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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林春秋

作者:獨孤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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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俠骨柔情

第七章 俠骨柔情

穩健,沉重的步履聲飛快,兩扇門往裏一開,蓋鐵腿帶著一陣風進了屋,他的臉色陰沉,瞧著就不對。
蓋鐵腿猛然一陣激動,他還沒有說話,蓋涵英突然離座拜了下去,道:「燕豪哥,大恩不敢言謝……」
這話李燕豪懂,他沒說話沒接口。
蓋鐵腿神情震動,臉色倏變,道:「這……老弟是哪兒來的?」
蓋涵英道:「六月裏的債,燕豪哥還得可真快。」
蓋涵英道:「他老人家自號癡和尚,恐怕當世之中沒幾個能比得上這位癡和尚的。」
沒聽見敲門聲,卻聽見門拴響動,有人開了門,門剛開,便聽得一個陰沉沉,冷冰冰的話聲毫不怕吵人的開了口:「去叫蓋明起來,去。」
李燕豪道:「你看像麼?」
李燕豪道:「蓋大哥最好再給我上點金創藥,扎入一刀再給人閉穴哪有這種事。」
李燕豪沒說話,退一步坐在了桌前的板凳上。
李燕豪一怔,眉鋒也為之一皺,的確,這位蓋二姑娘的確是個厲害人兒,這厲害並不是壞,只是意味著高明。
李燕豪道:「除了我之外,世人沒有第二個知道癡和尚。」
那冰冷陰沉話聲「哦」地一聲道:「你就是那個姓李的,那敢情好,讓我見識見識。」
蓋鐵腿道:「那誰知道,我沒聽見兔崽子提過。」
那冰冷陰沉話聲道:「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麼,是上頭要人,可不是我要人,一句話,你交不交人?」
在客棧門口,燕惕跟安德恭不安地守在車旁,一見兩人出來忙迎了上去,兩個人都望著蓋鐵腿,可是蓋鐵腿什麼也沒說。
只聽蓋涵英說道:「燕豪哥,你腿上的血還在流。」
蓋涵英一旁說道:「哥哥,人是我扎的,讓我押他過去吧,你歇息吧,有事兒讓老大或老二叫你。」
蓋涵英道:「在他們未來之前,你是我的燕豪哥。」
「不差,」李燕豪笑道:「蓋大哥好談詩,那才是真正的苦肉計……」
其實,王大奎早就出了屋門,走得飛快,一轉眼便出了第二進後院。
蓋涵英沒接匕首,驚聲說道:「燕豪哥,你這是……」
蓋鐵腿道:「謝謝老弟了。」
蓋涵英又問了一句:「痛麼,燕豪哥。」
等王大奎坐定,蓋鐵腿轉望李燕豪,開了口,臉上沒有表情,話也說得很嚴肅:「老弟,現在我要提了,你是我的朋友,不衝別人我得衝你,你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幫杜大嫂找王大奎麼?」
蓋鐵腿點頭說道:「老弟你算是說對了,我也明白……」
蓋鐵腿道:「別說是個人,老弟,就是隻螞蟻,它住在那個洞裏我也清清楚楚,只是這兔崽子不同,這兔崽子精得跟猴兒一樣,我不敢查他,唯恐讓他覺察對老人家不利……」
李燕豪心一橫,牙一咬,道:「小妹。」
蓋涵英道:「是什麼原因,能告訴我麼?」
李燕豪笑笑說道:「不,小妹,我有法子讓他們把我送到總壇去。」
他坐定,蓋鐵腿那裏開口說道:「老弟,跟涵英一樣,我也什麼都不說了……」
蓋鐵腿兩眼一睜道:「老弟是要……」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老人家待我太好,他給了我我所欠缺的,他的去世我傷心難受這是難免的,其實每個人都會遇到傷心之痛的……」
李燕豪道:「姑娘……」
王大奎呆了一呆,道:「你開玩笑……」
蓋涵英道:「我說的是實話,任何事都一樣,勉強了總是不太好的……」
李燕豪道:「蓋大哥,你要把他們怎麼樣?」
李燕豪道:「可能,我要看看這位『三青幫』的幫主是誰,他跟他老人家究竟是什麼仇怨。」
李燕豪神情微肅,道:「他老人家無法號,自號癡和尚。」
李燕豪眉鋒一皺,道:「剛才那姓金的是個幹什麼的?」
蓋涵英呆了一呆道:「怎麼,燕豪哥要鬥……」
李燕豪怔了一怔,道:「怎麼,蓋大哥要以武相向,跟我動手?」
蓋鐵腿道:「老弟……」
蓋鐵腿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蓋涵英道:「可也夠痛的。」
李燕豪抬眼一掃,道:「哪位有匕首借我一用。」
蓋涵英道:「我知道,等他們敲了門我再走也不遲。」
李燕豪道:「小妹的意思是……」
蓋鐵腿道:「老弟要是沒別的事兒,我這就讓王大奎走……」
蓋涵英又感到一陣歉然,道:「燕豪哥,我無意……」
燕惕轉身出了堂屋,沒多久拿著一根沾濕了的牛筋走了進來,雙手遞向蓋鐵腿。
李燕豪這才發現仍抓著人家的兩段粉臂,臉上一熱,忙鬆手坐了下去。
王大奎也沒說話,一臉冷漠神色,轉身坐在了炕沿兒上。
蓋鐵腿豪邁,但豪邁並不粗魯,他有機智,也很會說話,他這麼說:「錯不在王大奎,老弟,咱們為他想一想,任何人都不該攔他報仇。」
蓋涵英目光一凝,道:「我坐在這兒讓燕豪哥不安,是不?」
李燕豪欠身接過匕首,翻腕在右大腿上扎了一下,鮮血立即濕了半條褲腿。
蓋涵英目光一凝,道:「燕豪哥,蓋家這幾口都不是世俗兒女,蓋家這幾口把燕豪哥看得更高,我可沒想到燕豪哥你這麼俗,簡直俗不可耐。」
快三更了,夜夠涼的了。
李燕豪想站起來攔,可是身子剛動,蓋鐵腿已然跨步而至,他目光炯炯,望著李燕豪道:「老弟,給我這個面子,讓他走,我雖然明知道不是老弟的對手,可是我願意盡力一試。」
剛才那冰冷陰沉的話聲跟著揚起:「蓋明,你怎麼說?」
李燕豪道:「蓋大哥可知道他是什麼來路?」
李燕豪心頭一震,忙把目光移向一旁,道:「姑娘,我是蓋大哥的朋友,而且跟蓋大哥稱兄道弟。」
燕惕大驚失色,叫了聲:「師父!」閃身奔過去扶起了蓋鐵腿。
李燕豪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怎麼,蓋大哥還要我……」
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霎時像洩了氣的皮球,兇態盡斂,軟弱地望了李燕豪一眼,道:「姓李的,我受賜了。」
蓋鐵腿一指炕沿兒,望著王大奎道:「你也坐。」
頓了頓,接道:「我仍請老弟你高抬貴手。」
李燕豪道:「我現在等於是蓋家的階下囚,姑娘該陪一個階下囚麼?」
她話鋒微頓,接著說道:「血是住了,可是不能給你上藥,這可怎麼辦,真能把人急死,早知道你借匕首是……我說什麼也不會讓你在自己腿上扎這一刀。」
蓋鐵腿遲疑了一下,一招手道:「你兩個過來吧,留神,別碰著你燕豪叔的傷口。」
蓋鐵腿道:「那關係也不尋常,他是三青幫裏的人,我也是。」
李燕豪道:「蓋大哥,綁緊一點。」
李燕豪道:「蓋大哥,這不是別的事,你是在包庇邪惡,像蓋大哥這麼一位英雄人物……」
他手上一用勁兒,王大奎哼了一聲,他接著說道:「你先告訴我,你們這個以念珠為表記的幫會,叫什麼幫,什麼會?」
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沒說話,兩眼緊盯著李燕豪,一眨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眨,轉眼間他又逼近李燕豪不足五尺,李燕豪站在那兒一動沒動,他那烏黑的手掌猛然一抖,向著李燕豪當胸印去,飛快。
李燕豪道:「是的,小妹,我要查明『三青幫』的幫主是誰,他為什麼要用這種念珠作表記。」
蓋涵英道:「燕豪哥才知道呀,『開封城』裏打聽打聽問一問,誰不知道蓋二姑娘是個厲害人兒?」
蓋鐵腿點頭說道:「我懂,老弟,你說得好。」
李燕豪道:「我不是問這,我是問蓋大哥可知道幫主是誰?」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姓金的,你還等什麼,難道還等我在你左肩上再捏一下?」
「別怎麼?」李燕豪冷然說道:「別動,眼睜睜地看著你把銀姑送出去,姓蓋的,那只怕辦不到,你一邊兒歇會兒去吧。」
蓋鐵腿留在堂屋裏沒出去,望著李燕豪的背影他臉上的神色難以言喻。
李燕豪心頭一震,半晌才道:「小妹,我剛才說過,我不會在一個地方待太久的。」
一陣激動,接道:「老弟,謝謝你了。」
李燕豪輕嘆一聲道:「姑娘的確是個高明人兒,不瞞姑娘說,我就是這麼個人,喜歡今東明西的飄泊生活,我不願意在一個地方久待,也待不住,姑娘說的不錯,憑我這一身不算俗的所學,找碗飯吃應該是輕而易舉的,只是那畢竟是吃人家的飯,我寧願過這種今東明西無拘無束的飄泊生活。」
到了蓋家,李燕豪便安置在東屋裏,蓋鐵腿沒陪他,蓋鐵腿的兩個徒弟,老大燕惕、老二安德恭也很快地辭出,蓋鐵腿臨回上房只說了一句話,他告訴李燕豪,銀姑被安置在後院,銀姑娘跟蓋涵英住在一起。
蓋鐵腿一點頭道:「是的,老弟,千不看,萬不看,你看我蓋鐵腿的面子,我會永誌不忘,老弟。」
李燕豪遲疑了一下道:「小妹說對了,不瞞小妹說,我所以這麼做,只為查訪『三青幫』……」
李燕豪道:「謝謝你提醒我,我這個人從來不知道什麼叫懊悔,也從來沒有懊悔過……」
李燕豪道:「那麼蓋大哥還認為我該放過他麼?」
王大奎道:「我先告訴你,事不關己最好少管,一旦惹火燒上了身,懊悔可就來不及了!」
李燕豪笑笑轉過了身,望著那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道:「姓金的,我沒說錯吧。」
蓋鐵腿道:「以我看老弟你這苦肉計也不比王佐好受多少……」
李燕豪笑道:「蓋大哥,要是我雙手廢了,我還能救人麼?」
蓋鐵腿穩了穩身子,邁步奔向李燕豪:「老弟,你可千萬別……」
李燕豪道:「蓋大哥這聲謝道得見外,我不知道便罷,既然知道了便不能不管,我不敢說有絕對的把握,但事實上這件事只許成不許敗,這意思蓋大哥該懂。」
李燕豪心頭跳動,道:「姑娘這話什麼意思,我不懂!」
頭一低,快步往大門口走去。
望著燕惕跟安德恭出了東屋,隨手帶上了門,李燕豪收回目光望向蓋涵英:「姑娘也請回後頭歇息去吧。」
蓋涵英道:「蓋家等於『開封城』的分壇,他們的人要是死在『開封』,蓋家的人就要倒楣,所以哥哥不得不護王大奎,甚至不惜跟燕豪哥你動手。」
李燕豪道:「當然是真的,姑娘不信可以去問問銀姑,我騙人幹什麼,也沒有這個必要啊。」
進門往地上掃了一眼,然後抬眼望向李燕豪:「老弟,我在這兒,我擔保他跑不了,你先鬆鬆手,行不。」
蓋涵英道:「聽哥哥說,燕豪哥是在黃河渡口碰見杜華夫妻倆的,早先並不認識。」
蓋鐵腿那一聲「您」字剛出口,堂屋門簾兒猛然一掀,從裏頭一前一後地走出三個人來,後頭還跟著一個驚慌失措的,是蓋鐵腿。
李燕豪道:「蓋大哥請明說。」
李燕豪道:「我自會有線索的,蓋大哥。」
蓋鐵腿道:「老弟,我不是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可是我不能不顧白髮高堂。」
李燕豪躺在床上連動沒動,他不願意出去查看,更不願意躲在屋裏從門縫兒裏或者是從窗櫺那雕花的格子裏偷窺。
李燕豪紅了臉,道:「姑娘你好厲害……」
李燕豪臉色一沉,道:「姓蓋的,我李燕豪從現在起沒你這個朋友,話我說在前頭,誰敢動我朋友的未亡人一指頭,我讓他拿條胳膊抵。」
李燕豪淡然一笑,截口說道:「蓋大哥的意思我懂,我會小心的。」
李燕豪道:「小妹的意思我懂,以小妹看我該怎麼辦?」
蓋鐵腿笑了,笑得好勉強,好難受,也帶點淒涼:「謝謝老弟,車子在門口,也算我來接老弟,走吧。」
繞到椅子後把李燕豪的雙手綁了起來。
李燕豪道:「是的,小妹,他老人家正是佛門中人。」
那瘦高中年漢子一聲冷笑說道:「蓋明,你過來吧,人家沒你這個朋友,你還跟人家套什麼交情。」
李燕豪好不難受道:「姑娘……」
微一搖頭道:「這倒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只當蓋大哥跟王大奎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呢。」
李燕豪道:「姑娘,我說過,現在我不是客人。」
說著,他就要伸手。
蓋鐵腿兩眼霎時失去了光彩,嘴唇抖了一陣低下頭,道:「謝謝你,老弟,我也感激。」
蓋涵英道:「聽你說她沒一個親人,也沒一個朋友,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不管怎麼說,燕豪哥是杜華的朋友……」
蓋涵英一搖頭道:「別這麼說,人都有個隱衷的,既稱隱衷,那就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我不願勉強,也不敢,這就跟我不勉強燕豪哥叫我小妹一聲……」
堂屋裏卻傳出了那冰冷陰沉話聲:「什麼人說話這麼橫。」
蓋鐵腿道:「這兔崽子跟瘟神一樣,見了倒楣,誰找他幹什麼,我也從沒過事兒非找他不可……」
李燕豪道:「怎麼,小妹?」
蓋鐵腿訝然說道:「老弟這話……」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姑娘,請接過匕首。」
王大奎道:「知道就好,既然知道我是個有來頭的人物,那就別管我的閒事……」
李燕豪笑笑說道:「人身是肉做的,我能告訴姑娘不痛麼?」
「怎麼,」李燕豪道:「蓋大哥只知道他在『開封城』裏,卻不知道他……」
蓋鐵腿道:「我只知道兔崽子就在這『開封城』裏,卻不知道他躲在哪個洞裏。」
蓋鐵腿叫了一聲。
李燕豪呆了一呆道:「怎麼,姑娘還沒睡?」
蓋鐵腿道:「這麼說老弟是不肯……」
李燕豪道:「蓋大哥諒必不會,也不該再讓我放過他。」
蓋涵英道:「我聽見了,我也懂燕豪哥的意思,無如,燕豪哥該知道,有些事情是很微妙的,按說,我認識燕豪哥前後不過一天左右……」
蓋涵英呆了一呆,道:「怎麼,燕豪哥是為查訪『三青幫』?」
蓋涵英道:「燕豪哥,以我看,這是一種陰謀的嫁禍?」
李燕豪道:「姑娘這話,那更不會和_圖_書,姑娘怎麼好說這話。」
李燕豪心裏一跳,忙道:「那怎麼會……」
蓋涵英沉默了一下道:「不管怎麼說,我不希望他們把你帶得太遠……」
蓋鐵腿道:「老弟,我幾個不能那麼舒服……」
蓋涵英當即轉望李燕豪道:「燕豪哥,我要先告訴你,蓋家這幾口子都是『三青幫』的人……」
他沒說話,蓋鐵腿半天才抬起了頭,臉上的表情難以言喻:「老弟,咱們仍是朋友。」
他這裏撩起了袍子下襬往腰裏一塞,那兩個壯漢帶著滿嘴血可從李燕豪身後撲了上來,李燕豪身後像長了眼,一挫腰,身子半轉,砰然一聲一肘撞在右邊壯漢子的肚子上,那壯漢哎喲一聲捂著肚子爬了下去,李燕豪旋身出腿,那左邊壯漢又摔了個狗啃泥,這一下更慘,滿臉開花,李燕豪笑吟吟地站直了身子,跟個沒事人兒一般。
蓋涵英看了他一眼,道:「燕豪哥請坐。」
李燕豪道:「那種念珠是我的授業恩師的信符。」
兩張臉離得很近,李燕豪可是抓住了人家兩段粉臂,這情景……
李燕豪有八分明白了,他一挺腰坐了起來,開門走了出去,可巧燕惕從堂屋出來,一見他陡然一驚停了步:「燕豪叔,您,您還沒睡……」
蓋鐵腿濃眉陡地一揚,道:「老弟,咱們別多說了,我只問老弟給不給我這個面子?」
隨聽另一話聲輕輕說道:「您請輕點兒,前院有外客。」
蓋鐵腿一咬牙道:「老弟,這份情我領受了。」
李燕豪道:「我不是說了麼,是我讓蓋大哥綁的。」
蓋鐵腿的話聲似乎軟了些:「金爺,蓋明平日對您一直很恭敬,也從沒做錯過什麼……」
李燕豪道:「蓋大哥的意思,是不是叫我別管這件事。」
李燕豪道:「那可難說,姑娘該知道,再來的必是高手。」
蓋鐵腿出堂屋的時候是在最後,可是他三腳兩步搶在了前頭到了院子裏,向著李燕豪驚慌地道:「老弟,這三位都是我的朋友,你可別……」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朋友又怎麼樣,這年頭兒朋友交不得,我把你當朋友,也敬你是個英雄奇男子,你卻把我朋友的未亡人往外送。」
那三個,前頭一個是個瘦瘦高高的中年漢子,穿一件袍子,袖口捲著,很有點派頭,可惜那副長相太陰沉了,鷂眼,鷹鼻,薄薄的兩片嘴唇,一臉的刻薄相,臉色白滲滲的,還帶著點兒懍人的冰冷跟陰鷙。
蓋鐵腿伸出的手又縮了回去,道:「那總不能讓血這麼直淌啊。」
李燕豪含笑說道:「姑娘豈不聞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說話間他到了李燕豪面前一丈處,背著手往那兒一站,偏著頭上下打量了李燕豪一眼,一點頭道:「看不出你竟能一掌打倒蓋鐵腿,嗯,不差……」
蓋涵英道:「燕豪哥會不會騙別人我不敢說,我兄妹拿燕豪哥當知己朋友看,至少燕豪哥不會也不該騙我兄妹,是不,其實人都有個不得已的時候,有時候是不得不玩玩假的。」
李燕豪道:「我知道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要憑空查恐怕更難,所以我才想出了這著苦肉計,希望藉著他們能把我帶到『三青幫』的總壇去。」
李燕豪微一點頭道:「那就好,沏好茶後告訴你師父一聲,誰要想帶走銀姑,那還得看我答應不答應。」
蓋涵英道:「我是不是說對了?」
安德恭遲疑了一下,抬腿從褲腿裏抽出一柄匕首,雙手遞了過去。
李燕豪抬手熄了燈,和衣躺在了床上,三月天,還不算暖和,夜裏尤其涼,他順手拉開了被子。
李燕豪含笑點了點頭,先出了屋。
蓋鐵腿兩眼暴睜,道:「你當我不願說,再不說就蹩死我了,我是怕……」
李燕豪皺了眉,沉默了一下道:「姑娘,夜深人靜,孤男寡女……」
蓋鐵腿沉著臉沒理他,卻望著李燕豪道:「老弟,你坐,咱們哥兒倆就在這客棧裏談談。」
蓋涵英詫異地看了他一眼道:「燕豪哥,這是為什麼?」
突然,上房邊傳來一個脆生生的甜美話聲:「燕豪哥,你等等。」
李燕豪微微一怔,旋即笑了:「姑娘高明……」
李燕豪一抬手,道:「別忙,蓋大哥,我還有後話……」
蓋鐵腿道:「讓我給老弟閉上穴道。」
李燕豪道:「我是一個孤兒。」
蓋鐵腿猛一點頭,道:「好吧,我聽你的,老弟,來。」
蓋鐵腿道:「我只求老弟高抬貴手。」
燕惕跟安德恭雙雙走過來扶起了李燕豪,他兩個扶著李燕豪往外走,蓋鐵腿跟著後頭也邁了步。
李燕豪道:「蓋大哥,我仍是那句話,你要他們怎麼想,蓋大哥你也不該這麼婆婆媽媽。」
李燕豪道:「蓋大哥言重了,這也值得這麼說?」
「老弟,老弟,你在哪間屋裏。」是蓋鐵腿的話聲。
李燕豪道:「是的,小妹,他老人家的確是位奇僧,不但是位智者,而且是位大智者。」
蓋鐵腿遲疑了一下道:「老弟,我本來是打算什麼都不說的,可是想了想之後,覺得有句話卻是不得不說我什麼都不知道,沒辦法供給老弟一點線索……」
蓋涵英一雙美目望著李燕豪問道:「受得了麼,燕豪哥。」
李燕豪翻腕收起那顆念珠,道:「蓋大哥,他們幹的是什麼事,都幹過什麼事,蓋大哥既然認得這顆念珠,也知道這顆念珠,那就不會不知道,杜華的事我可以不管,但這件事我不能不問。」
蓋涵英道:「就是燕豪哥不說我也知道……」
蓋涵英道:「難道我不怕,可是有更好的法子麼?」
李燕豪道:「為人子者誰能免,恐怕『三青幫』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所以也把老人家扣為人質。」
「少廢話。」那冰冷陰沉話聲喝道:「說,你交不交人?」
李燕豪道:「因為他老人家對這個名字太過淡泊。」
蓋鐵腿道:「我更知道這種沾濕了的牛筋,太緊了會勒進肉裏去,綁得過久也能廢了你這雙手。」
李燕豪道:「對小妹,我永遠甘拜下風。」
蓋鐵腿點頭說道:「洞庭王佐字文成,斷臂說降陸文龍,梨園常演朱仙鎮,萬古流芳苦人名……」
李燕豪道:「原來是這樣,那就難怪了……」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這個蓋大哥就別管了。」
李燕豪道:「恐怕這法子現在不靈了。」
真是,那還問個什麼勁兒。
「你錯了!」李燕豪淡然一笑道:「本來,杜華拐走了你的女人,錯在他而不在你,你找他報仇雪恨這也無可厚非,我是打算收手不管,現在既然知道你是個有來頭的人物,這閒事我卻非管不可!」
蓋涵英霍地轉過臉去,冷然說道:「事到如今還瞞人麼,不是燕豪哥今兒晚上,我跟杜大嫂就得跟人去,人家燕豪哥就是怕咱們作難,一直沒過問,這還不夠麼。」
蓋涵英道:「可是,這苦不該你燕豪哥的皮肉受。」
這裏,那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又笑了,笑得更見陰沉:「蓋明,你沒有事兒吧,和圖書閻王爺召見,誰也攔不住的,沒關係,有我呢,我一併給你討回來。」
蓋鐵腿道:「我知道,老弟,可是……我……」
李燕豪笑笑說道:「姑娘現在才知道呀。」
李燕豪道:「姑娘原諒……」
李燕豪道:「姑娘要知道,這是最輕的苦肉計。」
蓋涵英道:「燕豪哥怎麼問起我來了。」
王大奎夠硬的,仍沒說話。
李燕豪道:「蓋大哥……」
蓋涵英道:「燕豪哥忒謙。」
過了一會兒,蓋涵英突然打破靜默開口說道:「對銀姑,燕豪哥打算怎麼辦?」
李燕豪兩手往後一背,道:「蓋大哥這兒有牛筋麼,請沾濕了把我綁起來。」
蓋鐵腿愕然,說道:「老弟自然會有線索,老弟哪兒來的線索?」
蓋鐵腿濃眉一揚,道:「老弟,這不比一段繩子,我怕你受不了。」
堂屋裏,三個人落了座,燕惕跟安德恭侍立在門邊。
蓋鐵腿道:「我別管了,為什麼?」
蓋涵英一怔:「怎麼,燕豪哥的授業恩師是佛門中人?」
王大奎望著李燕豪道:「你可真愛管閒事,告訴你好了,這顆念珠是我的。」
是姑娘蓋涵英,她快步走了過來。
伸手又把綁在李燕豪雙腕上的牛筋緊了一緊。
李燕豪情急,伸手架住了蓋涵英,道:「姑娘這是折我,把我當了外人。」
李燕豪皺了眉,沒說話。
李燕豪道:「謝謝姑娘,還好。」
夜深,人靜,蓋家大院的燈亮差不多都熄了,連上房裏的燈都熄了。
那冰冷陰沉話聲道:「蓋明,別跟我來這一套,沒有用的,我軟強都不吃,要求,你往上頭去求我不敢徇私,我還要命呢,我不能在這裏待太久,上頭還等著我交差呢。」
「不,」李燕豪搖頭說道:「他老人家沒教過我一招半式,他老人家不希望我涉足江湖,而結果我仍是違背了他老人家的意思。」
蓋涵英眨動了一下杏眼,道:「真的麼,燕豪哥。」
燕惕跟安德恭把李燕豪扶到了東屋,然後小心翼翼地把李燕豪扶躺下,蓋涵英一旁擺手說道:「你兩個歇著去吧,有事我會叫你們。」
蓋鐵腿道:「老弟還有什麼事兒。」
他唯一想不通,唯一窩在他心裏的,是蓋鐵腿究竟為什麼這麼護王大奎。
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一抖手,竟把那麼一個大個子,有一手摔交好本事,飛手鐵腿震得踉蹌而退。
好個王大奎,蓋鐵腿竟不惜跟李燕豪動手,李燕豪情知這裏頭定有蹊蹺,可是他沒問,蓋鐵腿既然沒說為什麼,那便表示有難言之隱,既然有難言之隱,他怎麼好問,他不願讓蓋鐵腿為難。
李燕豪道:「是的。」
蓋鐵腿一抬手道:「老弟,你要說什麼我知道,絕不可能不找他一回,是不,你想到的他們早想到了,我不是在大相國寺前有一片場子麼,只要有事找他,把那顆念珠往場子裏一放就行了,到了晚上兔崽子準來。」
李燕豪沒說話。
李燕豪一指王大奎道:「從他身上掉下來的。」
蓋涵英兩眼一睜,道:「燕豪哥是要……」
前者既然可能,那麼蓋鐵腿跟王大奎究竟是什麼關係,是親是敵,是……
李燕豪也仍是那麼一句:「謝謝姑娘,還好。」
王大奎一怔,李燕豪也一怔。他旋即應道:「是蓋大哥麼,我在這兒。」
李燕豪道:「蓋大哥先別管,哪位有匕首。」
她跟在李燕豪之後走了出去。
蓋鐵腿道:「我這就明明白白告訴老弟,不瞞老弟說,王大奎跟杜華之間的這段恩怨我一清二楚,想必老弟你也知道,錯不在王大奎,杜華拐走了他的女人,他當然要找杜華報仇算賬,這是天經地義的事,咱們江湖上最不齒,最痛恨的也就是這個,老弟你說是不?」
蓋鐵腿道:「老弟,你不是知道麼,他們燒殺劫掠……」
安德恭說完了話,進來的那人冷哼了一聲,沒再說話,隨即,一陣步履聲直傳了進來。
李燕豪道:「說不定……」
蓋鐵腿遲疑了一下,往外一擺手道:「老大去拿。」
蓋涵英搖頭說道:「那不太容易,就連他的人都算上,恐怕沒幾個知道總壇在那兒,幫主是誰。」
王大奎沒說話。
蓋涵英訝然說道:「燕豪哥有什麼法子讓他們把你送到總壇去?」
李燕豪道:「不礙事的,蓋大哥,再有一會兒血也就停了,我也捨不得讓它流得太多的。」
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火了,兩眼兇光一閃,右掌往前一遞,一隻手掌烏黑舉步逼向李燕豪。
「金爺……您……」
李燕豪道:「蓋大哥不知道的他應該都知道。」
蓋鐵腿道:「難道我送送都不行?」
蓋涵英沒說話,拉過一把椅子坐在了床前。
只聽蓋鐵腿有氣無力地顫聲說道:「老大,去請你師姑跟大姑去。」
蓋涵英仰起了嬌靨道:「燕豪哥,我什麼也不說了。」
李燕豪沒說什麼,銀姑人在蓋家,他很放心,蓋鐵腿兄妹倆男是英雄,女是丈夫,待人,絕錯不了。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蓋大哥,是我讓你綁的。」
李燕豪道:「蓋大哥,我這個樣子像個客人麼?」
蓋涵英點頭說道:「是的,燕豪哥不知道麼?」
李燕豪微微點了點頭道:「蓋大哥說的是理,我不能不表示贊成……」
難道他跟王大奎有什麼不尋常的關係。
蓋涵英道:「燕豪哥,別拿這禮教二字來嚇我,我不會怕的,蓋家這幾口,連我哥哥都算在裏頭,誰敢說我什麼,我本來是打算走,燕豪哥有這麼一說,我非在這兒坐到他們來不可。」
蓋涵英道:「那麼燕豪哥也該記住,我是你蓋大哥的妹妹。」
李燕豪道:「蓋大哥認為我該放他?」
話說得很客氣,也頗為恭謹。
蓋涵英突然笑了:「燕豪哥,你怎麼說?」
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臉上變了色,神色霎時變得猙獰怕人,一點頭道:「不錯,你沒說錯,是得我自己來。」
蓋鐵腿接過牛筋,還待遲疑,李燕豪已然說道:「蓋大哥,昂藏鬚眉七尺軀,怎麼也婆婆媽媽的。」
說著,他邁步就往東屋走。
蓋涵英訝然道:「癡和尚。」
他沒主動的問,蓋鐵腿也真憋得住,大半夜沒來找李燕豪。
李燕豪聽得清楚,那是四個人,也就是說除了安德恭跟說話那個人外,還有兩個人。
李燕豪顧左右而言他,道:「蓋大哥還有什麼話說麼?」
蓋涵英沉默良久,這時候突然說道:「燕豪哥一再打聽三青幫,是……」
蓋涵英道:「我再告訴燕豪哥,我娘,我嫂子,跟我的小侄子,都在『三青幫』手裏。」
蓋涵英嬌靨上飛快掠過一絲激動神色,嫣然一笑道:「燕豪哥,我贏了。」
後頭兩個,是兩個穿褲褂的中年壯漢,腰裏頭都鼓鼓的,臉上全是慓悍色,都夠兇狠的。
剛蓋上被子沒多久,李燕豪聽見一陣輕快的蹄聲跟輪聲從遠處傳來過來,夜靜時分,聽得很清楚,似乎是胡同那一頭兒。
只聽蓋鐵腿叫道:「涵英……」
燕惕m.hetubook.com.com一怔,臉色變了,沒接話。
蓋鐵腿跟蓋涵英都為之一怔,蓋鐵腿道:「老弟要匕首……」
蓋鐵腿道:「金爺,您原諒,我不能答應。」
話聲雖然壓得很低,可是李燕豪聽來很清楚,一聽也知道那是蓋鐵腿的二徒弟安德恭。
步履聲直奔上房堂屋,隨即堂屋裏亮起了燈。
李燕豪凝目問道:「那麼姑娘認為這苦該誰的皮肉受?」
她沒再說下去。
大踏步往堂屋走去。
蓋涵英凝望著他開了口:「我不想睡,就是躺在那兒也睡不著,我在這兒陪陪燕豪哥。」
蓋涵英道:「我想告訴燕豪哥點事兒,只怕燕豪哥也急於知道。」
蓋涵英道:「他老人家對燕豪哥很好,燕豪哥對他老人家也很感激,只這一點就夠了。」
李燕豪道:「姑娘這話……」
李燕豪道:「那麼蓋大哥特意趕到客棧來,也就是為了阻攔我……」
他沒說話,蓋涵英把目光移注在他那整條褲腿已然濕透的右腿上,輕輕問道:「燕豪哥,痛麼?」
李燕豪道:「我剛說過,是我讓你綁的,蓋大哥該知道,這種牛筋綁鬆了是不行的。」
李燕豪道:「只知道老人家被扣為人質,就不難明白其他,蓋大哥,『三青幫』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幫會?」
李燕豪道:「這麼晚了你上哪兒去?」
蓋涵英微微一笑,笑得有點勉強:「難道燕豪哥不覺得,咱們相聚的時候太短暫,太匆忙了麼?」
那兩個壯漢齊探腰,錚的一聲,白光閃動,兩個人手裏各多了一把匕首,一左一右撲向李燕豪。
李燕豪沉吟了一下道:「蓋大哥,這個姓金的,哪兒能找到他。」
難道蓋鐵腿跟那個猶不知名的幫會有關係,前者可能,後者不會,唯一的理由是蓋鐵腿是個人物,是個英雄,是個鐵錚錚的奇男子。
李燕豪詫異地看了蓋鐵腿一眼,道:「我不跟蓋大哥動手,讓他走就是。」
李燕豪眉鋒皺緊了一分,道:「姑娘……」
目光忽地一凝,接道:「蓋大哥,要是你有事要找他,或者是要跟他連絡,那怎麼辦?」
李燕豪道:「不該麼,誰叫蓋大哥交我這個朋友。」
那冰冷陰沉話聲道:「那是那,這是這,兩回事兒不能混為一談,我老實告訴你,你答應最好,不答應也得答應,我奉命而來,公事公辦,上頭還等著我交差呢。」
蓋涵英看了看李燕豪,忽然問了這麼一句:「燕豪哥,你究竟是個幹什麼的?」
蓋涵英道:「我想陪陪燕豪哥,不該麼?」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你要是等我扭斷了你的胳膊,那個幫會可不會再要你了,誰會要個吃閒飯的廢人,你說是不?」
他抬手一掌印在蓋鐵腿的胸膛上,蓋鐵腿悶哼一聲踉蹌而退,砰然一聲撞在東屋牆上,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時沒能站起來。
他想不通,也絕不願主動的問。
蓋鐵腿道:「謝謝老弟……」
蓋涵英道:「我怎麼沒聽過佛門中何時出了這麼一位高僧。」
李燕豪也沒說話,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蓋涵英道:「那麼,燕豪哥這趟出門是……」
李燕豪道:「蓋大哥最好什麼都別說。」
蓋涵英道:「錯非是這位近百年來的第一人,也教不出像燕豪哥這種徒弟。」
「閃開,蓋明,讓我替你出口氣。」
蓋鐵腿瞪大了眼,張大了嘴,一時沒能說出話來。
蓋鐵腿一怔,叫道:「老弟,你……」
李燕豪道:「也許是性情使然,我自小就飄泊慣的。」
李燕豪雙眉一揚,道:「我看你是鐵打的金剛,還是銅澆的羅漢。」
「我,」李燕豪道:「姓李的,問問蓋鐵腿,他知道。」
他快,李燕豪比他快,別處都沒動,右手飛起一指,直取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的右掌心。
蓋涵英沒說話,伸手把匕首接了過去。
蓋涵英望了乃兄一眼道:「是你說還是我說?」
李燕豪道:「蓋大哥,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您不但不該讓我放手,以蓋大哥您的身分,更應該拔劍而起,領導群倫,掃除這些邪……」
蓋鐵腿詫異地望了李燕豪一眼,微一點頭道:「有,老弟,這話我也許不該說,可是我的白髮高堂和……」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蓋大哥言重了,我怎麼敢當。」
很快地,近了,轉眼工夫不到,蹄聲跟輪聲一起停在了蓋家大門外。
蓋鐵腿的臉色微微變了一變,道:「老弟的意思是……」
蓋鐵腿一挫鋼牙道:「提起這兔崽子我就恨不得活劈了他,老弟你剛才捏碎了他的肩骨,廢了他一條胳膊我好不痛快,依我乾脆把兔崽子兩條胳膊都廢了,那還不夠狠,最好能剝他的皮,抽他的筋,他叫金元慶,是三青幫的一名巡察……」
蓋涵英道:「要睡了我就錯過這場眼福了,早在哥哥大聲嚷嚷的時候我就到前頭來了,燕豪哥先別急著回屋,請堂屋裏坐坐。」
蓋鐵腿一點頭道:「是的,老弟,只要你攔他。」
蓋鐵腿道:「金爺……」
王大奎突然站起來往外便走。
那冰冷陰沉話聲道:「另一個呢?」
蓋涵英道:「我可以這麼說,燕豪哥怎麼說也沒用,在他們沒來之前,我是不會離開東屋的。」
堂屋裏,聽不見話聲,可能都把說話的聲音壓得很低很低,可是沒多大會兒,首先傳進李燕豪耳朵裏的,是蓋鐵腿的話聲:「金爺,這我不能答應,人雖然在我這兒,可是那不是我姓蓋的為人……」
李燕豪道:「姑娘總該避避……」
李燕豪道:「姑娘,你這是……」
李燕豪淡然說道:「蓋大哥說這話豈不見外,時候不早了,請歇息去吧,我也要回屋裏去了。」
蓋鐵腿呆了一呆,道:「老弟,真不礙事兒?」
蓋鐵腿道:「老弟,你這不是找罪受麼。」
李燕豪笑道:「皮肉不受點苦,還能叫苦肉計麼。」
蓋涵英道:「那或許瞞得了蓋家這幾口,可瞞不了燕豪哥,是不?」
李燕豪淡然說道:「沒有,堂屋裏有客人麼?」
李燕豪道:「以我看他老人家應該是近百年來的第一人。」
蓋涵英道:「燕豪哥,這句話我聽了三遍了。」
李燕豪道:「小妹,這是天機!」
蓋鐵腿道:「老弟……」
蓋涵英看了他一眼道:「要是沒有特別的原因,燕豪哥應該不會違背他老人家的意思的。」
蓋涵英道:「他老人家的上下是……」
李燕豪扭過頭來道:「蓋大哥要是跟我到東屋去,那何如還讓我待在堂屋裏。」
蓋鐵腿一聲暴喝:「姓金的,你欺人太甚……」
李燕豪遲疑了一下,道:「既然蓋大哥這麼說,我不敢不遵。」
轉眼間,大門口響起了蹄聲跟輪聲,李燕豪轉過身望著蓋鐵腿道:「蓋大哥,你原諒。」
李燕豪笑了,是無可奈何的苦笑。
蓋鐵腿道:「恐怕,兔崽子廢了一條胳膊,還不知道要躺上幾天呢,他還會往這兒跑?再說他也不敢呀,老弟,你露那幾手嚇破他的苦膽了。」
李燕豪心頭一震,道:「我和-圖-書說蓋大哥怎麼會加入『三青幫』……」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這算什麼,蓋大哥應該知道,昔日那『洞庭』王佐斷臂說書,智破兀朮……」
蓋涵英深深一眼道:「我是個厲害人兒,燕豪哥也善不到哪兒去。」
蓋涵英搖頭說道:「燕豪哥,那不太可能,他們沒理由把你送到總壇去,他們會就地對付你。」
燕惕道:「我沒上哪兒去,剛從堂屋出來,師父讓我沏茶去。」
李燕豪道:「我怎麼敢跟他老人家相提並論,他老人家是神,我只是一個平庸的人,他老人家無所不通,無所不精,我的所得不過老人家十之二三……」
李燕豪淡然一笑道:「要玩命最好自己來。」
蓋涵英道:「那就行了,既不是我坐在這兒讓燕豪哥不安,也不是燕豪哥討厭我,那我就能多坐會兒了。」
蓋鐵腿更慌了,定了定神轉過身叫道:「金爺……」
李燕豪道:「這麼說,你是個有來頭的人物了?」
燕惕跟安德恭答應一聲,雙雙施禮退去。
李燕豪皺了眉,道:「蓋大哥,您要知道……」
蓋鐵腿的臉色陰晴了一陣,然後一點頭道:「老弟,你是我生平唯一知己,我不瞞你,我認得這是什麼,也知道這是什麼。」
蓋涵英道:「這跟燕豪哥有什麼關係麼?」
李燕豪道:「謝謝姑娘,還好。」
李燕豪道:「三青幫?」
蓋鐵腿道:「老弟,你這是……」
蓋涵英道:「我的眼光不算差的,事實上我也從沒看錯過人,像燕豪哥這麼一個人,要人品有人品,要功夫有功夫,哪碗飯不能吃,到哪兒愁沒人要,應該不至於跟杜華夫妻倆湊在一起,在賣藝上討生活的。」
李燕豪笑笑說道:「我雖然是個孤兒,可是我並不傷心難受,因為我小時候不懂事,懂事之後便被一位老人家收養,老人家待我如己出,甚至比對自己的兒女還好,我過的生活跟有父有母的人一樣,我還有什麼傷心難受的。」
李燕豪道:「我永遠敬重蓋大哥是個英雄。」
蓋涵英似乎為引人家的傷心事而感到歉然,她輕輕地「哦」了一聲,沒說話。
李燕豪翻腕托出了那顆念珠,道:「蓋大哥可認得這是什麼?」
燕惕遲疑著不安地輕笑點頭:「是的,燕豪叔,是師父的幾位朋友。」
蓋鐵腿一點頭道:「好的,老弟,我聽你的。」
蓋涵英道:「以我看他老人家必是位世外奇僧,必是位智者。」
好這一陣靜默,讓人不安,也讓人隱隱有窒息之感。
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一驚沉腕,他還沒來得及變招,李燕豪突然跨前一步,直欺到他跟前,一隻右掌已然落在他肩上,只一捏,立即退了回去。
李燕豪道:「我只知道上有這麼一個以念珠為表記的幫會,卻不知道叫什麼幫……」
蓋涵英道:「自小就飄泊慣了?」
「值得,老弟,」蓋鐵腿神情很嚴肅,道:「在我看來是值得的。」
李燕豪含笑說道:「我打了姑娘的哥哥,姑娘狠狠地在我腿上扎了一刀,就這麼回事。」
聽步履,都夠輕快穩健的,顯見得進來的這三個都有一身不俗的工夫,只不知道是什麼人。
蓋鐵腿道:「誰說不一樣,你說吧。」
他鬆了手,王大奎從地上爬了起來,他沒撣身上的土,只顧揉腕子轉胳膊,冷冷看了李燕豪跟蓋鐵腿一眼道:「這敢情好,蓋老大居然跟他認識,還稱兄道弟的……」
李燕豪訝然說道:「姑娘這話……」
李燕豪道:「姑娘有事麼?」
顯然他也不知道。
姓金的瘦高中年漢子左肩往下一塌,身子往下一矮,他沒有呼痛,也沒有悶哼,可是頭上已經見了汗跡,他站在那兒惡狠狠地盯著李燕豪,神色怕人。
蓋鐵腿道:「我不敢說阻攔,我請老弟高抬貴手。」
蓋涵英眨動了一下杏眼,道:「燕豪哥不願意在一個地方久待,也待不住,為什麼?」
嘴裏說著,腳下邁動,他帶著那兩個壯漢子走下了院子裏。
蓋鐵腿似乎很怕聽這一句,霎時軟了,變成了顫聲的哀求:「金爺,我求您……」
李燕豪道:「蓋大哥,咱們沒多少時間,要是我沒猜錯,『三青幫』的高手該快來了,從從容容不比匆匆忙忙好麼。」
蓋涵英道:「那麼,是燕豪哥討厭我?」
蓋涵英笑了笑道:「燕豪哥,別怪我打破沙鍋問到底,也別怪我跟盤問什麼似的,更不是我不相信燕豪哥,我總覺得燕豪哥跟杜華夫妻湊在一起,跑江湖賣藝,必有什麼用意。」
蓋鐵腿道:「老弟問得好,當初他們拿顆念珠給我的時候我也納悶,我問過,可是沒人知道,以我看這『三青幫』的賊頭兒不是個和尚就是個尼姑,要不幹什麼單挑念珠當表記。」
蓋鐵腿道:「怎麼,老弟還要找他。」
李燕豪道:「不,小妹,我說的是一絲兒也不假的實情實話。」
李燕豪道:「是的,姑娘。」
李燕豪神色一黯,道:「老人家過世了,我唯一的親人沒了,家也沒了。」
蓋鐵腿道:「金爺這您也知道,我做不了他的主,再說當初我已經有人……」
蓋涵英道:「那麼,燕豪哥這身功夫也是老人家傳授的了?」
李燕豪遲疑了一下道:「是的,姑娘說對了,我所以違背他老人家的意思,的確有特別的原因。」
蓋鐵腿可沒料到李燕豪會這麼一說,一怔說道:「老弟……」
李燕豪道:「他們要是不敲門呢。」
蓋鐵腿搖頭說道:「不知道,說來慚愧,加入『三青幫』那麼久,別說幫主了,我連總壇在哪兒,一共有幾處分壇都不知道,其實他根本不讓我這幾口子知道。」
只聽那冰冷陰沉話聲陰笑說道:「蓋明,你想幹什麼,拿三條命換我這一條?」
李燕豪笑笑,沒說話。
蓋鐵腿還得再說,李燕豪已然又道:「別讓我待在這兒耽誤大夥兒歇息,老大,老二過來把我抬到東屋去。」
「什麼話。」蓋鐵腿道:「老弟你這樣子,我幾個還會睡,還能合眼?」
蓋涵英一怔,大驚失色,雙雙離座站起,跨步到了李燕豪跟前,兩個人還沒有說話,李燕豪已反轉匕首遞向了蓋涵英,含笑說道:「姑娘,請拿著匕首。」
李燕豪一怔,「喲」地一聲道:「沒想到你還會『鐵砂掌』,這功夫可是歹毒得很哪……」
話落,他手上剛要施勁兒,驀地——
李燕豪笑笑說道:「事到如今,恐怕我不想鬥都不行,再說老人家跟大嫂三位也不能任他們扣為人質……」
李燕豪沉默了一下道:「蓋大哥可知道,『三青幫』為什麼用這種念珠作為表記麼。」
只見他一閃身便從兩個壯漢中間穿過,再一旋身,左掌右腳,砰砰兩聲,兩個壯漢後背各挨了一下,踉蹌前衝,全爬在了那兒,地上鋪的是石板,摔一下還會輕得了,兩柄匕首飛出老遠,兩個人摔得滿嘴是血。
臉色一寒,冰冷喝道:「去,把這廝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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