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眼望著李慕凡在少林主持及「八大護法」的保護下走向寺外，馬駿臉色鐵青，一咬牙，叫道：「咱們也走！」他一揮手，領著他那夥就要走。
李慕凡淡然一笑，毫無悲淒之色，突然開了口：「我李慕凡人間也闖過這多年了，名也落下了，死何足惜？也沒有什麼遺憾，只是，我仍嫌早了一些。」
竇沖忙道：「是的！大爺！」
姑娘嬌靨黯淡，搖頭慘笑道：「大哥！我記得，你放心，不會的，絕不會的，那已經不可能了，我跟他早就斷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當時他認為是我騙了他，害了他，他好不容易支持著衝出了重圍！命差一點留在竇家寨，你想，對我，他還會有情麼？」
馬駿笑道：「你倒挺能湊合的，那麼，要什麼料的棺木。」
姑娘道：「就因為你認錯了人，他就打了你麼？」
竇沖臉猛然一紅，瞪了他一眼！
瘦高中年漢子沒動，有點不安，笑問道：「朋友，有什麼見教？」
甫一接手，悶哼迭起，那十個中有兩個掛了彩。
李慕凡笑道：「解老二，你敢把『少林』怎麼樣，主持、兩堂首座，『八護法』、『四尊者』、『十八羅漢』，無一不是當今一流中之一流，足抵半個江湖……」
姑娘道：「是這樣麼？竇沖。」
李慕凡點頭笑了笑道：「夠是夠，放過這些出家人，我或許相信，至於說放過我，那我是絕不敢相信，我殺了你馬家的幾個，跟解家的幾個只怕你們恨不得剝我的皮，抽我的筋？」
她直瞪著大漢：「你這是幹什麼？」
慧空道：「也唯有佛門弟子出家人才上秉佛旨，胸懷慈悲。」
伙計忙道：「是！是一個住店的客人！」
李慕凡眉鋒為之一皺。
「阿彌陀佛，」慧空陡揚佛號，聲如洪鐘，上干雲霄，震得人耳鼓嗡嗡作響。
濃眉大眼大漢道：「可是這東西氣人……」
她那雙目光森寒像利刃，逼機得竇沖好生不安，他忙點頭說道：「真的！姑娘！我還會說瞎話，更不敢矇騙大爺跟您！再說，挨了打我還會替那人瞞著。」
姑娘隨即轉望伙計說道：「不要怕，是我叫你潑的！」
慧空道：「李大俠蒞臨『少林』，乃『少林』之貴客，老衲未迎在先，未送在後，心中甚感不安，如今特趕來恭送。」
馬駿道：「你是不在乎它多沾一些。」
馬駿嘿嘿笑道：「跟我還反穿羊襖裝羊？姓李的，你要招子放亮些，瞧清楚人……」
而那九個卻如露怯意地往四下裏散去。
李慕凡道：「由得了我麼？」
突然竄起，電一般地向外撲去！
瘦高中年漢子一把拉住他，目光轉動，笑問道：「伙計！看人那有這樣看法的，你沒見過這位朋友麼？」
瘦高中年漢子微震搖頭：「『竇家寨』？沒聽說過，這回該你朋友看錯人了！」
瘦高中年漢子一怔，失笑道：「對不起！朋友！我真看錯了，你請！」
「大雄寶殿」那高高的石階上，不知何時排列整齊地站著，「少林」主持，兩堂首座，「八大護法」、「四尊者」以及「十八羅漢」。
馬駿又笑了，是獰笑。
伙計一怔，道：「五大間？」
大漢詫聲說道：「剛來沒多久！那他怎會走？又何必住店？」
瘦高中年漢子道：「正是！朋友請轉過來！……」
偏偏伙計多嘴，他忙道：「可不是麼？混身是血，他還有說有笑的，準是個硬漢子，剛才他腳一伸，手一揮，這位爺就爬下了，可真俐落！」
李慕凡道：「你我認識麼？」
小紙團團得很緊，小心翼翼地展開它，紙也皺得很厲害，放在桌上攤平了看，這一小方塊的白紙上，寫著兩行龍飛鳳舞，鐵劃銀鉤的細小狂草，筆力透紙，極見勁道，每一行七個字，寫的是：
李慕凡道：「那隨你們了！」
地上，一隻血淋淋的斷手猶握長劍。
伙計眼向外望了望，道：「走！走了！……」
那一群，也立即收勢停手轉身。
很快地！他愣住了！
轉望伙計，柔聲說道：「伙計，麻煩你拿盆水來！」
馬駿突然叫道：「單打獨鬥咱們明知不行，別跟他玩這一套，上，聯手合力剁他！」
李慕凡笑了：「說得是，那麼我告訴你，痛快的也好，分屍也好，剝皮抽筋，挫骨揚灰，任你了。」
伙計老實地點了點頭，道：「我看見了，姑娘。」
「噹」地一聲，馬駿悶哼暴退，臉色煞白。
馬駿道：「必要的時候也可以不要！」
李慕凡抬手往臉上一抹，沒回頭，停了步，道：「這位是叫我？」
李慕凡沒有推拒，他明白這佛門靈藥至寶「大還丹」的功效，對如今自己這身傷，那是大有裨益！
可是濃眉大眼大漢仍嫌慢，又喝道：「狗東西，你褲襠裏夾著東西麼？還是長了痔瘡！」
馬駿厲聲叫道：「老和尚，你敢下手官差，你還要不要少林寺！」
慧空道：「佛門弟子，世外之人，心中只有一個佛。」
濃眉大眼大漢倏然咧嘴，笑了笑，沒再說話。
想著，想著，步履響處，伙計捧著買回來的進了門，李慕凡又吩咐他去打盆水，有錢能使鬼推磨，受了人的好處，跑趟腿，打盆水，那算是芝麻小事。
是那張英俊絕倫的臉，可惜左臉上有道鮮紅的疤痕。
濃眉大眼大漢一瞪，喝道：「狗東西，叫你……」
李慕凡啞聲說道：「主持，你這是……」
李慕凡振腕想迎，兩條人影一合即分，定後再看，李慕凡軟劍垂下了，身上也未見什麼。
他臉色陡然一變，手一拋，伙計一交被摔出老遠，痛得他齜牙咧嘴，老半天地爬不起來。
馬聘笑道：「老和尚相送他上那兒去？西天極樂？還是十八層阿鼻地獄。」
姑娘冷然說道：「你少插嘴，也少護著他，對不對我自己明白！」
「死了人了？」濃眉大眼大漢詫異一句：「在那……」
李慕凡道：「主持老和尚他只趕我離去下山，卻沒告訴我一點我想知道的……」
大漢一時也沒明白，詫聲說道：「沒看見，由你背後下的手？」
轉眼間他端著一臉盆水跑了過來：「姑娘，水來了！」
竇沖道：「我看錯了！姑娘！那人側面像我的一個朋友……」
伙計道：「先是這位爺叫住了那個人，說那個人像他的朋友，後來一看又不是，說什麼人皮……人皮！……」
竇沖望了大漢，遲著道：「姑娘！他是……他是……」
那九個，顏色齊變，一擁迎了上來，馬駿道：「姓李的，私賬了過之後再走不遲。」
這話李慕凡和*圖*書焉得不懂，他微微一笑，轉身行了出去！
瘦高中年漢子一聲沒沉，砰然一聲爬了下去，沒再動！
說起來，他今天的處境，較當日在「樂圃山莊」更惡劣。
一搖頭，接道：「提他喪氣，不提！」
竇沖遲疑了一下，點頭說道：「是的！姑娘，是實話。」
濃眉大眼大漢一瞪，喝道：「你聾了麼？我叫你過來！」
馬駿該發作，但他沒發作，向著「八虎」那位老二解寶投過探詢一瞥，解寶立即冷冷說道：「老和尚確這麼說，可是我們這一夥兒沒一個相信，他的用意在為少林消災消禍，無如他若是不說出來，『少林』這災這禍仍是難消。」
手摸著了那小紙團，兩個指頭剛要用力。
姑娘道：「那為什麼這樣對人家，他受得住你這一掌？」
竇沖忙道：「姑娘，我不敢。」
他臉色倏轉煞白，還要再撲。
姑娘冷哼一聲道：「再敢有一次，小心的眼珠子。」
三招邊後，那十個中躺下了兩個，劍透眉心，滿臉是血，死像猙獰可怖，屍身摔出了老遠。
慧空又道：「檀樾！少林是非地，不宜久留，『七狼』等被兩堂首座率『少林』弟子留在寺內，只為使檀樾有寬裕的時間從容遠離！所以慧空不敢再耽擱，請檀樾快快下山去吧！」
竇沖冷冷說道：「知道你說的是實話，只是你少插嘴，再敢說一句我割了你的舌頭，滾！」
「這……」伙計一愣，忙搖頭說道：「我不敢！」
轉望伙計道：「伙計，剛才的事兒，你看見了麼？」
姑娘一指地上瘦中年漢子道：「麻煩你一下，往他頭上潑！」
更糟的是，他覺得身子麻木，混身無力，頭有點渾沉沉的。
同時，他也明白，「大還丹」是江湖人夢寐以求的靈藥，多少人千方百計而難求到一顆，如今他卻一下子被饋贈十顆，這份情，使他深深感激。
馬駿道：「要不能由你，我就不問你了。」
轉望竇沖道：「李慕凡原住在這客棧裏麼？」
馬駿臉色一變，厲聲說道：「和尚，莫非你少林還敢……」
一聲嬌喝傳了過來，隨著這聲嬌喝，一條纖小人影飛掠而至。
馬駿道：「絕不會你們吃虧蝕本，我們這一夥兒不但放過這『少林寺』的和尚，而且連你也一併放過，這該夠了吧？」
姑娘美是美極，還帶著點嬌媚，只是，瞧那薄薄的櫻唇，微挑著眉梢，這位姑娘定然是很任性，很刁蠻，說得那個些，還有點潑辣。
李慕凡微微一笑，道：「小二哥！別怕！你不會吃人命官司的，他沒死，不過暫時昏過去了，待會兒他自然會醒，我走了！麻煩照顧他一下，用不了多久，自會有人來找他的！」
李慕凡此刻混身浴血靠在那根石柱上，胸口起伏不住的喘，他心裏想：「這回算是完了，死不足惜，但死在這些人手裏未免窩囊。」
馬駿臉色一變，轉注李慕凡，惡狠狠地道：「姓李的，算你福命兩大，造化大，這兒沒你的事了，你可以走了！」
濃眉大眼大漢道：「這狗東西是這客棧裏的伙計！」
他抱拳一禮，慧空及時袖底出手，掌心上平托著一隻數寸高的白玉瓶，遞了過去，道：「檀樾！這瓶子裏有十顆佛門靈藥至寶『大還丹』，對修為高深如檀樾者，本沒有大用，不過檀樾如今身帶創傷，失血頗多，對檀樾的真力恢復卻不無小補！請檀樾帶在身邊備用吧！」
腿一伸，絆得瘦高中年漢子一個蹌踉，他跨步跟進，右掌下探，一掌劈在瘦高中年漢子的後頸上。
李慕凡笑道：「未必見得，殺了我，你們就永遠別想要你們的那位小王爺了。」
一頓，接道：「竇沖，話說在前頭，你可別等我再問伙計！」
驀地——
姑娘笑說道：「竇沖！你要是還敢騙我，你就給我小心點！」
瘦高中年漢子一笑說道：「朋友，有背朝人說話的麼？何妨轉過來彼此見見？」
李慕凡暗暗一嘆，默然不語。
「阿彌陀佛，」慧空道：「『戒林』乃『少林』禁地，老衲身為主持，自然可以隨意進出。」
地上瘦高中年漢子一震而動，兩手持地，頭一搖，突然翻身躍起，一眼瞥見這兩位忙躬下身去：「大爺！姑娘！」
伙計心驚肉跳地點了點頭，道：「是！是大爺，走了，剛……剛走！」
濃眉大眼大漢道：「我問他是誰幹的，他先說不知道，又說是個客人，我問他人那兒去了，他說走了，剛走，我問他為什麼放他走……」
「棺木？」李慕凡搖頭笑道：「不敢奢望，江湖人死後能入土已經算很不錯了，但有破草席一塊，於願已足。」
恨只恨有負人重託，田孟嘗算是白死了，自己未完的事也到此打住了。
馬駿道：「那麼你就該……」
那青衣漢子一劍落空，一聲未吭，欺身跨步，抖手又是一劍，這一招比前一招還狠還辣。
而那豪放漢子右臂上卻多了一道微現血跡的裂痕。
馬駿等個個神色淒厲猙獰，雖然躍躍欲試，作勢欲撲，但沒一個真動，也沒見一個越眾而出。
伙計忙道：「有，有，有，您請跟我來看看！」
如今，高踞「少室」北麓的「少林寺」是看不見了，仰望「少室」，他在一陣感嘆之後，才掉頭而去！
瘦高中年漢子道：「我就是覺得朋友有點眼熟！很像我一個朋友……」
這回，李慕凡說了他剛才說的那一句：「朋友，你也請留一步。」
姑娘她嬌軀猛震，花容色變，嬌靨上的神情難以言喻，只見她兩眼發直，只聽她喃喃說道：「是他……是他……竟會是他……」
他沒往「登封」去，取道奔向了「滎陽」！
這一頓數就夠人受的！
「別罵人！」姑娘道：「竇沖是他放倒的麼？」
李慕凡沒有多解釋，也沒那個必要，他掏出了一錠銀子，託店伙去替他買衣裳，買些該用的藥，最後他說了一句剩下的算跑路錢，全歸那伙計。
伙計道：「剛來沒多久……」
馬駿目中兇光由慧空臉上移向兩堂首座，旋即又從兩堂首座臉上掠過，落在了「十八羅漢」身上。
姑娘道：「我知道，大哥！」
伙計結結巴巴地道：「是！是……我不認識！」
這是雷聲大雨小！自己打退堂鼓！
有了他這一句，他八個身形齊動，由四下裏攻向了李慕凡。適時由牆頭上又掠下兩個，李慕凡頓時成了一對十。
大漢傲然說道：「怎麼不可能，有了那一回，已經夠他膽寒了，他見了竇沖，自然知道咱們準在附近，他還和圖書不躲……」哼地一笑，道：「李慕凡也會膽寒，也有個怕的時候！」轉望伙計，道：「伙計，那小子什麼時候住進來的？」
尤其是馬駿，他猙獰之中帶著得意，還直笑。
竇沖顯然很怕這位姑娘，他沒敢應話，卻求援地望向了大漢，大漢立即說道：「小妹！竇沖說的不錯……」
還有很多很多，只覺一個人影連一個地在他眼前晃動，電一般的掠過，使他頭暈目眩。
濃眉大眼的大漢濃眉一揚，道：「他在那兒？」
瘦高中年漢子強笑說道：「朋友！你認錯人了！」
馬駿一聲沉喝道：「剁他。」
竇沖嚇了一跳，忙道：「大爺，我也不知道呀！」
伙計毫無心機，更可惡口沒遮攔，道：「他受了傷，大爺你可沒瞧見。他剛來的時候嚇死人，混身是血，在他換衣裳上藥的時候，我看見了，左胳膊上跟右肩上兩條大口子，好不怕人……」
伙計忙應道：「有，有，有，您看看那一間中意！」
就這一句，使得伙計定過了神，而且恐懼盡掃，歡天喜地，連聲唯唯地飛一般地奔了出去！
李慕凡陡揚雙眉，道：「你耳朵聾了嘴啞了，人總該還有知覺。」
話落，他邁步逼了過去。
李慕凡一劍傷敵，他腳下卻一個蹌踉。
濃眉一皺，道：「這會是誰？……竟向『竇家寨』的人下手！」
而，大漢他不但兇狠之態盡掃，沒一點脾氣，反而咧著嘴笑了：「姑奶奶，你也好不到那兒去，那麼你問他！」
「行了！竇沖！」大漢一擺手，道：「你替『竇家寨』增輝，替我臉上抹了光彩，說吧，是誰。」
只是，血一直在流，傷口也越來越痛，右臂漸漸地有點麻木，招式施來力不從心，運劍呆滯緩慢，不夠靈活快捷，照這樣下去，他不知道還能握劍多久，還能待多久。
他沒有回頭，不過他知道「少林寺」前廣場上的那九位佛門高僧，一定站立良久，等望不見他的身形後才會轉身返回寺中，返回「少林寺」後的情形如何，他不得而知！
李慕凡沒有走小路下山，在距「少林寺」不遠處，他折入了密林中，從他告訴挑書筐的那半大孩子下山的那條路，那處洞穴下了「少室」！
李慕凡沒回頭，道：「解老二，別在這兒，到寺外去。」
而李慕凡，身下也兩處負傷，一在右臂，一在左肩，血染紅了兩大片。
馬駿得意向猙獰的笑容更濃了，那張臉更醜惡了。
伙計忙搖頭說道：「不，不，不是，不是，好奇怪啊！這位客人怎麼換了一張臉！」
大漢濃眉一軒，道：「換衣裳上藥？伙計，他怎麼了？」
馬駿道：「老和尚，你看看眼前這千年神蹟？」
李慕凡道：「我看你們最好別逼急了『少林』。」
不解事的伙計端著水盆又是一怔。
姑娘道：「我並不是一輩子不嫁人，只是短時間內沒有這個打算，也沒有這個心情，大哥又急些什麼？」
「更見隨和。」馬鞍笑道：「最後一問，你想怎麼個死法？」
驀地！
慘呼迭起，地上躺的又多了好幾個，李慕凡並未再負傷，可是他的血在不停地外流，兩隻袖子全濕透了，染紅了！「七狼」、「八虎」、「九龍」的凌厲而不斷的攻勢，使他沒有閒暇去閉血脈，閉穴道，再說，右肩的那一處傷，也沒辦法去止血閉穴，一旦止血閉穴，他那條右臂就別想動了。
馬駿目光凝注，得意、猙獰地笑問：「李大俠客，還有什麼話說麼？」
竇沖苦笑說道：「大爺，您說我怎麼辦？您還直逼著我說！」
陰狠的馬駿叫了起來，還帶著獰笑：「伙計們啊，他支持不了多久了，再拖他一會兒，然後他就該任憑咱們擺佈了。」
伙計一哆嗦，兩條腿像釘在了地上，白著臉，顫抖著說：「大……大爺！不！不是我……」
這一手狠毒，也冒了險。
李慕凡淡然一笑，道：「竇沖，沒忘你鼻梁上那道疤痕？許久不見你仍是那麼機警，想去叫他們來對付我，對麼？」
李慕凡紅了眼，咬牙挫齒，強提氣凝足了真力，抖手兩劍刺出，「七狼」的兩個徒弟摔下了一雙，致命傷都在喉頭。
目光落在李慕凡握著的右手上，陰陰一笑，接道：「朋友！你手裏該是有張人皮面具吧！」
而，還沒跑一步，他差點撞在一個人的身上，只聽一聲叱喝道：「狗東西，冒冒失失的，你沒長眼麼？」
馬駿醜臉一紅，道：「公是公，私是私，姓馬的向來公私分明，論公，你跟我們大夥兒合作，我們大夥兒自然就會放過你這一遭兒，至於私的，那以後江湖碰面的機會多得是。」
一時間，那一群劍拔弩張，閃身欲動，好不緊張。
慧空道：「馬施主，老衲如今清醒的很。」
馬駿冷然說道：「老和尚，誰讓你出來的。」
問得好！口說手不閒，他抖起蒲扇般毛茸茸的大巴掌便摑，可憐伙計被嚇呆了，沒躲！他也不敢，更躲不掉！
大漢濃眉軒動，目閃異采，道：「那該是兵刀傷，大半他跟馬家兄弟等朝過面了……」一搖頭，接道：「帶著那麼重的傷，還能輕易地放倒竇沖，足見……」
剛出門，他神情一震，腳下也不由頓了一頓。
姑娘冷笑說道：「那難說，我看你的膽子是越來越大了！」
另兩名青衣漢子縱身掠了過來，落指飛點，地上那青衣漢子立即不動，又兩指落下，閉了那斷臂上的血脈穴道，左邊一名抱起他退後，右邊一名臉色鐵青，抬眼直逼李慕凡，道：「你心太狠，手太辣，這仇算是結定了。」
竇沖道：「姑娘，不認識。」
前劍後筆，李慕凡只有橫裏跨步躲閃，口中說道：「『七狼』、『八虎』是為兄弟們報仇，情有可原，你『九龍』為的又是什麼？」
「何苦？」大漢道：「小妹，爹的話你忘了？咱們出門的時候，爹是怎麼交代的？你又向爹怎麼保證的？」
本來嘛，怎麼能捧仇人？
「我一進來就看見了，」姑娘道：「他是幹什麼的？」
話落，「四尊者」跨步當先行下石階，「十八羅漢」緊跟在後，兩堂首座與「八大護法」仍跟在慧空左右。
「了」字未出，大喝聲中，那青衣漢子抖劍撲了過去。
姑娘臉有點異樣，但她沒開口！
馬駿那一夥裏，也跨步逼近了幾個，「八大護法」跟馬駿對峙，淵渟嶽凝，動也不動。
解寶忽揚大叫：「姓李的，你償命來。」
馬駿臉色微變，道：「姓李的……」
濃眉大眼大漢道：「怎麼說，m.ｈｅtｕｂook•cｏｍ.cｏｍ你不認識？」
「若問龍鳳飛去處，但找五臺瘋癲僧。」
濃眉大眼大漢一指地上瘦高中年漢子，道：「是誰放倒了他，說！」
「小妹！」大漢吁了一口氣，兇態微斂，點頭說道：「沒忘記就好，除非他李慕凡躺下，要不就是『竇家寨』毀了，要不然這仇恨就消不了，你要知道，自己人總是自己人，沒有一個不是為你好！是不是？」
大漢怒叱說道：「混帳！幹什麼吞吞吐吐的，他是誰？說呀？」
姑娘一抬手，攔住了他，含笑說道：「他跟那人都說了些什麼？」
姑娘道：「這也是實話？」
「好話。」馬駿道：「你若嫌早，死在你劍下的又該怎麼辦？李大俠客，人須看得開，要看得破，遲早總是要走上這條路的，有什麼值得留戀的，嬌妻美妾，榮華富貴你都沒有，不是麼，說正經的，我這時候動了軟心腸，打算給你找塊地兒，你想在那兒。」
「豈敢！豈敢！」瘦高中年漢子嘿嘿笑道：「不怎樣，萍水相逢，我敢將朋友怎麼樣？別說戴人皮面具，就是一張虎皮，誰又管得著？高興嘛！對不對？」話鋒微微一頓，含笑接道：「不管怎麼說，我不得不承認我是看錯了人，這裏再向朋友道個歉，請忙你的吧……」隨即轉注伙計，道：「伙計！給我打掃五間上房，要快一點，我馬上就來。」
「換了一張臉，是不是？」瘦高中年漢子嘿嘿笑道：「我說嘛！剛才我還以為自己眼花瞧錯了人了……」
李慕凡道：「可是有人要他。」
李慕凡沒說話，只靜靜地靠在那兒。
突然，馬駿神色一轉猙獰，咬牙叫道：「先剁了他！」
竇沖道：「當面被人放倒，我覺得丟人……」
又聽馬駿道：「姓李的，今天你休想活著出『少林』一步。」
伙計如逢大赦，匆忙點頭答應，如飛而去！
慧空佛號高喧，道：「阿彌陀佛，施主幸勿加出家人如是罪名。」
突然「藏經堂」首座慧果長眉軒動，開了口：「阿彌陀佛，馬施主諸位屈駕片刻。」
李慕凡道：「好吧！別讓人笑我傲慢無禮！」
李慕凡道：「這就是所謂的合作？」
水來後，李慕凡洗淨傷處，上了藥，包紮妥當，「大還丹」不愧佛門靈藥至寶，這時候傷口不痛了，身子不麻了，頭也不昏了，而且全身真力充沛，一如往昔！
他左肋上挨了一下，還好，那只是掃中一點皮肉，衣破皮翻，血出，他嚇出一身冷汗。
「檀樾！」慧空寶相莊嚴，合什說道：「『少林』已沾血腥，這佛門清靜已蕩然無存，檀樾多言何益。」
馬駿道：「莫忘了你是佛門弟子出家人！」
伙計身子一顫，抖著兩條腿，膽顫心驚地一步一步挨了過去，在他來說，這已經夠快了！
從外面走進來瘦高的中年漢子，穿皮襖皮褲，腳下是桐油浸過的快靴，頭上還帶頂皮帽，瞧樣子，挺氣派，也挺俐落，就是鼻梁上那道疤痕扎眼！
伙計忙道：「這位爺我說的是實話啊。」
竇沖猛然又是一驚。
這時候，伙計爬了起來，要逃！
姑娘冷冷說道：「我就不相信只為看錯人就會挨打……」
突然，他咬牙一點頭，道：「好！和尚，好漢不吃眼前虧，今天我聽你的，等爺們再上『少林』時，那就有你受的！」
他腳下沒停。
李慕凡的身後越出了那伙計，他迎前賠笑哈腰：「這位爺是……」
「八大護法」立即跨前一步，成一字排列攔在了慧空身前。
「也行，我告訴你。」馬駿道：「把老和尚告訴你的說出來……」
伙計，仍愣在那兒。
突然，馬駿抬了手，四圍的一群立即停了步。
李慕凡笑了笑，道：「竇沖！你什麼時候能從我眼前跑掉過？」
竇沖尚未說話，大漢突然喝道：「不許說，竇沖！」
李慕凡截口說道：「朋友大概認錯人了，我不記得在那兒見過你！」
姑娘悲笑說道：「大哥！你這是何苦？」
那怪誰？怪他舊創還沒全好。
姑娘轉望伙計，道：「伙計，你說呀。」
慧果神色肅穆，沒有說話！
李慕凡道：「我根本就不以為能免得……」
霍地轉注竇沖，急道：「竇沖！他往那兒去了？」
馬駿望著李慕凡陰笑說道：「姓李的，不願拖累他，你也好心腸，只是你已經拖累了這些少林和尚，除非你跟我們大夥兒合作，要不然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只聽砰然幾響，慘呼聲中，撲向李慕凡的那四個狂噴鮮血，蹌踉暴退，一交摔在地上，兵刃丟出老遠。
「不！」瘦高中年漢子一搖頭，道：「我要五大間！」
姑娘冷然說道：「大哥！你好記性！」
大漢哼了一聲道：「沒看見是誰，就被人糊裏糊塗地放倒了，那更夠光彩！」
「氣人？」姑娘道：「怎麼氣你了？」
李慕凡心頭一震，忙道：「小二哥！我房裏那一堆請代我收拾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話間，「四尊者」已掠到了他身邊，各自旋身向外站立恰好把李慕凡護在中間，個個雙掌合什威儀逼人！
慧空道：「西天極樂時辰未到，阿鼻地獄那也不是李大俠的去處。老衲是要送李大俠出寺下山。」
李慕凡躲避無從，事到如今他也不願賴，淡然一笑道：「閣下好眼力，也高人一等，我剛才是戴著一張人皮面具，怎麼樣，閣下有何見教？」
伙計當然懂得他的，忙跨了兩步，到了近前，他驚駭地望著眼前這半截鐵塔，不知是福是禍！
伙計愣愣地答應一聲，要走！
當然，指那龍，自然的是前一位皇上順治，那鳳，當然也就指的是被封鄂妃的絕色才子董小宛！
大漢道：「聽你的口氣！好像他是躲著你！」
馬駿的獰笑劃空響起，他一揮手，道：「來呀，大夥兒跟這位李大俠客親近親近。」
竇沖一臉委曲相，道：「大爺！您瞧瞧我鼻梁上這道疤？」
李慕凡道：「要了私賬容易，跟我到寺外去，別讓這千年神蹟，佛門清淨地染上血腥。」
「姓李的，你還想走麼？別了，走不掉了，你要是能跨出這『少林寺』半步，我這個馬字從今倒著寫。」
那每一個，每個人，臉上的神色都怕人。
一聲蒼勁佛號，略含著佛家獅子吼劃空傳了過來。
姑娘微微一笑點頭，轉向竇沖道：「竇沖，你說給我聽聽！」
馬駿臉色一變，道：「老和尚膽變大了，那麼，你出來幹什麼？」
姑娘也道：「你只管說，一切有我，不用怕！」
伙計沒動，嘴裏直說：「大……大和-圖-書爺！你！你饒了我吧！不！不是我！」
「阿彌陀佛！」慧果道：「施主請息雷霆，少林不敢，貧僧是打算讓李大俠走遠後，再恭送諸位施主出『少林』。」
「怎麼不說話呀，人，在伸腿瞪眼咽氣之前，總該交代幾句，留個遺言呀。」
猛然向前跨了一大步，解寶的一對判官筆同時落了空。
「大哥！」
剛躺下，他想起了件事，慌忙探後入懷，摸出了那顆險些被他毀了的小紙團！
慧空回身說道：「老衲不會屈於威武的，並且也由來說一句是一句，李大俠在我『少林』是客，老衲理應送他出去！」轉身行去！
馬駿臉色又變，陰笑說道：「老和尚，你要放明白點，須知憑我們這一夥，是不見得夠差你『少林』多少。」
李慕凡道：「我先謝謝，隨便你了。」
解寶冷笑說道：「逼急了他敢怎麼樣，除非他不想要這『少林』了，要知道，拒抗官差，形同造反，論起罪來那對他們佛門弟子出家人可沒有什麼好處。」
慧空道：「諸位施主請讓路，莫耽誤了老衲送客！」
江南口音，道地的江南官話！
濃眉大眼大漢陡揚大喝：「狗東西！站住！」
伙計直哆嗦，直跟一看，胳膊握在一個人的手裏，那是個身穿皮襖褲，頭戴皮帽，身材魁偉高大，滿臉絡腮鬍的濃眉大眼大漢，他忙道：「不！不是！爺！死……死了人了！」
姑娘道：「那麼你自己說！」
杏眼，桃腮，彎彎的兩道肩，那雙眸子水汪汪的，像說話，黑的黑，白的白，好亮，好美！
忽聽有人喝道：「老和尚，你膽大包天，難道你真……」
大漢冷哼說道：「你還知道丟人？」
「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大漢道：「小妹！你可別讓爹認為你仍對李慕凡……」
然而，他剛擦過瘦高中年漢子身邊，忽聽：「咦！朋友，請留一步！」
只當他要騰身掠起，三名佩劍青衣漢子中一名出劍橫越過來，抖手一劍刺向李慕凡前胸。
李慕凡道：「說出來怎麼樣，有什麼代價？」
趁著那瘦高中年漢子跟伙計搭話，李慕凡頭一低，邁步向外行去，這舉動似乎是……
姑娘一指竇沖，道：「他說的實話麼？」
大漢一震，脫口呼道：「他是……」
說完了話，他走了。
嚇壞了伙計，他白著臉傻住了那兒！
眼角徐光瞥了姑娘一下，倏地搖頭說道：「沒看見人，那人由我背後下的手！」
李慕凡道：「朋友是江南『竇家寨』的？」
竇沖搖頭說道：「姑娘！別的沒說什麼，他出人不意的下了手。」
好半天，好半天，他定過了神，不知道李慕凡剛才的話他聽見了沒有，只見他機伶一顫，拔腿便往外跑！
最後，李慕凡換過剛買來的乾淨新衣裳，又留下一塊碎銀子，走出了房門。
大漢叱道：「該死的東西，你為什麼早不說！」
李慕凡尚不說話，慧空已經開了口：「馬施主沒說錯，檀樾是該快點回去，走！老衲與『八大護法』送檀樾出寺！」
四條人影閃動，撲向了李慕凡。
竇沖忙搖頭說道：「姑娘！您……」
而「四尊者」與兩堂首座及「十八羅漢」卻沒動。
姑娘沒留意竇沖適才來自眼角的一瞥，可看見了伙計端著空盆一愣，可是她一直沒作聲，如今大漢一問，她立即凝注著竇沖冷冷說道：「竇沖，真的麼？」
當即，他接了過來，道：「主持！我不多說什麼了，只有一句話，我受『少林』良多，就此告辭，容他日再來拜謝！」又一抱拳，轉身行下山去！
這一手震住了另八個，只聽一聲厲喝：「姓李的，你……」
李慕凡道：「那麼，主持，我告辭了，他日有暇，定當專誠拜望！」
說完了話，他轉身要走！
濃眉大眼大漢道：「不是……」
馬駿大笑，道：「那麼，誰吃誰動手，大夥兒來個亂刀剁餡兒吧？」
伙計望了竇沖一眼，竇沖只低著頭，他當即鼓足了勇氣，囁嚅說道：「我就在這兒！這位爺還跟那人說話……」
「五臺」，總算有了線索，有了著落！
伙計遲疑了一下，心一橫，一盆冷水兜頭潑了下去。
馬駿道：「老和尚，你知道皇律？」
隨著他的揮手，地上的邁了步，牆上的掠了下來，成一圈，一步步地圍了過去，逼了上去。
不過他明白，他相信，眼前，「七狼」、「八虎」、「九龍」是絲毫不敢奈何「少林」，憑他們實力還嫌不夠，馬駿等都是十足的老江湖，機警、陰險、奸詐，眼睛雪亮，他們絕不會吃這眼前虧，否則他出不了「少林寺」，更沒有如今這步下「少室」的機會！
大漢道：「我怎麼知道是他？」
大漢道：「那麼！小妹，今後對那一位，別那麼冷淡，你要知道，人家是幫咱家的忙的，爹也希望兩家能聯親，能把他家拉攏住，他家在江湖上的勢力、名氣，可卻不弱於咱們『竇家寨』！」
馬駿陰笑說道：「姓李的，那是你的兒子，」
「幹什麼？」濃眉大眼大漢一指地上，道：「你自己不會看看？」
濃眉大眼大漢臉色一變，道：「怎麼說？走了？」
他明白，他的傷夠重，失的血也夠多，消耗的真力也不少，他沒敢怠慢，一口吞下了兩顆「大還丹」，然後和衣躺在了炕上！
李慕凡道：「信不信由你，老和尚當然也不知道！」
這倒巧，趁這機會，也可以拜識拜識這位當年鎮守邊關的虎將，如今空門中的高僧奇人！
有人要跨步打算上前攔，可是腿剛伸出一半，它又縮了回去，只因「少林」僧個個寶相莊嚴，神情肅穆，看上去很懾人。
右掌探腰只一抖，旋見匹練電閃，血光崩沉，隨聽一聲慘呼，再看時，李慕凡手持軟劍卓立不動。
李慕凡心中跳動之際，突然想起了玉姑的爺爺趙勝英趙老英雄的話，當年吳三桂帳下三虎將之一的李廣武，不是也在五臺削髮為僧，剃度出家遁入了空門了麼？
竇沖點頭說道：「想是，我來的時候剛巧碰上他要走，他低著頭，可是被我一眼看見了……」
牆上，也騰身掠起兩個，硬截李慕凡！
時間一分一分地過去。
大漢叱道：「這個什麼？有一句你就說一句。」
「阿彌陀佛！」慧空誦了一聲佛號，道：「馬施主，老衲適才說的已經夠清楚的了。」
濃眉大眼大漢冷冷說道：「我知道不是你！憑你這膿包相也沒有這能耐，過來。」
馬路勃然色變，道：「好和尚，你敢藐視皇上……」
慧空截口說道：「檀樾，佛門ｈｔtps://ｍ•hｅtｕbook.coｍ•ｃｏｍ弟子出家人，上乘佛旨，慈悲為懷，更何況『少林』忝為武林一脈，慧空沒有考慮到別的！」
那纖小人影往濃眉大眼大漢面前一落，那是個廿上下的姑娘，也是一身皮襖褲，但這身皮襖褲沒掩住她那剛健，婀娜玲瓏的嬌軀曲線，她，頭戴一頂小皮帽，一條烏油油的大辮子拖在身後，都過了那細而圓的柳腰！
然後，他回身出劍，格開了前指要害的兩般兵刃，而，腳下猛然蹌踉，匆忙間伸手扶住了一根石柱，差點坐在地上。
近了，近了，兩丈，丈五，一丈……
望向姑娘道：「小妹，你看是……」
大漢冷冷說道：「你對他也不能再有情了，撇開以往的不談，單就那天說，他殺了你的什麼親人，你不該忘記！」
馬駿臉色又一變，獰笑說道：「老和尚，莫非你猶在入定中，你要醒來說話。」
李慕凡閉目一嘆，道：「主持，李慕凡不再多說什麼了！」
慧空大袖一擺，高聲說道：「少林弟子隨我送客。」
竇沖道：「是的，姑娘，那人蠻橫的很！」
「少林」這一支隊伍，對眼前的那一群視若無賭，昂然步下「大雄寶殿」石階，逼了過去。
姑娘道：「那可能麼？」
伙計嚇了一跳，連忙端著空盆走了，心裏卻直嘟囔：「大男人家，臉皮怎麼那麼嫩！」
那青衣漢子混身是血，滿地亂滾。
「嗯！五大間！」那瘦高中年漢子點間說道：「沒有麼？」
李慕凡道：「主持！這份情，我領受了，也倒牢記心中，不敢片刻或忘，只是，這麼一來……」
姑娘美目微橫，道：「幹什麼要問人家呀！放著自己人不會問麼？」
一時間他想起了很多人，他的兒子，多情的「一丈紅」「玉羅剎」，癡心的沈月華，可憐的樂倩，可愛的玉姑，可敬的「八臂哪吒」幾個……
掄起一對判官筆，往李慕凡身後撲到，判官筆一上一下，上取後腦，下取「命門」，出手便是殺著。
竇沖忙遞眼色，姑娘霍然回目，道：「竇沖，你幹什麼？」
李慕凡道：「馬老大，我是真不懂。」
李慕凡沒說話，咬了咬牙翻身便往外闖。
竇沖一驚，忙道：「沒有！姑娘！我，我在聽……」
慧空一點頭，道：「是的，馬施主。」
李慕凡道：「那麼，主持，我不說了。」
這一下要被摑中，只怕伙計的那張臉，那嘴牙要……
「少林寺」外，慧空率「八大護法」送客送到了寺前廣場上，停步後他道：「檀樾，恕慧空不能遠送了！」
說著，他緩緩轉了過來。
馬駿道：「不錯。」
姑娘道：「為什麼剛才你說沒看見，說他是背後下的手，嗯？」
大叫與獰笑聲中，他掄刀當先撲了過去。
「行了，姓李的，你從命吧。」馬駿突然仰天大笑。
「可不是麼？」伙計道：「我出去替他買了兩件衣裳還有藥，他換過衣裳上了藥就走了！」
一搖頭，接道：「姑娘！我說不清楚，你還是問這位爺自己吧！」
大漢「哦」地一聲，轉眼便要找竇沖。
在「滎陽」，他找了一家客棧，一進門便把客棧裏的伙計，嚇了一大跳，望著他那一身血傻住了那兒！
竇沖低著頭囁嚅說道：「姑娘，那人戴了人皮面具！」
「小妹！」大漢濃眉微皺道：「姑娘家總是要嫁人的！」
李慕凡道：「很動聽，便宜也夠，更讓我感激，我不是不識抬舉，而是沒辦法受這抬舉……」
話還沒說完，要命的伙計突然「咦」了一聲直了眼！
竇沖道：「本來就是！大爺！」
李慕凡舉起了軟劍，但他倏然一笑，隨又把劍垂了下去，探左手入懷，他要去毀那個小紙團。
叱喝聲中，身後追過來「九龍」的兩個。
姑娘搖頭說道：「我沒有忘，大哥，我的心裏對他只有仇恨而不會再有情意了，要不然這趟我不會求爹准我跟出來。」
李慕凡一震住手抬眼。
佛號聲中，「四尊者」騰身掠起，大袖擺出，各身猛然擊出一拳，這是「少林」獨步天下的「伏虎神拳」。
馬駿目中兇芒暴閃，咬牙挫齒一點頭，道：「敢情你是豁出去了，好，先拿下你這老……」
姑娘道：「不敢就好！跟他說了些什麼？」
距離一寸一寸的接近。
竇沖一點頭，道：「是的，姑娘，是這樣！」
倏地住口不言。
適時！他撲向了院子裏地上的瘦高中年漢子身旁，俯身一探鼻息，他神情頓時為之一鬆！
姑娘道：「這個我知道，你說那人像你的朋友，又是怎麼回事？」
叱喝聲中，那八個，加上牆頭上又掠下來的幾個，一擁又攻了上去。
姑娘道：「你的朋友，誰？」
濃眉大眼大漢叱道：「狗娘養的，你為什麼放他走？」
「這才是笑話。」姑娘冷笑道：「這話要是傳到江湖裏去，怕不被人笑掉大牙，『竇家寨』夠光彩的，他說的本來不錯，客人那麼多，他能都認識，人走了他能告訴你還沒有走？你問他為什麼讓那人走，你也不想想看，竇沖都被那人放倒了，他能攔得住？敢攔麼？虧你還是『竇家寨』未來的當家的呢，脾氣就那麼暴躁，霹靂火一般，一碰就著，對人家永遠像兇神！」
那瘦高中年漢子犀利目光邊一四下掃視，一邊問道：「可有清淨上房？」
慧空截口說道：「檀樾！佛曰：『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伙計有了遲疑，怯怯低德地道：「這個……這個……」
李慕凡心頭暗震，笑道：「這一著似乎很厲害，解老二，那隨你們了，『少林』這一趟我算白跑，還得到別處碰碰運氣去了，讓開我的路。」
笑容一斂，臉色立寒，那神情，好不怕人，他掄刀一揮，那一群一擁而上。
李慕凡強提一口氣，忙道：「主持，請恕我為少林帶來……」
慧空道：「馬施主，老衲隨時恭迎俠駕。」
李慕凡道：「馬老大，合作何解，又指什麼？」
姑娘道：「我也明白！大哥，我更明白爹的用心，我可以聽你的，今後對他好一點，可是短時間內我還沒有嫁人的打算！」
在後院房裏，李慕凡總算暫時有了歇息，一歇息下來，他覺得兩處傷口痛得很厲害，而且還很燙！
慧空身形一陣微顫，道：「馬施主，神蹟已然沾上了血腥。」
解寶道：「『七狼』、『八虎』、『九龍』也足抵得另半個。」
竇沖紅著臉道：「大爺，是！」
馬駿厲笑道：「好！好！好！和尚，你少林這顆天膽，這份義氣，我記下了，返京後我會馬上上稟的！」口雖這麼說，他還真沒敢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