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蘭珠格格道：「怎麼，你……」

兩個蒙古勇士當然緊跟在後。

「我最後再問一句。」蘭珠格格道：「你為什麼願意告訴我？」

兩個蒙古勇士要跟。

儘管如此，這對察鐸來說，對「神力鷹王」四個字來說，已是很夠受，很夠受了。

美道姑出塵微一笑：「女施主這句話頗令貧道安慰，既敢跟貧道說這句話，至少表示女施主沒把貧道當成大內的人。」

蘭珠格格嬌靨再泛酡紅，垂下螓首，道：「我覺得你好像能知人所不知，事關一個『情』字，誰不希望能預知將來是個什麼結果？」

蘭珠格格也知道「九門提督」出告示，緝拿李玉麟的事了，她根本沒上「九門提督衙門」去質問，因為她已經聽說了事情的經過。

美道姑出塵微一笑：「難得你還記得我。」

美道姑截口道：「你不必憂慮，蒙古方面，自有人攔那位老王爺。」

美道姑出塵道：「只要女施主知道三清弟子出家人出塵，知道貧道是友非敵，信得過貧道，又何必多問其他？」

蘭珠格格道：「那麼你看我能……」

她轉身進了一條小胡同。

其實，她那句話一方面固然是她相信美道姑沒有惡意，另一方面可也是衝口而出。

適時，那黑影也停在三丈外。

美道姑沒再多說，微一笑：「是麼，那麼咱們往下說，試試吧……」

竟是個相當甜美的女子話聲，而且聽來也相當耳熱。

蘭珠格格還待再說。

話落，抬手，作勢欲拍。

李玉麟道：「正要請教！」

李玉麟道：「還請仙駕指點。」

就在李玉麟暗自驚駭，思潮翻騰的當兒，那黑影突然出聲發了話：「你不追了？」

美道姑道：「不信兩位可以試試，我就要出手了，兩位小心。」

像這麼一個人，真要是有惡意，她還不是慘定了？

「又如何？」美道姑截口道：「總是跟李家一樣，早在當年並沒有幫過當今這位的忙，兄弟親如手足，都能一一鏟除，何況你們兩家？」

李玉麟為之啞口無言，的確，到目前為止，手裏沒有掌握任何一點證據，但他施即又道：「我明知道是他，到目前為止，種種跡象顯示……」

只聽美道姑道：「這兒是貧道早年一位蘭閨好友的故居，廿年沒人居住了，是以荒涼如此，好在亭裏還能坐人，女施主請過去坐吧。」

「那沒有用！」美道姑道：「既是『遼東』李家人，你也不該說這種話，我告訴你的已經夠多了。你應該想得到，只掌握住證據，他不得不有所顧忌，不敢明目張膽對李家怎麼樣，否則就只有為李家招禍。」

蘭珠格格嬌靨又增三分酡紅，她低下了頭，道：「不願意。」

「晚輩也這麼想，只是……」

美道姑出塵道：「這貧道不敢說，那要看女施主是不是還需要見貧道了，應該能吧。」

就在他霍然旋身的一剎那間，一條淡淡黑影映入眼簾，黑影就在三丈外，全身上下似被一層薄霧籠罩著，分不清是男是女，尤其驚人的是，黑影不是站在地上，而是離地尺餘，飄浮在哪兒。

李玉麟聽得心裏一喜，道：「晚輩謹遵仙諭，這就趕去，只是臨拜別之前尚有一樁憂慮……」

「可是，前者你或許可以憑猜測，只是，後者你絕不可能知道……」

二更剛過，護城河畔，那絲絲垂柳後，出現了一條頎長人影。

李玉麟怒火往上一沖，目中威棱暴射，道：「他陰謀主使，劫持舍妹……」

蘭珠格格聞言，腳下不由一頓。

蘭珠格格一聽這話，心裏和*圖*書剛起的一點疑慮馬上又雲消霧散，沒再說一句話，毅然邁步行向小亭。

蘭珠格格遲疑了一下，毅然點頭道：「好，哪兒？」

「貧道剛不是說過了麼？」

蘭珠格格有點不耐煩了，眉梢兒一揚，就要說話。

蘭珠格格嬌靨一揚，道：「你我說話為什麼要怕他們聽？」

不管是什麼武功，這總是送上門來的線索，因為，這座「北京」城裏，除了善琦所說的「鬼」以外，不該再有別的「鬼」。

美道姑緊接著又是一句：「女施主要找的那個人姓李，沒有錯吧？」

李玉麟雙眉一揚：「多謝關愛，李家人還沒把這座紫禁城放在眼裏。」

蘭珠格格嚇了一跳，霍地站起，震聲道：「你怎麼也知道……你究竟是誰？」

兩名蒙古勇士催馬過來了：「你想幹什麼，還不快放手？」

美道姑道：「請女施主借一步說話。」

美道姑視若無睹，聽若無聞，只望著蘭珠道：「女施主是不是在找個人？」

「那麼女施主現在總該知道，貧道為什麼請女施主到亭子來密談，而不請那兩位跟過來的道理了吧？」

美道姑出塵道：「說什麼愚昧沒想到，『遼東』李家何曾有愚昧之人，要想知道我為什麼把你引離紫禁城，何不直問？」

到那時，名正言順來個天下緝拿，發兵圍剿，哪裡還有李家容身的地方？

而那黑影，李玉麟不動他不動，李玉麟一動他也動，他的動，是隨風飄去，而且速度之快，絕不在李玉麟之下。

美道姑出塵道：「從善如流，可喜可賀，但是不必忙著謝我，趕快找證據才是正理。」

他的撲勢疾快如電。

蘭珠格格忙抬頭：「真的？」

美道姑卻伸手扣住了健馬轡頭：「女施主，貧道化的不是黃白之物，貧道化的是女施主的片刻工夫。」

她向著小亭走了過去，美道姑微一笑，跟了過去。

兩個蒙古勇士忙道：「您……」

他等著美道姑答話，但是美道姑微笑不語。

一念及此，不由機伶寒顫，通體冷汗，抬眼抱拳，恭謹躬身：「多謝仙駕退我冥頑，李家三代俱感……」

不過她絕不可能像察鐸那麼幸運，察鐸身後有位遠在蒙古的神力老王爺，她背後只是個承親王府。

「女施主現在是不是也相信，貧道這個三清弟子出家人，是朋友，而不是敵人了吧？」

「那麼，」美道姑道：「另一個原因，是為急著告訴他，『神力鷹王』已經被扣留在禁宮之內了？」

美道姑一笑道：「這是貧道沒什麼惡意，否則的話，就算兩位近在咫尺也救不了這位女施主，兩位信不信？」

李家三大絕學之一，「天龍身法」曠絕宇內，而，那黑影卻始終跟李玉麟保持三丈餘距離，李玉麟就是追不上他，而他，不知是不能還是不願，也始終甩不掉李玉麟。

「大不了什麼？」美道姑道：「據我所知，李家的前兩代，可沒這麼有勇無謀的，不錯，李家冠絕宇內，可是能跟天下兵馬抗衡嗎？遠在蒙古的『神力鷹王』如何？當今這位，還不是照樣把他的愛孫扣在禁宮之內……」

美道姑像沒聽見，含笑微拍手：「請女施主亭裏坐。」

「女施主，這無關重要……」

「記得我剛才告訴你，神力鷹王被扣的事，等一下自會有人對你證實，現在時候差不多了，你可以到『陶然亭』去見個人了，有她幫忙，找那個鬼應該不是難事。」

那黑影沒答話，也一動不動。

兩個蒙古勇士揚了濃眉，一個道：「是麼？」

她出和*圖*書小亭走過來，接過座騎，帶著兩個蒙古壯漢走了。

蘭珠格格站著沒動，凝望著美道姑，道：「人呢？」

美道姑微微一笑：「看來女施主仍然信不過貧道，既如此，那又何必跟貧道上這兒來？」

李玉麟沒再多說，深深一眼，抱拳躬身：「晚輩告辭。」

蘭珠格格深深的看了美道姑出塵兩眼，道：「你還要跟我說些什麼？」

美道姑道：「小亭離他們兩位不算遠，可是只要咱們說話的聲音小一點，他們兩位還是聽不見。」

李玉麟這裏剛一怔，那裏，黑影落了地，籠罩全身的那層薄霧也隨之飄散不見，站立在三丈外微弱月光下的，赫然竟是那位美道姑出塵。

蘭珠格格毅然道：「當然要管，我不怕。」

李玉麟脫口叫道：「年羹堯。」

李玉麟雙眉一揚，閃身再撲，就在李玉麟閃身的同時，那黑影也動了，也依然是隨風飄行。

這位美道姑好厲害！

美道姑拍勢忽變，一條手臂如靈蛇，手掌也閃向掌影，疾快如電，一閃遞出。

美道姑道：「先請女施主答貧道的問話。」

「無量壽佛！」一聲清悅佛聲傳來，一位中年美道姑單掌立胸，攔在馬前。

「現在不要問，到時候你自然就會知道了，時候要到了，別讓人久等，快趕到『陶然亭』去吧。」

美道姑點了頭：「不錯。」

難怪善琦怕那個「鬼」，李家絕學當世稱最，就是李玉麟他，憑對方那身連「天龍身法」也追不上的輕功造詣，還真沒把握對付得下來。

當然，李玉麟這一撲又落了空，可是這回他沒停，不停的撲下去，最後由撲改成了追。

「出家人信神仙，當然也信鬼，但是你我都知道，那位軍門大人碰見的，絕不是『鬼』。」

李玉麟他只得又道：「仙駕是指那『鬼』？」

蘭珠格格一時沒能答上話來，怔了一怔之後才道：「那是因為我管不了，事實上並不是不想管。」

美道姑出塵已然道：「女施主，你我密談就到此為止，女施主也已經知道了想知道的，可以請了。」

一追，一跑，一個騰躍起落，一個隨風飄行，由內城而外城。

美道姑出塵道：「女施主真是令人既敬又愛，這，女施主願意讓那邊站的兩位聽見麼？」

這當兒，三人三騎正到「天橋」口上，馬還挺精神，可是人，累加上急，似乎已有點兒……

突然，李玉麟明白了，黑影是有意把他引離紫禁城，引出內城，他收勢停住，停身處是西城根兒一片荒涼，因為黑影他似乎專挑僻靜處走。

蘭珠格格心頭一跳，忙道：「你知道……」

蘭珠格格道：「那我告辭。」

美道姑出塵道：「通州城外，我既然做了好人，就該好人做到底，所以我來告訴你，『紫禁城』進不得。」

「不，這很要緊，我要知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是誰的人！」

蘭珠格格一怔：「你怎麼說？」

美道姑道：「有人犯個『查緝營』小小統帶，九門提督衙門都貼出了緝拿告示，出家人何來天膽，怎麼敢，也與世無爭，沒必要侵犯皇族親貴，何況身旁還有兩位都能以一當十，來自蒙古的勇士？」

「你……」

一頓。

一頓，再道：「別忘了，遠在西南還有一位將才，還有位真正厲害人物統率百萬虎狼之師。」

這話，說得更明白了，連兩位蒙古勇士聽得也一怔。

蘭珠格格毅然道：「你帶路。」

蘭珠格格毅然點頭：「我相信你，只是，你究竟是……」

李玉麟心頭猛震，道：「仙hetubｏｏk.cｏｍ.ｃom駕既能知人所不知，也願好人做到底，為什麼不乾脆指點晚輩，舍妹……」

「女施主，」美道姑出塵道：「情非孽，愛也不是罪，貧道在沒有皈依三清之前，在早年年輕的時候，就不能偷偷的中意過誰？」

美道姑在前帶路，一陣左彎右拐，到了一戶人家牆外，一看就知道是這戶人家的後門，美道姑她推開了那兩扇門，道：「只好煩勞三位下馬，把座騎拉進來了。」

蘭珠格格猛抬頭，一雙美目深望美道姑道：「我懂了，謝謝你，以後我還能見到你嗎？」

另一名蒙古勇士忙伸手：「您……」

她幾乎能未卜先知，看透人的心意。

美道姑出塵道：「那位軍門大人已經告訴你了，何必再問我？」

接道：「女施主所以急著找那位姓李的，想必是為要幫他的忙，管他李家的事，是不是？」

一撲落空，在李玉麟來說，是絕無僅有的，他心神震動，凝目再看，那黑影也停住了，仍然飄浮在三丈外。

她知道「九門提督衙門」在一個理字上站得很穩，她更明白，在背後給九門提督撐腰的是什麼人，她不能找上「九門提督衙門」去，因為那不但沒用，後果還會跟察鐸一樣。

蘭珠格格道：「為我？你大可不必，我更沒有怕他們知道的事。」

「女施主，朋友是不會騙朋友的。」

李玉麟道：「通州城外一別，只以為仙駕雲遊四海八方，足跡不定，沒想到又在『北京城』裏得以幸遇，而且是在這種情形下。」

承親王府比起神力鷹王來，可就差多了。

蘭珠格格微微的點了點頭。

「仙駕也信……」

美道姑出塵微一笑：「貧道記得，聽女施主說，剛才那一問，是女施主的最後一問。」

「女施主，貧道已經知道了。」

進了小亭，蘭珠格格老實不客氣的往下一坐，道：「我已經跟你過來了，人在哪兒，說吧。」

美道姑笑了：「貧道只為想跟女施主掏心密談，他們兩位盡可以在這不遠處監視，貧道要是有什麼異動，他們兩位趕過去相救，一定來得及。」

蘭珠格格見她裝聽不懂，不答話，心裏疑慮頓起，當然更不會聽她的，往小亭裏去了：「我問你人呢？」

蘭珠格格不能算是個會家，可是滿旗女兒必須習武，學武也成了風尚，蘭珠格格自不例外，耳濡目染的結果，她絕對算得上一個「懂家」，還能看不出美道姑一身所學高出兩個蒙古勇士太多？

儘管是騎著馬，可是人也夠累了，唯一的安慰是府裏派人送來了信兒，玉貝子進宮打聽的結果，察鐸安好無恙，吃、住都挺舒服，就是被人看守，不准擅自行動。

兩個蒙古勇士沒再動，也沒再說話。

可是，這麼大一座北京城，她跟李玉麟在京裏的關係搭不上一點邊兒，上哪兒找李玉麟去？

美道姑笑笑道：「書有未曾為我讀，事無不可對人言，三清弟子出家人，無欲無為，絕沒有不可對人言之事，貧道這是為女施主著想。」

既是人，足不沾地，飄浮半空，全身上下又被一層薄霧所籠罩，這又是什麼武功？

蘭珠格格跟兩個蒙古勇士下了馬，三個人，三匹馬，進了門再看，只見眼前是個後院，亭臺樓榭一應俱全，只是荒廢已久，不過從前的亭臺樓榭，甚至一草一木看，可以想見，當初一定是美景如畫。

李玉麟心神震顫，默然無語。

李玉麟又一怔，脫口道：「原來是仙駕。」

美道姑出塵道：「『神力鷹王』前車可鑒，女施主你還要管李家https://ｗwｗ•hｅtuboｏk.ｃｏｍ.ｃｏm的事麼？」

「你總算想起來了。」

蘭珠格格一驚，嬌靨也猛一紅：「你怎麼知道……」

只這麼輕輕按了一下，兩個其壯如山、魁偉高大的蒙古勇士卻已立足不穩，各自退了三步，那剛泛起的冷笑，在那兩張威猛的臉上凝住了。

美道姑鬆了健騎轡頭，微一稽首：「請隨貧道來。」

「慢著，」美道姑道：「你有什麼證據，到目前為止，你可曾掌握一點證據？」

能什麼，她就此打住，沒說出口。

蘭珠格格遲疑了一下：「不全是。」

可是，儘管她細心，她肯用腦筋，甚至根本眼光就比察鐸看得明白，看得遠，而且她也明知道承親王遠不如神力鷹王，格格她還是有件事令人費解。

話落，身軀倒射而起，劃破寧靜夜色，疾掠不見。

蘭珠格格一怔：「你怎麼知道？」

「你是怎麼知道的？」

李玉麟道：「是晚輩愚昧，沒想到仙駕竟是好意。」

「那麼，」美道姑出塵道：「李家的這件事，手法雖不同，目的卻一樣，女施主就以為自己管得了麼？」

這，恐怕只有她自己才明白了！

她先進去了。

兩個蒙古勇士見狀剛一怔，美道姑的手掌已在他兩個胸膛之上各按了一下。

美道姑出塵道：「女施主剛烈，而且嫉惡如仇，令人敬佩，只是，大清朝自這位主政以來，做了許多不該做的事，那麼女施主你為什麼就從來不聞不問呢？」

兩個蒙古勇士冷笑聲中，抬手就要封架。

她現在要做的，只是找李玉麟。

美道姑抬手一攔，道：「最好讓女施主一個人過去，你們兩位就在這兒等會兒吧，要不隨便找個地方坐坐。」

蘭珠格格定過了神：「你們兩個還是待在這兒吧。」

只聽美道姑又道：「只是，女施主那『承親王府』，遠不如這位『神力鷹王』遠在蒙古的後臺硬，女施主就不為你『承親王府』的福禍著想嗎？」

帶著兩個蒙古勇士，東一頭、西一頭，幾乎把外城都跑遍了，就是沒李玉麟的一點影子。

今夜微有月色，藉著那微弱的月光看，那條頎長的人影，正是李玉麟。

李玉麟看得心頭一震，脫口輕喝：「什麼人？」

她一帶馬頭，就打算從美道姑身邊繞過。

美道姑出塵道：「李家人都夠傲，李家人也該傲，李家人是不會把一座紫禁城放在眼裏，但是你這個李家人有沒有想到，一旦你授人以柄，闖紫禁城犯駕，是個什麼樣的罪名，對『遼東』李家來說，會是個什麼樣的後果？」

身後傳來一聲輕微異響。

蘭珠格格羞紅透耳根，她低下了頭，可是旋即她又抬起了頭，嬌靨上猶帶三分酡紅，毅然道：「不錯，我承認我對李玉麟動了情愫。」

美道姑截了口：「我何嘗不願意這麼做，奈何天機不敢輕洩，而且這件事牽涉得別有恩怨，必須你李家人自己去了，我不便也不能插手。」

「怎麼說，這件事還牽扯別的恩怨……」

美道姑道：「請女施主借一步說話。」

「不！」李玉麟忙搖頭：「撇開李家不談，『神力鷹王』功勳在世……」

美道姑出塵道：「貧道是個出家人，也是個過來人，出家人胸懷慈悲，過來人深知一個情字能生人、能死人，也因為貧道敬愛女施主用情真摯而深，所以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蘭珠格格又復一怔，道：「這……這不同……」

美道姑出塵站在那座小亭裏，眼望著蘭珠格格那剛健婀娜，無限美好的身m.hetubook.com.com影轉出後門不見，她喃喃道：「願天下有情人都成眷屬。」

這就是蘭珠格格跟察鐸不同的地方，別看她平素刁蠻、任性，一旦碰上了正經事兒，她不但細心，而且肯用腦筋，甚至根本眼光就比察鐸看得明白，看得遠，也許，因為她總是個女兒家。

「女施主，貧道心目中只有三清，誰的人都不是，要是，貧道就不可能跟女施主你說這麼多，更不可能跟女施主你有以下的話了。」

「正是。」

到如今，他不能不承認，美道姑說的是實情，只掌握有證據，允禎還會怕李家公諸天下，否則李家百口莫辯，就只有落個結結實實罪名的份。

蘭珠格格一怔，一時沒能接上話。

望著三丈外依然飄浮，全身上下依然籠罩一層薄霧的黑影，李玉麟心神何止震動，簡直為之驚駭。

蘭珠格格遲疑了一下，轉望兩個蒙古勇士：「你們倆就在這兒等待吧。」

「女施主只知道貧道沒有惡意，只知道三清弟子出家人出塵，又何必多問其他？」

美道姑出塵道：「這應該也沒什麼，有道是：『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是不是？」

美道姑微一笑：「怎麼樣，兩位？」

別說他們兩個，就算再加上她，三個一塊兒算，也絕難在美道姑手下走完三招。

「應該不同，」美道姑出塵道：「否則女施主也不會連『承親王府』未來禍福都不顧了，只是，那不同恐怕還在於李玉麟這個人，以及女施主對李玉麟那份不為人所知的心意，對麼？」

美道姑出塵道：「女施主，貧道雖是個出家人，但卻不願老把天意掛在嘴上，貧道堅信一分耕耘，一分收穫，要問將來結什麼果，那麼看你現在是怎麼栽？」

他站立的地方，正當紫禁城的西南角，望著那座角樓，他正要吸氣騰身，突然……

望著李玉麟逝去處，美道姑突現激動神色，但剎那間又趨於平靜，平靜得像一泓池水，只聽緩緩說道：「我這是為什麼？圖什麼……其實，三清弟子出家人，又何必為什麼，圖什麼……」

蘭珠格格又點了點頭。

李玉麟猛然想起了善琦所說的「鬼」，說「鬼」，那當然不是「鬼」，至少李玉麟不相信那是「鬼」。

李玉麟一怔：「仙駕怎麼知道……」

當然，她問的是李玉麟，已經到了地頭兒了，仍沒見著李玉麟，她自是要問。

那就是為什麼她還敢管這件事，難道她會不知道日後那種可怕的後果？

蘭珠格格心頭震動，柳眉雙揚：「我早想過了，我顧不了那麼多，明知道有這種事，叫我不要管，我一天也過不下去，不如讓我死了好。」

美道姑道：「貧道自號『出塵』，三清弟子出家人。」

蘭珠格格催馬跟了去。

美道姑出塵微一笑：「貧道雖是個三清弟子出家人，畢竟總是個女兒家，而且也是個過來人。」

夜，北京城的夜色寧靜，紫禁城裏的夜色更美，那一圈護城河，河水清澈，垂柳絲絲，夜色尤其美而寧靜。

「愁只愁沒處找那個鬼？」

美道姑出塵道：「那麼，今夜三更時分，請女施主到『陶然亭』去，到時候，在那個地方，女施主一定能見到急著找的那個人。」

李玉麟雙眉揚得更高；道：「大不了……」

這聲異響極其輕微，簡直就像飛花落葉，蟲走蛾鬧，但卻沒能瞞過李玉麟的聽覺，他一收勢，就勢霍地旋身。

誰也沒看見她是哪兒來的，蘭珠格格根本沒那心情，她一聲：「你們身上誰帶有銀子？替我佈施點兒。」

一念及此，一聲冷笑，李玉麟閃身就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