通如貴幫者,都無從獲悉他們的情形,找他們的人,又有什麼用?」
又一個要飯花子,手提一根打狗棒,年紀略比汪秀大上幾歲,比汪秀還腌臢,但是身子精壯,兩眼開合之間,明亮逼人,一雙目光直盯著俊逸年輕人。
雷驤道:「長老,如今的江湖道不比以往,胤禎老四即位之後,京城也好,普天下也好,遍地密派耳目,嚴密監視異己,行動極其秘密、手段極其陰毒,任何人都難以分清誰是官家耳目,誰是真正的江湖同道。」
雷驤沉默了一下,道:「回長老,這或許跟鐵霸王當年在京遭到大內高手圍剿遇害一事有關。」
雷驤只得邁了步。
他卻怎麼也沒想到,耳目遍佈、多知多曉的「窮家幫」,唯獨對昔日鐵霸王這些手下弟兄的現況跟動靜,摸不著一點邊兒。
中年花子一見李玉麟掌心裏的那顆珠子,立即目閃寒芒,揚聲道:「『窮家幫』二代弟子,義掌通州分舵雷驤,率三代弟子耿順,參拜長老。」
中年花子抬手一攔,汪秀倏然住口,側身退向一旁,中年花子則緊盯著俊逸年輕人:「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經過這麼一陣思忖之後,他道:「那麼,貴分舵可知道目下他們在通州共有多少人,怎麼個找法?」
這怎麼成,受人這麼大的施捨,要是連趕上去說聲謝都沒有,那還算人麼?
只聽俊逸年輕人道:「兄弟,別這麼說,你明知道,我不是貴幫的長老。」
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的行人,男女老幼,熙來攘往,趕會似的。
雷驤一怔,旋即道:「弟子不敢不遵。」
再說,這也是目前唯一的線索,應該追查,他到通州來的目的,不也就是為追查郝老三這個人麼?
雷驤那裏卻先開了口:「長老來意,汪秀經由耿順已作稟報,打聽鐵霸王手下弟兄現況,本分舵及弟子無能為力,還望長老諒宥。」
雷驤跟耿順一拜而起,然後側身後退,輕喝道:「汪秀帶路,長老請。」
可是,根據龍家兄弟的說法,那個郝老三的來歷,也的確可疑,而且,到目前為止,所謂鐵霸王昔年手下弟兄,只是郝老三自己說的,究竟郝老三是不是鐵霸王昔年手下弟兄,還未可知。
汪秀帶著俊逸年輕人,離那片密樹林還有十幾二十丈,路左亂墳崗裏突然竄起個人,一掠便落在路中間,擋住了去路。
李玉麟這裏剛要說話。
邁前一步坐了下首,卻是正襟危坐,一臉肅穆。
雷驤道:「這就容易了,分舵不知道他們目下在通州有多少人,可是確實知道南門大街有個開茶館兒的,是昔年北六省豪雄、鐵霸王手下弟兄裏的一員。」
破碗擱在面前地上,雙手舉著那顆珠子,不但是高舉過頂,而且是恭敬異常的說了話:「本幫三代弟子汪秀,參見長老。」
就在那片空地上,坐落著一座一明兩暗的石屋,許是因為長年不見天日,石屋上佈滿了厚厚的青苔,簡直就是一座綠屋。
汪秀又咧了嘴,耿順也笑了,連雷驤自己都忍不住了。
李玉麟暗想:「如果這些鐵霸王昔日手下的弟兄,還念他們的總瓢把子跟李家那一段不平凡的交情,那個身為鐵霸王昔年手下的郝老三,又怎麼會出賣他李家?」
汪秀本在肅然靜聽,入耳一聲「北六省江湖道總瓢把子鐵霸王」手下兄弟,臉上倏泛難色。
汪秀忙道:「長老千萬別這麼說,弟子怎麼敢當您這麻煩二字?」
俊逸年輕人明知這是千萬真確的事實,但是他秉承家教、為人謙沖、不願受此長老之禮,當即還待再說。
通州不是小地方,也挺繁華、挺熱鬧。
不過,他也實在絕難相信鐵霸王昔年的手下弟兄,會做出這種出賣李家的事。
但是,俊逸年輕人架著他,硬是沒能再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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