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心機
雍正淡淡的笑了笑：「別不承認，也別不愛聽，因為你的言行不相符合。」
直抵御書房門口，向著挺立門口的兩名侍衛低低數語，那兩名侍衛裏的一名，立即翻身進了御書房。
「沒有，我不喜歡那一套，也不願意那樣做。」
「是。」
蘭珠道：「咱們都誤會他了，怎麼回事？」
察鐸呆了一呆，猛然拍了桌子：「我就不信。」
白衣人臉上沒有表情：「忘了？我的習慣，我眼裏不認任何人。」
「你敢……」
察鐸要說話。
雍正道：「可是現在是我，我不慣他們這樣。」
蘭珠道：「不管什麼事，事先別太武斷，你最好等有了證據，再相信他。」
白衣人道：「我不願意多說，更不慣吹噓，你該自己去看看。」
「為什麼尤其是我？」
「不要動氣，讓事實來證明，你敢跟我賭一賭？」
「你也忘了，他馬上馬下也有一身萬人難敵的好修為？加上他精銳、剽悍的蒙古鐵騎，『血滴子』未必能奏效。」
雍正道：「不過怎麼？」
雍正轉臉望白衣人：「你不喜歡？是不是你那身怪異的所學，不容許你……」
這位皇上，就是這麼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大概這也就是他英察果斷的所在。
雍正臉上變了色，沉聲道：「你……」
蘭珠眉梢兒一剔，大聲道：「不只是對他，對任何人都一樣，我這是就事論事，就算我對他有偏見。這麼多人，我為什麼獨對他有偏見，為什麼對他有偏見的不只我一個？這還不都是他自己做的。」
隆科多道：「老四，你是皇上，可是那個老的，他握有一支精銳的蒙古鐵騎。」
百雉雲連，萬瓦鱗次，九重禁地，千百樓臺，金殿輦路，玉砌雕欄。
「您忘了，我有『血滴子』？」
「不，但是比起證明你是不是也是個凡人，其他的事已經都不重要了。」
察鐸把這個「找」，當作了朝廷禮制、禮法的宣召，道：「我有事兒，沒等您的宣召……」
坐定後，他抬眼望察鐸：「你來的正好，進京來以後，我一直沒工夫叫你進宮，老人家安好？」
察鐸的話聲，不免也提高了些：「我知道你指的是什麼，指他即位之前、即位之時、即位之後。即位之前的爭儲，古來屢見不鮮，指他用不正當的手段奪位，那畢竟是傳言，傳言說的更可怕，誰知道那是不是惡意中傷？即位之後，他消除異己，手段固然嚴厲了點兒，可是有幾個做皇上的，容得別人或明或暗的反對他，何況他兄弟這麼多，有多少雙眼在瞪著他，你又不是不知道……」
「聽說是北天山的異種，挺威猛、挺神勇，什麼時候帶進宮來我看看。」
這位皇上行四，以康熙年間鷹王的輩分，以及唯我獨尊的爵位，他的孫子察鐸，稱皇上一聲「四叔」，說得過去，也相當恰當。
這兒的夜色，不但寧靜，還多了份懾人的雄偉、肅穆。
蘭珠道：「別忘了，他可是個極富心機的人啊！」
聽畢，黃衣人臉上浮現了怒容：「照你這麼說，是有官家人牽扯在內了？」
他不坐，雍正居然也站了起來，背著手走了兩步，停住望白衣人：「我的『血滴子』怎麼樣了？」
只聽隆科多道：「他也來的正好嘛？」
這番話，軟裏帶硬，說不責備，等於責備，而且還不輕，尤其是那一句「在蒙古隨便慣了」，更是連「神力」老王爺都責備上了。
雍正臉上變色，失聲道：「怎麼會有這種事，這是誰這麼大和*圖*書膽？」
雍正沒讓他說下去，截口道：「別一上京來就鬧亂子、惹麻煩，聖祖年間，皇族親貴讓臣民詬病的地方就在這兒，這是惡習，我要革除。不過你總還年輕，年輕人不免氣盛，尤其在蒙古也一向隨便慣了，所以我並不打算怎麼責備你，我交代『宗人府』，這件事讓你處理，近日內你秉公給他們個交代就行了。」
可是雍正沒給他插嘴的機會：「我是打年輕時候過來的，也算一半出身江湖，江湖人我見過，也結交過，仗武犯禁，永遠改不了那種匪性，能不沾他們，最好別沾他們……」
察鐸陪他微一笑，又要說話。
隆科多道：「看見你雄姿英發、英察敏銳，我這個做舅舅的，還能不服老。」
白衣人道：「任何人也改變不了我，誰想改變我，你？」
瘦老者一抬手，跟著站起：「你遲早總要見他的。」
可是，察鐸不必跪安，他也沒有馬上告退：「四叔，我還有事兒。」
察鐸把李玉麟告訴他的，從頭到尾說了個大概。
「為什麼不相信？當然相信。」
「紫禁城」騎馬，遍數親貴王公、滿漢大臣，找不出幾個。
「是的。」
「就是我太瞭解他們了，所以我才這麼說。」
察鐸道：「不管誰極富心機，我也不傻，難道說我察言觀色，連個真假都看不出來。」
白衣人臉色神情變得好怕人，一襲白衣為之無風自動：「今夜你見我，難道就是為這？」
察鐸正色道：「蘭珠，他是皇上，我身為人臣，自然應該相信他，我要是連君上都不相信……」
察鐸把御書房晉見皇上的經過，說了一遍，不但眉飛色舞，而且還不時捧那位皇上一兩句。
「帶來了。」
察鐸肅容恭答：「老人家安好。」
蘭珠突然又提高了話聲，尖聲道：「我不願意跟你辯，槓抬僵了又得大吵一架，還吵不出個結果，你愛怎麼相信他是你的事，我不願意勉強你。可是要我也跟你一樣，沒那麼容易，你最好也別管我，現在我問你，對人家那個李家人，你怎麼交代？」
察鐸濃眉一揚，旋又溫和的道：「蘭珠，不要對他存有偏見……」
瘦老者道：「他們祖孫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這個小的，簡直就是那個老的。」
雍正臉上的怒氣沒有了，代之而起的是驚喜：「他，他怎麼會是……李家人居然進京來了，我也居然一點兒都不知道，對他父親紀珠，我是思念已久，從京裏派人上『遼東』去，都沒找到。
雍正眉梢兒一揚，站了起來。
「不錯。」
察鐸正要去坐，回過頭來道：「什麼？」
「沒有，」察鐸擺手道：「合著我跟你說了半天，你都沒聽進去呀，他是那麼樣，對有官家人牽扯的事，深惡痛絕。當面交代我明查嚴辦，對李家，他又深恐招致誤會，這種情形，還用再多問嗎？」
除了文端公鄂爾泰、文和公張廷玉，就數年羹堯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讓她一直睡著，不讓她醒過來？」
「喳。」
黃衣人眉峰皺深了三分：「相處的日子不算短了，難道你就沒有一點改變？」
「我要是願意，憑我要多少都唾手可得，可是那只是得到她們的人，她們的軀殼，有什麼意思。」
碰上這麼一個直腸子不拐彎的人，雍正也只好直說了：「我也有事兒。」
「我告訴過你，我跟你所說的『人』不一樣。」
雍正「哈」地一笑：「那您就早點兒歇著吧。」
雍正呆了一呆，凝望白衣人：「我沒想到你是這麼想的，難得。但是，hetubook.com.com我有點不大相信。」
雍正似乎頗感意外，凝目道：「你還有什麼事兒？」
可是，察鐸不愛閒話這種家常，至少今夜此地他不愛，他也捺不住性子聽，就在雍正還想再說話的時候，他搶了先：「四叔，我這時候來見您……」
雍正砰然一聲拍了桌子：「這還得了，簡直無法無天，而且用心可誅，察鐸，這件事交給你辦，務必要盡快查個水落石出，官家人再有牽扯，絕不寬容，不能讓李家人誤會我大清朝廷。」
隆科多微一搖頭道：「不了，我有點兒累了。」
俊逸絕倫的臉上，有點瘦削，也顯得蒼白，白得不見血色，但更顯得陰森冷肅，更能令人不寒而慄。
雍正遲疑了一下，向那名侍衛擺了手。
那帶刀侍衛幾步外一甩袖子打下千去：「啟稟皇上，『神力鷹王』爺硬闖禁宮，要來見駕。」
另一個，則是個穿長袍馬褂的乾癟瘦老頭兒，五十多年紀，鷂眼鷹鼻，兩腮無肉，一看就知道是個心智深沉、極具城府的人物。
雍正一點頭：「好，這一兩天，我就去看，不過我要先知道一下，是不是能派上用場了？」
他抬了抬手：「坐。」
「沒有必要讓她醒過來，對我來說，她醒著、睡著都是一樣。」
隆科多呆了一呆，道：「不是你提，我還真沒想起年羹堯。不過，我還是不希望事情演變到那個地步，你知道，光京裏一個地兒，有多少人瞪著眼在抓你的錯處……」
雍正道：「傳旨下去，我要見德俊琪。」
這「老人家」，當然指的是「神力」老王爺。
白衣人話像是從牙縫裏迸出來的：「好，一個月。」
現在，他更不相信大內會有牽扯了，連答應的聲音都特別恭順。
此刻的御書房裏，燈火明亮，兩個人對坐著正在低聲說話。
而，雍正這個皇上，居然能表現的毫不在意。
那名侍衛剛要退。
「我是問你相信不相信他？」
雍正擺了手：「時候不早了，你回去吧，別忘了帶他來讓我看看。」
察鐸臉上也變了色，沉聲道：「蘭珠……」
察鐸見雍正，不像一般王公大臣行跪拜禮，也沒有搶步打扦，他只恭謹躬下身去：「四叔。」
「不是，我的所學不畏女色，就算是，我也不會告訴你，我不願意讓任何人知道我學的是什麼武功，尤其是你。」
雍正目光一凝：「我怎麼有欠公允？」
又一聲恭應，那名大內侍衛一陣風似的退了出去。
白衣人道：「也許，我跟你所說的『人』不一樣。」
「你從沒有碰過她？」
「怕，你說我害怕？」白衣人一陣令人毛骨悚然的陰森冷笑：「我從沒怕過什麼，也從不知道什麼是怕。」
「四叔，您原諒我直言，如果沒有江湖人的匪性，就未必有您今天……」
一聲驚呼，跟著是此起彼落的甩袖打千聲。
只聽雍正道：「我剛不說了麼，你來得正好，也正打算找你。」
「讓她醒過來，不用多，只要一個月之內，你仍然能不碰她，軀殼也好、心靈也好，你仍然不想得到她，我服你，承認你是古今來唯一的一個。」
一座水榭，水榭裏，燈光柔和，水榭外，一泓清澈的碧水映著月光，人間，也多了一彎金鉤。
雍正道：「我要是告訴你，『宗人府』有人進宮來過了，你是不是就知道什麼事兒了？」
「這趟進京，一路上還好吧，帶了多少蒙古鐵騎？」
這兒，不知道是什麼所在。
雍正仰面大笑，聽得出，他笑得勉強，笑聲住後，他再望白衣人，既不承認，和-圖-書也不否認，但是話鋒已經轉了：「那麼，為什麼不喜歡，總有個理由？據我所知，沒有人不喜歡，只要他是有血有肉的人。」
「喳。」
蘭珠看了看道：「你相信？」
他忘了，他這個皇上寶座是怎麼來的，想當初還是雍王的時候，有多少江湖人替他流過血、流過汗，他又是怎麼「禮賢下士」的？
「恐怕是這樣子。」
眼前這位皇上，他當然清楚，祖宗的恩典、祖宗的酬庸，他還不敢擅改，他「嗯」了一聲，走到書桌前那張置團龍錦墊的大靠椅上坐下。
話落，她像一陣風，怒沖沖的捲了出去。
「只帶了自己的四個衛士，老人家身邊兒的，一個沒敢帶。」
雍正坐下來，端起來，剛喝一口，一陣微風，柔和的燈光一暗復明，水榭裏多了個人。
蘭珠怒笑道：「最好是沒有衝突，最好是沒有衝突；保不定你讓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等一旦發現全不是那麼回事兒，看你怎麼辦？」
「那也不要緊，」雍正冷冷一笑：「我還有個率熊虎之師的年羹堯，鎮守陝甘，他帳下還有個能征慣戰的虎將岳鍾琪。」
蘭珠道：「皇上也好，君上也好，他們都不是聖人，聖人都也有犯錯的時候。」
「您知不知道，李玉麟為什麼上京來？」
「好名字，他為什麼上京裏來？」
隨聽一個低沉話聲道：「怎麼，你們不認識我察鐸？」
隆科多道：「你把他擺弄得團團轉，這麼一個孩子，怎麼會是你的對手，不過……」
敢情瘦老者是有擁立大功，而且是智囊裏頭一個的隆科多！
雍正冷然一笑：「他敢。」
「他妹妹遭人劫擄失蹤了。」
「賭？什麼意思？」
瘦老者道：「算了，幹什麼跟個孩子一般見識？」
「他叫玉麟？」
活落，風動，柔和的燈光又一暗復明，人已經不見了。
察鐸可不怕，他大聲道：「至少我結交的這個江湖人，他絕沒有匪性，他姓李，他祖父諱燕月，父親諱紀珠。」
蘭珠臉色有點變了，冷笑一聲道：「沒去之前是一個樣，去過回來以後又是一個樣，簡直像變了個人。這是我知道你的性情為人，要不然我一定會以為他給了你什麼好處……」
望著那隱透懍人陰鷙的背影，隆科多臉上浮現一種令人難以言喻的神情，接著，是一片沉重的陰霾。
他辭出了御書房，隆科多從密室出來了，望著雍正直笑。
雍正含笑看他：「聖祖年間，老人家跟他祖輩李燕月有段不平凡的交情，他父親紀珠，當年在京的時候也算是我的朋友，如今你又交上了他這個第三代，察鐸，這該算是一段佳話了。」
雍正冷冷一笑：「好威風，好神氣，我這禁宮大內，哪在他眼裏，出去，說我宣他晉見。」
雍正點了點頭：「不願意呢，又是為什麼？」
黃衣人臉上，浮現起得意的陰笑，望之怕人。
蘭珠道：「不錯，截至目前為止，線索、證據，發現一條斷一條，發現一個斷一個，怕只怕你以後找線索、查證據很難有所收穫，查都讓你無從著手，不信你等著看。」
他雙手往後一背，大步行了出去。
雍正道：「舅舅，您請裏間歇歇。」
察鐸也大聲道：「什麼怎麼交代，我信我的，我幹我的，這跟兩家的交情沒有衝突！」
「他是李紀珠的兒子？」
長廊上，一陣雄健步履聲傳了過來。
只知道，這兒還是在紫禁城裏。
察鐸馬上明白了，「宗人府」還真當回事兒，行動還真快，他濃眉微揚道：「我知道……」
雍正一拍坐椅扶手，站和圖書了起來：「察鐸，不要太放肆，當年我用的就是他們的匪性，所以今天我才說他們永遠改不了匪性。」
「好極了，」雍正笑了，不帶陰鷙，相當歡愉：「說吧，要我怎麼賞你？」
察鐸道：「可是也沒有證據，證明他一定牽扯在內，是不是？」
雍正為之一怔：「怎麼說，察鐸，他是『遼東』李家的人？」
只知道，這兒的夜色很靜、很美。
「是的。」
察鐸畢竟年輕，天生的剛烈直性子，也不懂得玩心眼兒。而且，面對皇上，他也不認為應該玩心眼兒，他卻不知道，這位皇上是欲擒故縱。
雍正目光一凝：「舅舅的意思是……」
察鐸就是再沒心眼兒，也聽得出來，他濃眉一揚，道：「四叔錯怪了，在蒙古，自小老人家的教誨是忠孝禮義誠正，管教比大清的家法還嚴，我在哪兒也不敢隨便。至於『宗人府』進宮奏稟的事，我現在就能給您回話，『查緝營』那個班領，不是我那個朋友殺的，我願意擔保……」
雍正冷笑道：「我永遠讓人抓不到錯處，就算讓他們抓到，誰又敢拿我怎麼樣。正好，我就拿李家當個榜樣，殺一儆百，給他們看看，李家人這不是露面兒了，這不是來了麼，多少年了，我等的就是這一天，來人。」
這陣蹄聲剛響起不久，御書房所在的一條長廊上，如飛奔來一名帶刀侍衛，穿過五步一崗、十步一哨，明暗不知道有多少的禁衛。
雍正進來了，水榭裏不見人，但早有人預備好了一銀盅蓮子湯。
「他妹妹遭人劫擄失蹤了。」
雍正冷然道：「老的怎麼樣，他是皇上，還是我是皇上？」
「隨時。」
「因為我要提防你，我知道，你絕不容許有我這麼一個人存在，但是那一天還沒有到。」
察鐸聽不下去，一句話硬插了進去：「您這麼說，有欠公允。」
雍正笑了：「怎麼，您不是從不服老麼？」
「我也可以這麼說，不難，兩片嘴唇動一動，就說出來了。」
他馬上道：「那……四叔，『宗人府』奏稟的事……」
「我可以告訴你，古來多少英雄，他們像鐵打的、像銅鑄的，他們也從來不怕，不知道什麼叫怕。但是，他們就怕這個，到最後，沒一個過得了這一關。」
蘭珠很冷靜，冷靜的出奇，聽完之後，她道：「你不是要問他這件事跟他有沒有牽扯麼？問了沒有？」
雍正眉峰一皺，有意無意的避開了那雙愛見血的怕人目光：「她怎麼樣？」
「喳！」一聲恭應，那名侍衛急忙退出，隨即門外響起了他的話聲：「皇上有旨，宣『神力鷹王』晉見。」
察鐸道：「我不敢說江湖人都沒有匪性，但是誰也不能說，所有的江湖人都有匪性。」
一個，是身材頎長的黃衣人，他，長眉細目、高鼻方口、鼻尖有點鉤、嘴唇特別薄，雍容華貴、氣度懾人，陰鷙之氣，在他的眉宇之間更明顯，他看人一眼，能讓人不寒而慄。
雍正臉色微變，道：「又怎麼樣？」
「啊，神力鷹王爺？」
一聲恭應，外頭快步進來一名大內侍衛，低頭、哈腰、甩袖，一個扦打了下去。
隆科多道：「我擔心你應付過去的，只是眼前。」
忽聽有人喝道：「什麼人大膽亂闖，站住！」
「你認為是什麼理由？」
聽完了這麼一番話，察鐸的火兒馬上消了，不但火兒消了，心裏還挺舒服，這麼一個念舊的人，怎麼會牽扯上李玉麟妹妹被劫擄的事，不管誰再說，察鐸恐怕是絕不會相信了。
察鐸一進門，她馬上站了起來，但察鐸沒等蘭珠發問，便和*圖*書道：「蘭珠，咱們都誤會他了。」
隆科多轉身按書櫥，一排書櫥突然橫移，露出一扇門戶，他進去了，書櫥又合上了，天衣無縫。
甚至，連雍正這麼陰鷙的人、這萬乘之尊，都為之皺眉，他放下了銀盅：「為什麼每次我要見你，你總是比我慢來一步？」
「沒帶也好，都上了年紀了，路又這麼遠，既累又受罪，你的玉翎雕帶來了麼？」
察鐸樂於聽，更樂於遵這個旨。
雍正道：「那是我的宣召。」
雍正一怔：「察鐸，你怎麼說？」
察鐸回到了「外館」，蘭珠格格還在燈下等著。
「任何人都能說這種話，您不能，任何人可以不瞭解江湖人，您也不能。」
雍正搖頭道：「不是的，我認為不是這麼個理由。」
「不必，」白衣人冰冷道：「這一點，從今以後，我希望你永遠不要再忘記，我不是為你所用，也絕不屬於任何人，我願意為你訓練『血滴子』，只是為我自己，我喜歡見血，殷紅的鮮血。」
察鐸沒那麼軟，卻相當硬的把話頂了回去。
書櫥剛合上，御書房裏大踏步進來一個人，可不正是承襲「神力鷹王」爵的察鐸？
「他的脾氣你不是不清楚，他是不認人、死認理的人，你知道他敢不敢？」
「我認為你是害怕。」
察鐸濃眉又提高了，要說話。
雍正道：「您是擔心他會查著什麼？您放心，線索斷得乾乾淨淨，再往下查一輩子，也查不出什麼來。」
「一個小察鐸沒什麼大不了的。」隆科多道：「你得在意遠在蒙古的那個老的。」
雍正的臉色，明顯的有點不大好看，察鐸話說到這兒，他立即冷然截了口：「你願意擔保，你願意拿什麼擔保，你的爵位？還是你這個人？爵位是朝廷封的，人是堂堂神力王的孫子，你未免太不當回事兒……」
這位皇上，淨閒話家常了，其實這既是情，也是理，換個人，想讓這位皇上跟他閒話家常，還不可能呢。
「我的言行怎麼不相符合？」
隆科多微一搖頭：「我不擔心他，他還沒那個能耐，我擔心那個李家人，李家人代代個個都不含糊，只他查出了眉目，那就跟察鐸自己查出來沒有什麼兩樣……」
察鐸微一怔：「您……」
「是的。」
他，平青海、西藏有功，如今是陝甘總督，一等公、太子太保，頒賜黃馬褂，特准「紫禁城」騎馬。
一陣清脆的蹄聲，從「西華門」響起，劃破了「紫禁城」這份寧靜、雄偉、肅穆、懾人夜色。
當著皇上稱「你」的，打古而今，恐怕只他這麼一個，應該也絕不會再有來者。
至於察鐸為什麼見君不行跪拜禮，那是康熙年間，順治的母后——老太后特許「神力鷹王」見君不參。
雍正臉上也浮現了笑容：「您認為我應付的怎麼樣？」
白衣人兩眼怕人的奇光一閃，冷怒道：「你怎麼說？」
頎長、挺拔，一襲白衣、身軀長，透著令人不寒而慄的陰森、冷肅。
皇上讓走，就該跪安告退。
白衣人道：「忘了？我從來不坐。」
「沒什麼怎麼樣。」
雍正擺了手：「李家人怎麼會做這種事，真要做了，他們也絕不會不敢承認，李家兩代都跟皇家有直接的關係，他們不能算是江湖人，你替我交代九門提督，要他們另緝真兇……」
「你還讓她睡著？」
雍正轉望隆科多：「您要不要一塊兒去？」
「怎麼也沒想到他的後人……看看他，應該也跟看他父親一樣了，察鐸，找個時候你安排，帶他來讓我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