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建首功
婁四轉身回顧，猛然一驚，低頭便要轉身！
關山月冷然把那一包丟在櫃檯上，道：「給我換一包！」
背後，苗尚義等一蹦老高，呼嘯著往外便跑。
關山月冷笑說道：「好俊的『鷹爪』！」
到了「太安堂」數丈外，關山月停了步，對苗尚義八個道：「你八個四下裏守著，看我的手勢闖進去拿人！」
關山月「哦」地一聲，說道：「原來是『江南八俠』中的高足，三位和當家的分散了？」
關山月陡然喝道：「拿下了！」
年輕伙計迎來一個，含笑點頭挺和氣：「您要……」
那中年壯漢道：「進來沒一會兒就由後門走了。」
那伙計斂去了笑容，剛一聲：「客人，您……」
那親隨道：「您請候一會兒。」轉身往後院行去。
拜善笑了，道：「老弟，這是機會，我給你個第一領班……」
關山月道：「答我問話，那道人跟你另一個同伴哪裏去了？」
背後突然響起遲文顫抖而沙啞的一聲：「領班！」
突然，他兩眼一直，藥舖裏走出個人，那是個上身穿粗布棉襖的老頭兒，兩手各提著一扇門板！
關山月由廊簷下綴上他了！
那中年壯漢惡狠狠地瞪了龔帆一眼，道：「大爺不知道！」
關山月笑了：「好罷，只此一次，下不為例。」轉身灑脫行去。
關山月笑了笑，道：「擅自做主，從明天起，放了班裏弟兄三天假……」
適時，門開了，由門裏跨出個女的，頭髮蓬散著，臉色紅紅的，香額上還有汗，裹著一襲皮襖，露著一大塊胸脯，那幾個看直了眼，苗尚義一口唾沫還沒有下嚥，那女的一眼瞥見了他幾個，花容失色，倒退半步，小嘴兒一張便要叫，關山月毫無憐香惜玉心，一掌正砍在香頸上，她往前一栽便要倒，關山月伸手抄住了她，一抬手，往苗尚義手裏一交，轉身進了房！
「誰說的！」龍飛擠著眼低低說道：「正趕好戲，你聽那股子浪勁兒，那像說準能樂死！」
他住口不言，婁四像聽見了，進了後頭！
婁四臉色微變，忙道：「領班大人，你真要拿我？」
關山月忽地站了起來，張目急問道：「在哪兒？」
關山月道：「那麼麻煩替我通報一聲，我要見福晉。」
那親隨道：「在，福晉跟幾位側福晉在鬥紙牌呢。」
「閉上你奶奶的臭嘴！」
婁四嘿嘿笑道：「那麼貴統帶就該先拿他自己的人！」
他邁進「太安堂」的門，沒聽背後婁四出聲！站在櫃檯前，他有氣無力地叫了一聲：「伙計！」
拜善訝然說道：「老弟，這是……」
在「北京城」，東城永遠沒有西四城那麼熱鬧，因為西城有個溫柔鄉，銷金窟，處處燈紅綠酒，家家青樓勾欄的「八大胡同」；另外，還有個諸仗百藝雜陳，盡是民間玩意兒的「天橋」！
「陝西？」那老頭兒道：「不近哪，這麼大冷天的，道長請進來坐坐吧！」
那中年壯漢硬不住了，道：「走了！」
遲文沒接，他眼望著那五千兩銀票怔住了！
關山月道：「統帶，他的罪名是窩藏匪類。」
心中念轉，他那目光由一地雪泥上轉移到「太安堂」門裏，這家藥舖在東城算不得最大的一家，生意也不見得怎麼好，櫃檯裏，兩個年輕伙計坐在那兒烤火閒聊，裏面還有個老頭兒隔著老花眼鏡在看書，另一隻手在火盆裏烤白果，一邊看書一邊吃，挺愜意的！
關山月打蛇隨棍上，道：「還好，我只是補補虛，要是治病這豈不要了命，貴寶號實在不該做這種缺德的生意！」
石秀一旁說道：「道人自然該進『上清宮』！」
只聽房中人粗聲喝道：「誰呀，聾了麼？」
赧然一笑，道：「可是你知道，老弟，二阿哥那兒，我不得不顧著些兒。」
關山月笑道：「你倒會攀高枝兒！」
當然，他取道直奔「雍郡王府」。
這是拜善的聰明處，他明白關山月是雍郡王的人，是雍郡王的人就得替雍郡王辦事，那麼單獨住在一間屋裏，進進出出，就是夜裏不回營也方便。
關山月笑道：「江南八俠的後一輩人的了，他是甘鳳池的徒弟。」一頓，接道：「今天收穫不少，走了，把他們帶回營去！」話落，他大步當先行了出去。
關山月跨步到了那一間前，又扣了兩下！
苗尚義六人各一點頭剛要動，突然——
那親隨搖頭說道：「不清楚，王爺沒說。」
轉身出了「太安堂」到了街道拐角，他停住了，就站在那兒他明白，他如今在「賭」，是贏是輸，那要看他自己的運氣怎麼樣！
關山月擺手喝道：「管你是誰，我拿的是賊，如今已經人贓俱獲……」
那老頭兒劈手奪過，往關山月眼前一放，賠笑說道：「您先瞧瞧，這是真是假，然後再給您切片！」
關山月丟了碎銀，拿著小紙包一搖晃，道：「回去沒酒喝，還能喝它好幾日子呢！」
婁四忙道：「真的，你領班大人要是不信……」
「格，格，格……」
關山月道：「別那麼缺德，進去兩個，把他兩個穿好了帶走！」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我這個人從來不說假話，一是一，二是二，言出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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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向「太安堂」行去！
這裏，關山月進了「太安堂」，在櫃檯外一聲：「伙計！」
關山月道：「統帶我有個不情之請。」
那十個轟雷般一聲答應，舉步逼了過來！
婁四到了街口，四下裏望了望，低頭往南折去！
關山月撩衣一亮腰牌，道：「『侍衛營』的！」
關山月道：「你別怕，我帶你去作個證，只要你到時候老老實實，作過證後我就放你回來！」
關山月出來了，一皺眉，那六個忙停了手，個個賠上一臉窘笑，關山月一偏頭，苗尚義竄進了房裏，轉眼間他抗著個赤條條的漢子走了出來！
關山月轉身喝道：「回來。」
他，竟是關山月班裏的孔成！
苗尚義一驚連忙閉上了嘴！
關山月的眉鋒皺得更深了……
龔帆咧嘴，說道：「好主意，可以進宮當差去了。」
關山月心裏一跳，忙由牆角偷看，他精神又為之一振，婁四出來了，一個人低著頭往西街頭走！
那道人卻也未再說話，站在「太安堂」門口，竟然唸起經來！
「慢著！」那老頭兒忙叫了一聲，另一名年輕伙計隔櫃檯探掌，抓住了關山月的右肩頭！
婁四道：「撿來的，剛才是你……」
那幾扇門都閉著，聽不到一點聲息！
苗尚義等好不馴服，答應著施禮而去。
關山月沒理他，一躍越過畫廊落在院子裏，龔帆抱著左胳膊，手裏都是血，腳下，有一柄匕首！
一揮手，八條身形竄起，悄無聲息地向四下竄去！
那朝奉伸手一指婁四，道：「就，就是這位……」
關山月道：「給我來五錢高麗參！」
門栓響了！
遲文一臉的感激與羞愧神色，道：「我幾個不知道您是這麼個人——」
那親隨道：「上『萬壽山』下棋去了。」
關山月道：「我說的！」
房中那男的道：「別纏人了，我有正事兒，在這兒等我！」
關山月道：「你幾個是哪一路的？」
那朝奉一哆嗦，還真沒敢再出聲！
苗尚義一怔，抬手拍上後腦勺，咧嘴說道：「對，窩藏匪類，他奶奶的我怎麼沒想到，大夥兒散開！」
遲文搖頭說道：「不用往後了，領班，有今天這回就夠了，往後誰要是不死心塌地跟您，誰就是他媽的狗種。」
關山月道：「拿去呀！」
就在他沉思的片刻工夫中，「太安堂」先後又有三個上門，是中年漢子，行動有點鬼祟，進了門後像看病，把脈一陣之後，都被讓進了裏頭！
「天！」遲文突然叫了一聲：「五千兩，領班，您真——」
關山月冷笑說道：「只怕是掛羊頭，賣狗肉的買賣吧？」
關山月截口說道：「少廢話，我問你那朵珠花是誰當的？」
關山月道：「婁四在藥舖裏是——」
看著看著，婁四鋪好一門板蒲草，轉身又進去了！
那老頭兒忙道：「您別誤會，我只是想讓您瞧個真假……」
關山月截口說道：「你是誰也一樣！」
那伙計一聲沒吭，轉身切參去了！
長廊外面是個種著花的小院子，緊著後牆，長廊兩頭，一頭向左直伸，一頭由右拐彎，各有幾扇雕花的門！
龔帆說道：「該是捨不得那騷妞兒們！活該！」
只聽拜善在身後嘆道：「老弟，真有你的，這十個到了你手裏竟然服服貼貼，看來這領班的確是太委曲你了。」
關山月抬手攔住了他，道：「讓我再問他一句，他要再不答，今生今世讓他近不得女人……」他夠缺德的。
「不難，」關山月道：「寶號有我一位朋友，叫他出來看一看……」
「我兩個！」那中年壯漢向房門望了一眼，住口不言！
關山月「哦」地一聲道：「他躲得好，那家藥舖是什麼字號？」
那伙計笑了笑，沒說話，轉身替他稱參去了！
如今那朝奉哪聽得下這個，還沒命的哀求！
蹲在地上的婁四一怔，抬眼望向了他！
關山月喝道：「誰是你的朋友？」
那中年壯漢臉色一變，猛然掙扎，叫道：「『侍衛營』的，好哇，你竟敢——」
那道人微一稽首，道：「貧道來自『陝西』東觀！」
那年頭兒做生意講究兩字「和氣」，他就不敢說句：那你上別家買去！
步履響動，直奔房門，關山月微退半步，左臂凝了功！
關山月冷笑說道：「難道我吃糧拿俸，是為逗你玩兒不成，這些日子以來，我們這些吃糧拿俸的讓你害苦了……」
關山月道：「別帶著一身髒臭往外跑，再說假也明天起，都給我洗乾淨，歇息一宿去。」
關山月皺了眉，他又在想了！
適才那伙計堆笑行了出來：「您是不是要再添幾錢？」
除此，「太安堂」裏就看不見第四個人！
「叭」地一聲，他臉上挨了孔成一巴掌，他被打得半張臉通紅，牙掉了，鼻子裏嘴裏直冒血！
拜善道：「問過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婁四心裏打定了主意，嘴一閉，把血往肚子裏咽，沒再出一聲！
婁四一邊掙扎一邊叫道：「好，好，好，領
www.ｈetubｏｏｋ•ｃom•com班大人，你害別人還湊合，今幾個竟害到我婁四頭上來了，你留神點兒……」
抬手一指點了婁四的穴道，轉身往「太安堂」行去！
關山月道：「容我再建兩次功。」
拜善道：「老弟何必太謙，這功抵別人幹好幾年的……」
街心，呈半弧狀，站著十個人！
關山月欠身說道：「謝統帶——」一揮手，道：「過來，把犯人呈交統帶。」
關山月冷冷一笑，道：「我人贓俱獲，你還敢狡賴，弟兄們，拿下了！」
關山月接過一看，旋即目注婁四，冷冷說道：「朋友，這朵珠花是你的？」
第三天，關山月吃過晌午飯，正躺在床上把玩那朵海珠格格的珠花，一陣步履響動，遲文飛步闖了進來，這麼冷的天，他流得滿頭大汗，進屋帶著喘道：「領班，人有著落了——」
的確，他是在曬藥草！
「說，再閉著你那鳥嘴，老子我踢碎了你的……」
那名替關山月切參的伙計，一看不對，身形平竄，掠出櫃檯便往裏跑，但他單腳剛著地，膝彎便中了一腳，整塊膝骨被踢得粉碎，一聲呼叫還沒出口，也被關山月一掌拍在脖子後，被拍昏在當地！
關山月道：「王爺上哪兒去了？」
那道人欠身謝了一聲，竟然真進了門！進了門還不要緊，而且還跟老頭兒進了裏頭！
關山月忙閃身躲在一根柱子後，適時，隨著步履聲，那條街上拐過來一個人，他直向「太安堂」望！
關山月閃身竄離了街角，躲向了對街一條柱子後！
關山月道：「那麼哪兒來的？」
關山月笑了，道：「那好，你再出去一趟，將弟兄們撤回來，洗個澡，歇息一宿，養養精神，明天玩樂去……」
婁四嘿嘿笑道：「贓是怎麼來的你明白，你要把我拿了去，我口沒遮攔的說一聲，只怕你這領班大人……」
到了「雍郡王府」，府裏安靜得出奇，看不見一個人，關山月正在納悶，恰好由後院走出來個親隨，他沒看見關山月，關山月連忙招呼了他。
那老頭兒凝目說道：「誰？」
熱誠地抓住關山月一雙手直搖。
「放屁！」關山月叱道：「好大膽的賊，你竟敢……」倏地一笑，接道：「我不說你不會明白，我告訴你，這朵珠花是『康親王』的海珠格格的飾物，而幾天前海珠格格失蹤了！」
拜善滿臉感激色，連連點頭地道：「見著了，見著了，老弟，你真行。」
關山月欠身一笑，道：「統帶，您誇獎。」轉身行去。
伸手摸出一物往臉上一戴，剎時那張臉色焦黃，像正害著大病，他邁步出了廊簷向「太安堂」行去！
當舖裏，婁四正跟櫃檯裏的朝奉對著臉，那朝奉正就著燈在細看一朵珠花！
關山月道：「統帶，他當那朵珠花時我人贓俱獲，這還不夠麼！」
關山月道：「我代他們謝謝統帶。」
上身一仰，那老頭兒十指落了空，收勢之餘，「嗤」地一聲，十指硬生生地插入櫃檯！
孔成滿臉喜色地應聲放步奔去！
那中年壯漢沒說話！
苗尚義道：「活該，誰讓他剛才太暖和！」
那伙計道：「您是要紅參還是要白參？」
關山月道：「輕聲點兒，你來這兒幹什麼？」
遲文一邊舉袖抹汗，一邊說道：「您絕想不到，那傢伙沒遠離，就在東城一家藥舖裏。」
拜善忙點頭說道：「應該的，應該的，老弟，有功則賞，有過則罰，我錦上添花，每人獎賞銀票一百兩……」
拜善搖頭嘆道：「老弟，令人敬佩……」
由右邊那一間裏傳出一陣嬌滴滴的女人淫|盪笑！
關山月停步回身，含笑問道：「還有什麼事？」
婁四道：「是你掉下來的！」
關山月明知故問，道：「進宮！進什麼宮？」
那伙計目光一凝，含笑說道：「您別介意，以我看，您身子太虛了些，五錢恐怕不夠……」
關山月拍了拍他，道：「要緊麼？」
那中年壯漢滿嘴流血地道：「你儘管下手就是了！」
那門板上擺著的蒲草有文章，他不是順著攤的，而是有橫有豎，像個圖案，極其整齊！
關山月轉臉說道：「你這是幹什麼？」
關山月笑道：「往後你們會知道得更多。」
婁四忙搖手說道：「慢來，慢來，領班大人，你要是知道我是誰……」
燕青眼一瞪，喝道：「還窮叫什麼，你耳朵裏長驢毛了？沒聽我們領班說的？不干你的事，只是帶你去作個證！」
「再給他一下！」遲文叫了一聲！
那老頭兒定過神來厲笑一聲：「朋友，好身手！」一探身，十指如鉤，飛插而下！
關山月腦中一轉，應道：「主子到了！」
孔成剛走，另一條街又傳來了沙沙的步履聲，關山月忙抬眼投注，只見那條街口轉過來一個道士，背上背著隻黃綾包，手裏拿著一柄拂塵，長長的臉，臉色白滲滲的，跨步直向「太安堂」走去！
關山月微一欠身，道：「謝統帶。」
遲文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沒說話，而，突然，他身形騰起，如脫弩之矢般射了出去……
這裏，伙計給他包好，一小包！
孔成溜了「太安堂」一眼，道：「我來向您稟報一聲，弟兄們都回來了！」
關山月道：「婁四，原在『京華武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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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山月道：「你說是真的，我又不識貨！」
關山月一擺手，道：「燕青、孔成，你兩個帶著他兩個先回營去，其他的跟我來！」
關山月把握機會，手起掌落，在那老頭兒雙腕上各砍了一下，那老頭一聲痛呼還沒出口，關山月一指點上他喉結，老頭兒兩眼一翻，白的多，黑的少，往後便倒！
苗尚義哼了一聲道：「別他娘了脫……」
但，他還咬著牙直哼：「好，朋友們，如今看你們狠……」
婁四一搖頭，道：「不是我的！」
穿過一條長而黑的走道，眼前忽地一亮，走道盡頭，橫著一條長廊，朱漆雕花的欄杆，還放著幾棵盆花，顯得很美，也很雅，更寧靜！
關山月冷冷一笑，喝道：「你，轉過身來！」
拜善道：「什麼，老弟？」
遲文道：「那傢伙改了頭換了面，穿著一身粗布衣褲充老雜工，今早在門外曬藥草，可巧一眼被我瞅見——」
關山月道：「我什麼？」
伙計叫道：「假的，誰說的……」
那老頭兒皺了眉鋒，搔著頭道：「這，這可就……」
關山月道：「該有個姓名別號。」
頂著風，踏著雪，關山月很容易地找到那家「太安堂」，站在對街的廊簷下，關山月有點納悶，他望著「太安堂」門前的滿地雪泥，心裏暗想：遲文說婁四躲在這兒充雜工，曬藥草，如今一地的雪泥，又沒有太陽，曬什麼藥草，又怎麼曬？
關山月道：「是麼？剛才我還看見他在門口曬蒲草！」
拐了一個彎，婁四鬼鬼祟祟地進了一家當舖。這時廊簷下探出了好幾個頭，關山月一擺手，騰身竄了過去，伸手掀起掛在當舖門口的棉布簾！
燕青充耳不聞，拉著他到了關山月面前，他兩腿一軟，就要爬下給關山月叩頭，但是燕青直揪著他，他沒能跪下去！
關山月道：「走了！」
關山月跨步而至，探手抓住了婁四小腿，只一抖，婁四砰然摔在地上，弄得滿身是雪泥！他驚住了，直愣愣望著關山月！
婁四慢吞吞爬了起來，沒再跑，顯然地他是明白碰上了「侍衛營」裏的高手！
「哈！」龔帆道：「挺硬的嘛，不含糊，不含糊。」彎腰拾起地上的匕首，接道：「老子先在你胳膊上搠個透明窟窿，讓你也胳膊淌血，這叫他奶奶的一報還一報！」挺腕就刺！
苗尚義六個一驚收步，苗尚義吐了口唾沫罵道：「倒他奶奶的八輩子霉……」
關山月心裏一跳，沒錯，那是婁四！
龔帆忙道：「謝謝您，不礙事，沒想到這個傢伙還有一手兒！」
關山月倏然一笑，道：「快去找他們回來吧，我先走一步了。」
那中年壯漢站起來了，卻滿身是泥！
可是大冷天裏沒有日頭，誰聽說過這時候曬藥草的？
那中年壯漢道：「大爺不知道。」
敢情是個遊方全真化緣的！行腳僧人化緣多，道士化緣倒是罕見！
那老頭兒微笑說道：「客人，小號做的是實在生意……」
關山月截口說道：「我只知道凡是這藥舖裏的都是匪類，別的我不管，也顧不了那麼多，我再問你，那道人是誰？」
龔帆道：「你充誰的大爺。」抖手照他臉上就是一巴掌，打得那壯漢滿嘴是血：「說不說？」
關山月微微一笑，道：「我說的出，做的到，那道人跟你那同伴哪裏去了？」
那老頭兒臉色一變，旋即搖頭笑道：「您大半弄錯了，小號沒這個人……」
沒一會兒，婁四又出來了，這回兩臂抱著一大綑藥草，往門板上一丟，蹲下身解開了綑，然後把藥草攤了開來！
「你他奶奶的還硬？」孔成瞪眼一句。
「太安堂」櫃檯裏那三位，充耳不聞，沒一個動！
關山月笑了笑道：「再充大爺那是自找苦吃。」
探囊摸出了那張面額五千的銀票來，道：「喏，這是十個人的花用，外城任你們到處逛，盡情的玩樂，只告訴他們一句話，我說的，不許惹事闖禍。」
「您放心，」遲文道：「那傢伙在外城是出了名的，他就是燒成了灰也難逃過我這雙眼，要是有錯您儘管摘我的腦袋。」
良久未見動靜，關山月有點不安了，他懷疑他在這場賭上會輸，要是輸了，他非改變計畫不可！
龍飛輕笑說道：「老苗，你也不怕凍壞了他！」
當舖門前，街上，婁四傻在了那兒！
苗尚義等八人押著那幾個走了過來，放在雪地上！
關山月道：「江湖人該知江湖人，往後多小心！」
而，關山月卻心頭為之一跳！
但沒倒下，因為十根指頭還插在櫃檯裏！
拜善一點頭，道：「說得是，老弟，我很生氣，想用刑……」
那老頭兒沒口地應是，轉頭喝道：「把參整株地拿過來！」
那老頭兒走了過來，隔著櫃檯賠笑說道：「對不起，年輕人做事，也許他看錯了！」
就在這時候，步履響動，由「太安堂」方向傳了過來！
那中年壯漢道：「我兄弟江湖人稱『關中二虎』。」
關山月淡然說道：「窩藏匪類！」
果然，婁四抱著一綑又出來了，他把那一綑，又攤在了另一塊門板上，轉眼間攤好了！ｈｔtｐs://wwｗ•hｅtｕｂｏok.ｃoｍ•ｃom
當舖裏傳出幾聲尖叫，燕青揪著那朝奉行了出來，可憐那朝奉混身發抖，臉白了，眼也直了，不住地作揖哀求！
關山月道：「我不信，我進去看看去！」轉身便往裏走！
苗尚義訝然說道：「領班，這藥舖是……」
拜善一走，關山月也隨後出了「侍衛營」。
婁四一句話沒說，身子一矮，猛然由關山月脅下往外竄去，關山月一閃身讓開了，跟著掀起棉布簾轉了身！
關山月笑道：「那是您誇獎，口供問過了嗎？」
關山月凝神站在長廊上，卻沒有見動靜！
話落，轉身當先闖了進去！他處處身先士卒，令得那幾個好不敬服！
關山月凝神打量了一下，擺手示意苗尚義等六人竄過雕花門到那小院子裏去！
遲文道：「『太安堂』，是外地人開的——」
那親隨道：「您來得不湊巧，王爺正帶著幾名護衛出去了。」
孔成聞聲轉注，一怔，急步進了廊簷下，一哈腰道：「領班，您在這兒……」
燕青欠身答應，關山月揮手說道：「進去把那朝奉帶走！」
孔成訝然說道：「領班，您要……」
龔帆道：「聽見了麼，充孫子輩兒吧，你他奶奶的扎我一刀子，我還沒拿你身上的肉出氣呢！」
「不夠有什麼法子？」關山月搖頭說道：「參貴得像金子，誰吃得起，我又不是大財主，整天的人參、銀耳、燕窩，這五錢人參是夠我一家之口吃好幾個月呢，湊合點兒吧！」
那親隨急步迎了過來，含笑道：「是關爺……」
關山月冷笑說道：「那怕你不還，我說它是假的，你就得給我換五錢！」
拜善道：「什麼話，老弟，有話儘管說，還和我來官場這一套。」
突然，婁四行了出來，蹲下身似乎要收那兩塊門板的蒲草，關山月腦際靈光一閃，當即明白了八分！
櫃檯處，那三個還沒醒。
如今，「太安堂」前空蕩蕩的，婁四進後面去了，櫃檯裏仍是那三個，像沒看見婁四一樣！
那朝奉忙出雙手把那朵珠花遞過！
雖然頭髮跟鬍子都灰了，臉也皺了，一副的龍鍾老態，但關山月銳利的目光認得出，分毫不差，那是婁四！
這一連串的變化，快捷如電，不過剎那間，令人目不暇接，甚至連念頭也未來得及轉！
他懷疑遲文說謊，但他又自信遲文不會騙他，也沒這個膽，而，別的不說，單這個曬藥草……
遲文好不激動，顫抖著雙手接了過去。
關山月一怔忙喝說道：「孔成，過來！」
閒日不好過，這兩天關山月都待在「侍衛營」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挺輕鬆，也挺愜意。
下一個字還沒出口，只聽左邊那房裏傳出個恨得牙癢癢的嬌滴話聲：「死人，我去給你拿藥去！」
婁四忙道：「領班大人，你我也許初次見面，但『侍衛營』上自統帶，下至弟兄，對我並不陌生，我是婁四，『京華武術館』的婁四，也是『東官』的二阿哥的人……」
關山月一伸手，道：「拿來我瞧瞧！」
那朝奉目光一凝，道：「你這位是……」
拜善道：「又來了，老弟，你呢？」
關山月道：「統帶我不怕他攀，辦案的有幾個不被攀的。」
燕青答應一聲，大步闖進店舖！
關山月道：「侍衛營的。」
關山月一點頭，道：「那好，你去通知弟兄們，帶著傢伙在隔街拐角處等我，記住，別惹眼，散開來，見有人來這兒避開些！」
那中年壯漢道：「朋友何必明知故問，你明知道這！」
拜善目光一凝，道：「老弟，他說的是你……」
關山月淡然喝道：「站起來回話！」
那朝奉大驚，忙賠上笑臉，道：「小老兒有眼無珠，不知……」
關山月：「真正好的『高麗參』是貢品，全進大內去了！」
但他沒看婁四，一邊探懷一邊往「太安堂」走！
那老頭兒忙道：「客人，這參雖然次一點，可也是真的！」
拜善道：「問過了，老弟，可是他不承認。」
關山月沒讓他說下去，道：「那麼，你兩個為什麼不一起走？」
「哦！」關山月笑了笑道：「您准我睡一天覺也就夠了。」
關山月點頭說道：「那是，統帶，不管怎麼說，我的差事完了，有件事我得向您報告一聲——」
關山月皺了眉，凝目良久，他發現那些並不是什麼名貴的藥草，而是蒲草，蒲草固然要曬，但誰在這時候曬？再說那蒲草也值不了幾個，用得著這麼費事麼？
關山月一把當胸揪住了他，只一拋，那壯漢直向院子裏飛去，砰然一聲落了地，只聽龔帆「哎唷」一聲，又聽那漢子悶哼了一聲，隨即一切歸於寂然！
關山月道：「我要是識貨，剛才我就不會賣假的回去了！」
婁四身形一震，沒回頭，往起便竄！
「白參吧！」關山月道：「白參溫和點兒，大夫要我趁天冷補補，可也不能一下子補那麼烈！」
他邁步行了出去。
那伙計一怔說道：「換一包，怎麼了？」
婁四出了門，把兩塊門板往雪地裏一放，轉身又走了回去，關山月耐著性子沒動，因為還不是時候！
關山月正在判斷這道士的來路，那道士已到了「太安堂」門前，一稽首，佛號高喧道：「無量壽佛，施主請結個善緣吧！」
那老頭兒淡然一笑，道m.hｅｔｕbｏok•ｃｏm•ｃｏm：「原來客人是個有心人，我走眼了，請這位客人裏頭坐坐去！」
「少廢話！」那戴花鏡的老頭兒突然喝道：「給客人換五錢！」
話落，婁四的腿彎挨了一腳，身子往前一闖，關山月一腿把他掃倒在雪泥裏，背後那十個一擁而上！
關山月道：「你看準了，沒錯麼？」
關山月道：「答我問話！」
「你幹什麼呀，還沒有……」又是一個嬌滴滴，軟綿綿的女人嗔聲！
等著等著，一陣輕挺步履聲傳了過來！這陣步履聲，來自關山月站立處的街道拐角後！
關山月淡淡笑道：「統帶問過證人了麼？」
這時，婁四抱著蒲草打從他身後走過！
那老頭兒呆了一呆：「那就難辦了，我說這是道道地地的『高麗參』……」
這一間沒見動靜，卻聽隔壁一間裏有人粗聲問道：「誰呀？」
關山月道：「上哪兒去了，總得有個去處。」
統帶拜善為他安排的住處跟別的領班不同。
關山月明白，他還會進去拿！
關山月沉吟了一下，道：「福晉可在府嗎？」
轉望那中年壯漢，只見他滿臉兇悍瞪著眼，還在掙扎，當即說道：「讓他站起來！」
關山月輕咳一聲道：「你瞧瞧，這位老人家這把年紀了，筋骨仍是那麼健壯，哪像我？一天到晚不是耳鳴就是眼花，多走幾步路就要心跳氣喘，唉，怪誰？早知道今日，年輕時說什麼也不會往……」
婁四身形一震，道：「朋友……」
關山月微笑說道：「沒什麼，統帶，應該的，吃糧拿俸哪能不辦案，總要替您爭爭氣，露露臉，見著婁四？」
龔帆抖著手又是一巴掌，這回，鼻子也開花了。
婁四笑了笑，道：「那麼領班大人，你該也是個江湖出身，瞧身手，還該是位高人，這朵珠花是怎麼來的，你我心裏頭明白，你閣下要跟我有什麼過不去，何妨直說？用這一套栽贓，似乎……」
他掏出了幾塊碎銀，一顆明亮之物由他懷裏落下，直掉在那門板上的蒲草裏，他茫然無覺！
說完了話，他抬手指向了長廊的一頭，剩下的四個則竄向了小院子裏！
關山月兩眼一翻，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苗尚義等聞聲停步，躬下身形：「領班，您吩咐！」
「你他娘的！」龔帆一腳踢上他大腿。
關山月一時不明白的那是什麼用意，但他如今敢斷言，那擺的像圖案的蒲草，必有文章！既有此發現，他更耐著性子了！
那中年壯漢遲疑了一下，道：「進宮去了。」
那中年壯漢抬眼說道：「朋友，你是——」
關山月道：「這五錢『高麗參』是假的！」
關山月停在一間房門前，舉手輕輕地扣了兩下！
舉手投足間，他收拾了三個，一抬手，苗尚義八個竄了進來，苗尚義一臉的激動，挑著拇指道：「領班，您讓我幾個……」
他一走，拜善整了一下服飾，親自押著一干人犯去了「宗人府」。
關山月道：「分出兩個來看好他們，其餘的跟我進去，腳步放輕些！」
「下棋？」關山月道：「跟誰下棋？」
那老頭兒臉色又一變，搖頭說道：「您真是弄錯了，那是小號僱用的多年老雜工趙老頭兒！」
伙計賠著強笑說道：「您大半是弄錯了，小號從來做的是貨真價實買賣，進出也都是道地藥材，絕不做那喪天良坑人的假生意，小號開張也不是一天半天了，要賣假藥材能開門至今麼？您可以拿到別家藥舖去問問，誰要說這人參是假的，我不但包退包換，而且加倍把銀子還給您！」
那伙計拿著一棵人參走了過來！
別的領班跟班裏的弟兄住在一起，而關山月卻是被安排在離他那一班幾步之遠的一間房子裏。
「閉嘴！」關山月叱道：「我跟你沒什麼過不去，我只是奉我們統帶之命，拿那劫持海珠格格的飛賊！」
那年輕伙計剛答應，關山月忽然一塌右肩，那伙計手落了空，手臂往外一探，關山月趁勢翻腕抓住了他的手腕，只一抖，那伙計越櫃檯飛出，砰然一聲掉在地上，沒再動了！
關山月輕喝說道：「噤聲！」
片刻之後，那戴老花眼鏡的老頭突然站起來，佝僂著腰走到門口，隔著老花眼鏡一打量，道：「道長是哪個觀裏的？」
關山月道：「別問，快去！」
那中年壯漢道：「我知道他叫『白龍道人』。」
關山月攔在門口，揚聲說道：「喂，那朵珠花是誰當的？」
回到了「侍衛營」，統帶拜善正在院子裏雪地上踱步，一見關山月帶著人進門，連忙迎了上去，見面便說道：「老弟，辛苦了，辛苦了。」
關山月淡然一笑，道：「燕青！」
關山月道：「王爺不在麼？」
房中人「哦」了一聲，隨聽一陣息息索索的聲響。
東城比較偏僻，永遠是那麼寧靜！
那中年漢子道：「我兄弟由山東來……」
那六個，大大地施了一陣輕薄！
拜善一怔，抬頭說道：「老弟，你好厲害，也謝謝你給我做人情的機會，人犯我收下了，情我領受了，我這就到『宗人府』走一趟去，老弟，你歇著吧。」
「算你他奶奶的識相知機！」孔成又罵一句！
尖叫忽起，房門口人影閃了一角，那個人兒又嚇得奔了進去，真是，他不該出來看那麼一眼！
關山月道：「是，請您恩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