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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花傳奇

作者:古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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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月下水 水中月

第十章 月下水 水中月

她整個人就倒進楚留香懷裏。
楚留香故意板著臉,道:「誰說我總不往好地方看,你若能在附近八百里地裏,找到比這更好看的地方,我就佩服你。」
張潔潔道:「可是,他這樣躲在別人家的樹上,每天都得防備著頑童的石彈,這也能算是安定的生活麼?」
「只要你願意,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也永遠跟著你,我跟定了你。」
楚留香道:「逃到哪裏去?」
「你想到哪裏去?」
「你累不累?」
不管她說的話是真還是假,這種擁抱卻絕不會是假的。
但現在他笑得卻好像比張潔潔還開心。
也不知過了多久,張潔潔才呻|吟般嘆了口氣,輕輕道:「你好狠心,打得我好疼。」
一對垂暮的夫婦,正漫步在滿天夕陽下,老人頭上戴著頂很滑稽的黃麻高冠,但樣子看來卻很莊嚴,也很嚴肅。
她赤著腳,沒有穿鞋襪,就好像真的剛洗過腳,她的腳乾淨、纖巧、秀氣。
張潔潔道:「我知道前面的鎮上有,再走把里路,就是個大鎮。」
他眼睛裏帶著種很奇怪的表情,也不知是在思索,還是在做夢?
張潔潔道:「你進去之後,我又不放心,所以也跟著進去。」
楚留香道:「我猜不出。」
其實他並沒有太用力,張潔潔卻叫得很用力。
他們都沒有將金姑娘生的是什麼病說出來。
楚留香呢?
「隨便你。」
那寬寬的褲腳被她踢得捲了起來,露出了她美麗纖巧的足踝,雪白晶瑩的小腿。

(一)

張潔潔正垂頭在看著自己的腳尖,過了很久,才抬起頭來嫣然一笑,道:「我不大冷,可是很餓,簡直快餓瘋了。」
楚留香道:「你難道不是?」
張潔潔吃吃笑道:「我剛在這裏面洗過腳,你喜歡聞我的洗腳水?」
楚留香道:「你看到了什麼?聽到了什麼?」
張潔潔嬌笑著,用力去推他,喘息著道:「不行,不許你到這裏來,我們一個人一個水盆,誰也不許搶別人的。」
張潔潔道:「什麼事?」
他的妻子默默地走在他身旁,顯得順從而滿足,因為她已將她這一生交給了他的丈夫,而且已收回了一生安定和幸福。
楚留香凝視著她,道:「你真的想要我死?」
她咬到了。
張潔潔凝注著遠方,遠方一片黑暗,她目中忽然露出一種無法描述的恐懼之意,忽又緊緊抱住了楚留香,道:「現在我只想逃走,你……你肯不肯陪我一起逃掉?」
張潔潔冷笑道:「隨便你去拉誰都跟我沒關係。」
楚留香道:「我說的……你這盆水比我那盆香。」
可是他已答應了她。
楚留香明白。
張潔潔沒有再說什麼,卻將他抱得更緊。
她從頭到腳都是濕淋淋的,居然也坐在一個大水盆裏。正用手掬著水,往自己頭上淋,一面吃吃的笑道:「好涼快喲,https://m.hetubook.com.com好涼快,你若能在附近八百里地裏,找到一個比這裏更涼快的地方,我就佩服你。」
楚留香道:「真的?」
張潔潔道:「只可惜怎麼樣?」
兩個人躲在水盆裏,彷彿生怕天上的星星會來偷看偷聽。
那其實已不能算是一種病,而是一種咀咒,一種災禍。已使得人不敢提起,也不忍提起。
楚留香忽然把她的身子翻過來,按在自己身上,用力打她的屁股。
張潔潔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什麼一直不曾告訴你他是誰?」
楚留香道:「但現在卻知道了?」
無論從什麼地方跳下都不會。
楚留香忽然笑了笑,道:「我是不是也不能算是太笨?」
張潔潔眼睛裏帶著孩子般的天真,柔聲道:「你聽,那麻雀姑娘正在求她的情侶,求他帶著她飛到東方去,飛向海洋,可是麻雀先生卻不答應。」
他也有過真情流露的時候,也曾無法控制住自己。
「那麼我們就這樣一直走下去好不好?走到哪裏算哪裏。」
就算是世上最美妙的音樂,也比不上真誠的笑聲那麼樣能令人鼓舞振奮。
一聽到張潔潔的笑聲,他準備要換的那口氣,就好像忽然被人抽掉了。
風從路盡頭吹過來,綠蔭深處有一雙麻雀正喁喁蜜語。
張潔潔墊起腳尖,在他頰上輕輕的親了親,柔聲道:「你簡直聰明極了。」

(二)

楚留香道:「什麼人?」
楚留香笑了道:「原來你跟我竟是一樣,也是個饞嘴。」
張潔潔的臉色更蒼白。
楚留香沒有說話,很久很久沒有說話。
張潔潔瞪著眼,道:「你在生誰的氣?」
楚留香看過很多女人的腳,但現在卻好像第一次看女人的腳一樣。
楚留香道:「你現在已經快餓瘋了,還能捱得到那裏?」
他並不是個開不起玩笑的人,若在平時,遇著了這種事,他一定會笑得比誰都厲害。
無論誰都知道,世上絕沒有任何一種病比「麻瘋」更可怕。
張潔潔挽著楚留香的手,默默的走在這條寧靜的小路上。
楚留香道:「一個人火氣大的時候,鬍子就會長得特別快。」
一個人在自我慚愧不安時,往往就會想去傷害別的人。
楚留香道:「你很冷?」
太陽剛剛升起,陽光穿過樹葉,鋪出了一條細碎的光影,就好像鑽石一樣。
張潔潔瞪著他,恨恨道:「我既然是個那麼惡毒的女人,你還拉住我幹什麼?」
楚留香忍不住抱住了她,用剛長出來的鬍子去刺她的臉。
楚留香硬是賴著不走,她推也推不動。忽然間,她的手好像已發軟了,全身都發軟了。
也露出了她的腳。
楚留香慢慢的點了點頭,道:「我相信。」
楚留香黯然道:「絕沒有別人找不到的地方,無論我們逃到哪裏去,無論我們和圖書躲在哪裏,遲早總有一天,還是會被別人找到的。」
現在從車窗看出去,已可看到前面鎮上的燈火。
她心裏也充滿了寧靜的幸福,只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樣幸福過。
楚留香道:「你認得他?」
他看來雖然也很愉快,卻又顯得有些迷惘。
因為他從不知道自己到了晚年時,是不是也會有個這種可以終生依偎的伴侶陪著他。
張潔潔垂下頭,沉默了很久,眼淚已滴落在清冷的水裏。
楚留香笑道:「我偏要來,我那個水盆沒有你這個好。」
說著說著,她自己也忍不住笑了,用力一戳楚留香的鼻子,咬著嘴唇笑道:「我看你呀,到現在你的魂好像還沒有回來。」
楚留香喜歡笑。
楚留香嘆道:「我並不怪他,一個做父親的人,為了自己的女兒,就算做錯了事也值得原諒,何況我也知道這本不是他的主意。」
楚留香索性坐了下來,坐在冷水裏。
又過了很久,張潔潔才幽幽的嘆息了一聲,喃喃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我也暈了。」
無論你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看到張潔潔,她總是整整齊齊,乾乾淨淨的樣子,就好像一枚剛剝開的硬殼果。
他坐下來之後,才轉頭去看張潔潔,彷彿生怕自己看到她之後會氣得爆炸。
水很冷,居然還帶著種梔子花的味道。
楚留香道:「生你的氣。」
他不但喜歡自己笑,也喜歡聽別人笑,看別人笑。因為他總認為笑不但能令自己精神振奮,也能令別人快樂歡愉。
你若是楚留香,在一個星光朦朧,夜涼如水的晚上,有一個你所喜歡的女孩子,依偎在你懷裏向你真情流露,要你帶著她走。
她好香,比梔子花還香。
張潔潔道:「我若知道,怎麼會讓你去?」
水很冷,但在他們感覺中,卻已溫暖得有如陽光下的春光。
根本就不想猜。
楚留香輕輕嘆了口氣。
張潔潔做的事,本來就是誰都料不到,誰都猜不出的。
張潔潔道:「為什麼?難道你以為我是故意在騙你,故意想害你?」
你還能說什麼?
每個人都有情感衝動,無法控制的時候。這時候除了他心上人之外,別的事他全都可以忘記,全都可以拋開。
張潔潔噘起嘴,道:「我已經餓得走不動了,你身上還有僱車的錢麼?」
楚留香道:「他親口告訴你的?」
「好。」
忽然間,他也笑了。
楚留香看著她的眼睛,忽然跳了起來,跳進她那個水盆裏。
他看到了張潔潔。他沒有爆炸。
張潔潔嘆道:「不錯,我也是上了他的當,才會叫你去的,我本來以為是他在那裏,因為他告訴我,他要在那裏等你。」
張潔潔道:「誰打翻了醋罈子?你見了鬼?」
就是最醜陋的人,臉上若有了從心底發出的笑容,看起來也會顯得容光煥發,可愛的多。
張潔潔道:「你知道這是誰的主意?」
張潔潔忽然仰起頭,嫣和圖書然道:「你知不知道它們在說什麼?」
張潔潔的手冷得就像是冰一樣。
楚留香當然不會讓她跳起來。
張潔潔夢囈般喃喃道:「隨便什麼地方,只要是沒有別人的地方,只有我跟你,在那裏既沒有人會找到我,也沒有人會找到你。」
因為那種病實在太可怕。
「不累。」
她痴痴的看著楚留香,痴痴的說道:「我也知道世上絕沒有能永遠不被別人找到的地方,可是我們只要能在那裏單獨過一年,一個月,甚至只要能單獨過一天我就已經很快樂,很滿足。」
但這次她看來卻像是一隻落湯雞。
她瞅著楚留香,眼波溫柔得竟彷彿水中的月,月下的水。
所以他們就僱了車。
楚留香正看著窗外出神。
楚留香道:「他為什麼不答應?」
無論誰若剛被人糊裏糊塗的送去做替死鬼,又被同一個人送進一盆冷水裏,他若還沒有火氣,那才真的是怪事。
張潔潔道:「你既然生我的氣,為什麼不揍我一頓,反來拼命抱住我?」
因為他不知道,這麼樣做是不是對的,有很多事,他實在很難拋開,有很多人,他實在很難忘記。
每個人在他一生中,都至少做過一兩次這種又糊塗,又甜蜜的事。
張潔潔又點點頭。
楚留香的火氣卻已大得足足可以將這盆水燒沸。
張潔潔道:「誰說的?」
可是他現在卻的的確確是「噗通」一下子就跌進了這水盆裏。只因為他剛準備換氣的時候,就忽然聽到了張潔潔的笑聲。
楚留香道:「你幾時知道的?怎麼會知道的?」
楚留香絕不會跌進一個大水盆裏……除了洗澡的時候外,他絕不會像這樣「噗通」一下子,跌進了一個大水盆裏。
楚留香道:「既然跟你沒關係,你那一罈子醋怎麼會打翻的?」

(三)

最痛苦的人,可能因為有了愛情,而變得快樂起來,最快樂的人也可能因為有了愛情,而變得痛苦無比。
楚留香用雙手捧住了她蒼白的臉,柔聲道:「我相信,我也肯,只可惜……」
楚留香道:「眼睛好看的女人,腳也一定不會太難看。」
張潔潔道:「剛才?」
張潔潔的腳立刻縮了起來,紅著臉道:「你這雙賊眼,為什麼總不往好的地方看?」
楚留香道:「我本來應該再打重些。」
楚留香道:「這種地方怎麼會有魚翅?」
他忍不住握起了張潔潔的手!
張潔潔道:「我聽到有人說,他們家的小姐是個……是個很可怕的病人,本已沒有救的,幸好現在總算找到了個替死鬼。」
她又笑得全身都軟了,軟軟的倒在楚留香懷裏。
張潔潔恨恨道:「我看你那時連頭都暈了,若不是那麼大的一面鑼,hetubook.com.com怎麼能叫回你的魂來?」
張潔潔眼珠子轉了轉,道:「我想吃魚翅。」
張潔潔又咬起嘴唇,道:「我若真的想害你,為什麼又故意用那面大鑼去驚動你,為什麼還要痴痴的在這兒等你?」
楚留香慢慢道:「在有些人眼中看來,安定的生活也是種快樂。」
張潔潔道:「暈死了最好,像你這種人,死一個少一個。」
沒有聲音,連笑聲都沒有。
張潔潔甜甜的笑著,道:「所以我們才真正是天生的一對。」
她語音更哽咽,連眼圈都紅了,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忽然用力一推楚留香,就想跳起來。
張潔潔紅著臉,瞪著他,突然一口往他鼻子上咬了過去。
張潔潔口裏輕輕喘息著,抬起頭,對著他的眼睛,咬著嘴唇道:「你在看什麼?」
只有這次,他心裏的感觸幸福多於惆悵。因為張潔潔正伴在他身旁。
楚留香長長嘆息著,道:「只可惜世上絕沒有那樣的地方。」
他們靜靜的走過去,既不願被人打擾,也不願打擾別人。
楚留香搖搖頭。
她闔起眼簾,美麗的睫毛上已掛起了晶瑩的淚珠,夢囈般接著道:「現在我什麼都不想,只想跟你單獨在一起,安安靜靜的過一輩子。」
她整個人都縮了起來,咬著嘴唇道:「你鬍子幾時變得這麼粗的?」
是不是為了愛情?
他本來不想笑的,連一點笑的意思都沒有。
張潔潔忽然憶起道:「你心裏是不是還在想那個人?」
張潔潔瞪著眼道:「因為他很笨,竟認為安定的生活比尋找快樂更重要,他既怕路上的風雪,又怕饑餓和寒冷,卻忘了一個不肯吃苦的人,是永遠也得不到真正快樂的。」
張潔潔笑得好開心。
楚留香道:「我不拉住你拉誰?」

(四)

張潔潔點點頭。
這又是為了什麼?
張潔潔道:「你……你不肯?」
「每個人都有情感衝動的時候」,楚留香也是人,所以他也不能例外。
張潔潔笑了道:「我越餓的時候,越想吃好吃的東西。」
她又笑又叫,一面還用腳踢,踢楚留香,踢水,踢水盆。
他們已從樹下走了過去,樹上的麻雀突然飛起,飛向東方。
張潔潔黯然道:「金四爺本來也不贊成這麼樣做的,卻又不能不這樣做,所以他心裏也很痛苦,很不安,所以他才想將你殺了滅口。」
她本是個明朗而快樂的女孩子,但現在卻彷彿忽然有了很多恐懼,很多心事。
「楚留香的輕功無雙」,這句話,並不是胡說八道的。
楚留香終於看到了她的腳。
但現在他的心裏卻實在不適於開玩笑。
現在楚留香聽到的這笑聲,本身就的確比音樂更悅耳動聽。
黃昏。
她還用力推楚留香。
楚留香道:「你不知道那位金姑娘是個……是個有病的人?」
張潔潔道:「絕沒有什麼地方?」
車走得www•hetubook.com.com很快,因為張潔潔一直不停的在催。
張潔潔道:「那個一直在害你的人?」
一個人在晚年寒冷的冬天裏,若沒有一兩件這樣的往事回憶,那漫長的冬天怎麼能挨得過去?
她瞪著眼,笑得連眼淚都快流了下來,那雙新月般的小眼睛,看起來就更可愛。
每次他看到這樣的老年夫妻,心裏都會有種說不出的感觸。
楚留香道:「當然是那個一心想要我命的人。」
愛情本就是最不可捉摸的。
你就算打破頭也猜不出。
他就算是從很高的地方跳下來,就算不知道下面有一大盆水在等著他,也絕不會真的跌進去。
楚留香道:「你想吃什麼?」
水裏映著星光。星光朦朧。
春天在他們心裏。陽光在他們的眼睛裏。
張潔潔忽又張開了眼睛,凝視著他,道:「我說的話你不信?」
楚留香大笑道:「我找不著。」
這正是愛情的神秘。
那時他也許就會感覺到,他這一生已白活了。
楚留香笑了笑,道:「有時總難免會想一想的。」
她輕輕嘆了口氣,幽幽的接道:「所以我認為他應該帶著麻雀姑娘走的,否則他一定會後悔,若沒有經過考驗和比較,又怎麼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快樂?」
現在既不是春天,也沒有陽光。
張潔潔道:「嗯。」
可是楚留香現在聽到這笑聲,卻好像突然被人抽了一鞭子。
楚留香沒有聽見。過了很久,才嘆息了一聲,喃喃道:「我現在總算明白一件事了。」
有時痛苦,有時甜蜜,有時令人快樂,有時卻又令人悲傷。
他聽得出這正是張潔潔的笑聲。
張潔潔笑道:「你若猜得出這兩個水盆是怎麼弄來的,我也佩服你。」
張潔潔拍手嬌笑,道:「你看,他們還是走了,這位麻雀先生畢竟還不算太笨。」
張潔潔也在凝視著他,忽然也用兩隻手緊緊抱住了他的脖子,柔聲道:「我不想要你死……我寧可自己去死,也不想要你死!」
張潔潔瞪著眼,笑道:「你真想喝我的洗腳水?」
楚留香悠然道:「就算沒有一罈子醋,一鑼醋總有,那麼大一面鑼裝的醋也不一定會太少。」
楚留香什麼都沒有再說。
小鎮上的黃昏,安寧而平靜。
她臉色蒼白,身子似已顫抖。
她忽又抬起頭,滿天朦朧的星光,似已全都被她藏在眸子裏。
楚留香道:「剛才。」
楚留香用兩隻手擁抱著她,嘆息著道:「這幾天來,我腦袋好像始終是暈暈的而且越來越暈,再不想個法子清醒清醒,差不多就快暈死了。」
楚留香道:「好,我們快走。」
楚留香道:「你既然知道他是誰,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呢?」
這種事也許不會帶給他什麼好處,至少可以給他留下一段溫馨的往事讓他在老年寂寞時回憶。
楚留香看著她,看了半天,忽然嘆了口氣,喃喃道:「我看我真該把腦袋放在冷水裏泡一泡才對。」
只有真正的友情,才是永遠明朗,永遠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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